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售货机先生的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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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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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de :scp-wiki-cn:theme:dustjacket-sigma]] [[>]] [[module rate]] [[/>]] 蓝天很快掉了下来。 某一日,群鸟收敛起往日肆无忌惮的欢悦歌声。烟囱在大地上生长,高耸而沉默,笔直地刺向天空,像是一把把上了膛的枪,打出历史尘沙的昏黄。沸腾的炉火大口吞咽下沙子、砖石和汗水,气喘喘吁吁地拖曳着整座城市奔向明日。 一夜之间,奇形怪状的高楼像是从高空坠落的俄罗斯方块一样,突然出现,巨大噪音惹得夜空的星星怨声载道。只是很快,玻璃、荧幕、从大楼顶洒下的金钱反射起腐烂的霓虹光彩,喜剧演员和学者在每个夜晚盛大游行,人们找到了比星星更闪亮的宝物。 于是星星们下定了决心,收拾行囊,抛下这座哀鸣的城市,留下一地飞鸟尸体。洁白羽毛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雪。幸好,无处可逃的月亮留了下来,让贫穷的人在夜晚能够享用巨大的黄色奶酪球。 引擎咆哮,现代文明铸造的巨物起锚,缓慢而坚定地前行,在大地上留下巨大的脚印,仿佛这样就能逃离衰败的沼泽。一份混凝土,一份甲醛,两份糖,加上一些熊熊燃烧却不知如何熄灭的心脏。火焰很快被那场倾盆大雨扑灭,一摊灰两捧白,在原地随风跳起圆舞曲。 不堪重负,天穹就这么静静坠落了。 让我们停驻在此刻,把视角从天空往下挪动45度,我们会看到一位急匆匆先生,正小心翼翼地躲避车流。 Z先生占据了字母表的最后一位。当然,这座城里能找出无数个Z先生,因此他不曾为此感到自豪。或许我可以称呼他为Z199号或者Za123。为了表示尊重,我们姑且继续用Z这个名号吧。 Z有很多悲哀却不值得一提的往事。没人会在意他右手食指末端的肉为何鼓起了小包,也鲜有人能看清后脑勺那块稀少毛发下的伤疤。这些痕迹都被游离的空气遮掩得太好了,好像文火烹煮的青蛙,以至于无人能够发现它。 城市里是很拥挤呀。Z先生挤啊挤,钻啊钻,蹦蹦跳跳,当他进到电车里时,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可当他穿行马路时,就没那么好运了。也许是穿着条纹衣的他太像一只斑马,也许是那天淅淅沥沥的阳光迷糊了灵魂,他的名字就这么被飞驰的汽车撞下,在干燥的地上翻滚几圈,车流纷攘,不见踪影。就算是现在,你还能在门前的电线杆上,看到Z先生张贴的寻名启示呢。 汽车匆匆逃离了现场,而他趴在地上,四肢因疼痛而无法动弹,胃里的化工泡沫正报复性地殴打他的其余器官。就在他双目空洞望天时,那最后一片蓝恰巧坠落了。Z看着蓝天坠落,最后一小片蓝和枯叶一样飘落,在他身旁左弯右拐的第三个小巷子里着陆,一点点褪去色彩。阳光舞呀舞呀舞金花,还不愿这么早就掉下山去。 三,二,一,迈开腿。一,二,三,摆开手。周遭游离的空气里,有话语呢喃。 城里的路是两倍的左弯右拐,初来乍到者通常会迷上一两年的路。幸好Z先生搭上了吱呀作响公交车。Z先生探出窗来,把脑袋暴露在混合了尾气与尘土的冰凉空气中,挥挥手,向地上那摊原本属于他的殷红告别。这是辆遍体鳞伤的老车,老马识途——老车也是这样吗?Z先生不知道,只是那位和蔼面孔的司机确实把他载到了想去的地方。时光在司机的脸上嚼呀嚼,咽下青春的果子,吐出核长出和蔼老树。 嘟嘟嘟,车到站。Z先生下了车,和这段半个小时的羁旅分道扬镳。老车咳嗽几声,很快就再次上路,从排气管里喷涌出热量和尾气,推动衰老的躯体向前。Z先生兜了一大圈,上找找,下找找,掀开下水道口礼貌询问里面的小生灵,趴在蚂蚁窝旁向忙忙碌碌的群蚁们寻求帮助。蚂蚁们忙着搬运干枯的虫尸,没空搭理这个古怪的巨人。直到日暮勾勒出天空坠落的痕迹,Z先生才发现了那台近在咫尺的自动售货机。 很遗憾,Z先生被电线杆的嗡嗡叫和一刻不停的喇叭掩去了声响。不过别担心,亲爱的,我们可以从他颤动的嘴唇上读出话语。 “我能为明天加上两块方糖吗?” 看来Z先生是甜口。 街角凹陷进一块,破旧的棚顶微微颤动,好让路灯的暗光渗透入地,却不至于吸引来盲目的小蛾子们。那台自动售货机就躲在这犄角旮旯里,阴影在其上分割出一个完美的三角形,看不半点曾为蓝天的痕迹。 沉默短暂地支配了世界,Z先生感到一阵失望。一场雨在七分钟前降临,而他在三分钟后撑起一把卡在垃圾桶里的黑伞。雨景滂霈,水珠一滴一滴,顺着伞骨流下,挂起水帘,映出婆娑月影。Z伸出手来,食指做枪管,拇指做扳机,砰的一下,打碎了水中的月亮。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身后那台自动售货机突然发出声响。 是饮料落地的声音。 @@ @@ @@ @@ @@ @@ @@ @@ 远方的旅人会在城里出售自己的故事。沸腾的机器海,一块二毛三;巷子里的小猫狗,刚好值七块;一个在冬夜里受冻的可怜孩子,权当作赠品。路边的老先生哟行行好,故事马上就售罄。卖光了故事,花光了金钱,旅人就在城里安了家。故事被蒸干水汽,灵魂就向天空飘去。 只是天空已经不在了。 自动售货机自觉地接任这枯燥的任务。故事和梦装在易拉罐和塑料瓶里,开盖时要小心气泡喷溅。一杯加糖童话,一壶常温的柑橘味梦境,总能洗涤去灵魂中沉淀下的埃尘。 Z先生在这附近租了一间房。没人会在意一台自动售货机,而潮湿生霉的环境注定了这是不受欢迎者的聚集地。因此,Z没有花太多钱就住进了这间房里。生活必需品挤占了大半空间,泛黄的旧报纸粘贴在墙上,遮住墙面斑驳而丑陋的伤疤。 Z先生网购了一张塑料折叠凳,这样在每个月亮出来的夜晚,他可以躲在自动售货机后方的阴影里独自享用故事。老实说,这凳子不是很便宜,因此当Z先生看到另一张更便宜的凳子时生了一晚的闷气。 这次,从售货机里掉出来的是一瓶粗制滥造的都市传说,有关半夜出现的迪斯科狗和太空飞船的神秘战争约定的故事。也许是愧疚吧,售货机吐出了那枚吞咽下的硬币。 谁也没料到,Z先生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那只持枪迪斯科狗逼迫他在满是血迹的地面上起舞,在他头顶,一个彩色的太阳疯狂旋转,折射糜烂光彩。一夜无眠,害得神志恍惚的他险些在上班路上被醉汉袭击。 毫无疑问,Z先生迟到了。等待他的是一张人事部的通知。Z先生不断咒骂那该死的醉汉,即便他被开除与迟到之间并无半点关系。 没有了收入,Z先生开始焚烧屋内的虫子尸体。他把灰烬装在白色塑料袋,向化肥厂讨来一枚油腻的硬币。 今天,月亮正好,让人分不清空气中弥散的甜气是来自它还是对面的餐馆。路边瘫痪的汽车给出了答案。是汽油啊。 Z先生穿过小巷。不知名的夜虫假扮起夏蝉,却估错了时辰,拉着锯制造许多噪音,惹得邻家的孩子丢出钢笔砸击,最终只是弄丢了手中的笔,嘈杂依旧。 Z先生坐上公交车。 Z先生站在那台自动售货机前。 Z先生投入一枚硬币。 “一篇故事。” “小杯。” “两倍糖。” @@ @@ @@ @@ @@ @@ @@ @@ 再次与售货机重逢,是在那座新建的博物馆里。 说是新建,不过是把老建筑刷了遍漆,半路失踪的施工队在平顶上遗留了大块的灰,等待飞鸟停歇。 Z总觉得博物馆就是压缩的城市,或是城市是放大的博物馆。同样的灰顶,同样的新瓶子里装旧酒,每个人都像是行走的展品。 Z清楚,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进到博物馆中。因此当他看见坐落在四方玻璃内的售货机时,心中并未泛起多少波澜,只是一阵唏嘘。 Z穿过横列在身旁的第一把拨响在城中的吉他、在长久岁月中老化的绑着丝带的橡胶相册、特意做成枯萎模样的塑料假花,径直走向摆在啤酒盖前、橡皮鸭后的蓝色自动售货机。 它就在那,沉静,安稳,本应闪烁的饮料按钮此刻无神地瞭望前方。昔日琳琅满目的货架上空余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