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懂你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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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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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dule rate]] [[/>]]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严肃的人。Site-CN-144可不是个游乐场,我们在这里的工作一点都不轻松。所以,当我第一次见到杜承来时,我有点搞不懂他。他是2.5级研究员——我之前从没听说过有半级的级别,而且他的档案也很普通。除了最近从3级被降职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Site-CN-144有它自己的节奏——严谨、精确且无情。我们都因为工作出色而被安排在这里,也因为我们明白肩负的责任有多大。这里的笑声不多见,大家的对话大多是关于规章制度、新发现的异常和最近的收容失效演习。在这里,你不仅要埋头干活,还得学会压抑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在基金会干活,严谨和冷酷是必要的。我们每天面对的东西,容不得半点马虎。情绪和笑声只会分散注意力,这里没人有时间去处理这些。我一直认为,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就应该接受它带来的这些代价。 所以,杜承来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比如上周二。 我走进休息室,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喝杯咖啡。结果却看到杜承来用鼻子顶着一张A4纸,摇摇晃晃地试图不让它掉下来。当他看到我时,尴尬地笑了笑,让纸片掉了下来。 “早上好,简!我只是在……呃,测试一下空气流通。”他说得好像这再自然不过。 房间里一片狼藉。皱巴巴的纸片散落在地上,堆成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雪人。雪人上还贴了一张便签,上面用荧光绿蜡笔写着:“Dr.paper的雪人实验——请勿打扰。” “杜,我们的纸快用完了,”我有点无奈地说道,其实也没指望他会听——上次他在厕所里用草纸蘸水打雪仗用光了配额,这回又盯上了A4纸。他大声笑了笑,然后匆匆忙忙地把皱巴巴的纸片抚平,避开我的目光。 “啊,别担心,我会……回收这些纸的。”他嘟囔着,把纸片塞进一个标有“机密报告”的抽屉里。 那天晚些时候,我听到站点主管在走廊里大声训斥他。显然,他在主走廊的一面墙上写了一句笑话——关于伦理道德委员会的。这笑话估计在他脑子里听起来挺好笑的。 在其他场合可能无伤大雅,甚至有点意思,但这个笑话却让当天来访的一位伦理道德委员会领导勃然大怒——我不知道这只是纯属巧合,还是这小子从哪个渠道偷听到了要有领导视察的消息。当我路过时,杜承来站在那里,默默点头,他惯常的笑容变成了紧抿的嘴唇。 但让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他被训斥时的样子,而是主管走后他还待在走廊里的样子。其他人下班走了,但杜还站在那里,盯着他的笑话被擦掉的地方。他的手悬在墙上,仿佛他能通过意志力让那些被擦掉的字重新显现出来。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那动作里有种孤独——无声的、却深深刻在他心里的悲伤。 但是当他注意到我的那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原样。我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也跟了上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你知道吗,最近好像有一种大型模因污染,能让基金会员工的幽默感集体下降。但奇了怪了,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没受影响。” 我笑了笑。要是放在几年前,可能我还会认真考虑这种可能性。不过现在看来,这不过是杜承来试图给单调生活增添的另一抹幽默。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了。还记得那天,杜决定“改进”食堂菜单,把所有调味品的标签都换了。你大概没见过那些资深研究员咬下他们的早餐吐司后发现所谓的草莓果酱其实是超辣海南灯笼椒酱时的反应。 整个食堂乱成一团,有人咳嗽,有人骂人,而杜则在角落里,努力憋着笑,虽然他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东西——可能是后悔,或者只是意识到没人觉得这好笑。这种东西总是藏在他行为的表面之下——一种迫切想与人建立联系的表现,想要打破站点里那种冷冰冰的氛围。但他越努力,似乎就越孤立。 某天晚上,我加班完成一些报告时,看到杜承来独自坐在实验室里。房间里除了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外,一片寂静。我好奇地走过去看看他在做什么,以为他又在涂鸦什么搞笑的东西。结果却看到他在一本笔记本上认真地写着,一脸专注。 纸上写满了整齐的字迹——任务列表、观察记录,以及边缘的一些小注释。但吸引我注意的是那些小漫画——画的是他自己,站在一群没有面孔的人群中。在每一幅画中,他都在笑,但那笑容有点不自然。笑得太大,太勉强了。那种你试图强装融入时才会有的笑容。 他抬头看到我走近时,迅速合上了笔记本。“只是随便写点想法,”他说,声音有些过于明快。他又露出了那个略显夸张的笑容,但眼神里却透出一丝疲惫。 “你有没有觉得……”他开口说,但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摇摇头。“算了。只是基金会的普通一天,对吧?” 我想说些什么,想问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时机错过了,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开玩笑说他正在处理的异常物品可能也需要一些灯笼椒酱。 第二天早上,我又在休息室看到他,又玩着那只他在“拖鞋事件”后捡到的蜡笔——那次他试图穿上一双safe级异常拖鞋,然后他就在整个站点面前跳完了一整曲霹雳舞,最后以他扭伤了脚踝、拖鞋被重新归类为Euclid结束。那支蜡笔是那种病态的荧光绿——就像沾了核辐射的塑料假草——他用它在机密文件的背面画鬼脸。 我决定坐在他旁边。 “你知道,”我开口,不确定如何切入话题,“你写的那些笑话……其实还不错。只是……也许下班后再写会更好?” 他看着我,有些惊讶,然后又大声笑了起来,但这次很快就弱了下来。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会认真说点什么,但随后他只是点点头,依旧笑着。 “对,对,你说得对。我会低调一点的。也许就在会议室的白板上写几个笑话?哦!或者是谜语。人们都喜欢谜语。” 我挑了挑眉毛。“谜语?” “对啊!比如,‘什么东西是又黑又红又黄?’”他停顿了一下,等待结果。“收容失效的收容间。” 我忍不住笑了。这很荒唐,但在那一刻,这正是我需要的。 当我离开休息室时,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杜承来坐在那里,用那支“放射性”蜡笔乱涂乱画的画面。我意识到,在所有那些笑话和古怪行为的背后,有一个只是想被看见的人。在一个笑声往往最先消失的地方,他的幽默感成了他与这个世界联系的方式。 Site-CN-144是一个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孤独的地方,无论我们是否承认。我们所做的工作让我们感到疏离——情感上、精神上,甚至是身体上。我们每天都被人包围,但我们处理的事情的重量却筑起了一道道厚实冰冷的墙壁。杜承来的幽默感可能不总是奏效,但这是他试图敲开那些墙壁的方式;他试图伸出手,尽管他的手并不总是能抓住另一个人。 现在,当我看到杜承来在走廊里搞怪时,我还是总会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也许有一天我会问他。但现在,我会随着他一起笑,即使笑话并不好笑。 因为有时候,这个地方正需要一点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