而那落雨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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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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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了自己四天时间。

这一推测并不及表象般随意——那是你对于自己的旅程还能进行多久的估算,直至它在别无选择下落幕,直至饥渴一劳永逸地将你拖入深渊。那些星星点点,屋顶由茅草铺就的建筑群在此被称作城镇,然而对于形成可能会被投入残羹——几近腐烂的水果、数缕自肉中剔下的白色纤维、被煮烂后尚还留有骨髓的骨骸——的沟槽来讲还是分布得太过稀疏了。你也并不知道在这异乡处生长的植物有哪些还能供你食用。

如今这四天之中的三天半都已过去,你却仍然一无所得。这里的人们——自你的视角看去,为避过他们的锋芒而躲藏而在林木之间、外屋之后——都是些农夫与牧人,发色浅淡、身形粗壮。他们终日放牧鹿群与羊群,伴随着声声闷响劈砍树木;全然无意披坚执锐,宣明自身即为人类之解放。

你将手臂在双膝处抱得更紧了。至少这条河还是熟悉的——缓慢而又浑浊地流淌着,若非两岸覆满淤泥而非冰霜,那么它便与你故乡的那段主干别无二致了。一片枯叶随波漂流进入视野,随后又在波涛的裹挟下远去。一阵甚至不及气息的微风搅过沼地荒草沉沉垂下的头颅。

理解——未曾清晰,那梦境中的幻象。一闪而过的香气与滋味,一轮冉冉升起的血色红日,狂欢同宴酒相接,交织轮回有如那盘旋凝视茬间之鼠的雄鹰,随即陨落于片片晶莹透明的饰品所构成的雨幕,在你面前展现出一道纤细的人影,纹丝不动地伫立于群山的利齿与星空的利齿的交会之地,而在那巨大的颌将祂撕裂处,祂却仅仅面带笑容地将它们再度支起,血液喷薄流淌,汇为洪流涌入世界,然后终于,终于将那人类厄运之中的腐化彻底洗净抹除——

又或者,准确地说,仅仅是可能罢了。眼下你已精疲力竭,你所找到的却只有严冬与荒原,还有那流水,轮廓隐现于冰雪的勾勒。

不知何故,你感觉,你本就该知道的。

你已被告知过这样做不会有太多痛苦。寒冷会比水发挥更多作用,无形中便将力量从你的骨髓处汲出,如此徐缓,以至于你甚至注意不到它的发生,那会将你带向死亡,有如送入一阵梦乡般轻而易举。或许你曾爱过的那些人会在彼岸等你——你的家人们,或许他们还会像你年幼而尚未残缺时那般亲吻你,用他们的拥抱抚去你双臂的累累伤痕吧。

又或许,那之后仅仅纯粹是空无一物。可是就算如此——又有什么还存留于你的生命之中呢?
你正欲起身。

“叔叔?”一片阴影落到你的身上,你抬头看去。“你还好吗?”

站在这里的这个男人是——好吧,你甚至不太情愿这样称呼他,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一个箭袋挂在他胯部的一侧,一柄修长的猎弓则被持在一只手中——你不太清楚在这些森林中能找到何种娱乐,也不清楚狩猎肉类,在这里,是不是一种传统。在你的家乡,那些无钱饲养家畜的人们是备受怜悯的群体,常常被认作穷人中最穷的。

在传递你被施加的刑罚这一方面,他是不会做任何心理斗争的。那些箭簇极有可能十分锐利。况且,在射程如此之近的情况下,连它们是否真正如此也无关紧要了,只要有淬火的箭尖——他便可以用其将你穿透,再把折断嵌进去的箭杆并将其从你自己体内拽出的可怕任务给留给你。然而——如果你幸运的话,如果他的准心微微偏移,哪怕一丝一毫——那么同样的距离便将会反之成为一种仁慈了,如此便能确保他完全地切断你的血管,令你甚至能比溺水更快地因失血而死。

然而那个男人没有这样做,像他被要求的那样,举起什么武器。相反,他屈身蹲伏,让自己的面庞来到与你齐平处。同情在他的端详你时浮现在他的脸上;随后他抬起了一只手,掌心向上,如同在安抚一头受惊的马驹。“跟我走,”他说。“我们可以提供食物。居所。我们能帮上你的。让我帮忙吧。”

你本应该反抗的。你知道这样仅仅能推迟你的死亡。但极度的疲惫已尽数剥去了你的一切,仅余下本能的驱使、你那只知顺从命令而永不消散的耻辱,又因为在那个男人的手于你手腕处握紧,将你拉起的那一刻,做任何事都已毫无意义,所以无论如何也没有再去费力反击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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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小径——受踩踏的程度如此之浅,令你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在一侧将它看清——通向了一片建有营房的林中空地,还有住在这里的人们,数量多得几乎令人不安。他们一定互为亲属,不然至少也是血缘相近的同族,因为所有人都同持弓者一样有着相似的外貌——浅亮的肤色,赭褐的头发,身着兽皮与厚重且未经染色的毛织物。你被领到了一所有着茅草屋顶的庇护所前,他放下了你的手去同一个正编织着一段绳子的女人交谈,她的头发也同绳子般在头冠上高高盘卷。你无法理解这种语言,但那动作与面部的表情已充分地表明他希望得到她的帮助。

他们让你坐在铺盖上,给了你一些水和某种绿而酸涩的肉汤。//不要,//你很想告诉他们,//不要白白浪费你们的时间,你们的精力,你们的资源。不要把它们用在像我这样的疯子身上,//因为你们已然倾尽所有,连找到哪怕一次、一隅安身之处的希望都牺牲不顾,背弃自己的家乡而去——但那又换来了什么呢?无物而已。一场大梦,一场在现实清醒而严酷的眩光下灼烧殆尽、散作云烟的梦,一场你仅仅因太过渴望才选择相信的梦——就仿佛你说服自己,在旱季中旬,能听到一滴落雨的声音。

他们似乎还将你的无能争辩视作对他们努力治疗的默许。持弓者不得不打湿你的衣着才将它从伤疤上分离开来,那个编起头发的女人则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间,你不禁疑惑于她的惊诧,随后才想到这些事物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常见,而他们仍有可能会感到怜悯。

然而接下来她从系在自己腰上的小口袋处掏出了某种散发着麝香味的东西,随即转瞬间便有太多的手于此援助,而你不能,你不能让他们这样做,不能再让他们粉饰自身的伪善,告诉你一切终将好转了,何况你已清楚它们不会好转,它们永远也无法如此,//你//亦永远也无法如此——你挣扎着站起来,想要逃离。

那个男人在你倒下前抓住了你,拉着你坐了回去。“别害怕。”他说。“别动。别动。没事的。不要动。”

//不,//你想要说,//我做不到,我一定不能,难道你没有看见我已末路穷途,仅余死亡尚在等候了吗?//

//请将我留给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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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醒来的时候,你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误打误撞地闯进了一支战团里。狄瓦中的每一个人,即使未曾遭遇,也至少听说过这样的一群人——一群无法忍受狄瓦律法的人,一群同野兽般游荡于荒野的人。

五天、七天、直至两手的十指记满以来的每一天,你都在告诉自己必须离开。原因之一是,这种组织的生命周期往往不会多么漫长——一个团体若能持续到下一季度,那么在旁人谨慎而冷漠的闲言碎语中,就已经能称作顽强了。(你还记得你的妹妹在大笑中嘲弄着,说要是她的一个朋友那样担心一个加入了那种团体的表亲,她会为她将他找到,会将他们在林间的每一条密径都熟记于心。//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她说过,//那么他们就永远不会知晓我在此处。然后,我就能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必再交那些税了。//——就算在她的朋友厉声让她安静,说交税是正确的而士兵们足够有经验找到任何人时,她也仍在嘻笑。

你很好奇她会作何感想,假如她尚还活着,此刻能够见到你的话。)

他们用一种模糊的包容来对待你,如同你不过一盆被沥青所密封的水。持弓者每次从你身旁经过时都会短暂地露齿而笑,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盘发的女人则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同你交谈,然而你们两人使用的语言平均下来还不到一种,她最后也只得就此作罢。

(而原因之二,则是你的存在会进一步将这种生命周期急剧缩短。)

尽管如此,大多数团体都会有一个单独的首领,那最先将她的修枝刀铸成长矛、镰刀铸为利剑、再高举它们刺向族母爪牙的反叛者。你花了些时间想要找出它由谁来担任。是那个盘发的女人吗?但她的头冠并未镀金,也许象征着什么其他的东西。还有一个武装起来的女人,身穿一件由打薄的铜片缝成的上衣,但并没有人比起听从别人会更听从她的要求。

又或者她距离这里并不太近,——但是不,不,你只是在自我欺骗。并不会有什么希望会像蛛网般漂浮着将他们联系一起。她也不可能仅仅骑上马去,身穿铜甲,灿若骄阳,只是为了管理她的另一派追随者才远离此地,无处可寻。这固然是个迷人的想法,但同时也是只是幻想罢了。

(现在你已知道不应相信自己的期待,是它令厄运的目光永远都向你投去。你曾期望收税者会带走你邻居的马以抵押她的债务,而非将剑尖指向她的爱子;事实并非如此。你曾期望在你高呼这样做不仅仅野蛮残暴,更毫无作用时,有人会愿意侧耳倾听;事实并非如此。

你还曾期望无人看见最后一件违法之举——那个窃贼女孩被用铁链绑在路口的柱子上,被刻下累累鞭痕与罪状的血肉赤裸地外露着。最令你内心震颤的是她双唇间鲜血淋漓的道道裂痕,此时已引来飞蝇,你则扯掉自己系在腰间的水袋,俯下身去,轻柔地把它送到她的嘴边。虽然她仅仅在本能下吮吸着,但你已经别无所求了——你只有将她每一份至微的痛苦都悉数缓解,才能够表明她仍为人类,直至死亡也依旧为人。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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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对了一半——那些绝非解放者的士兵最终还是踏足了那条小径,拔刃张弩。仅仅在你听到路旁蹄音后的心跳之间,一支长枪便穿透了枝条编成的垂帘,铿然刺入营帐中央,尽数掀飞沿途的篮子,激起篝火中的重重灰烬。所有人都猛然伏身,四散开来,一部分拿起武器准备迎战,一部分则将孩子或近亲拖进树中的庇护所里。你不清楚他们逃往的方向是否还有第二个藏身处,但你自身同样也因本能站起,在灌木丛间穿行,直至你认识到这样做的意义是多么地微乎其微。那些士兵是不会杀死你的。实际上,你是这里唯一一个不用惧怕这点的人了。

真是何等的//祝福//啊。

你可以走回去,你胡思乱想着,步履蹒跚地穿过长满青苔的小丘。放弃掉自己——也许他们的残酷就能出现片刻空缺,对这支小小的战团心生仁慈——

但这股念头瞬间便被一阵不协调的歇斯底里的自嘲埋没了。此地,仁慈亦全然不知从何谈起。

矮灌木中的动静从旁侧吸引了你的目光。是那个将你拖入这场灾难的持弓者,他低头躲在倒下云杉的虬根后,箭矢划过他的头顶。一块泥土自你脚下扭曲——你顿时四肢着地倒下了,气喘吁吁、脆弱不堪,他则看过去,发现了你;他睁大双眼,站起身来,而你的无能尖叫此刻化作了令你心如刀绞的利刃,你听见士兵叫喊、弓弦骤松,他们会杀了他而//这将会是你的错——//

随后持弓者的手里便有了一支利箭。

并非被它穿透:而是牢牢握住,于指与掌间,如同握住一根权杖。

接着他举起左手,口中念念有词,用的还是那种你听不懂的母语,但其中的含义却已足够明了了。当那些士兵从灌木后冲出时他向他们施出了咒语,他们则踉跄着跪倒在地,武器掉落一旁,想要发出叫喊——然而鲜血已溺满了他们的喉,泛着猩红色光泽的卷须交织于他们的七窍,不断涌进涌出,你听到了软骨如扯断草叶般的撕裂声,随后便是接连几声尸首沉沉落地的闷响。

你闭紧眼睛时已经太迟了,转瞬间,林中最大的噪音成为了你的呼吸。

持弓者没有动;他的右手仍紧握着那株白蜡苗纤细的树干,它的树皮涂满了闪闪发亮的条痕,红赭与绿藻交错其上。

你大概觉得自己感到了……某些东西。喜悦,或是敬畏,甚至恐惧也许都很合理——然而你的心却全然拒绝将其接受,任由自己深陷于一阵突然的刺骨怒意。//不是现在!//你想要大喊。//你怎么敢——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你知道多少人,纵观整个狄瓦,因为你的缺席饱受痛苦与饥饿的折磨吗?你知道你将他们中的多少人抛下,任由他们被剥肤捶髓,甚至不只是土地与财产与家庭,就连那两项无价之物,他们的生命与他们的希望都无法留下吗?//(//就像我//,自私地从你脑海中穿过。永远蒙受苦痛,永远不得安息。)

//你怎么敢这般——这般渺小,这般平凡,怎么敢至今还不在众生之间印下你自身存在的痕迹?如果你能杀戮于一念之间为何你现在还未崛起,为何还要在这里携起你的兽皮与耆草龟缩在这隅藏身之地,假装你那仅仅一丝的善意在面对这一切时会有任何不同?你怎么敢过这种生活,//成为//这种东西,仿佛你已经在逼迫我放弃你了——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早就已经放弃了,我想甚至是在我完全意识到这点前就已经如此了。在我为寻觅你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中,痛苦都从未减缓。压迫者的铁蹄都同样沉重。//

//你早就应该令自己闻名于世。而不是现在,现在已经太晚了。//在田野已然尽数枯死的时节,纵使落雨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因为你无法说出这其中的任何一句话,当他松开树苗转向你时他的面庞毫无愧意,只有担忧。“你受伤了吗?”你摇了摇头。“那就站起来吧。”他想牵起你的手,帮你站立,你却向后退去。

“请宽恕我,”他说,你明白它所指的仅仅是//未经你的准许便触碰了你,//仅仅是//没有预告便让你目睹了那般惨象//。这甚至不是一句道歉,甚至不是一场对任何诞下的错误的承认,那时他本应将你们拯救却无动于衷。

可是距离上次你有勇气想起宽恕已经过去多久了?

压迫者们从未停息。奴隶贩子们从未放低他们的棍棒,而收税者们仍然在将惨叫着的孩子们从他们父母的怀抱中撕裂。如此蒙昧的恶行是不容宽恕的,你的正直却反而令你身陷绝境,惟有被拽向广场,仿佛一只遭到宰杀的羔羊般血流如注,所以,宽恕成为了一种你忘却了自己能够使用的力量。

他依然在那里饱含期待地等待着,但映像,此时,却变得有些模糊了,你意识到自己的脸已被泪水覆满。这很痛,这//很痛//,你几近为此而死,但此刻,你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视野会熊熊燃烧了;如果说你在向北跋涉如此之远,独自直面霜雪与苦寒之后有学到什么,那就是冰封已久的血肉会将周身的一切都认作吞噬自身的烈火。纵使那火焰的温暖已是它赖以生存的全部。

平静地,你点点头,向前伸出了你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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