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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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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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码字符数 6861文字字数 6321
[[include :scp-wiki-cn:credit:start]]
**它是什么?**
**作者:**[[*user UnnaHuz]]

= //“有人说,我们这些插过队的人总好念叨那些插队的日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最好的年华是在插队中度过的。谁会忘记自己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时候呢?谁会不记得自己的初恋,或者头一遭被异性搅乱了心的时候呢?于是,你不仅记住了那个姑娘或是那个小伙子,也记住了那个地方,那段生活。”//
[[>]]
——//史铁生《插队的故事》//
[[/>]]

[[[unnahuz|更多作品]]]

[[include :scp-wiki-cn:credit:end]]

[[div class="blockquote"]]

在基金会摸爬滚打多年,我被异常和岁月磨平棱角,成为了他人口中的“老登”。每当下属拿这个词偷摸调侃我时,我总会想起自己刚开始在基金会任职的那些年。其它部门的人偶尔会吐槽说,你们这些RAISA出来的人怎么这么怀旧,这么想念刚入职的日子?我都会回答,那是我度过的最好年华。谁会忘记自己扎根到异常世界时的颅内幻想与阵痛呢?记住了当时接触的每一段文字、每一张图片、每一条音频,也就记住了那段由好奇心和探索欲主宰的时光。

唉。如今的我四处奔波,与各路高层人士打交道,包揽数十个研究项目;看起来拥有了很多,可是和七八年前相比,我逐渐失去了热情——这个我妄想永远握在手中的东西。它本该是我研究的原初动力,现在则逐渐被程式化的安排和管理层的人情世故偷偷替换。

前几天,我去91站交流,晚餐期间跟那边的几个人畅聊,我又不由自主念叨起几年前的自己如何如何。于是他们追问,“你刚入职的时候,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一连串记忆像一团丝线从脑内钻出。我越是想抽出来,连带的东西就越多。

索性全掏出来算了。

我赶忙扒了两口饭,饮下剩余的半瓶雪碧,开口道:

“有,要说印象最深的,应该是我们133站模因部的一个传统。”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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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从我由实习研究员转正的那一天开始的。

当年,和我同期的实习研究员数量达到了历年最高——近百名怀揣着梦想,愿意拥抱异常世界的人们来到Site-CN-133竞争数个虚位以待的部门研究员职务。在三十余名选择入职模因部的人中,我们经过了主管授课、模因体验、模因制作实操等多方面的教学与考核后,确定了最终的名次。很高兴,我是那一批人里成绩最好的那个。要问我和其他同事比优秀在哪,我猜是那股钻研课题的冲劲。几瓶药、几张图片摆在我面前,我或许就可以泡在药剂合成室里一整天。主管还提醒过我,每次预约合成房的时间都太久了,要不是高级研究人员拥有强制占用房间的权利,可能那房间都成了我的家。对此,我的回应只能是略显尴尬的微笑。

话虽如此,我们模因部的主管王岚似乎挺欣赏我的。他向外人介绍我们这批实习生时,总会有意对我赞扬几句。我知道,这也是在给我上压力——毕竟我被吹捧了一番却没法展露出对应的实力,只会让来客们失望——但我的心中确实会充满美滋滋的感觉。

终评转正之后,我便被直接调到了王岚的手下,要直接为他效力了。而在我作为正式研究员的第一天,来到办公室,他一如既往地用慈祥的微笑感染我。窗边微风拂过,让主管和桌上的盆栽一起打了个哈哈。

“既然你正式入职,这个任务就得交给你了。”

只见他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张A4纸,然后拿起他刚润好的毛笔,在上面画了几下。他的笔触有时凝重,有时轻佻,笔画也是横竖撇捺点折钩全都具备,但等他完成作品后,我反而看不懂了。

它是什么?

如果提取出几个笔画,还能看出来一些简单的字,如“十”、“飞”,但它又不是字,不然如何解释框在外围的圆圈和三角形呢?如果这幅毛笔书法作品是一个练字的小孩写就的,我肯定觉得他纯粹在玩耍罢了。可是这个诡异的符号,是由我主管创作出来的,让我不得不相信它具有什么含义。他画完之后甚至自信地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把笔洗了洗,挂在架子上晾着。

“你把这个东西弄懂,那就算出师了。”王岚主管这么说,“这是正式入职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一个会影响你至少一年半的任务。不用急于完成它,等火候到了,你自己就会懂的。我再说一遍,你不用着急。”

就这样,我满脸狐疑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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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这东西只需要一周就可以把我逼疯。

每天做完基金会派下的常规工作后,我就一直盯着这个符号看。别人聊天我在看,别人玩手机我在看,别人吃饭我边吃边看,夜晚下班我更是把王岚的这幅作品高高挂在墙上看,但问题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什么影响。我问我的同事觉得我有没有特殊的地方,他们说,你天天盯着一个符号看就挺特殊的。我还是不服,对着它的样子搜遍整个基金会数据库,结果没有任何记录在案,一处都没有。我甚至让基金会爬虫在平民世界中搜寻类似的符号,可返回的结果仍旧没有一个令我满意。

不对啊?如果说我遇到的符号是一个全新的异常,我解不出来,行,那我认了,这是我工作能力不足。但这可不是尚未发现的新异常,在无数次实习生测试中,这种主管亲自出的题目,我应当是烂熟于心的才对。可是我一看到那符号脑子直接一片空白,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想,要不换一个思路,是不是给别人看这个符号就会有反应?所以立马预约了一个测试房间,放了几个D级人员进去看。但不论这些D级拥有什么样的过往经历,杀过人也好,有精神问题也好,有情感问题也好,他们都不认为这东西有什么含义在里面。

哎,好吧。

我沮丧地解散那些D级,从房间里出来。钥匙扣在我的手中迷茫地打转,另一只手朝头顶一挥,头发又掉下来了几根。王岚主管这几天发现了我状态的不对劲,反复跟我说,“不要被我给你的任务弄头昏了,你首先要为自己的工作负责!”试图让我把每天的注意力从那符号上适当地移开一点。

所以我开始怀疑这符号是不是来整我的。

我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名天才的锁匠说,他开过成千上万种不同的锁,现在的他不论什么样的锁,都能配出钥匙将其解开。于是一个有心机的人给他设计了一道门,说五小时内,你要进去我就服你。那名锁匠对着锁钻研了半天,用尽一切手段试图把锁弄开,但锁仍旧懒洋洋地挂在门上,咔哒咔哒地嘲讽这名自封的天才。五个小时过去,那锁匠早已大汗淋漓,但不管锁匠配的钥匙有多精致,他始终按不下那个该死的把手。时间耗尽,那个主持人说,我告诉你怎么解。只见他上去就是一脚,管他门把手能不能按,这门自己倒是十分听话的打开了。原来,整个锁和门把手全是假的,这些都是障眼法,是没有任何机械结构的装饰,而真正的门从来就没锁上过,只需要用些力气踹一脚,门就开了。

于是,我——好吧,没有用踹的——再次打开了主管办公室的大门,强忍住歇斯底里的语气说,这个符号什么意义也没有。如果硬要把它当成认知危害,那行,它的效果就是强迫我去思考它是什么。就这样了,这就是我一周以来给出的答卷了。去他妈的一年半,像这种随手画出的无聊东西,还不是异常,我研究它干嘛呢?我难道不是位于SCP基金会吗?研究它凭什么是我作为一名模因部研究员该完成的工作呢?

主管听完我这一番话之后,先是微微愣住,然后便开始笑,笑得合不拢嘴。我能感受到他并非在嘲讽我,可我仍然认为自己被上司狠狠冒犯到了。只见他把我手上画着符号的那张纸放进了复印机,打印了足足20份拷贝,然后挑了一张,用马克笔将符号的一部分圈了起来。“盯着里面看,”他说道,然后他从脚底下乱作一团的工具箱里掏出了一个特制手电筒,用蓝色的频闪光照在我的脸上。

“主管,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觉得粉色不太……欸?”

欸?

一个不知所云的符号截取一部分,加上频闪的光芒,居然直接让我产生了对“颜色”这个概念的特殊感知?我回想上周自己的所做所为,还真是,我就没想过用这种方法体现符号的意义。

“我说你啊,”主管大笑着朝我拍了拍手,“你是不是太钻牛角尖了?我说让你把这个东西‘弄懂’,你却把这个符号从始至终都当成一个整体去看,从来没想过把它分解,然后加入一些别的东西。你的培训课程中一直在强调人造模因都是像搭积木一样一点点构建的,1+1=2,1+2=3这样,可是为何不举一反三呢?比如说,会不会是-1+1=0?我把0给了你,你难道没想过主动把它拆开吗?”

如果主管没有后面的这一串行为,我想,我或许会把那个锁匠的故事告诉他,因为那就是这一周以来我的全部理解。然而,那个故事现在套不进去了。或者换句话说,就像一个锁匠挑战失败,而那个门是真的;不仅是真的,主持人还给锁匠掏出了几十把形态各异的钥匙,然后全部都打开了锁。

把一个符号拆成部分来看,多么简单的想法,我却被那化为一体的东西狠狠牵着鼻子走,被关进了思想的怪圈之中。一个优秀的转正研究员居然会在如此微不足道的地方翻车,浪费数十个小时的研究时间。

我的信心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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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主管教了我那一招之后,我越是深挖那个符号的意义,就越是为自己当初的愚钝感到懊恼。

刚开始,我沉迷于那个符号本身,将原件供起来放着,避免任何的处理,试图找到它代表的最“原汁原味”的含义。可是,一个符号可以有近乎无限的切割方式;切割完之后,还有各种后期处理的方式;处理完之后,为了引发异常效应,还有刺激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的各类触发器供我使用。它本就该拥有无限的可能。

王守仁当年格物致知,格了七天竹子把病格出来了,我现在格了七天鬼画符,要不是主管把我的死脑筋转过来,我怕不是也要病——也不能这么说,能来基金会工作并且热爱工作的就没谁不沾点疯癫。

不过,这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就像前面所说,为了研究区区一个符号,有太多太多的实验可以做了。图像处理、触发器的选择、整体的微调……我写了一个根据那个符号批量生产模因候选项的程序,结合实习期获得的一些经验知识去筛选。层层递减,最终我还是用程序输出了几万个可以做的实验。 

那我还能说什么,开干呗。我在完成例行工作的前提下,在保证主管不会因为我霸占实验室而红温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去完成它们。平均一天三四十个还是没问题的。如主管所说,我还真能找到几个成功的例子:有的信息刺激让受试者张牙舞爪;有的让受试者说出声情并茂的未知语言;有的让受试者彻底发疯,撕扯自己的皮肤甚至肌肉;有的让受试者当场猝死,没有任何补救方法。

我真的十分后怕:谁会想到把随手画出来的东西改造一下就能拿去做抹杀模因?如果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可能,我随手创作的东西配上一些简单的触发条件即可让人暴死,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div class="note"]]
**实验2857**

**信息组分:**337号符号切片,香蕉水气味刺激,30Hz白光频闪。
**受试者:**D-177772
**实验结果:**对象脑死亡。
[[/div]]

所以,从那以后,强烈的恐惧感开始萦绕在我的心头。当某个收容间装修要用到香蕉水时,我十分害怕地远远躲开;当同事用电脑看网页让亮度来回变化时,我也会忍不住闭上眼睛。

回想我初中的时候,我专门去搜那些灾难片、恐怖片去看。看的时候觉得,哇,好爽;看完要睡觉了,脑子里就立刻幻想自己进入了那个世界观,稍微触犯什么禁忌就要掉脑袋。这下好了,根本睡不着,只得钻进哥哥的被窝里面,用颤抖的手捏着他的衣服,嘴里abracadabra起来,弄得我哥后来见我深夜钻被窝就要来个手刀狠狠教训一番。

现在的我年龄越大,还越回去了。一想到高危的认知危害触手可及,一想到自己“格”那张画符一个星期,甚至把它挂在房间里瞻仰,一想到触发死亡效应的条件如此简单,自己却曾若无其事地接触它们,我就觉得自己好他妈蠢。

自那以后的几个月,我每测出一个异常效应,就会在后面的生活中尽量避开触发异常所需的一切。不能看特定波长的光,不能闻某些食物的气味,这样的禁令得有十几条。比我年长的同事们看到我这样,纷纷表示理解,认为我有这种恐惧是合理的,但克服它也是成长的一环。我不喜欢的部分是,他们还是没忍住嘲笑我几句。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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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面,我逐渐克服了当时对各类信息来源的恐惧,还完成了10000个针对那符号的实验。

这是一个我在入职时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一天30-40个最大效率的并行实验,一星期250个左右,一个月就是差不多1000个,嗯,也确实没啥问题。我在这些实验中测试出了27种有可控效果的认知危害,可以说足够多了。

完成这些之后,我收到了自己晋升为某个研究分队组长的消息。于是我再次进入王岚主管的房间,除了感恩他这一年的提携,我还向他报告这一年里究竟为他的那个书法大作创造了些什么。

但我没想到,我还没念几条内容呢,主管直接把我给打断了:

“行行行,就到这儿,我怎么觉得你离这个符号的本质越来越远了。”

“远?为什么?我不是按照您当时给的提示去研究的吗?”

“是这样没错,”他用咖啡机冲了杯速溶的,然后故意把那浓郁的香气对准我的鼻孔,“但你要有个度。我看到你进展这么快,本以为你能远远早于预期完成任务的,可惜你的脑子还是陷进去了。”

“您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做的太多了。我也不卖关子了,该给你谜底了。你停下来想一想,这个符号到底给你带来了什么?而我们是在什么部门工作的?”

好问题。模因部,根据133站官方介绍,是“研究异常世界模因的形成、传播与合成原理,并利用模因完成记忆处理、异常收容、安全管理等若干应用的部门。”

那么就要回到那个全体入部实习生都必须搞得滚瓜烂熟的问题了:

“所以说模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笼统点,叫一种文化传递的基本单位;说具体点,那就是诱导接收者将自己传播的信息片段。

够了吧?

够了。

不需要更多解读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那个我一度恐惧的符号的原画重新从抽屉里拿出来,挂在了墙上。

它将被找到自己承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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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看到那个符号开始,我研究生涯的许多事件都被绑定在了上面。

对它最初的不解,分析它的渴望,对它意义的怀疑与迷茫,发现它可被拆解并分开发挥功能的喜悦,试图吃透它全部衍生体的狂热,都构成了我对这个符号的理解。

反过来说,这个符号承载了我这一年中因为它而学到的一切。

那么对我来讲,它现在就是一个包含巨量信息的模因。

如果你怀疑它作为模因应具有的传染性,我会说,这就是为什么最开始我就提到这是部门传统。没错,我后来才知道这个仪式是要流传下去的。

要成为模因部最有能力、最具有影响力的人物,本就该具备远超他人的经验。和那些把模因当成纯粹的工具操作的普通研究员相比,至少该是如此。不是吗?

如果要有意培养一个自己青睐的苗子,让它更快地成长,给他灌输大量经验,就该喂给他足够多的信息让他吸收,不是吗?

这符号根本不是什么异常,也本就不该是异常。它是最纯粹的模因:用一个符号,承载了上一代主管对新生代最得意门生的额外期许。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个符号承载的信息如果直接表达出来,就显得十分苍白:假如主管直接跟我说,拆分研究,实验流程指导,不要盯着一个整体的东西冥想半天还没个结果,那我听得进去吗?我想是不会的,刚转正那几天的我可太有自信了。

如果当时主管直接引导我走向谜底,不让我去拆解符号,创造认知危害,这个符号承载的东西说实话,并不够多。他特意让我花一年钻研,绕弯路,正是为了让我在这个符号上面一点一点加码,这些也该是我未来传授给自己下属的东西。

我突然在想象这样一个画面:某一代主管随手给下属画个符号让他“格”。几天后下属说,“这就是你随手画的,没有任何含义”。主管回答,“你说得对,把它传给你的下属吧。”假如我们未来发展成这样,傻子都知道,133站模因部就要完蛋了。

哈哈,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那么,我想我已经确定好答案了,我十分确定,这个答案会令王岚主管满意。

就这样,我把房间内所有印着那符号的纸全都拿了出来,原件和复印件一起。然后,大踏步走出房间,朝工位附近的碎纸机走去,档位跳到“最精密”,把那摞纠缠了我这么久的家伙们一股脑丢了进去。

我想,当我拿着一大袋子纸沫再次回到主管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了。

“我知道了。”

那是主管唯一的一句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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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七年过去,时间回到现在。

如果你看到一位名叫晓林枫的研究员盯着手机上的屏保图案出神,嘴里念叨着什么不知所云的东西,还时不时撞到墙面、办公桌、电梯门、卫生间门上面,也请不要把这个完整的故事告诉她。她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一套故事。

没错,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