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守门者之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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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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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user Rye Travis]] - [[[https://scp-wiki-cn.wikidot.com/rye-travis|作者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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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clef-s-proposal|它]]]的羽翼在沙尘中燃烧,剑尖垂地,屹然不动,如同一尊浴火的雕塑。昂扬十公里外的热浪模糊了它的轮廓,似飘摇的幽影,似衔火的巨鸟,似恶神劫道和圣灵逞威。Site-0如今部署着远超鹦鹉螺号核潜艇携带当量的武力,但我深知,纵有千个太阳,亦不敌眼前这道四翼人形遍身无夜晚亦无黎明的辉光。

守门者已多年不曾言语,久到有时我甚至忘了它还能开口说话。

但它确能言语。

如果它从未说过话,如果我从未接收过它的指令。我垂老的心脏不会历经一整个世纪仍能在胸腔中自由搏动,我不会结识环伺在我左右的这些青年才俊与有志之士,我的举手投足绝无可能足以撼动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格局。我无非仍是一个年轻,胆小而神经质的维多利亚考古学家,在超自然结社的沙龙上大谈一些博人眼球的古怪传闻;岁月流逝,如雨似雪,最后于亲友簇拥之下含笑阖目。而不像现在站在这里极目远眺,商榷如何监禁包括眼前神祗在内的世间一切未知与奇事,思忖自己究竟该哭该笑,欲行之事是对是错。

那绝不是幻觉,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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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者确能言语。它曾对我们言语。

彼时我少不更事,意气风发,仅凭满腔孤勇与半吊子的阿卡德语知识,在布莱克伍德爵士的慷慨赞助下率队于两河流域探索神的道。我们本为破译萨尔贡二世时期的祭祀铭文而来,却于地道尽头迷失方向。待寻得光亮,豁然开朗的无际平原上猛然出现洞穴之外的奇情异想:那四翼的守望者高耸入云,似欲天地永不相容;其不知已在此矗立了多少个世纪,以至整片苍穹都被它周身烈焰映成琥珀色。

在它背后是一扇由不断流动的液态薄膜构筑而成的透明门扉,呈现出类似油膜或肥皂泡的虹彩色泽。其形如一面超维度的棱镜,将接触到的一切光线与物质扭曲重组,共同构成门后宁静祥和的田园景象。仅有三两条果树的枝桠自门后冒头,苍翠欲滴,像在勾引旁人前来将它们折下。

我听见同僚们窃窃私语,眼瞳中映射着难以掩藏的兴奋和仓皇,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神话与历史在此刻交织铺展成宏图,幼时听闻的传说于我们脑中浮想联翩。在观望良久确信并无大碍后,我们方才手拉着手相互鼓舞,缓缓向前逼近。就在这时,我平生第一次听见了守门者的言语:

“准备。”

这个词语并非仰赖声波传递,而像一柄烧红的凿子直直刺入额叶,像青铜编钟在颅骨内共振。几乎一瞬间,我领悟了这个词。我确信,我有要任在身,尽管不知那具体是何。我望向随从我的一行人,从各自若有所思的眼神中确信他们同我听到了一样的声音,天授得到同样的指令。我们就此离去,销毁考察报告和旅行日志,于守门者剑前互相承诺掩藏这场所谓的考古发现,如同摩西从荆棘火焰里接过诫命。

尔后世界逐渐向我们掀起帷幔。当初共同立誓的一行人已各随风四散,在地球各地的隐秘角落探求更多不为人知的不可思议:有人于蒙古黄沙中挖掘出封锁不朽半神的黑棺,有人自蒙托克海滩捕获一头憎恶万物的格罗布斯特,还有人在多洛米蒂山脉不断发现有龙栖身。于风中,我们共同嗅到了时代变化的某种风向,认同应有人为此承担责任。于是我们再度相聚在一起,建起一座供奉着愤怒众神神像的隐秘庙宇,不为任一国家或信条服务,而是为全人类的福祉行动。事就这样成了。一如当初在守门者身前听到的指令。

指令一词太过冰冷,二号管它叫告诫,九号称其为神谕,于我而言,更愿意相信那是一道箴言,是邀我们一同共勉的使命。蛇手或称我们为狱卒,那守门者大抵便是那典狱长。我们镇压封锁那些篝火之外的奇迹和惊惧,狂乱与理性;正如它抵剑看守那道若隐若现的神秘门扉,亘古通今,如如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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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者确能言语。它曾对世界言语。

时代的风向正如我们所料迅速发生转变,却也出乎我们意料朝人类史上最恶毒的黑暗年代的深渊滑坡。终结一切战争之战争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能终结,而更糟的是,隐秘世界的各大势力也蠢蠢欲动,思量着将异常之物打磨成党同伐异的新制武器,试图跻身其中分一杯羹。于此风起云涌的漩涡中,基金会亦无可能独善其身。但倘若连狱卒都开始玩忽职守,又由谁来看管那些囚犯呢?

分不清是从哪座站点开始,抑或根本是同一时间发生,基金会根柢未深的收容系统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崩溃。那些不可名状之物时隔数十载再一次重见天日,早已饥渴难耐,渴望打响一场属于它们自己的战争。憎恨之红劫掠街头巷尾所有知性生命的自由意志,作为哨站使它发狂的鼓点共振声彻云霄;无形霉菌一路生长至纽约地铁隧道尽头,散发出诱人的恶臭邀引旁人将其吞食;独眼残像兀自悬于虚空,连同整座城市一起将现实视若干毛巾与积木肆意拧捏,肢解拼接。然而,当我们姗姗来迟,使尽浑身解数将这群囚徒拖回牢笼后,如何清理其留下的一地狼藉又成了个大问题。

鳗王浆暂无迹可寻,快乐汤是未解之谜,忽怠协议仍属天方夜谭;我们手头仅有的不明就里的化学合成药剂,却是要以受试者大幅度的预期寿命为代价。可靠便捷的记忆消除手段在那时仍只存在于电影中,寻常的煤气灯程序根本无法应对如此之大的信息泄露危机。就在这时,我又一次听见了守门者的言语:

“忘记。”

我认得这个词,当我们的工作稍有疏忽,不慎遗漏无关人士踏足守门者的领地时,它会道出这句箴言,令后者眼中唯余迷惘,茫然离去。而这一次,守门者朝整个世界言语,降下记录抹煞之刑。其声似幼发拉底河泛滥,海啸般席卷地表,在每一个目睹怪力乱神之事的人的耳蜗深处涨潮。幸存者茫然地在早餐桌前眨巴眼睛,不予理会消失屋顶的去向和倒在后院巨兽的来历。前一刻正搂着死去母亲抽噎的小姑娘,下一秒就哼着歌在尸山血海里寻找发卡。行人在断壁残垣间驻足,好奇地瞥一眼失踪者的海报,随后很快将他们忘得一干二净。这就是世界重启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道低语。

我们数十年来的苦心孤诣仿佛就像个玩笑。它垂首轻语便让文明倒退回纯真的蒙昧,留我们蜷缩在它羽翼的阴影里,第一次尝到被神明庇护的耻辱。攻克除忆诅咒的奥秘立即成为基金会工作的中心,且很快取得了惊人进展。一切征服皆从记忆皮层开始,在监禁那些惊骇之物的同时,我们也学会了如何蒙蔽似我们曾经一般,探求危险且不应为人所知知识的后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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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者确能言语。它曾对基金会言语。

战争亦使基金会的力量空前膨胀。对帷幕的一瞥让当权者领略到这些笼中野兽的威胁和潜力。各国在如火如荼地筹建属于自家的异常对策机构时,也不忘争先对已先一步拔得头筹的隐秘组织提供援助。于是我们有了武器、资源和人才,有前往地球任意角落道途的通行权,有同舟共济或貌合神离的盟友,有足以买下整个世界的资金。谁曾想当初阁楼里那个可笑的秘密结社,如今竟跻身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超自然团体之一。

于是我们第一次发起僭越,将目光调转回两河交口处那道擎天立地的身影。我们派去人之子,派去用之不竭的可消耗人员,试图穿越那道一公里红线,见证持剑之人的真容。就在这时,守门者再一次发出言语:

“离开。”

着橙衣的豚鼠悉听尊便转身离去,任凭饲主在背后如何好言相劝,乃至以死相挟,也不愿再越雷池半步。我们的僭越随即愈发激进。远程遥控的侦查机器人,上百个预先编程的研究用探针,没有心智可言的人造物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却仍不能使它动摇半步。离开,离开,离开。守门者不厌其烦地重复,像在劝阻顽劣的稚童。言语覆写了程序,覆写了指令,覆写了幕后控制这些造物的主使。一时间所有的研究人员皆陆续递来辞呈,申请调离Site-0,远离斯人荒凉之所。

于是欲念之火终被挑拨,这场第一类接触实验最后演变为不死心的肌肉展示,和寻求一个眼神关注的发泄。有线制导和洲际弹道导弹前后划过天幕,却在太阳般炽热的刀光中化为乌有,连爆破声响都未能发出。

离开。它下达了最后通牒。此后不再有温情脉脉的叮嘱,守门者选择向越界之人无情投下硫磺与火。那道一公里红线背后彻底成为死亡区域,提醒我们至今所积累的一切资本在真正的神威面前有多么滑稽。然而,即便被逼迫做到这种地步,它那祈祷般的站姿亦不曾有过丝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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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者确能言语。它曾对我言语。

当千禧年到来时,十三人议会只剩下七个空位。我曾试想过变节的可能,却没想到会来自多年前与我一同立誓的手足,与我一同奋斗至今的同袍。会堂里,七号站在血泊中擦拭着枪管,在他脚边横陈着五号的尸体,身旁驻守着他蓄谋已久的私人秘密部队。我尽可能克制地诘问他为什么,他眼底无信念亦无动摇,只是抬手将枪管对准我。

“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他朝我惨然一笑,“所谓使命不过是某个太古实体强加的精神枷锁,那些箴言无非是驯化人类的咒语。帷幕是别有用心的幻梦,收容是压迫者的暴政。基金会所造就的历史亦是最伟大的谎言。守门者不会说话也不该说话。人类应掌握一切,而不仅仅是海市蜃楼。”

果断扣动的扳机证明他的这番言辞并非逢场作戏。我本可以就这么死去,从前脚刚被被挚友否定的使命中解脱,被提至那扇令我青年时期魂牵梦绕的纯白之门后。但那些仍坚持与我一道的同僚及时赶至,将我从生死线上赎回。国王的兵马的确能让破镜重圆。我审视这面碎裂的明镜,随后再一次回到Site-0。

为什么要把诅咒包装成使命?为什么被选中的偏偏是我?为何不像对他人那般抹去我的记忆,抑或将我驱逐?为何要让我见证这一切后存活,让我必须面对这些非人心智所能做出判断的抉择?我站在高塔之上沉默不语,心中却如野兽般咆哮着质问眼前亘古不变的白色光影。却在这时,我最后一次听见守门者的言语:

“坚守。”

声音近乎微不可闻,不再似当初雷电交轰,心至慧生,一如耳鸣转瞬即逝。我问身边其他人是否有听到什么,他们迷茫地冲我摇了摇头。这算是答案吗?我什么都没能得到,我什么都没能学到,没有任何冲动驱使着我。这是守门者的箴言,还是我不自知的心语?一瞬间,我甚至都怀疑那是我的幻觉。

但我还是回到了我的岗位上,收拾高层叛逃造成的烂摊子,重组新的班底。我有我的明镜,我的利剑,我的盾牌,我决断基金会不义之举的律法左手。我再也没得到过七号与他追随者们的下落,只听说在这世纪的尾声,有一群人周旋于第三世界之间,自视为混沌的代理人,集结在分裂者的名下,为地球带来火焰。也许他们的洪流会将我们推翻,也许有朝一日,我们将燃尽这枚出自罪孽者之手的扼杀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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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守门者再不言语。

我们迈过沙斯夸支和它们制造的生物机器,迈过解围之神与我们亲笔写下的黄石备忘录,迈过那迦之王所展现的终结之相,迈过玛琳菲森的孩子们被施予的佚名魔咒。寄生在心智圈中的铁线虫翻腾起舞,肩负图书馆的毒蛇远行至诸界之外。我们迈过所有这一切。最后,我们回过头,重新迈向守门者之扉。

它的羽翼在沙尘中燃烧,剑尖垂地,屹然不动,如同一尊浴火的雕塑。昂扬十公里外的热浪模糊了它的轮廓,似布罗肯佛光,似展翅的白鸽,似火神开道和独夫当关。自我初见起就从未有过变化。那锋芒比肩日冕的巨剑恒在,那流光溢彩的天国之门恒在,那若隐若现的双圣树恒在。或许唯独变的,是我呢?

此刻我站在观察窗前,望向远处的一抹白光。我的屋内集齐了全世界最好的一批大脑,脚下埋着能把人类文明清洗上千次的核弹。我有熟知上百种消灭精怪与妖魔手段的超自然杀手部队,亦有携带各类祝圣象物件和经文的传教士唱诗班。以道金斯教授命名的阵列处理器在众人脑中印刻曼德勃罗集,同等地隔断来自魔鬼的诱惑和造主的旨意。朗和斯克兰顿博士多年的研究结晶发出轻微嗡鸣,于这可怖无序的混沌世界当中落下立足的锚点。我携来如今所有,方才有底气再如百年前那般,冒失地闯入这一切开始的领域。

守门者已多年不曾言语。

于是这次换我向它言语。

“你好啊,我的老朋友。”

我的声音很小,但我确信它能听得见。我以为我会为自己的荒唐举动而发笑,但我没有。“我已见识了许多民族的城,收容尽那些永不应见天日之物。我是否如你所愿?是否已赎清代价?你给予我的到底是箴言还是谎言,我是棋子还是羊羔?你是否真会说话?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我不在乎了。”

“我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不管出发点如何。我确信,我有要任在身,至今仍是如此。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途,哪怕此路不正。我们已走得太远,我们已今非昔比。我将不会再摇摆,如顽石,如雕塑,如你。”

“但现在仍有一物尚待掌控。请允许我们完成最初,亦是最后的使命:迈入那道门扉,收容你。”

“我们做好准备了。”

守门者不曾言语,如其不曾动摇——但它确能言语,但那并不是我的幻觉。

我听到身旁接连有人发出惊呼。地平线上,那自始至终从未移动过的白色巨人,竟在此刻抬起了头。它那浑身羽翼光芒更甚从前,随烈火翻滚拍打,似乎随时准备展翅高飞,冲破天幕。守门者不曾言语,但它离开了它的位置。它在前进,前进,直至携剑没入那扇赤橙万彩交相辉映的象牙之门,再不复返。

在一阵沸腾的欢呼声中,不知是谁推搡着我向前进。我踉跄着差点摔倒,连路都走不稳。待我走下哨站,被守门者辉光照亮的天空已渐渐褪去颜色,群星时隔数万年,又一次在这片平原上眨眼。我两股战战,蹒跚前行,身后尾随着众人,一如当初。那从未有人踏足过的一公里路看上去如此之短,似乎就近在咫尺,顷刻可及。那一公路却又如此漫长,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毛头小子花了一辈子才赢得入场券。

眼泪就是在这个时刻落下的。恍惚间,我又回到那个觐见守门者的正午,门后的田园树丛静谧安详,却有几株不安分的枝桠冒出头,邀引我上前将它们折下,邀引我迈向守门者之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