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山顶篝火中飘出星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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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dule rate]] [[/>]]   “人们一想到激情会认为这是一种迸发的热切,但他们忘了,这是一种要发誓承受更多的挑战与磨练的苦难。”这句话是杜尚别引用的别人的话,他当时蒙我说这是他自己说的。我在这里来回忆杜尚别和我在那段时间的交流与旅行,倒不是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或者是怎么着,单纯就是我们俩干完了一件超酷的事情。事情告一段落,我也应该把这件事记下来,当作我人生的宝贵财富了——      杜尚别眺望着月亮,跟我说他要启程发现世界最深处的秘密的时候,我正在草木稀疏的山顶上尝试用火石打火机点火。因为山顶风很大,我没有做好火焰冒起的准备,仓促间烧到了我的手。杜尚别从自己巨大的背包侧兜掏出一支打火机:“防风的,现代科技,小子。”我拿过来,点着了架成一圈的木头,篝火光不怎么亮,倒让本就没什么星星的夜空黑得更彻底了。      “你有多长时间没见过星星了?”他把我的火石打火机扔进树林,还垫了几步加上摆臂,以确保我找不回那个老古董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叹口气,“城里空气太差了,看不见星星在所难免。”杜尚别没让我说下去。      “不是,你可能不知道,咱城里空气其实挺好的。山上空气总不错吧,你不也没看见几颗?”他手机上划过空气污染指数的报告,示数确实很低,又打掉了我指向天上一个光点的手,“那是飞机!你家星星飞那么快!”从满是口袋的裤子里摸出一张折烂了的A4纸——从小腿的口袋掏出来的,展开来给我看:“看好了,这是十九世纪末的,二十世纪初的星空照片,你看,那时候的星星,你再看现在。”我看向A4纸上黑白打印的两张照片。      旁边用铅笔写上了两个年份,字体像是狗爬的一样。      杜尚别说的没错,这两张照片上的星星的确不是今日可比的。星星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绚烂,光辉,我难以言明这种感觉,像是世纪之钻碎成一地,我拿手指摸上去,从黑夜的底摸到星星的白,像是感受到了钻石的冰凉,又被纯黑迅速掠去。“当年有这么高超的摄影吗?”我不禁问,把照片举过头顶,将它贴在我头顶的天幕上,它在篝火的光下有一种令人惋惜的虚假。      我把照片放下:“二十世纪的星星就少了很多——这两张照片拍摄地点不一样吧。”杜尚别告诉我是一样的,同一个摄影师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说,为什么我们现在没星星了?因为肯定被不知道谁给拿走了!”杜尚别往火里添了一根木头。      他这话说的就像是我小学一年级看的童话。“所以说,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去找找,星星的光到底在哪里。”他像是披挂齐全的堂吉诃德,背上自己庞大的背包,把打火机从我手上抽走,走下了山。      后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到杜尚别的消息,也就在他出发几个月内收到过几封来自他的信。杜并不喜欢用QQ或者微信又或是邮箱什么的来给我发信息,而是邮寄给我一个信封,里面塞上一封信,附带上一张当地星空的照片。不过我也理解他不经常送信的原因,他出发的时候没有带多少钱,恐怕路费与吃住就耗光了。在最后一封信中他就提到他不得不从背包里掏出他的口琴卖艺了。      杜尚别:“外国那种卖乞讨钱买饭吃的人,都在自己身边立个牌子,上面写我为了啥卖艺给点钱吧。我也学他们,立了个‘找失去的星光’的牌子,但一直没人施善心,还都绕着我走。后来有个好人,让我换个‘攒钱以学习更好的口琴技艺’的牌子,果然给钱的就多了。”      “大街上卖艺倒是不让我觉得我寻求星星的路途耽搁了,付出部分人生以保住大部分生命是很值得的。每天几个小时,免得饿死。吃饱后天就黑了,我头上的星星越来越多——这说明我离着那个我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近。等我到了那里,我就能看见这个世界的绝景。我就要趁着夜色出发,这样我能亲自接触黎明前的黑暗,看见太阳升起。”      “真羡慕就住在那里的人,他们一生下来就坐拥着世界上最宝贵的财产。”      “每次走在道路上,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地面,我就觉得太高兴了。我真希望你也在场。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也为杜尚别感到高兴,把他的信收在书桌中央的抽屉里,我把黑色的星空挂在墙上——那张照片,我等待着上面布满星星的一刻。我会在晚上用防风打火机在山顶点燃一堆被风吹斜的火焰,感受着面部的烧燎,看着火花飞到天上化作星星,还有山脚下城市中满地的灯火。      我不知道杜尚别现在在哪里,所以没法给他回信,但他估计也不需要我去回信。我耐心地等待着火焰把木头烧尽,看看从火堆里冒出的火星源源不断。黑夜里看不见烟尘升腾。我觉得杜尚别就像是一个围绕绕着火焰的飞蛾,因为对火焰的热烈匆匆一瞥,使终生不再满于火周围的那点热,火星的那点光。他要让自己的夜晚都飞旋在火焰摇曳的中心。      再一次收到他装有照片的信封,是不知多久后了。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我记不清。这段时间我能够偶尔在社交媒体上看见他,瘪了不少的背包,熟练了不少的琴声,正面是“找星星”反面是“学口琴”的牌子,还有老成了不少的样子。这些视频的拍摄地址各不相同,一开始还在国内,后来就是国外。终于有一天,我再一次听到他的口琴声,信封也落在了我家门前。信封里面装了一片枯黄的柏树叶,上面用黑笔写了信的正文。      我没有急着去读信,而是在信封中摸索出来一张照片。这次不是夜晚深远的星空,而是梵高的《星月夜》。这幅画上没有几颗星星。我把树叶翻过来,看见上面的字迹。边缘已经有些脆了,我必须十分小心。杜尚别把字沿着叶脉写,所以本来就不大的叶子上更是没有几个字。      “速来,来了给你看个好东西。不来看不起你。”柏树叶尖写下了一串我不熟悉的地址。      真是严重的挑衅。      我叹了一口气,把树叶随手扔在门前的泥土里,让我门后吹出的风随意把它带走。我订了机票,没有管山顶上没烧尽的木柴,也没有管未关紧的门窗,家门口直接虚掩而上,手机也扔在了家里。我背上了一个与杜尚别刚离开时一样大的包。      ……      我再见到杜尚别,他坐在马路牙子旁,被夹在两辆停在路边的车中间,完全瘪掉的背包被对折两次搭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口琴被他叼在嘴里,没有吹出任何曲调,任由一呼一吸带出来的空气在口琴里的簧片中振动,声音混在一起显得厚重而悠长,有一种为故事的尾声而吹出的一首黄昏小调的祥和与安宁。夕阳从大楼的中间透出来,斜照在杜尚别右边车的后备箱顶,然后顺利的滑在杜尚别衣服的褶皱里。      我当时正在马路的对过,人行道上站着,后面是湍急的人群流水。我把背包扔在原地,像是瑞德走近修船的安迪·杜弗尼一样走向杜尚别。杜尚别把他右边的车努力推了推,让车头撞到了更右边一辆车的车尾,在他身边腾出一个空来。黄昏暖色的光从善如流把这个空隙填满。我坐下。      “一切都成了吗?很好,那我们就开始活吧!”      杜尚别开始说话。      “我得好好跟你说说话:梵高的画真的很棒啊,但是他画的星星太少了。虽然他加了像是流动的水一样的笔法,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遗憾。”      “我很喜欢,因为虽然他或许不喜欢那么多星星,但是他人生里显然有一种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要强烈的热情,一种激情。他的一生都不能从这种激情中挣脱出来了。你有没有看过梵高的那幅《放风的囚犯》——就是临摹古斯塔夫·多雷的那一幅,他就在画板这个囚笼里永不停止。这样也不大恰当啦,应该说是贝克辛斯基的那一幅《无题》,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幅《无题》。梵高在向前走,去一个水草丰美之所,满世界都有麦田和花的地方。”      杜尚别和我在等待。我们在等待星光送我们一程。      天色在我们俩的絮絮叨叨中黑下来了。他其实没有太多的话给我说,我却可以告诉他每天晚上山顶的篝火会怎样燃烧。所以杜尚别旅行了那么长时间,说的话居然还没有我多。      “我爸常说,如果你盯着火看得够久,你能看到所有的世事变迁。”我第一次在山顶点燃篝火的时候告诉杜尚别。      “这不是你爸说的。”杜尚别反驳我。我也不为被揭穿感到尴尬,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跃动的火焰,在黑色的背景中摇摆,燃烧出万万千千的零星。      我们俩走在一条去往城郊的道路上,头顶的星星越来越亮,我们的道路逐渐开始显现。“你找到结果了吗。”我问杜尚别。      “找到了,要不我怎么会把你叫来,不就是因为我的这种希望要实现了——哎呀,有着这种激情走在路上,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这一路上,我从来没有想起过我过去那些不堪负荷还有说不上缘由的痛苦。”脚下生出飘渺的雾气,这郊外的月色和星光把水雾照射的晶莹,杜尚别把口琴塞进小腿上的口袋里,拉索把袋口封严实,“我说得对不对?就因为我想要看星星这种巨大的激情,我才有动力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拼搏——生活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知道的。人们一想到激情会认为这是一种迸发的热切,但他们忘了,这是一种要发誓承受更多的挑战与磨练的苦难。但我真的很高兴。”      “这不是你说的,这是加缪说的。”杜尚别丝毫不对此感到尴尬,他在一处林木繁茂之地拐出道路,在草丛与灌木间从容往前行走,我跟上他的脚步。头顶的树冠遮住了天空,在林地行走只能看见墨绿的阴影。“马上就到了。”杜尚别的背影在提醒我,“为了让你也体会到我愿望实现的快乐,那里的星夜我自己还没好好欣赏来着!”      杜尚别跨出了林地,我跟他迈出最后一丛虬结的树根。眼前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如同我们在家乡小山山顶那片空地一般。天上的繁星不须我抬头看便能闯起进我的眼底,虽然与进入林地前是同一片天空,但是这种星辰的光芒的闪烁,却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纵使再如何迟钝的人,也会为这种星辉而感到心底的清澈与温凉。      “嘘。”杜尚别示意我不要出声。他指了指空地中间一块巨大的石头,随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脚步踏在草坪上细软无声,我站在杜尚别身后。他蹲下身来,抚摸着那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发出窸窣的响声,上面的浮尘被杜尚别擦去。这是一行字,但是弧月的月色很淡,星光似乎也刻意避开了这一行石刻的痕迹,沟壑的阴影让我无法辨认上面的字。杜尚别的背影在那一块巨大的石头前面显得有些落寞,大自然传来的光明在石头的上面泛出光华,反射在他的脸上。      等到杜尚别把手从石头上拿起来的时候。他的手上站着一只发光的蝴蝶。真的在发光,光明照亮了杜尚别兴奋的脸,把他的手指透射,泛出明亮的红色。      我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杜尚别看出了我的惊讶,略带得意地让我凑过来仔细看看这只非同寻常的生灵。我把眼睛凑过去,蝴蝶的光芒,从触角到翅膀的根部到尖端,闪耀着令人窒息的辉光。这种光带给我的感受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星光。      温和而凉爽的光芒,虽然我知道它们的光其实与太阳无异,都是恒星将自己燃烧放出来的炽热的光,但是无论如何,在我的身体上,在我体表的每一片肌肤,都没有感受到太阳的热烈。兴许是星星的光芒传递的太远,在深邃而黑暗的宇宙中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未知的影响,又或许是如同这只蝴蝶一样,将光呵护在自己的体内。我一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彻底的放松了,有泪水划过我的眼角,在我的脸上停留许久许久。      杜尚别将手指头放松,蝴蝶开始振翅飞翔。我将手伸出,手掌摊开,蝴蝶又停留在我的手心。它携带了不知多少的光芒,不知道多少人的念想,不知道多少人的美好的期望,但是我却只能感受到一只蝴蝶本该有的重量。我把它的翅膀放在我的眼前,近到它的每一次翕动都会触碰到我的睫毛甚至眼睑。满天的星河在我的眼睛上流转,亿万恒星的辉光在凝聚,蝴蝶身体里的星星就像是我点燃的篝火,它们在升腾,燃烧,纵情的欢呼与雀跃,星子无意识的乱飞。如同潮汐起落,像是有雾清晨的矢车菊花海,白色的花蕊缀满我的心脏。      我突然感觉手心一松。但是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的变化。我把手放下,蝴蝶离开了。但是,星河仍然烙印在我的眼睛里,那种黑白的光就是我的泪水,一辈子也不会在这片天空下流尽。我的眼永远也不想离开这片天空,这就应该是我的归宿。如果有一天,我要为我的人生写一本书,一百页里面有九十九页我一个字都不会写,在最后一页,我就要将我在这片天空下的所见放在上面。剩下的一切我都不愿意让它们在我的人生之书上留下痕迹。耳朵周围是杜尚别的欢呼。      后来,我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重新围坐在那个山顶的篝火处。      杜尚别又在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愁,我在火堆旁边注视着火焰。突然,我问他,那个石头上刻的字是什么。杜尚别乐不可支,他说他每次想到上面的字都会很高兴,就像是他第一天踏上寻找星星的道路那样高兴。      “上面刻的字是:[https://scp-wiki-cn.wikidot.com/scp-cn-027| 行走于苍穹之上,将星空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