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眠:关于睡眠历史的摘要
2024年7月9日
修订 5
评分
19
↑ 19
↓ 0
支持率
100%
总票数 19
Wilson 95% 下界
83.2%
在相同票数下更稳健的支持率估计
争议指数
0.000
评分趋势
按周聚合 加载图表中...
最近修订
1 / 2
最近投票
1 / 2
2025-03-21
2024-09-03
2024-09-03
2024-09-03
2024-09-03
2024-09-03
2024-09-03
2024-09-03
2024-09-03
2024-09-03
相关页面
暂无推荐
页面源码
[[>]]
[[module rate]]
[[/>]]
[[include :scp-wiki-cn:wanderers:dustjacket-theme]]
[[=]]
++++ 壹
[[/=]]
[[size 110%]]
[[=]]
繁星安然入眠
大地尚未苏醒
暴君的口谕让你们独享这权利。
伫立伊洛城头
足履曩昔冤屈^^[1]^^
他把无虑无害的睡梦变作钱币。
[[/=]]
[[>]]
——泰迪尔挪·弗瓦洛^^[2]^^《庸人之死》^^[3]^^
[[/>]]
[[/size]]
------
[1]:此处指伊腊斯帝国建立者拜森曼大帝(877-945)曾将政治犯羁押在位于帝国首都伊洛外城墙下的地牢内,而吉尔斯三世(1116-1151)于1247年在伊洛外城墙上正式宣布了“明夜法案”。
[2]:泰迪尔挪·弗瓦洛(1107-1149)为吉尔斯三世时期的伊洛著名讽刺诗人,因在作品中多次抨击“明夜法案”而被吉尔斯三世处死。泰迪尔挪为公认第一个遭受无眠之刑并因此而死的人类。
[3]:此处采用的是1942年冯雷先生的译文。冯雷先生所译的《庸人之死》直至目前都是提及泰迪尔挪时最常被采用的译本,但是这种过分统一形式与追求尽可能将译文化为韵文的方式在近些年来尤其受到批评。
1984年,陈博雫在北美共和语言学院发表了题为《我们的译文像丑陋的睡姿》的演讲,其中特意将多篇冯雷先生的译文作为例子举出,并称这种翻译形式是“肮脏的,不可理喻的”,并认为“这种绞劲脑汁憋出一个死板的韵脚的模样,是一种极为恶劣的附庸风雅,正如一个从未写诗的人第一次作诗那样难以下笔”。
陈博雫主张应当采用绝对的直译,对诗人有着最庄严的忠诚,并以脚注的形式辅助读者理解诗句。为此他重译了《庸人之死》,以下为该段的摘录:
[[div class="blockquote"]]
[[=]]
.......
睡眠着的,那里有片星空
享有无穷无尽的酣眠,盖尔^^[a]^^亦然
可是暴君亲口传授的阿瓦提^^[b]^^;
我是那踩着陈旧的魂灵而上的人:
登顶伊洛的城墙时我望见了他
可爱的睡梦从美德变成一拜森^^[c]^^纯金。
.......
[[/=]]
------
[a]:盖尔是伊腊斯人信仰中的大地神。
我可以保证,伊腊斯人的祖先定然是在伟大的罗马帝国分崩离析,大理石化为碎砾的那段动荡史中脱离出的一支部族,我个人的观点更倾向于他们与西罗马帝国关系密切,甚至很有可能是一支贵族旁系与所属民众。
这一点从诸多伊腊斯的方言里可以得到印证,而这里的“盖尔”一词便是其中之一,很容易便能猜到的是,“盖尔”一词来源于盖亚,希腊神话中的大地女神。按理说,这样的证据已经几乎可以让我的猜想成为板上钉钉的结论,但同样是在信仰上,史学研究犯了难。伊腊斯人的信仰反映出万物有灵的理念,而并非我们希望的“人神同形同性”。
事实上,伊腊斯人觉得睡眠是一类精灵,这种精灵在伊腊斯人眼里是仅此于大地、海洋与食物之神的存在,所以他们用种族的名字,给睡眠取名叫“伊拉”。
[b]:拜森曼大帝是葡萄酒的忠实爱好者。他曾命人在寝宫外挖出环形渠道,在其中倒入上好的葡萄酒,以便他随时歆享。此外,拜森曼觉得闻着酒香入眠,是对伊拉最好的献祭。酒渠传统一直延续到吉尔斯一世,因其最宠爱的次子溺死其中,而将酒渠填平。
拜森曼在位时,曾为自己立身的助手们分封土地,以赏赐酒渠中的葡萄酒作为仪式,葡萄酒被用一种名为阿瓦提的特殊酒器呈上。此处以此来喻指君主的赏赐。
[c]: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伊腊斯有着自己的度量衡,为了纪念拜森曼大帝,他们用拜森作为贵金属与货币的计量单位。
[[/div]]
------
[[=]]
++++ 贰
[[/=]]
[[size 110%]]
伊洛城的具体位置是既无法考证也未曾受到历史学家热忱关注的问题。可以确定的是,伊腊斯出现于公元九世纪末,是“征服者”拜森曼在未得到任何教廷的认可下割据而出的产物,它曾与沿多瑙河而上的拜占庭旅者撞过满怀,从而被记录于基督教徒的笔下。由此能够得出,伊腊斯应该在东罗马北面,或者恰好是边境——与法兰克的交接之所。
拜森曼是从西北面来的,带了一帮好战而忠诚的士兵。他们在为数不多的史料中统一被描述成是个顶个的好战士,却没有对其种族或是数量的记载。在他们来之前伊腊斯地区上星罗棋布着贫瘠的聚落,教廷对此地不管不问,更确切的说,是没人在这里征税、没人在这里为土地开仗。
这简直是一块宛如世外的废土,人们在此地的劳苦就像黑暗世纪这个名字一样虚无。我们可以断言,拜森曼对这群臣民的征服并不比从孩子手中夺去玩具要困难多少。他奴役着这群鲜受教化的农民,靠着这块土地不为欧陆诸多势力忌惮的天然优势为自己筑起了城墙与大理石的堡垒。
应当说,伊腊斯从来都是苦难的。拜森曼给当地人带来了文化,因而我们对这个国家的发展状况的推断有了相对可信的记录作证据——这些记录是资产阶级革命从诸多皇室藏书中翻出来的零星,它们流入书阁的经历又是更加不可考的。
就记载看,伊腊斯几乎不曾与周边国家有商业往来,国家一切运作均以农业为支撑,可正如前面所说,这份收入非常薄弱。它们建立了政治制度,树立了王权,拜森曼依靠着自己的知识完成了这点(19世纪这个国家被人们重新发现时,有人说他是怀有野心的罗马人,甚至有人认为他是散落的哥特人的后裔)。
这种“依靠”,并非是我们一般意义的知识传授,就好像是拜森曼带着一颗名叫权威的种子,将其植入这片不毛之地,于是有关政权的一切就在当地人的脑海中绽放了。不然你该如何解释一个未曾与王廷接触过的地区,在拜森曼来到后立刻就出现了政治上的反对派?所以从一开始,伊腊斯这个国家就已经“奇幻”一词难舍难分。
[[>]]
——苏洹《西方史略》卷一^^[4]^^
[[/>]]
[[/size]]
------
[4]:需要注明的是,此书至今仍未正式出版,原因不明。苏洹教授于2019年因长期熬夜工作猝死。
------
[[=]]
++++ 叁
[[/=]]
[[size 110%]]
伊腊斯的史料记载时断时续,唯有它的覆灭是被记录的最清晰的,这成为了伊腊斯灭亡史成为史学家最为关注话题的理由之一(更为重要的理由则是,这段听起来更像寓言故事的历史被认为有着批判和象征意味,他们想从中挖掘出什么来)。伊腊斯帝国的末代君主吉尔斯三世,在当世人们的评价看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衰弱患者。早年的争储经历给他带来了创伤,在经历长兄哈赛王子^^[5]^^暗算却奇迹地反将一军后,他感到自己无时无刻不被一种独特的困倦胁迫着。“我困,他们留给我的国家是块破洞比布料还要大的棉布,我还要从中挤出水来,我听得到哈赛催我起床,可我甚至还没有躺下,我望着堡垒外的国家感到困倦。”这样的经历使他面临愈发紧张的税收时,做出了惊世骇俗的决定:将睡眠变为国家赋税的条款之一。
1247年伊腊斯遭遇了大饥荒,百姓们本就知道该如此:伊腊斯地区从来都是荒地,饥荒才是正常现象。他们的祖辈们在与这块土地数百年的磨合中早已有了诀窍,为他们留存下了遗传的礼物。
伊腊斯原住民们几乎都可以在饥荒时长眠以捱过苦难——可那帮不知何处而来的贵族们却不曾有这招。于是一日吉尔斯三世踏上城头,望向自己沉睡的疆域仿佛在遍野的鼾声中终于悟到神谕,他振臂高呼宣布了“明夜法案”。
吉尔斯认为一个人每天拥有的睡眠时间四分之一日(后面我将使用当代计时单位来描述),即8小时,而依照伊腊斯九成的农作赋税比,同样的,每个人应将九成的睡眠时间作为税收纳入国库,盈余的农作物可用于交易睡眠,同时,睡眠将被作为伊腊斯帝国唯一法定通行货币。
这样一种法令所具有的是与整个伊腊斯史密不可分的超现实色彩,而并非是某种象征意义上的利用其它手段占用百姓的时间:拜森曼近乎于魔性的“权威”顺着骨髓淌进了吉尔斯三世的身子里,当初它将一片无主之地在刹那间化为森严的国度,此刻则像一柄忠诚的挂爪伸入了每一个伊腊斯人的大脑皱襞之中——耕地随着人们一起醒来,就连最遥远最靠近拜占庭那边的民众们,也发觉自己无法再肌肉试探性地抽搐后伴随下坠感堕入酣眠。
自那一日起,伊洛城大门终日紧闭以维持政策的严肃性,数万人的安眠贮藏在国库当中舒睡,据起义军描述就连伊洛城墙周围的空气都充斥着一种安详的气息,至少是可以产生睡前的预感,却怎样也突破不过吉尔斯在他们脑海里设的最后一道防线,“哪怕闻到了也不算数,你觉得自己眼皮像被车毂碾过肌肉疲得像要融化,可非得把硬币攥在手里才行呢。”
硬币,粗糙的灌制铜币,几乎没有复杂的花纹装饰,有少数流通在当今古玩市场之中,混杂在更加精美的罗马钱币或法兰西钱币里显得自惭形秽。
吉尔斯三世把睡眠藏在货币中作币芯,使睡眠的商业流通成了可能。一枚硬币中有5分钟的睡眠,它使得人们在光秃秃的土地上刨着,就好像是拿锄头在自己的大脑上刨。人们的机体是被吉尔斯的命令硬生生扯裂开了的,所以人们几乎都患有神经痛——每一次挥锄就像要凿入自己太阳穴地疼痛一番。睡眠是他们仅有的安非他命。
我购得一枚伊腊斯硬币,铜的表面充满了气泡,捏在手心像是在握一个乡野老人的手,你知道自己一拳就可以把它打到在地。硬币表面没有所谓“使你不自主注意到的白色光泽”,所以它的笔芯已经被使用过了。我承认我有失眠问题,我曾把硬币当成护身符,它使我两次在睡梦里鸟瞰到了一块深黄色土地:
干硬的泥土被翻起的样子很可悲,让我想起我母亲去世后形体迅速干枯了,可脚上的土黄色袜子却那么郑重其事,连一丝线头都没有。在其上劳作的人双眼笼着比整个脸颊还要大的淡黑色眼圈,他们仰着头,瞳仁颤抖着——就算是把所有眼白涂黑看上去也比他们令人心安些。于是我改用安眠药物了。
[[>]]
——塞西莫·艾洛特《关于中世纪欧洲的自我笔记》^^[6]^^
[[/>]]
[[/size]]
------
[5]:哈赛王子(1103-1132)为吉尔斯三世同父异母之兄,曾策划谋害年幼的吉尔斯三世以稳固自己的皇储地位,后遭吉尔斯三世反抗而死。
[6]:塞西莫·艾洛特(1841-1886):作家,出身于一个东欧新贵族,因身患肺结核而长期居住于祖产的房屋中,因此养成了忧郁的性格。其写作常将自己的感官融入到并不真实存在的思绪中,由于其一生撰写文字数量庞大,且笔法与传统欧洲作家的随笔相比有着巨大的不同,他被认为是十九世纪最重要的随笔作家之一。
------
[[=]]
++++ 肆
[[/=]]
[[size 110%]]
毫无疑问,诗人泰迪尔挪·弗瓦洛是史上第一个被处以真正意义上无眠之刑的受刑者。伊腊斯帝国对于睡眠的掌握是那样深刻,简直就像我们的工匠拿沙子吹出圆润的烧瓶一般精巧。吉尔斯三世将睡眠从人体中提炼出来,于是将睡梦当作奴役的有力工具。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做法并非是效仿后世的资本家(他们所用的无非是法律的漏洞和几个大嗓门的打手,不停地把坠入睡眠之海的苦役捞起来),而是确确实实地以//形而上的手段//对睡眠进行剥离:这种做法不作用于肉体(因而伊腊斯帝国的民众可以在医学认定的长期睡眠不足中仍然存活)而是精神,他的子民们并不死于肉体衰竭而多半是由于心理的自噬。
吉尔斯三世判处泰迪尔挪以无眠之刑就是这样一个案例。负责监察处刑过程的官员这样记录道:
“我们清晨就把犯人羁押到外城下面的地牢内,典狱长盛装出席,几个衣衫褴褛的犯人被同意观看行刑过程,数量并不多,我们听到头顶传来马蹄踏向石砖的声响,这意味着国王关于处刑的口谕送到了,我和周围的人一样紧张。我当众朗读了行刑要求,两个刽子手说这是他们遇到过最为轻松的活计。我看他们用一根粗麻绳把犯人倒吊起来,直至他不再摇晃,牙齿被扒光的嘴也就不再饶舌,于是他们把一只碗放到泰迪尔挪头颅的正下方。
“我走上前,垂头恰好对上犯人的双眼,开口说道:‘你是否挑战权威?’典狱长悄声重复了我的口型。‘你是否质疑权威对于睡眠的处置?’典狱长渐渐敢于提大了音量重复我的话语,这些口令都是国王亲自要求的。
‘你是否以为睡眠被赋予的价值冒犯了法律?’典狱长瞪了刽子手们一眼,于是他们几人一同高声重复了我的话,语气铿锵有力不容置疑。‘你是否敢于对养育自己的父进行诋毁?’这是最后一句。行刑台上一定是有人跺了脚可我没看清是谁,于是就连台下的犯人们都开始应和我的话了。
随后我分明看到有浓稠的液体顺着他下垂的发梢开始滴落,落入碗底无声无息,犯人无力呻吟着仿佛我们是在放他的鲜血,他又开始辱骂了,我让刽子手塞住他的嘴。碗里的液面越积越高,直至犯人的发梢恰好没入液面时,一切停止了。我看向碗中,像是看到我和妻子的婚礼。
随后是一个仆人再戏弄自己的下体,我抬头看了看典狱长尴尬的神色,不知道他看到的是否与我相同。我告诉自己是我在看,于是再低头时发现液体是黑色不透明的,终于放下心来。”
泰迪尔挪保持着倒吊的状态,在地牢内被关了六日。狱卒和医生每日对他进行检查、给他喂入食物和水,他们说他的身体机能直至死的那天都没有任何下降,只要解开绳子就跑的比骡子更快。泰迪尔挪嘴里不停低语,双眼未曾合上。医生想了解他的情况以便研究,他起初为此抗拒,最后明白了自己所受刑罚的不可逆性,于是在第五日晚上松了口。
他说他上眼皮朝下,从未受到如此的撕扯感迫使他不能闭上双眼,他在夜里睡不着时就感到头顶的漏口(他坚信睡眠是从那里流出的,可实际上他头皮完好无缺)就让他的灵感与思想不断向外渗。他发现自己最爱的姑娘在记忆里成了婊子,发现字母被拆解成几个部分在他脑海里旋转。他不停言语编织着故事,让自己以为做了梦,却是白干一场,“我的手被你们捆着,捂不住头顶的洞”。他在第六日咬舌自尽了。
首相先生,以上是我阅读了部分史实后对无眠之刑在历史中出彩表现的转述,为此我诚挚地向您提议,取消共和国的死刑而改用无眠之刑,以回应议会中人道主义者的需求。我以为,对他们进行部分让步无损于内阁与您的尊严,可取消死刑是我们能留出的最大余地,不可能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简直要把罪犯当成尊贵的孩子般守着。
无眠之刑在客观上没有对肉体的损失,罪犯只要暗示摄入营养理论上甚至能活到自然死亡;同时,它具有足够的敬畏感,使法律之仗的耸立不减分毫。吉尔斯三世实施无眠之刑的前提是他的“权威”性,这是学者公认的话题,而首相先生您在共和国有着足够的权威以推行这一伟大的改革。
[[>]]
——哈雷·洛佩^^[7]^^《1897年致首相先生关于取消死刑之建议》
[[/>]]
[[/size]]
------
[7]:哈雷·洛佩(1843-1902):曾任法历修共和国第四任大法官,后从政。他推动了无眠之刑在法历修共和国的正式确立。讽刺的是,法历修共和国第五任首相埃德蒙·罗兰倒台后,作为其内阁的哈雷·洛佩遭到审查,被发现其掌管国家财政时曾导致大量税收流入西欧各国,因此被判处一年无眠之刑与绞刑。
------
[[=]]
++++ 伍
[[/=]]
[[size 110%]]
伊腊斯的残酷是至始至终的,它所奴役的是一块不为人知的土地和一群蒙昧之中的臣民,同时它又是奇幻的,奇幻的种子由拜森曼为其播下。在历代君主中,吉尔斯三世表现的与拜森曼最为相似,血脉当中古老的律法牵引了这段绳子的两端。
拜森曼在当政时期勤于对民众的思想管控,几乎以一己之力建立起整个国家的文化体系,在这短短的二十余年里上层建筑以不符合社会学逻辑的速度在伊腊斯地区发展,农贸出现了、商贩出现了、文字甚至知识的掌握者也出现了——接着,一个国家有了这一切便必定会出现的一类人引起了国王的注意,及政治犯。他们同样受到了拜森曼魔力的影响,无知的大脑们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反叛言论(这同样是对于“权威”真正存在的一种必然性迎合)并将其宣传,使得拜森曼向伊洛城地牢输送了大量罪犯。
拜森曼设计了一种玩笑性的惩罚:它将与地牢只有一墙之隔的几件地室规定为贵族作乐的法定场所,王室利用权力为贵族与官员在此提供免费的性服务,歌舞寻欢之声于是彻夜不绝于外墙四周,且拜森曼下令这种声响不得断绝一天,定要夜夜灌入罪犯耳中。起初犯人只被它们惹得叫骂,入牢半年后则使它们长夜无眠,在难以断绝的性欲拉扯下他们在牢狱中互相鸡奸,最后就连生殖器官都溃烂了却仍无法安眠——一种怒火,佐着由嫉妒激发的欲望,使他们摆脱不了失眠了。于是拜森曼在位期间有记载的数百名政治犯皆是由于精神崩溃自杀身亡。
于是我们可以合理推测,吉尔斯三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祖先的启发,而“明夜法案”诞生于其脑海中的另一因素则是吉尔斯与哈赛的争斗。作为长兄,哈赛比吉尔斯年长十三岁,一度被认为是皇储的最优人选。可在吉尔斯出生的那一夜适时国君吉尔斯二世正安眠于榻,睡梦中他感觉自己在跟着一支由某个矮小猥琐的乞丐领路的队伍,他看到周围的景观逐渐倾向于人烟稀少,而建筑风格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一直随伍前行却不知有什么必要的理由,直至看到群面黄肌瘦的原住民,领队终于停下了脚步,这下吉尔斯二世知道自己梦到了祖先拜森曼。
第二天他得知了小儿子的诞生,在儿子于襁褓中熟睡的面庞里看出了那个矮乞丐的身影,几近被雷劈般地喊道王位该由这个小子继承,国王甚至一反王室传统用自己的名字为儿子命名,以表示对他的溺爱,十三岁的哈赛就像东方和西方任何一个失宠了的大王子一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从残存的日记中看出,吉尔斯三世十三岁时开始失眠了,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他先是连续数夜里梦到自己无端被倒挂着,有什么从它的口鼻里向外溢出,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可以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盈余的茶壶,“我感到自己该被倾空了,接着就与你在入眠前会有坠落的感受一般,此刻我会以为是有人提着我的脚踝向上飞升,然后我醒来了,清晨尚未至,窗外翻涌着这块荒地特有的腥臭气。”
随后他觉得自己的脑壳在夜里分明有了痛处,是被什么狠狠挖去了一块,这过程中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门缝外守卫脚跟的影子,在那双无形之手松开他的头颅后暗自哭泣。他确切地记录下了整个头部的每一部分被剜去的日期,最后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空了,看着镜中饱满的额头他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安然入睡。
可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在夜里做梦,当然是位于苏醒状态,他看见梦的映像连贯起来,出现在镜子与不稳定的烛焰中,总是一个干枯的鬼魂使力敲打头盖骨,嘴里嘎巴嘎巴地发出声响,它通过透视原理显得越来越接近吉尔斯,然后吉尔斯被叫起床,在第二天晚上变得更接近一些,吉尔斯发觉他浑身都是皮包骨(并臆想他散有恶臭),却有一根粗大的,“一眼看上去绝不属于他的阴茎”。
他越是靠近吉尔斯,吉尔斯就愈发感受到那嘎巴声竟然是从自己的牙床里发出的,他疑心自己是因为缺少睡眠而陷入了谵妄,他以为自己仍在第二天起床了仍在第二天夜里看到鬼魂离他近了点,可实际是他终日高烧不退口齿不清,发出的声音不像是少年更像是无牙的老人在嘴里用碎石研磨碎石,王室的私人医生惊奇地发现小王子竟然在十余天发烧内一直处于清晰状态,直言情况罕见无处医治,吉尔斯二世为此焦虑,发现自己少有的失眠了。
吉尔斯三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那是他仰头就能看清鬼魂的鼻孔时,也就是此刻医生以为是时候宣布吉尔斯三世的死讯了(他身旁的少年仍是双眼圆瞪,黑圆圈盖住了高烧不退导致的满脸脓包与死皮),吉尔斯却听清嘴里的声音(他回忆道,“不知道怎么,就在我感觉自己离死亡一步之遥时自己忽然理解了,我从来没有睡着过,所以我是能听清自己在说什么的。”),他发现自己在说哈赛的名字,于是努力把名字叫的更大声,他知道哈赛是害了他。
吉尔斯三世重获新生,当天下午一切都查明了,哈赛伙同了一名类似无事的无名之人,从王室之墓里掘出了一截拜森曼的骨骼,并以此为媒介引导了通向吉尔斯三世的精神之路,二人每天使自己的意识沿着这条路潜入吉尔斯房间内,在他的颅腔液里大搞淫乱之事,试图谋害弟弟。巫师来历不明,他称自己从更远的南方来,吉尔斯二世未曾去过拜占庭,对他的话也不感到可信。他们二人都被吉尔斯二世处死了,尽管吉尔斯三世在此后仍无法安眠,却不妨碍他登上王位,并以此为灵感提出了“明夜法案”。
......
直至最后吉尔斯也不应该忘记处死哈赛的那个清晨,那时王室上下都知道了小吉尔斯无法再安然入眠这回事,吉尔斯二世指了指滚落的两枚头颅,问道你对此感觉如何,小吉尔斯却说觉得睡了个好觉。起义军完成了最为艰难的几场战役,将伊洛城以外的几大财库都已占为己有,士卒在望得见伊洛城墙的旷野上席地而睡。
义军首领彻夜谋划,惊人发现愈发靠近伊洛城敌军守卫却愈稀少,由此他们明白了,正该攻打伊洛城。
然后就如寓言故事所说的,伊洛城头无人把手,义军入城后看到护城军就在内墙下,团聚着把整个军队埋入了一箱箱的睡眠中,不知何时开始就不再醒来了。盘点之后义军终于明白,伊洛城早已无一人处于清晰状态(根据货币数量他们推测这个状态持续了近一年,而其中有半年时间“明夜法案”仍在首都外正常运作着)。此刻吉尔斯三世终于满足了十六岁时自己的心愿,睡了个长长的好觉。一名起义军的普通士兵把他从堡垒最深处的一个墙角中扛了出来,发现自己简直就像当年的拜森曼,斩死他比从小孩手里夺去玩具还要轻松。
[[>]]
——赫尔盖·曼《伊腊斯之死》^^[8]^^
[[/>]]
[[/size]]
------
[8]:赫尔盖·曼(1942-2015),历史小说家。其代表作“东哥特三部曲”、《郁金香的性爱技巧》等受到国际赞誉,而晚年发布的《伊腊斯之死》则饱受批判。这部作品被认为是“妄想多于历史,搞怪多于文学,胡扯多于笔法”(艾涅·朗勃评),更有甚者怀疑《伊腊斯之死》并非出于赫尔盖之手(“它与赫尔盖没有相似之处,更像是个互联网时代的失眠流氓所写。”——刘澄)。
------
[[=]]
++++ 陆
[[/=]]
......
据不完全统计,二战期间约有十二万名受难者在欧洲各集中营内彻底丧失了睡眠能力,他们很大一部分都参与了对于睡眠及睡眠武器研究的人体试验而遭遇了永久性损伤。我们为睡眠武器下了一个准确定义,及以军事效果为目的,针对人体睡眠展开功能的攻击工具。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内,由于对睡眠研究进展突飞猛进,该种武器也得到了长足发展。它最初出现于欧战东线战场,双方军队都对其进行了小范围使用:如将从俘虏体内提取的睡眠提炼后作为弹头投射,弥散的睡眠会与敌方战士自身的睡眠发生相互作用导致短期睡眠紊乱,或是使用飞行器轰炸制作强睡眠力场,达到对敌方睡眠的破坏性截取。
这类睡眠武器对肉体无直接损害,而对精神方面造成的伤害足以达到消灭有生力量的效果,且会对敌方医疗造成考验。据悉,在东线战场运用了睡眠武器的战区,患有PTSD的退伍士兵比例远高于二战其他地区。
现如今发达国家多声称自己对睡眠开展着“科学性探索”,可我们的调查结果表明各研究所均鲜有保留地把研究成果提供给了政府机关,有关睡眠作为物质的机理、作用于人脑的靶点等,都赫然表明在了这些国家的军事文件当中,他们正向变成当代的“吉尔斯三世”。
我们要怀有对待生物武器一样的坚决去看待睡眠武器,坚定不移地反对睡眠武器的研究、开发以及使用。作为一个负责人的国家,各国应当遵重任何一个世界公民享有自己的睡眠、自己的精神世界的权利。有关生物武器的公约防止我们成为三千年前的赫梯人^^[8]^^,那么这份呼吁——如若能得到在座各位的认可,尤其是联合会常委国——则能防止我们成为一千年前的伊腊斯人。
[[>]]
——安娜·佩罗西《在国际联合会上关于睡眠武器的呼吁》
[[/>]]
------
[8]:赫梯人是一个形成于公元前19世纪的部族,起源于小亚细亚高原地区,曾是西亚地区冶铁技术最发达的部族。前17世纪赫梯人建立赫梯帝国,进入强盛时期。赫梯帝国在前14世纪与埃及爆发冲突并获胜,然而埃及战俘将瘟疫大量传播于赫梯人当中,对帝国造成了重大打击,史称穆尔西里瘟疫,帝国从此由盛转衰。
------
[[=]]
++++ 柒
[[/=]]
[[size 110%]]
[[include component:image-block name=http://scpsandboxcn.wikidot.com/local--files/tidyawa/%E7%93%B61.png width="256px" height="193px" |caption=商品图片(1/1)]]
[[size 80%]]促销价$[[/size]][[size 120%]]119.90[[/size]](两件$302.90)
已卖103件 __##grey|已售罄##__
**正品保证** 纯正睡眠50mL12小时睡眠量安睡附正确使用教程
预计购买后14小时内发货|最长不得超过48小时发货(含货运险)
全场包邮·七天无理由退货·极速退款渠道
商品描述:使用奥伦斯制法提纯的睡眠,纯度在70%以上,保证每一滴液体均来自睡眠质量经过严格监控的健康供体,安全无害,可保证您的安眠。
好评:74条 [# 查看]
@@@@
@@@@
@@@@
@@@@
[[=]]
该商品已售罄,[# 点击]在网站内搜索相似商品
[[/=]]
[[>]]
——//404-Not Found// 该网站已停止使用
[[/>]]
[[/size]]
------
[[=]]
++++ 捌
[[/=]]
[[size 110%]]
[[=]]
++++ **我们不要忘却历史,不要做21世纪的伊腊斯人。**
[[/=]]
[[>]]
——2032年北美洲地区反对将睡眠纳入数字货币税收考量的罢工口号^^[9]^^
[[/>]]
[[/size]]
------
[9]:该次罢工起源于北美共和政府多名议员联合提出“通过科学地征收睡眠税,提高数字经济时代的经济活力和劳动者幸福感”的建议,该建议引发多国学者热议,同时导致了全北美地区劳动人民的不满。
罢工由多地工会举行,自当年六月开始持续近八个月,次年演变为世界范围内的“睡眠罢工”,最终遭到国际联合会制裁,罢工领袖伯格森等在法历修共和国总督提议下被采取无眠之刑。
------
[[=]]
++++ 玖
[[/=]]
[[size 110%]]
走出办公区是凌晨一点三十四分,我下意识在穿过玻璃幕墙时将胳膊收紧,文件夹在西服之中的触感令我心安。门口的保安喘着粗气,他身后幕墙上映射出此夜不会黯去的灯光,他被反射的光照成一个黑影,我明白这样一个人不会与我共情。我和他打招呼后离开了政府大楼。
......
步行到了进入贫民区,仍有两个预招入的新人同事跟在后头,既离职的如此早想必是已经被辞退了,近两个街区的距离他们始终与我走着同一条道路,我不免有些紧张,以为他们要和我去同一家店子,那样我显然有着被告发的风险。
拐过第三个密不透风的街角,被两旁逼仄的铁皮平板房扯入一团黑暗,我知道自己正穿过某个私人家的木地板。摸索着斑驳了的阳台围栏向前,皮鞋触到了熟悉的突起,于是我得以跨过黑暗走到一间屋顶上,身后又冒出了行政区的灯光,那两人终于是没有跟上的。
于是我在宽阔的屋顶上放慢了脚步前行,目的地就在一截楼梯之下,我尽可以嗅着南美洲空气中独特的腥臭,在并不均衡的光芒当中俯瞰这座顺着山势落下的、因人口膨胀而几乎看不清蛇形般的街道被住房挤到何处的政治中心。这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贫民,不远处较为低且平坦的地方伫立着更多颜色各异的铁皮房,它们的地板或是瓷砖或是木板,多是随处拼凑来的,无一不冒着与垃圾场共舞般的臭气。我不再想象了,担心这些会出现于我的美梦中。
我又拐进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头顶用一块防水布遮掩使这块地界显得像个普通的死胡同,我则轻车熟路地敲开了一扇木门。满脸苍白的服务员迎上了我,我对他说,价格如同上次说好的一样,他点点头,接过我从西服里抽出的牛皮纸文件袋。我走进去,看到一个肥硕的白人裸着上身,下体用绷紧的沙滩裤笼着,占据了吧台旁的沙发,他脸颊通红,看样子在睡前喝了酒。一对年轻的印欧混血情侣在高脚椅上拥吻(我疑心其中的女子是我某个领导的女儿,她的侧脸使我熟悉),二人咂舌的声响令我不适,我该说这对我待会儿的睡眠是不利的。
老板在吧台里转过身来,热情地与我握手,仿佛租下一间曾经的酒吧使他真的有了个贫民区酒吧老板的性子,在此之前我以为他更愿意把自己表现的像个毒贩。他招呼我道,政府的婊子来卖机密材料了,我回答说是新的联合军演计划,他问有没有上载智能的材料,我说我还没有胆子偷到那儿去。你现在讲道义了婊子,这些年你在我这里漏的口子可不小了,他笑道。
我尴尬地问他这两个醒着的又是卖给了他什么,“灵魂,就和你一样。”于是我也不合时宜地笑出声,那对情侣没有搭理我。
如你所见,这里是贩卖睡眠的黑店,这样的店子在首都有百余家,我则是个靠卖政府机密情报谋取私利的低等官员,如我这样的在利加市政府大楼内则有数千名。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三只碟子,将其分别递给了面前的三人,一小块黑色胶状固体被呈在其中,必须侧眼去看才能看出它的黑色,直愣愣地盯着只会看到一番又一番难以言表的奇怪玩意。老板贴心给我递上了一片晒得很干的烟叶,女子表现出不满似乎想问她为何没有烟叶,却被男友制止了。我不再看他俩。
拼命挤进了那个白人游客的身旁,我坐在那儿细心地用烟叶把我的美梦裹住,卷成一根细细的条状,然后点燃头部开始吸起来。烟雾不能吐出,我只得使呛人的烟气冲击着我的呼吸道,再循此而上刺激我的头脑。我感到自己的意识像一个健跑之人,一口口烟气使我突破了一层难以言表的障碍,然后飞身跃向一片悬崖。坠落感,睡眠前的坠落感奔袭而来,黏膜因烟气传递的痛处越来越不成为我所关心的必要,困意具有侵略性地将我对其余一切感官的回应都灭绝了,就连无时无刻不存在于利加市内属于南美洲的腥味也不存在了。
我感到自己的头颅在被用铁铲拍打,像是在被埋入一块墓地。并非是以骨灰的形式(仅作为物质形态存在的尸体是对长眠者最大的骗局),更不是那群上载智能支持者的不灭态,而是化身为一个死于十二世纪的伊腊斯帝国起义军,被自己的战友草草埋葬在那篇奇妙的土地——那样的一具尸体心怀着确切感,知道自己将在土地之下歆享奢侈的、永久的安眠。
[[>]]
——马利洛·马尔蒂内斯《第三次世界大战回忆录第一卷-序幕未揭》^^[10]^^
[[/>]]
[[/size]]
------
[10]:马利洛·马尔蒂内斯(1997-2078):曾在利马合众国中央政府工作,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逃离南美洲于亚洲避难,战争结束后,国际军事法庭调查发现马利洛曾从事间谍情报活动,对其判处15年监禁,每日睡眠配额4小时(据其回忆,他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和一同被关押的那些凶恶的军事犯们相比是那么温顺,因而他的配额被涨至4小时28分)。
在狱中他创作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回忆录》共六卷。由于“他的传记勇于剖开历史的伤痕,为无以言说的集体性痛苦提供了慰藉”,他凭借其回忆录获得了皇家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