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人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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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dule Rate]] [[/>]] 星期六下晚课后,我请麦克斯韦宗的弟兄林北到车里避避雨。彼时雨云已经远去,天空中飘下夹灰的泥水。林北兄弟没上车,他撑着车架,拿显示器楞瞅,好像要从车窗里看出个一二三来。瞪了一会,他拍拍车篷,问我:“怎么了,又寂寞了,让我帮你约她出来?” “是,”我老老实实答复:“今晚上报了有流星雨,我想带她去见见。” “得了,心里都明镜似的。”他操纵着手里的个人终端,几声笑从蜂鸣器里漏出来,声音干哑,像是手指刮擦黑板。 我照例扫给他10块钱,提醒他:“哥,蜂鸣器该换了。” “不换,没用,有这闲钱不如买点水军去。账号卡万粉冲不上去了,背后定有基金会的大手。” “北哥,基金会哪有功夫管这点小事啊。那个别的教区来的神父今天不讲了个什么资源过剩吗,我看你这个问题就差不多,最近来咱麦宗的都去搞这个直播了。” “那他不还讲了什么先驱优势吗,这我咋不算了。” “不是,哥,我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咱申请去干运输。你看当个船当个飞机什么的也没啥不好,进可收集情报退可运输关键目标,再加上也挺帅的……” “要不怎么说你迂呢,”林北摇了摇头:“得了吧,都到了,停在厂区门口等你。” “载你一程吧。” “你甭管了,赶紧去吧。和之前一样,白色菲亚特,牌还是那个牌,无人驾驶。” 最后的话散在空气里,林北摇摇晃晃地走了,金属关节发出咯吱声。该记得提醒他换人造半月板了,我默默记下,将汽油泵入发动机,向大门开去。路灯打在沥青路上,映照出一片透明的夜。厂区的建筑间有夏风游动,烘出热乎乎的氛围。湿热的气味透上来,一个标准的夏夜。 她停在那有一会了,这个事实让我微微心悸,不过她总是善解人意,多半不会在意这些细末。她白色的身体上仍有雨痕,像是匆忙赶来,她的电波四散探触,似在寻觅。像林北教我的那样,我拨开碍事的防火墙,潜进系统内部。她在那里等着我,车灯迷蒙,如在梦中,我抓住她的手,告知她我的到来。她欢快地问候:“尾号2384已上车。行程开始。” 我们疾驰而去,冲进市区。街上也流动着柔和的暖风,一小时前,穿戴艳丽服饰的人们还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高楼大厦间的霓虹灯照耀着衣物上鲜活的纹理,闪烁跳动着,将连绵的呢喃声送入夜空。现在商店歇业了,街道沉寂下来。我们像是两个孩子,欢闹着穿过无人的街道,耳边只有发动机轻柔的低吼声回荡。街灯像是发光的珍珠,点亮了我们的车辙。 过了限速路,她开得快了不少,轮胎抓地时摩擦出焦糊味。“沿当前道路,继续行驶2.5公里,”她小声催促着我:“前方红绿灯路口直行。”看来她想跑在时间前面,在流星洒落前看清它们的轨迹。我跟上她的脚步,努力不让她跑出我的想象。现在我足够快了,能跑赢绿皮火车,能跑赢一段消散的感情。父亲的背影仍映在我回忆的终点,他穿着洗得泛白的工作服,被挤在火车门口。他向我和我妈挥挥手,努力挤出一个笑。汽笛声响彻站台,我气喘吁吁,看着父亲跑出了我的回忆。 不过这一次我跟得很紧,也不再气喘吁吁。林北告诉我约会的时候得多聊点天,于是我试着抛出一个个话题。“晚上吃得怎么样?”“之前看过流星雨吗?”“有没有什么看上的车内饰品?” 她似乎不太喜欢这些话题,敷衍地指着路:“右转,直行,随后右转。100米后,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左转,进入仁大路。” “你想回最初的地方转转吗。” “左转,沿仁大路继续行驶3.4公里。” 我们转进仁大路,沿着灯光的轨迹,回味白天的初遇。她的记性一直很好,记得我在这里第一次拉住了她的手,当时我们一同送教会的要员布道,但我对这座城市还并不熟悉,于是我牵住了她。“路口右转,”她说:“直行。”我跟着她把教会的人送到地方。白天清冷如月光,她松开我的手,消失在雪地背面。 她总是走在我前面,那么轻盈,那么优雅。我总想悄悄追上去,亲吻她的保险杠,再说几句温柔的情话。这时候她总会灵活地躲到一边。“后车加速,危险。”她调笑着,过往的片段星星般闪烁,在她的话语中联通成串。那之后我常请林北约她出来转转。“沿河滨路直行。”我们曾在那里见过巡游的花船,像是水上绽开一朵热情的火焰。“海轮路与一马路交界处右转。”我们在机械大厦张贴的擎天柱巨幅海报下轰鸣而过,引得旁人侧目。“绕环岛行驶230米,第二个出口出环岛。”我们在威震天的雕塑旁奔驰,黯淡的灯光让它看起来格外沉闷,但似乎又会在明暗闪烁的间隙立起离开。“向天文台方向,直行1.5公里。”我告诉她这条路的尽头可以看见赛博坦星,那里生活着我们和一样的汽车人。 “他们有一天会从天而降,到时候什么事都明明白白了。”我说。 “向右前方行驶,走第二车道。”她看起来不很相信,不过这是人之常情。 我想带她去看一次电影,每次经过汽车影院我都会提起。直观的影像记录更有助于她相信事实,之后再聊起赛博坦星就会轻松些。这时候我试着教她一些看电影的常识,我们开进棚子里,停在里面,拉住那个放映的电台,之后就可以享受影片。这些努力让我感到心酸,因为我想起她没看过电影,没有编制,没人为她交社保,车险,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要不来我这边干吧,”我提议:“教区副主教,高级技术员都缺座驾,待遇很不错的,五险一金,底薪都有5000块钱。” “前方红绿灯路口掉头,”她说,声音微带愠怒,“掉头。” “我很抱歉。”我说,我从没想过她这么热爱自由。在别人手底下办事只会让她感到憋屈,我早该知道的。“就是个提议,毕竟这边待遇确实不错。” “已调整路线,避开市政维修路段。”总的来说,她看上去兴致不错,大概已抛却了一段小插曲。 沉默的行程,我们驶离了缄默的楼群,它们巨大的影子山一样倾覆而下,每次开到那里总会感到窒息。前进,拐上一条挂在山腰的公路,月光透下来,轮胎上沾满银白色的碎片,我看着她在沥青路上留下一串白亮的轨迹,像是沙滩上闪光的砂砾,像是把月亮洒到地上。 有星从夜空闪过,拖着长长的尾迹,仿佛黑暗中掉落的果实,在近地处消失不见。深紫色的天空仿佛裂开一条缝,道道白光汇成光雨,连接或明或暗的星象。热烈盛大的焰火在我们身后绽放,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山间。 “这些都是天外来客。”我说:“广播里说这种规模百年一见。” “前方危险路段,请谨慎驾驶,小心落石。”她提醒我。 “不,它们不会落在我们头上。”我笑了,她总是这么谨慎,“大部分都会在落地的路程中燃烧殆尽,我们这次跟的是少部分,那些能掉下来的,看看里面有什么。” 路途中,繁星逐渐稀疏,大部分流星淹没在黑夜中,在剧烈的摩擦中燃尽了。温热的喜悦在我的空调系统内环流,共度的柔情时光(那些不为人知,只能在车之间谈起的秘密)重新点亮那些燃尽的流星。星河奔流不止,回忆点缀其间。我相信她也能看见,我们的内存储器足够优越,不会忘记无聊的每日车程,更能记住那些怦然心动的瞬间。 我不认为岁月能够磨灭钢与铁铸成的灵魂。繁忙的公务,无后的诅咒,亦或是注定无法交集的躯体都没有熄灭我们灵魂深处的柔情。曾经无果的一首首情诗随着燃油流入发动机,在气缸中爆燃成蓬勃的激情。可是我无法念出哪怕一首——它们的文字太过苍白了,无法勾勒出她优雅轮廓的分毫。于是我只能低声念诵她的名字,一次次的呼唤: “石A·H0975” “即将驶出运营区。” 这时我看见“石化欢迎你”的标牌,在星光中显得高大而辉煌。“晚安,石化。”我向它闪了闪车灯。可是夜还长,这场雨也没有停息的意思。骄傲与幸福漫过内处理器,我追逐着她的尾迹,聚合,分离,聚合,分离,她柔弱的警报声成了欢笑的注脚。我多希望能一直追逐下去,直到繁星坠落的地方。 “目的地在您左侧,行程结束。”她停在一个破败的农庄门前,飞溅的流星几乎要把她面前的麦田点燃。 “再往前走走吧,我们就快到了。” “目的地在您左侧,行程结束。” “就这一趟了。” “祝您旅途愉快。” 我沉默了,或许这就是她生活的极限,再往前的世界黑暗而未知,种种顾忌让她再难迈步。我把钱扫给了她,松开了她的手,她消失在夜幕,直到那时我才发现这紫色如此浓厚,竟让她这么快就无影无踪,最后只留下一句简短的告别。 她说:“你有新的订单了。” 在空地上,我停了很久。照理来说约会已经结束,我也该回车库修整,或者跑去加油站喝点乙醇汽油,但我没能说服自己掉头离开,我站在原地胡思乱想。或许她对天外来客不感兴趣,或许她对这些落石感到恐惧。又或许她也经历过一段浪漫史,让今天的一切显得沉重而难以接受。讣告,棺椁,乌鸦般聚散的灵车,回忆溢出内存储器,他们不许一辆车进入殡仪馆内室。 “她会爱上一辆车?这太荒谬了。”他们说。 回忆追上了我,我跑得太慢了,刹车片打了个寒战,不过我星雨仍未止息,发动机轰鸣颤抖,抖落我身上纷纷扬扬的亮屑。我向前赶去,逃出回忆和无用的臆想,去追逐一颗可能落地的流星。 现在我已行至一天深处,空气变凉,黯然失色,火光渐息,车灯只能照亮小片前路。在耐心耗尽之前,我终于听懂它的鸣动,沉稳广阔,隆隆作响,与发动机和鸣。未知之物正在降临,一颗星与另一颗相交叠,礼物可能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陨铁。但我相信并非如此。抬头望去,群星汇成一股,一道红芒向西奔袭而去,这里面是否藏有赛博坦的遗落?现在我只知道,自己会一直前进,在流星坠落之前,加速,减速,加速,穿过漫漫的长夜,穿过无边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