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集言·百兽卷四·辨实》· 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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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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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dule rate]] [[/>]] > 《姑射集言》,宋代皇甫英所作的志怪类书,共十卷、二百四十章,多有寓言之说。皇甫英,字伯成,山东青州人,唐五代末北宋初道士,道号太玄,获封“金门羽客”、“金阙太玄无上真人”,博通儒家五经、道家四子之学,崇信易学、老子之道,主张“物固无所住也,唯道为其宗而执玄化之易,撄之曰成,去之曰毁,一成一毁,万物无不厥立焉”,将其作为认识天地万物与治理国家的根本原则。 [[image http://scpsandboxcn.wikidot.com/local--files/site-cn-19-2723730701/baize-1]] 我听闻,在遥远的极北方的冰原上,有一种神异的灵狐,它的毛发像是白雪,而没有杂色,像是天上飘落的霜,而看不到瑕疵,它奔跑的速度像是闪电一般迅捷,身姿像风一样矫健而没有滞留,离朱不能辨别它的形体,师旷不能听清它的声音,如果有人在冰原上走失,它就变化出奇异的景色,人如果瞥见,便像失去心神一样,追着它而不放弃,但却往往迷失在冰原深处寸草不生的地方,难以寻得归路,凭这样的事看来,世上具有美好的形象的事物,就像极深的渊中所潜伏的骊龙一样,是与危险相伴随的啊!就好像那盲人追逐华丽的衣裳和加有珠旒的高冕,聋子喜好黄钟、大吕所演奏的宫廷音乐,这对他们都是没有好处的,《老子》说:“如果天下人都知晓美的事物是美的,这就显露出丑来了;都知晓善的事物是善的,这就显露出恶来了。因为事物都是互相对立而出现的,所以有和无由互相对立而诞生,难和易由互相对立而形成,长和短由互相对立而体现,高和下由互相对立而存在,音和声由互相对立而和谐,前和后由互相对立而出现。”谁说这不是普遍的道理呢?祸患和福德相互依存,谁又能断言自己的心智坚定而不被诱惑呢? 人们说:“凡是临近山泽的人,就从山泽之中获取食物。”在深山之中,有一名叫凉伯方的猎户在这里居住。在日神羲和的车驾刚刚从东方驶升的时候,薄雾还没有散去,凉伯方便像往常一样,背着弓箭、拿着利刃,大步走进那幽深山林,对此地他再熟悉不过,更不会感到陌生。 (凉伯方)已经走进山林深处,四周安静极了,只有飞鸟的啼鸣和他的脚步声。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凉伯方瞬间警觉,大概是由于多年打猎的原因。抬眼一看,竟有一头奇异的巨兽。它的身形像鹿,额上长着双角,毛发像是绣有黼黻花纹的衣裳,就像拱卫紫微的三垣星宿般耀眼,任谁见了,都会惊叹大自然的神妙。 凉伯方对此感到惊奇,迅速地搭上箭矢、拉开弓箭,厉声喝道:“你是从何方来的妖物?休要靠近!”那兽却显出泰然安详的样子,竟然张嘴发出清晰的人声说:“凉伯方,且慢动手!我是西王母座下的祥瑞之兽,自盘古氏分辟阴阳以来,从唐尧、虞舜的上古年代再到如今,天下万物的所有奥秘,鬼神升上九天和下至幽冥的玄妙,无论大小,全部在我知晓的范围。你若将我献予当世执掌国家而具有圣德的君主,以他平日对奇珍异宝与贤能之才的渴慕,必定会将你视为莫大的恩人。等到那时,珠玉钱粮的赏赐定然会如同江水注入归墟般丰富而没有穷竭,足以让你和你的子孙千秋之后都享用不尽。往后,你无需再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奔波,和毒虫野兽并列而苦苦谋求生存,而是能够住进高大而饰有五彩的宫殿,每日享用鼎簋所盛的珍馐美馔,一家人都能随你安享清福。你不妨静下心来,细细思量一番,这般优渥富足的生活,难道不比你现今所处的艰难境况强上何止百倍?” 凉伯方眉头紧皱,满脸怀疑地说:“你说得像是大雁的羽毛一样轻巧无比,仿佛这一切都如探囊取物般简单。虽然如此,我又究竟凭借什么理由要去轻易地相信你呢?夏禹氏凭借修养德行才继承帝业,武王谨慎地遵奉天命才享有天下,从来不曾有过那种无需付出丝毫辛勤劳作,便能平白无故地获得丰厚回报的事情,这难道不是颠扑不破的世间常理,不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吗?” 瑞兽神色坦然,语气笃定地说:“请您考察当代的风俗,哪个人不想出人头地呢?您把我奉贡到天子的朝廷与宗庙之中,君王与臣子获得能够永保国祚的好处,出于感恩与笼络人心的双重考量,当然会照顾你的官位、钱财,这也是世上的常理。具备美好才能的人,就像水的品性一样,使恩泽遍及万物而不求回报,再看那些在官场中勾心斗角、希冀取得高官厚禄的人,哪一个不是对有才能、能为其出谋划策的人求贤若渴?我既然有能力为他们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他们欢喜尚且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加害于你呢?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又有谁会去做那自毁前程的蠢事呢?” 凉伯方露出犹豫不定的神色,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万一事情没有做成,不能如你所说的那般顺利,君王像雷霆般暴虐的刑罚一旦施加下来,我又怎能保全自身的性命呢?我实在是对这种潜在的危险忧心忡忡,难以轻易释怀,又怎么能不对此担忧呢?” 瑞兽不屑地说:“我听闻先古的圣贤说:‘智慧的人不会疑惑,勇敢的人不会畏惧。’有我在一旁全力帮衬,哪里有君子会对此不满呢?只要朝中辅佐明君的贤臣为你美言一句,你往后的日子就像驾上青云一样安逸。如果你因为内心的恐惧而止步不前,日后必然会埋怨自己没有长远的见识和非凡的毅力,有志向的人做事终究会成功,这才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凉伯方听了这些话后,果决地说:“好吧,我就相信你这一回!但你如果向我吐露虚妄的言语,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与你纠缠到底,让你为你的欺骗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瑞兽连忙回答说:“你可以为此高枕无忧了!你只需将我带至城中,找到那享有伊尹、姜尚一样的名誉,而具有协和治理国家政务的权柄的王宗实大人,告知他我能助他登上尊崇而无可相比的相位,他必定会对你青睐而把恩宠施加给你,给予你超乎想象的丰厚赏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只需要等候朝廷对你封赏的诏谕,又怎么会有差错呢?” 凉伯方将信将疑,收起弓箭,小心地把瑞兽绑好,带着它下了山。下山后,他四处打听,来求访王宗实的府邸。王宗实听闻有猎户带奇兽请求谒见,好奇不已,传令凉伯方入府。 凉伯方见到王宗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王宗实初见瑞兽,满脸惊奇。瑞兽见状,赶紧说道:“王君,您的气度如同鲲鲵一样磅礴,容颜像是泰山和昆仑般壮伟,这是上天降下符图来当作预兆,将给您降下盛大而不可测度的天命。我愿意辅佐您的事业,让您在朝堂上大放异彩。昔日商君推行变更法度、使秦国强盛的策略,为后来嬴政统一六国的事业奠定了像宫殿的台阶一样重要的根基,功绩影响深远,改变了战国的政局气象;张仪施展连横之术,成功地瓦解了六国的合纵联盟,在王侯公子之间纵横捭阖、光大自己的声名和荣誉,凭借着智慧与谋略在史册上留名。我同样也能为您谋划长远而泽被子孙的事业,让大人在朝中得以与君王的高位相齐平,功绩超过比干和关龙逄。您难道不想在官场之中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建立起一番足以使后人震动而敬畏、流传千古的不朽勋名,让自己的神位列入天子的宗庙而合祀,永远被后世之人敬仰传颂吗?难道您就甘愿在污浊的世俗之中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眼睁睁地看着绝佳的良机从自己的手中白白溜走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啊,大人又怎么能错过呢?” 王宗实心中对此感到欣喜,却故作疑虑地说:“你真的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本事吗?然而,我又凭借什么依据来相信你的话语真实可靠呢?希望你给我一个足以让我信服的理由吧,又怎么能让我毫无根据就相信呢?” 瑞兽不慌不忙道:“大人,不妨给我三日时间,我为大人像经纬的条序一样分析当今的天下,如同张良辅佐汉王一样来托举您。如果到那时您仍不满意,就请您将我弃至北海不生草木的荒野上。您不妨仔细地揣摩思量,倘若真的能够得到我的全力辅佐,使九族的亲戚和睦,使国家的事务清楚明白,妥善地治理臣属的蕃国而没有过错,那皇帝陛下必定会对您刮目相看,像这样,尊贵的权势和地位,难道还不是指日可待吗?这对大人您而言,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又因为什么缘故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避呢?又怎么能拒绝这样的助力呢?” 王宗实听了,认为瑞兽的话真实而可信,便留下瑞兽观察,为其宰杀牲畜而做成鲜美的肉羹,派人采集鲜美的竹实与花果来供奉它,没有不被它所接纳的。 三日后,王宗实坐在书房之内,端肃自己的衣襟,使自己的神情严厉,望向瑞兽说:“今日便是你所承诺给我的三天的期限,你且说说,当今的庙堂之上,奸邪和忠良的界限何在?凭借什么策略来匡正天下?使我能够肃清帝王的耳目?” 瑞兽眼眸一亮,娓娓道来:“大人,您所历经的时间像大椿一样漫长,使君臣的关系和谐、百姓的生活富足而没有饥荒的灾难,这样的不世之功,足以超过夏、商、周三代的英异之人。如今大人腰间悬挂着螭龙状的玉玦、手中握着像干将、太阿一样兼具威能和美德的利剑,满朝文武,没有谁不用父兄的礼仪来侍奉您,您盛大的威望,好像升至天中的太阳。明处来的攻击容易应对,但暗中射来的箭矢却难以提防。就例如那王归长、马公儒这样的小人,当年与大人争抢斗争,却最终失败,但是他们的党羽余孽,虽然被您用仁德感动他们、用刑罚震慑他们,暂且隐匿暗处,蛰伏不出,看似没有风浪,但实际上他们的贼心却从来就没有真正死去过。他们日日夜夜都在暗中窥探着朝堂的一举一动,狡诈地等待着时机,妄图卷土重来,重新夺回他们曾经失去的权势。他们对大人您的报复之心,更是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哪怕一刻,您千万不能不对此加以严密的防备。一旦稍有疏忽,便极有可能陷入他们精心设下的阴谋陷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又怎么能不谨慎对待?” 王宗实微微皱眉,追问道:“依你所言,那我该如何应对这些潜在的威胁?” 瑞兽摇了摇尾巴,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您应当要广结盟友,朝堂之中,不乏有志之士,他们敬佩大人的功绩和美德,大人可多与他们往来,在朝堂之上相互支持而结为一体。对于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大人可派遣忠诚而守信的人,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防备他们难以预测的诡计,让他们有所忌惮。再者,大人可在民间广施善政,积累声望,如此一来,在朝堂之上,您有盟友的坚定支持;在民间,您又有百姓的衷心拥护与极高的声望,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又怎么还敢轻易对大人您轻举妄动呢?这样一来,大人您的地位自然而然便会变得更加稳固、坚如磐石,又怎么会轻易的被动摇呢?” 王宗实又问:“当今陛下对我信任有加,但长久来看,又该如何维系这份信任,让君臣的纲常伦理更加稳固?我实在是迫切地需要一个有效的谋划之策啊。” 瑞兽神色一正,语气中满是恭肃:“大人,维系陛下的信任和恩宠,应当要关心天下百姓。宣扬符合正道的教化,改变不良的风俗,使百姓的精神不偏离于先圣的训诲,如今百姓虽然承受圣明的治理,却仍有诸多疾苦。这是天道运行的自然之理。大人您倘若能够巧妙地向陛下阐明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实在是国家走向兴盛、社稷得以稳固所必经的正直之路,引导陛下以敬畏天命的姿态来正确看待百姓的疾苦,如此一来,既能够充分彰显出大人您对天道的尊崇与敬畏之心,又能够让陛下深切地感受到大人您高远的智慧和真实的忠信。与此同时,大人您还可以在民间广泛地宣扬陛下的仁德,将您为百姓所做的贡献归功于陛下,向百姓们诉说陛下深知苦难是上天将要降下使命的征兆,但仍然心怀悲悯之情,无时无刻不在竭尽全力地对百姓施予救助,以此来不断巩固陛下的圣王之名。如此一来,陛下必定会对大人您更加倚重和信赖。长此以往,大人您在这朝堂之上的权势便会坚如磐石,任谁都无法轻易撼动,又有谁还会对大人您心存不满呢?” 王宗实听后,心中大悦,对瑞兽的信任又增添了几分,说道:“你所说的十分正确,每一句都打动我的心灵,而又符合道义。若真能如你所说,成功地帮助我的事业,我一定不会对你亏待,必定会给予你丰厚的酬谢和无上的荣耀,这是我心里的实话啊。” 经过一段时日相处,王宗实更加觉得瑞兽的智谋超群,认为这是国家太平、民众安定的祥瑞之兆。恰在此时,宫中举办盛宴,王宗实觉得时机成熟,便将瑞兽带入宫中,献给唐懿宗。 [[image http://scpsandboxcn.wikidot.com/local--files/site-cn-19-2723730701/baize-2]] 世俗的人经常说:“庙堂之上的政局,就好比那棋局,一旦落子大方向出现差错,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像站在薄冰上一样凶险,这是实在不能不谨慎的啊。”君臣之间的全部言语和行为,臣子之间的辩论和争斗,都像棋盘中棋子大走动一样。关乎国家的兴衰、社稷的荣辱、百姓的生死,就像船舵对于船只的航行一样重要,稍有差池,便可能使国家这艘巨船偏离航道,陷入险滩恶浪之中。每一次君臣间的交谈,有的论及民生疾苦,有的商讨军政大事,都是棋局之中关键的一步;每一回臣子间争辩,有的关乎政令施行,有的涉及权力制衡,都是棋局之中决定胜负的一手。它的重要性不需要说也就能明白了,又怎能不谨慎对待呢?正如那下棋的人,举棋落子间,都需要深思熟虑,权衡利弊,方能掌控全局。朝堂之上亦是如此,君臣皆需谨慎行事,方能保国家昌盛、百姓安宁,又怎可肆意而为呢? 这日,唐懿宗在宴席上对文武百官说:“上古的圣王唐尧曾经于朝堂上设立一面鼓,只要百姓发现了尧的过错,就能击鼓进谏。朕虽不能像尧一样设立大鼓,但也能学习尧善于纳谏的美德。诸位谏官若有忠直而真实的言语,不必考虑它的讽刺是否尖锐、批评是否刻薄,朕都会考察和采纳。” 在这之后,谏官们纷纷进谏。谏官中有一位信仰佛教的官员,他对唐懿宗上奏说:“臣曾经在河南一带考察,见到当地的百姓们生活富足而又美满,全都终日不贪图三餐的享受,一心赞颂陛下的恩德。臣起初疑惑他们为何能达到这种境界,一位老者告诉我说:‘佛陀教导我们,不应在意身外事物,只要修习清静而殊胜的法门,就能脱离此岸的苦海了。’听完这番话,臣大受触动。后来加以调查,果然发现当地的风俗淳朴就好像伏牺氏的时代,善男信女们都虔诚地前往寺庙参拜,日日有高僧在寺中宣讲佛法。还望陛下能令能工巧匠广修佛寺,以赘余的财物多加布施,借陛下的恩德弘扬佛光,让天下的百姓都得到这样宏大的赏赐。”唐懿宗说:“好啊!这样可以说是有德了。”于是下令重赏他,于各郡新建数座佛寺。 一位地方官员又进谏:“臣所治理的土地多年都收成不好,近日又不幸闹了瘟疫,人患上病之后便会发狂。然而臣视察时却发现,百姓们即使面临大灾,依然有着像黄帝、文王一样公正而博爱的精神。虽然缺少粮食,但子女主动割下自己的腿肉给父母,妇女主动割下自己的肉给丈夫。相邻的人交换孩子来彰显孝慈的道理,耕种的人都按时纳税,谁说这不是合于《六经》所指明的道理呢?有了百姓们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只要陛下再赐予他们褒奖的言语,这些小事便都能过去了!”唐懿宗说:“好啊!这样可以说是安乐了。”于是下令赏其钱万贯,米一千石。 轮到王宗实时,他说道:“这些日子里,臣也在京城之外游历,增长了不少见识。然而臣请来了一位圣灵,纵使臣的言语再多,也比不上祂的话能够切中要害;臣的进谏再犀利,也比不上祂像庖丁解牛一样的分析;臣的眼界再宽广,也比不上祂像东海一样广博的见识。” 唐懿宗听了他的话,欣喜地说:“快快把你说的圣灵请上来。”于是王宗实差遣几名仆从,从宫外将瑞兽带入宫内,说:“我谨慎地考察《淮南子》这样的古籍,才知道这是黄帝当年所获得的白泽神兽。天下发生过的事,没有祂所不知道的。仅有在皇帝面向南方而使天下像镜子一样清明的时代,瑞兽才会现世。臣曾与祂相辩论,几句话便被祂的才能所折服。现在祂告诉臣说祂迫切想为陛下进言献策,臣便将祂上贡给陛下。” 于是白泽被带上朝堂。唐懿宗看到这个体型庞大,长着兔首和人脸的生物,不由得吃了一惊。但又想到它与史书中记载的祥瑞的预兆几乎一致,于是强撑着镇定,开口道:“朕听王卿说,您就是传说中来朝贺圣明之君的瑞兽。不知您今日登上宫殿的陛阶来觐见,是要对朕有什么教诲呢?” 瑞兽说:“当下的世道清明而太平,战争的灾祸被消弭,外邦的使者都来朝见,天下没有饥荒和争讼的事件,民众都颂扬您的仁德。从商汤、武王以来,即使是太祖和玄宗所治理的唐朝,恐怕也很难和您相提并论了。只是可惜啊!”皇帝问:“您对于什么而慨叹可惜呢?” 瑞兽回答:“可叹的是,像千年的枯木一样腐朽的官僚占据着极高的尊位,白白地享有丰富的俸禄来供养自己的私欲。陛下受到他们的蒙骗蛊惑,已经很长久了!太宗曾经认可:‘将人当做镜子,可以反映出自身的过失。’然而,前提是人必须是正直而忠于君主和国家的人。若被当做镜子的人满口谎言,陛下您又如何真正地知道自身的过失?” 其中一位谏官面带不满之色地说:“诸位可曾知晓,我们所看到的这头瑞兽,不过是一只来历不明而形象奇异的兽类罢了。它既无显赫的战功,又没有深厚的学识根基,究竟有何德何能,竟敢在这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对我们这些深受君王信赖、肩负重任的朝廷命官指手画脚?回想我们多年来,在寒冷的居室中刻苦钻研儒家和诸子的言论,昼夜不停地追溯《三坟》《五典》所称述的年代而加以效仿,只为求得报效自己微薄的力量罢了。而后又在这官场之中艰苦地前进而不觉疲倦,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勤恳地为朝廷效力,可谓是连心血和骨髓都不加吝惜而竭尽了。可如今呢,竟被这头牲畜所辱骂,我们的功绩和贡献,难道就这样被投入黄河之中而随波消逝了吗?这怎能不让人愤怒的情绪填满胸中呢?” 另一位谏官听闻,连忙附和道:“是啊,你说的太对了!你且看它方才说的那些话,刚开始听,似乎能够说服人。可若返回来加以思考,仔细琢磨一番,其中又有多少恳切而不欺诈的言语呢?依照我浅陋的看法,它不过是凭借着花言巧语,故意讨好陛下罢了。实际上,它根本就没有治理国家、安定万民的能力,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又怎么能与我们这些臣子相提并论呢?简直是天壤之别!又怎么能让它在朝堂之上如此嚣张呢?” 怀疑的声音过了很久才消停,唐懿宗于是决定将白泽留在宫中,加以仔细的考察之后再施加恩赏或是惩罚。 过了数日之后,谏官们依旧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地上奏民生之事。只见一位谏官站于朝堂中央,高声说道:“陛下,近日臣不辞辛劳,长途跋涉,前往下属的城郭和乡村巡查。一路上,臣亲眼所见,百姓们皆安居乐业,市井之中呈现出一片祥和繁荣之景。您瞧那街头巷尾,孩童们嬉笑玩耍,天真烂漫,即使面对尸骸也没有害怕的面色;老者们怡然自得,安享天伦之乐,在家中安静地等待时节的变化。此等太平盛世的景象,都是陛下彰显神圣的威仪,恩泽四方,福泽万民的结果啊。” 瑞兽躺卧在唐懿宗身旁,听后发出一声冷哼说:“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所说的巡查,往上回溯,不符合周公、孔丘所认同的礼教,近世以来,违反了唐室历代圣祖的训诲,中间不考量汉代文帝和景帝的盛世,我听说,万物和鬼神都是天道自然而然地变化所形成的,日月星宿的轨迹是永不变更的,天地和国家运行的道理在古今是一样而没有变化的,当今的天子具有高于五帝的美德和贤明,施行可以和三皇媲美的仁政,所以天下的状况又怎能不和上古清平的日子相同呢?既然如此,尸骸哪里能陈列在街头呢?人们的寿命又岂能不像终南山上的松柏一样长久,而没有衰老和腐朽呢?” 谏官听闻此言,顿时涨红了脸,愤怒地反驳道:“你这头披戴着毛发当作衣裳的兽类,不要在这里臆造我的谏言!我所见的,都是天下赖以安定的基础,是君臣、父子、官民的秩序所凭借它来巩固的磐石,百姓们的生活确实是这样。如果没有死亡而遗留的尸骸,哪里有官吏的生存呢?如果没有百姓的衰老,哪里有陛下千秋万岁的寿祚呢?你这样毫无依据、像是捕捉虚空和影子的话,又怎能不让人怀疑你的用心险恶呢?” 这时,另一位谏官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您可要明察啊!这头牲畜所说的都毫无根据,是不经考察而随口编造的假话。臣也曾不辞辛苦,深入民间,与百姓们交谈,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百姓们无不像对待父母一样对待当地的官吏和大臣,这是因为圣朝的恩惠如同甘甜的雨水一样,遍洒天下。倒是这头畜类,所言之事,多有夸大其词、耸人听闻之处,如今更是在朝堂之上陷害忠臣、蛊惑人心,我真诚地盼望陛下不要被它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啊!怎么能轻易相信它的一面之词呢?” 瑞兽回答说:“你的心思像是浸染在泥沼池潭里面一样污秽而堵塞,你的言语就像已死的骷髅一样衰朽而枯燥,我曾经听连叔说:‘难道只是形骸上有聋与瞎吗?思想上也有聋和瞎啊!’这难道不匹配你吗?像你这样的小人,愈发称赞王者恢宏的德行和威严,就越是蒙蔽王者聪敏的听力和敏锐的视察。天穹和大地的运转,不需要日月和山岳的辅佐,但却凭借它们而显示出自己广大的气象,君主和臣民的关系也像这样,你又哪里能知晓呢?唯有君主居中坐在紫微帝星一样的位置,天下才能运转,哪里有枝叶比根本还要贵重的道理呢?” 又有谏官从队伍中走出来,用笏板指着瑞兽,大声骂道:“你这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辱骂忠义之人、贤德之士。我们一心一意为了唐室的江山社稷,为了陛下的千秋伟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却在这里肆意攻击,胡言乱语,分明是想破坏法纪和礼仪的安定,这样的怀心实在是过分了!我们又怎么能容忍你这般行径?” 瑞兽厉声回应道:“臣民所尊崇的不外乎君主,君主所承受的也不外乎天命,合乎天命的把它称作道义和仁德,顺应君主的把他称作正直和善良,哪有抛弃圣贤的精神而求取肮脏的世俗之物还能称为良臣的人呢?唯有天道才是真实而可靠的,其余的一切都像云雨一样变化而难以寻找到端倪,只要把握像门枢一样的微妙之理,就能掌握古今和四方上下的所有事物,我正是依靠这样的道理才能辨别鬼神百兽,你们所谈的无论是福庆还是苦难,都是属于尘土的事情,我所阐述的却是天道,这才是万世不易的真理啊。” 在这时,朝堂之上,白泽与谏官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谏官纷纷试图用言语压制白泽,可白泽毫不畏惧,凭借着其犀利的言辞和敏捷的思维,一一有力地回击。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场面混乱到令人难以忍受,犹如一锅煮沸的开水,难以平息。 唐懿宗端正地坐在龙椅上。内心陷入沉思。白泽所讲的话,与诸谏官大相径庭,然条理井然,丝丝入扣。如同洞庭的湖水一样,清晰明了;提起当朝的利弊,更是入木三分,切中要害。其诸多见解,都引起人深刻的思索。再反观诸位谏官,虽然气势汹汹,仿佛有理有据,实则外强中干,多有强词夺理的嫌疑。他们为维护自身权势地位,不惜歪曲事实,所言多为一己之私,而非为国家社稷、天下苍生着想。 思索良久,唐懿宗面露出大喜之色。白泽不惧怕当权者和贵族,敢于直接抒发意见,且所言多切中时弊,它的才能和高尚的品德,当真是天下的庆幸。此等奇异的神兽,必定是天命和鬼神的运行,为我所降下的祥瑞。于是他颁布敕令说:“瑞兽的言语,深深契合朕的心中所思。它忠于唐室的心也是可以明察的;它的智慧足以辅佐朝政,谋略也超过当世的贤人。朕今特命将其供奉起来,以显示对天道的仰赖和尊崇,体现圣王关爱贤才的修养,来招纳天下的人才。”于是下令将瑞兽供奉作为大唐护国的吉祥征兆,在长安城中用昆仑出产的美玉、西域进贡的金石打造宫殿供它居住,把祭祀用的太牢饲喂给它,又调遣民夫汲取山中的清泉、采集珍稀的果实来满足它的饮食。 [[image http://scpsandboxcn.wikidot.com/local--files/site-cn-19-2723730701/baize-3]] 有一位名为田令孜的高官,久来占据着朝廷中重要的位置,而又对神异的事物感兴趣,于是他私下建造起一座藏书阁,收录《八索》《九丘》这样的上古之书,《齐谐》《山海》这类志怪之书,《乾凿度》《含文嘉》这种谶纬之书,它的秘藏就像七瑛紫房、蓬莱仙境一样丰富,竹简和帛卷堆砌得如同山岳一般,文章繁多得像是沧海,从郑玄、扬雄到近世知名的大儒学者,凡是有上佳的著作,也无不收入其中。 这日,他在阁中披阅秦汉的典籍,看到一卷《淮南子》所附加的注释,其中说:“白泽是阴阳之象所变化的神兽,吐纳天地间充塞着的元气,就凝聚为形体,长有龙首、青鬃,蹄足像翅膀一样,它能够推知远古而凭此来穷通现世,它被黄帝所获得时,对于容成氏、大庭氏等更为久远的圣明君主,没有不知晓的,分析它的谏言,就像是浮在云中的飞龙一样难以窥探它的头尾,像风雷一样浩荡而没有边际。古今的风俗与政治是相同而没有差异的吗?已经逝去的和现在的事物是一致的吗?能用鼻子嗅到、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事物,是过去的抑或是还没有到来的呢?真实和虚幻的界限难以捉摸,大概只有圣人才能洞悉这里面的玄奥了。” “它的肉鲜美而具有灵验的功效,凡所吃下它的人,讲话没有不真挚的,内心的情感没有不吐露的,对于万物的运行都像在手上观看一样明晰,大概是由它的品性所决定的啊。” 看到这里,田令孜合上书卷,心中对此感到震惊。在当今的朝廷上,各个派系的官僚像龙蛇一样缠斗而没有休止,日夜地思索怎样把持宰相的权柄,官位卑下的人向高位的人虚与委蛇,强盛的欺凌弱小的,虚伪的胜过真诚的,田令孜凭借权力和威严能够制服他们的形体,却还不能改变他们的内心,能够役使凡人,却不能够打动鬼神和上天。千古以来,能够在数十年间声名显赫、冠绝众人的要用百万来计量,而有资格将姓名用刀笔镌刻在史书上的人却寥寥无几,它的关键大概在于能否触及亘古不变的常理。田令孜又怎么能不追求这样的荣誉呢? 此时,恰逢懿宗驾崩,僖宗继位,黄巢起义的烽火在唐室所享有的国土之上燃烧,锋利的长矛和坚硬的盾牌在各州边境上陈列着,士卒流出的鲜血汇聚成河流,战役的惨烈可以和安禄山、史思明的叛乱相提并论了。黄巢本来是书生出身,因为对科举心怀不满,看到在民间横行的天灾与人祸,人的骨骸填满了山谷和大壑,粮食和蔬菜的歉收让各家之间交换子女来当作食物,父子相互背叛,夫妻分家离散,处上的尊长吞噬贫民的血肉,在前的官吏剥下百姓的皮肤来充当税收,生者羡慕死者,而下至阴府的人却能享受快乐,这也就是黄巢在高处举起双臂呼喊,而普天之下的农民都背负粮食、手拿木棍、身上披着麻布和树皮来参与起义的原因。 因为唐室就像摇摇欲坠的鸟巢一样危急,田令孜这样的高官心中十分焦虑,于是就想到将白泽当作解决危机的钥匙,他暗中作出谋划,和朝廷中的党羽、幕僚在密室之中约见,谈论说:“根基腐坏的楼阁不能长存,陷入动乱的王朝不能长久,我们享受陛下所赐予的俸禄,难道能白白地辜负这种恩典吗?人是天地万物的灵长,现在却被一头畜类所管辖,这难道不是破坏了天地运行的恒常法则吗?君臣的位置颠倒,尊卑的次序紊乱而不能协和,系住天地的绳索断裂而难以恢复,就像道书中所记载的阳九百六的灾厄一样令人恐惧啊,我从古代的典籍中获知,圣王诛杀奸佞的臣子来维持朝政的正常,君子远离小人来保证自身的清白,那么现在也就是动用武力来匡正天下的时机了,如果不使白泽伏诛,恐怕唐室的基业很快就要覆灭而和秦皇、隋炀并列了,这正是我传召各位所希冀阐明的啊。”其他人都表达赞成。 过了几天,田令孜收集了白泽入朝以来所犯下的罪过,用激烈的文辞逐条陈述出来,在登上朝廷的时候,向唐僖宗禀奏出来,官员们顿时乱作一片,蒙受白泽恩惠而站在王宗实一方的官僚指责田令孜说:“祸乱朝纲的小人,不要再用你的权势来蒙蔽陛下的圣听了!白泽是与黄帝相配的神兽,而今侍奉陛下,这是盛世的表现,又从哪里说是罪过呢?眼睛所看到的颜色,并不如精神所思考的真实,耳朵所听到的怨言,并不比自己心中的话语令人信服,你对于灭亡的担忧,又和杞国的愚者有什么差异呢?鲲鹏从高处俯瞰尘埃,所望见的不过是渺茫的烟雾而已,仿佛它凭风飞行却没有依靠,即使如此,它难道有坠落的危险吗?董仲舒说:‘道的本原出于上天,天没有其变化,道也就没有变化。’你们读过这些正确无误的言论却不接受,就像桀、纣一样顽固地与天命抗衡,用石头来击打悬在天中的皓月,我们过去不能诚恳地践行圣人之道,仅仅是心里有所萌发罢了,直到如今才像盲人重新见到光采和颜色一样,得以从白泽口中获取治理国家的大法,哪里能听信你们这群小人的胡言!” 田令孜听后,气愤地斥责他们说:“圣人度量自己的行为,不使其逾越规矩,方圆的尺寸如果被破坏,礼法的纲纪随后也就瓦解了,孔子说:‘超过和不足是一样的。’偏执一端的就要倾覆,失去中节的难以平衡,《礼记》说:‘中是天下最大的根本,和是天下通行的道理。努力达到中和,天地就各安其所,万物就发育生长了。’阴和阳互相依靠,高和下互为根基,前和后彼此跟随,生和灭不能分离,一方越过了自己的尺寸,万物的统一也就分裂,原本在此处的转移到彼处,原本生存的就趋于死亡,原本高贵的就落入卑贱,天的清气下降,地的浊气也就上激,究竟是谁舍弃了圣人的教化呢?恐怕是你们这群奸诈之臣吧!” 朝堂之上的争辩难以制止,官员之间互相指责攻击,状况激烈得像是在战场上一样,王宗实害怕受到弹劾,就推辞说:“《左传》记载邾文公说:‘上天生育了百姓而为他们设置君主,就是用来给他们利益的。’从这里来看的话,现在的情况,应该留给王者来裁断生死的大事啊,又哪里能让我们代替君上来谋求私欲呢?这是不合常理而引发混乱的做法啊,黄巢这样的作乱之人,从田地郊野之中兴起,率领着狂傲的士卒来攻取城池,我们哪里能浪费时间来调转矛头攻击同朝为官的朋友?还是让陛下来决定吧。”唐僖宗思索了良久,又担忧黄巢起义和朝廷百官的党争,于是同意了诛杀白泽来向上天谢罪。 瑞兽抬头说:“这也是天意所规定的命数啊!原先建筑在山岳之上的,在地震的时候也必然和其一起摧折,一向忠于圣君的,就难以免除小人的陷害,我所出现的年代已经像河水一样逝去,又有怎样的国君愿意接纳我的谏言呢?黄帝驾驭飞龙、乘着六虚之间的绛云而离开,文王身死之后得以在天帝之旁升降不离,不能说没有我的功劳,穆王坐着八匹骏马所拉的车前去和西王母相会,秦皇嬴政穷尽民力来兴建土木,不能说没有我的过错,大概我随着世道的变化而与其一同变化,又哪里可以违逆它呢?不是我的言语紊乱而不真挚,而是八般气象失调、九种治国的规范被抛弃,我也不能不干预这种时代啊。” 在行刑的那天,白泽所踏过的地方,土地都焦黑而发臭了,它的口中衔有一卷谏言,都是王宗实所写出的。处死白泽之后,田令孜再次上谏,请求皇帝允许将它的血肉分割而供给百官食用,又仔细地描述了它的功效,唐僖宗就听从了他的话。 [[image http://scpsandboxcn.wikidot.com/local--files/site-cn-19-2723730701/baize-4]] 这天,唐僖宗端坐在朝堂之上,神色凝重,缓缓扫视群臣,片刻后说:“《诗经》说:‘国土疆域上千里,百姓居处得平安。’国家的根基在于百姓;国家的安危系于政策。现在黄巢的军队喧闹纷争而不停歇,天下苍生的生活都陷入了沸水和寒冰交错的地步,社稷的安危也被它所震动了。朕的内心实在为此而昼夜忧虑,所以在今天的朝会上,特意召集诸位卿家共同商讨良策,来化解当下的困局。不知道各位有什么高明的见解?” 一位贾氏谏官整理官衣出列,恭恭敬敬地行礼,谄媚地高声奏道:“神圣啊,陛下的德行!《尚书》说:‘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牢固,国家才会安宁。’大唐自开国以来,历代圣祖都显明美好的道德,广泛地垂赐恩典,百姓对陛下的忠心向玉石一样洁白、朱砂一样赤诚,犹如孩童对于父母般依顺。现在黄巢虽然聚众谋乱,也不过是以虫豸的力量抵挡龙车罢了,又怎么能撼动我大唐根基?依臣愚见,只需派遣一员兼备勇力和智慧的大将,率领那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卷携着雷霆般的浩荡天威,直捣黄巢贼巢,必定能将叛军一举荡平,使天下归复到太平之世。陛下的贤名也将会远播四方,让四方万邦的侯王前来朝觐臣服。” 另一位谏官紧接着快步出列,堆笑地附和道:“陛下,他所说的很正确啊!古代的贤者训诲说:‘当仓库充实时,人民会明白什么是礼节;当衣食丰裕时,人民会认识到光荣和耻辱。’现在我看大唐的府库之中,钱帛堆积如山,陈列的粮食因为无人食用而几近发霉,正可借助平定叛乱的机会,彰显大唐的威能和力量。臣认为,不必忌惮赋税的复多,无须忧虑民力的枯竭,这是因为民间的粮食收成可喜,道路两旁的树皮和草籽被扒下来充当食物,田亩出产的谷粟则被送入衙门的府库之中等候征用,难道不是百姓为圣朝奉献的表现吗?成汤和武王承受天命而垂衣南面,使万民服从谕令,正是因为他们的品性高洁而灵奥,这些圣君被人称颂,而陛下又哪里逊于他们的业绩呢?只是您谦虚而不肯将天下看作自己的功劳罢了。” 一位谏官听闻,也赶忙出列,躬身行礼后,大声奏道:“陛下,依臣之见,如今局势虽略显动荡,但这何尝不是我大唐扬威异域、震慑四方的绝佳时机?《左传》说:‘国家的大事情,在于祭祀和战争。’强盛的军队、尖锐的兵器、众多的士卒与将领,是国家得以维持的根本。如果在边境增添戍卫的城池重镇,迁徙民众,派遣军旅加以保护,外邦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对我大唐心生敬畏。至于国内百姓,只需加强教化,宣扬帝喾、宣尼这些圣人的教育,让他们时刻铭记君臣的等级次序,遵循太宗以来的礼制律法。如此,百姓自会安分守己,不敢有丝毫逾越。这难道不是延续国祚的良策吗?难道还有除此之外的办法吗?” 在此时,有一处远离长安的泥沼,其中横卧着一头死兽,这头巨兽长相怪异,生有龙首、青色鬃毛和如云般的蹄足,体形庞大和狮子近似,但老虎般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生机。现在,这动物只是匍匐在烂泥坑中。它形似龙的躯干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痕,伤口周围的肌肤动了几下,最后从中钻出一头略小的动物来,长有兔子的脑袋和人的脸,额上生有双角。 有一支农民组成的起义军队伍已经在这死兽旁围观了多时。见到这头小兽从死物腹中爬出,围观的士兵们都议论纷纷。这头活着的动物与他们所听闻的“瑞兽”的外形几乎一样。有一位将官站了出来,高声说:“啊呀!我听闻,这头畜生便是皇帝所饲养的所谓瑞兽,和朝廷之上王宗实的党羽狼狈为奸。不过我还听说,它的肉鲜美而可口啊!还能令人的心灵通达、智慧增长,不如你们架起来炉灶,我们把这只畜生一起吃掉!”其他兵勇纷纷附和。又有人对它嘲讽道:“我听说你是能言善辩的,如今我们可是要把你吃进肚子里了,你为什么不用你那渊博的学识与我们辩驳一番呢?”它也并不回答,只是双目盯着地面而不转移。 将官于是派遣了几名强壮的士卒架起锅来,又命令他们抬来一座石磨,将这头兽丢进去,又用石椎捣它,第一次捣中了下身,它顿时痛苦地嘶吼鸣叫起来,第二次将官亲自用剑刺穿了它的头颅,又用石椎捣碎了它的脖子和胸口,才止住了声音,经过碾磨而使它变成肉酱,将碎裂的骨头和残留的内脏拣出后,有人发现了一卷帛纸,在上面遍布着文字,但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人认识,就只好丢弃了。将官把肉酱丢入锅中加以佐料而烹煮,香气像是开放的繁花一样馥郁浓烈,能抓住人的心神,在它熟了之后,周围的人匆忙地用碗盆分食它,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喜悦和沉醉的神色,当有人在这之后问及他们异兽的味道时,他们就一同答复说:“这的确是恶臭污秽而难以下咽的啊。” [[image http://scpsandboxcn.wikidot.com/local--files/site-cn-19-2723730701/baize-5]] 《山海经篡遗总疏》记载:“轩辕黄帝统治天下的时候,从广成子那里获得了修身治国的秘要,勤苦地锻炼自身的品德,因而感触了天帝,使他在东海之畔获得神兽白泽,白泽长有龙首、青色的鬃毛,头上长有双角,蹄足像是翅膀,洞达天地万物和鬼神的实质。” 汉代的东方朔在《神异经》中记载:“西南方的大荒中诞生有讹兽,它的形体像是兔子,长有人脸而能说话,经常欺骗他人,是东它就说西,是恶它就说善,它的肉鲜美可食,但吃下的人就不会说真话了。” 太玄氏说:“讹兽的本性狡诈,白泽的品德真诚,二者的形体和谏言也就不同,但大道孕育万物,凡是对峙的也就互为一体,龙首和兔头仿佛是混一的,青鬃和人脸可以是一致的,史书所记载的白泽,处于现世就是虚妄,现世所出现的讹兽,处在过去就是真实,在元一的本体中分裂为二立之物,太极变化就形成阴阳,阴阳推置就立定四象,四象结合就制出八卦,《易经》就曾讲解其中的玄奥,三垣七政的运行规律、草木禽兽的枯荣生死、历代王朝的兴衰更迭,也就隐藏在这里了,圣明的王者把历史作为借鉴,在无穷的变化中能够把握道的原则,愚蠢的君主则将过去和现在相混淆,又哪里能迎接那尚未到来的事物呢?白泽和讹兽本就诞生于这种玄理的门窍,无非是本原和表象互为颠倒的产物罢了,即使是伏牺、神农也难以遏止它,数千年来都不过是重新驶上倾覆之车的车辙,颠倒的历史又在什么时候能颠倒回来呢?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未来的岁月还可以迎头赶上,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