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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dule rate]] [[/>]] 咔哒,咔哒。 我躺在床上,用余光艰难地注意着钟表的指针。在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里,布谷鸟高昂着头,两根尾羽不紧不慢地转着圈,向数字八的方向逼近。在它们即将重合的时刻,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由远及近,直到停在我所在的房间前。木门被叩响了,重复数次,随后稍稍被从外侧打开了一条缝隙;我正过身,紧闭双眼,希望对方不要注意到我因紧张而变得过分急促的呼吸。 所幸对方并未深究。某个我近日来已经熟识的女声舒了口气,在手中巴掌大的怪异设备上划拉几下,似乎是在记录我当前的状态。门被同样轻柔地带上,脚步声向另一端远去,我睁开眼来,在衣物上擦了擦被汗水浸透的手心,爆发出压抑许久的喘气声——刚才那就是最后一班查岗,幸运的是,我似乎没有暴露。我坐起身来,看向半掩的窗户,手中攥紧了藏在被子下的简易绳结,为即将进行的出逃行动而心颤不已。 整件事还要从五天前说起。 从过往经历来看,我自认我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人物。在一个偏远的,将近九成人口都有着相同姓氏的小镇上出生,有一对平凡无奇的父母与十来个同辈,走过由同一条青石板路串联起的小学,初中和高中,考上一所中规中矩的大学,在亲朋的祝福下踏上离乡的火车。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在那里度过四年,带回一张羽毛般轻盈的毕业证,没什么出息但也不算邋遢地度过一生—— 而不是在火车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仰躺在病床上,被一片刺眼而陌生的白色墙壁所包围。 我制造出的动静引来了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她们带着担忧与厌烦皆有的神情走进房间,做了个不明所以的手势,炽热的光顿时充斥开来,闪得我眼睛一疼。顾不上对这点表示困惑,我掀开被单跳下床来,拽住她们的衣袖将问题一股脑抛出: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是出车祸了吗? 护士们彼此对视,交头接耳了一阵,却没有给我任何答复。在一片沉默中,我注意到了我手腕上多出来的异物——一圈坚硬而薄的金属圆环,有着类似游戏机屏幕的小窗口,忠实地显示着我的信息:“叶华,19,男”。其中一位护士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走上前来:“这里是医院。您生病了,需要在这里住院一段时间。” 她的语气相当轻柔,但又有着隐隐的敷衍和厌烦,仿佛已经将这套说辞烂熟于心,并在别处使用过许多遍了。于是我不依不饶:“我的家人呢,他们知道吗?而且——”我努力挥舞手臂,证明我的行动能力实际上并没有受损:“你看。我认为我不需要住院,我还要去学校报道。” 她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变得哽咽:“求你了,放我走,拜托。我是说真的。我们镇上一年只能供得起两个大学生,我——”“我明白,我理解你的心情。”护士温和而强硬地打断了我,宣判道:“您可能不觉得,但您确实病了,病的很严重,以至于不得不住院。相信我,这对您和您的家人都好。” 在我反应过来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轻轻一按。手腕上的金属环中发出一阵电流,让我不自觉地松开手,向后倒去。护士早有预料般接住了我,几乎是将我推回床上,摇摇头,转过身准备离开。“等一等,”在房门即将关上前,我将全身上下仅剩的能动的部分——两根手指——向前伸出,嘶嘶地挣扎着发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似乎被问住了,停下脚步,眨了眨眼。在对视的那刻,我忽然感到后背窜上一股寒意,仿佛本能在提醒我,在得到答案前赶紧说些什么打断她;然而已经晚了,在短暂的迟疑后,护士利落地吐出一个代表年月的数字。 那是我记忆中最后片段的将近四十年后。 “冷静,冷静。那些待会再想。”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徒劳地试图安抚狂跳不止的心脏。冷冽的风从窗户倒灌进房间,吹的我打了个哆嗦,用力甩甩头,将绳结的一头在窗框上打了死结——这根绳子是我用从被褥中悄悄撕下的布料编成的,这个描述听起来难以令人安心,但已经是我能找到最优秀的材料了。 我踏上窗沿,探出头,抛出绳索的同时向下看去。我所在的房间位于这座建筑的二层,下方是一片看似柔软,然而显然不能提供任何缓冲的絮状植物。绳索在空中摇晃两圈,最终落在了正下层的外侧窗台上——和别处不同,那个房间的门是用铁锁封死的,除了偶尔传来的响亮的嘶吼和碰撞声外,我对里面的情形一无所知。这让我不自觉地咬了咬牙,开始再次思忖起这次行动的安全与否——在我下落的途中,那里关押着的未知存在会注意到我吗?我的逃跑计划会伴随着玻璃窗从内破碎,或者更有可能的,绳索撕裂的声音而与我的性命一样结束吗? 咔哒,咔哒。时钟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提醒我这一切并非是一场尚未醒来的噩梦。在过去的几天内,我被允许在这里进行有限的活动,而初次见面时为我解释现状的那个护士则沉默地跟随,或者说监视着我。这里的一切都和我认知中的任何一所医院不同:会动的人像悬挂在墙面上,从一个相框穿梭进另一个相框,而来往的人们若无其事地走过,甚至坦然接受它们的问候;建筑被用违反常识的方式分割成一个个不规则的方块,彼此间依靠某种低吼着的蛇形生物相连。 从心底来说,我不愿相信这里是所谓的“未来”或“医院”——尽管每当我问及我为何会在这里,或尝试求情以取得和外界联络的机会时,都只能得到用这些词组成的程序式答复。“不,不。”我在舌尖上用力一咬,试图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的事情上。在这些天里,我曾见过,或者说听见过一些其他“病人”制造出的动静,那些声音来自一条亮着红灯的走道深处,每个音节都嘶戾到令人发寒;我无法,也不愿意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那里接受什么样的“治疗”。 我握紧绳索,恍惚间觉得是在捏着一块吸饱水的海绵,而后才反应过来是我自己在出汗。双眼一闭,腿部发力,向前一蹬,在思维跟上动作前,身体就落入了晚风的怀抱。 劣质绳索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让我有了得以回神的机会,凭借在家乡窜墙走壁的经验一脚抵上墙面,意图借力反蹬,再接上一个翻滚缓解冲击力,落在树篱下的一片草地上。然而,也许是长期缺乏练习的结果,身体并没有忠实地执行我的指令,反而在墙面上刮擦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好在,万幸的是,临时搓成的绳索挺住了压力,直到我下滑至离地仅有三四十厘米高时才骤然断裂。 关节因这样的暴动而隐隐作痛,但我顾不上歇息——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某种手段,能够监视我的去向,因此我必须尽快行动。正门当然是不能走的,我的计划是在花坛中潜行,一路绕至建筑侧面的空旷处,钻进我前些天在走廊上就远远看见的……下水道井盖。 我稍稍抽了抽嘴角,姑且当作对这无奈之举的自嘲,随后俯下身向目的地爬去。 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流下,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我咬紧牙,努力回想我的家乡。我的父亲,他自行车的后座和一望无际的田埂;我的母亲,她端着一盘烙饼走出厨房时被热气模糊的脸;我的死党,同辈,在录取通知书送来的那天我曾与他们每个人轮流击掌,许诺说…… 不论这里是未来还是异世界,我都不能就这样从原来的地方凭空消失了;我要回去,还有非常多人要等我回去,而首先我需要离开这里。我喘着气,无视身上难忍的异样感,向空地的方向一点点爬近——然后,就在下一瞬间,当我距离我病房所在的建筑足够远时,尖锐的警报响彻夜空,在闪烁的红光和嗡鸣声中,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的电击从那个无法拆卸的手环上传来。 警报,更加响亮的警报。嘈杂声,脚步声,草叶被扒开,剪去的噪声。我绝望而别无选择地伏趴着,直到那些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护士模样的看护者走上前来,带着无奈的神情关闭了电击,将我从地上拖起来。“为什么?”我用最后一点力气问道,转动手腕,将那个屏幕展现在她面前:“给我一个理由。我不应该在这里,你看,我才19岁。我应该去大学报到的。” 她被问的一愣,第一次露出了略有震惊的神色,但很快转变为释然。她转过头去说了什么,很快,另一个护士将某物递了过来,她接过,伸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在失败后,意识到那是一面镜子——同时意识到,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还没有打量过自己的模样。 镜中映出的面孔苍老而疲倦,布满皱纹与皮斑,绝不可能是一张青年的脸。我下意识地张嘴想驳斥什么,但话语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干咳。护士将我的手腕折回来,让手环上的屏幕以另一个角度呈现在眼前:“不,您认反了,这是6——1,六十一。叶先生,这是您的年龄,您今年六十一岁了。您不必为发生的事自责,这是疾病而非您的错;现在,请先让我带您回病房去,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