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砀山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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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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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在暮色里泛着铁锈般的暗红,马背上的将军勒住缰绳时,马蹄正踏碎一片凝结的血痂。咸阳城的轮廓在天际线上起伏,像头垂死的巨兽匍匐喘息。他嗅到风里裹着焦糊味——不是秋收的麦秆焚烧,而是丝绸在宫阙深处闷燃的余烬。

“将军,子婴已备好玉玺了。”子房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像是从很深的井底传来。将军没有回头,他的指节正摩挲着剑柄上缠结的葛布,那些在芒砀山逃亡时缠上的布条早已浸透汗碱,此刻只有即将到手的玉玺能让他有所心安。

咸阳城头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惊起寒鸦如泼墨。将军望着最后一丝天光沉入城堞,忽然想起昨夜的占卜,他松开剑柄,掌心黏腻的不知是血还是汗。抬头望去,漆黑的夜幕中五颗明亮的耀星并齐生于东方,如今,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封王,封王,**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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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王

“刘季,已入咸阳三日?”帐中烛火摇曳,将项羽的身影投射在牛皮帐幕上,竹简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脆响。那年轻的主帅转动着手中的虎头酒樽一饮而尽,却仍压不住他胸腔里翻滚的怒意。

帐中的银发老人捻着灰白长须,眼尾皱纹里藏着精光,老谋士枯瘦的手指划过羊皮地图,在咸阳宫的位置重重一点:“沛公在山东时喜好财务、美色,如今听说连女人都不碰了。”

“亚父,何出此言?”年轻的主帅将竹筒怒地甩到石桌上,帐外白雪甚急,仿佛在喧嚣着这位无双将士的威风。范增抓起两把铜钱撒在案上,其中一枚还沾染着酒渍,而那正是刻着"半两"的秦钱:“听闻沛公所居之地,天空成龙虎气。此人不除,楚人永远要对着咸阳宫阙朝拜。”

“刘季已年过半百,我不觉他能成什么气候。”项羽抚摸着腰间佩剑的蟠螭纹,㕞地将其拔出,反抵在甲胄上磕碰得叮嗒作响,愤怒的眼神中溢出的是不屑。谋士没有回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玦,玦口锋利的断茬在烛火下伴着幽光被按在了地图之上:“明日宴会,以我玉佩为号,诛杀刘季。”

项羽不语,掀开帐帘迎着北风,映着营火,打磨着他的佩剑,磨刀石上流下的锈水渗进雪地,像一条蜿蜒的血河奔向鸿门。

…

“竖子,不足与谋!”谋士于鸿门的斥责的余韵,一直延续到咸阳,范增踩着绵软的灰烬登上章台,望之十分落寞。沛公居咸阳三日,便已将秦宫内所遗留的珍奇异物尽数收走,留给他的,只有诺大而又空无一物的咸阳城。

“始皇统一时,四方异士来朝,尽收天下异物。”苍老的声音从范增的喉中传向霸王,尽管这位谋士一向沉稳、冷静,但仍能从中听出无尽的不满与无奈:“我早劝你除了那沛公,如今他又有先秦之遗物加持,你我以后迟早要成为他的俘虏!”

“亚父多虑了,刘季的水平在鸿门我已经见识过了。”项羽踢开脚边半融的九鼎残片,青铜兽耳在白玉砖上刮出刺耳鸣啸。范增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走出宫殿,摩挲着手中的玉石思索着什么。项羽笑了,笑声声震落檐角残雪。他扯过蜀锦幔帐擦拭剑上血污跟上:“亚父总是心疑,倘若那些异物奇术真有什么能耐,刘季又怎能屈服于我?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比如谈谈子婴、俘虏和秦宫之事。”

“子婴?那是自然…”范增忽然笑了,皱纹里藏着淬毒的锋芒:“如今沛公已举伏羲、女娲之器,但也并非没有破局之法。古有阿伽之王居于西土,崇无面之神,以血为祭。”

“亚父的意思是…?”霸王将沾染血污的绸布扔下,顺着谋士的前进的方向,那里是秦兵俘虏等集中剧集的地方“将军,可知狄瓦之术?”范增握着青玉的手指微微发颤,缓慢地举到了眼前,玦口处所展现的是秦宫,是秦兵,是秦王。

…

项羽挥动着火把,玄铁护腕反射的夕阳恰似坠落的赤鸦。范增在浓烟中瞥见梁柱隐现的朱砂咒文——这是徐福东渡前刻下的辟火符,此刻却在楚人火焰中熔成血泪。

“嬴氏气数尽了!”项羽的吼声震落承尘间的星象图,二十八宿玉片坠入火海,背景中的厮杀声,惨叫声,哭泣声不绝余音。始皇时盘甲所录众生之语,如今不过也只能为这场祭司的狂欢多加一个添头。

子婴被拖上太庙台阶时,素纱禅衣下露出赵高所刺的“受命于天”刺青。这个曾经在望夷宫手刃权宦的少年,此刻腕间还系着斩杀赵高时的半截绞索。当少年君主跌入火堆时,腰间玉组佩突然炸裂,七片玉璋吸染着秦之血,在烟雾中拼出了完整的无面神使。最终,焚烧典籍的灰烬受神使驱动在空中形成帝江的姿态,注入到年轻将军的双瞳之中————千年的霸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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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仙

油灯在牛皮帐幕里投下摇晃的暗影,武将的青铜剑正将月光劈成两半,帐外阴雨连绵。蒯通露出异样的手指划过地图,洒出血液,突然按住齐地三十余城。

“将军可知此刻项王在鸿沟磨剑,汉王于荥阳吐血”"他血红的袖口中滑出三枚沾染血迹的诡异骨头,叮当落在彭城、关中、临淄三处:“如今的天下不过是座失了秤杆的铜鼎…”

年轻的兵仙握剑的手微松,手上的青筋渐退:"先生又要说那三分天下的疯话了。"

“疯话?将军不妨睁眼看看,那西楚的霸王,斩蛇的赤子,为了这天下,何人不疯?”蒯通的枯指搅动着地图上的血液,粘稠的血浆在地图上勾勒出中原的形状:“您看这黄河像不像项王勒马的缰绳?函谷关可像汉王紧咬的牙关?"他枯指戳向血液垂悬的齐地,"而这里——"血液突然炸起,在韩信面前凝结出一座血肉凝成的头冠。从内殿远道而来的谋士将皇冠盛于掌中递于对方眼前。

“汉王授予我上将印绶,交予数万士卒,脱下衣服给我穿,分出食物给我吃,甚至如今愿封我为王。我韩信收人大恩…”韩信剑柄的缠革已被冷汗浸透,他紧握手中佩剑面色呈现出难看的样子,于这位年轻的将领心中,他的内心也在犹豫着什么。

“百战将军竟信市恩小惠?”蒯通冷笑截断话头:“汉王连亲父血肉都能放入赌桌,将军却舍不得一枚虚妄的王印吗?”蒯通突然掀开帐帘,夜风卷着黄河水汽扑灭了三盏灯,他枯瘦的欲肉手指划过韩信肩甲上未擦净的赵地黑泥:

“大王灭魏、破代、略赵、服燕、平齐,武略世间无二,您头顶震主之威,手握不赏之功!您难道还没认识到吗?事到如今汉王与楚王都已经不可能再接纳您了。”这位危险的谋士渐渐逼近,韩信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扭曲成困兽形状。蒯通于腋下伸出第三只手举起一枚铜钱,钱孔恰好对准案上齐王大印的缺口:“臣从内殿而来,遵从殃君的意志,于中原寻找可以顺承龙母之志的圣贤,如今,这圣贤可就是您啊。”

“现在项羽有无面之神相助,刘季有先夏之遗产可用,大王虽有兵仙之才,但终究不过是一届凡人。但倘若您能仿殃君,拜于女娲及其六兽,便有退诸魔驱群兽之伟力,从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才是当下最好的解决方式啊!”

惊雷爆起,韩信发现蒯通的影子在帐幕上暴涨如鬼魅。惊得其连连后退,诈地拔出佩剑驾于蒯通脖颈之上,犹犹豫豫地说不出话来。老谋士并未面露难色,只是将捧于双手之上的头冠变化为一块方方正正的肉块,血肉之中隐隐散发着来自龙母最为纯粹的力量:“大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必受其殃。”

韩信的双瞳猛然收缩,剑锋紧紧抵住对方的头部,身经百战的所铸就的坚毅眼神此刻却死定着眼前这位诡异谋士手中之血肉。于这位百战百胜的兵仙眼中,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退下…”

雨停了,帐帘缝隙漏进的月光恰照在韩信颤抖的剑锋上。蒯通退至帐门时踩碎了半片龟甲,裂纹中凝聚的血肉蔓延出齐鲁疆界状的花纹。

“士为知己者死。”

韩信将熄灭的油灯一一点起,凝视着摇曳的灯火,这位新封的齐王正式踏入了漩涡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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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子

残冬的夜色像泼墨般浸透了未央宫,檐角铜铃在寒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吕雉的织锦长裙拖过青砖地面,金线绣成的玄鸟在宫灯下忽明忽暗。她望着御案后揉着太阳穴的皇帝,忽然想起十年前彭城大败时,那个蜷缩在草堆里发着高烧的汉王。

“陛下请看。”萧何将一卷帛书在案上徐徐展开,烛火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淮南王英布在封地私铸刀币,梁王彭越的军报比朝廷调令还快三日。”竹简边角磨损得厉害,丞相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墨渍,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还有,淮阴侯…”

“韩,韩信…”刘邦的声音重重的顿在了“韩信”两个字上,汉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疲惫地将搭在他双目之上的眼皮撑起。

“是,陛下。”萧何适时递上竹简,刘邦的指节顺势搭在上面,眯起眼睛细细地找寻韩信的位置,丞相的声音此时合乎时宜地又从下方飘来:“淮阴侯韩信,私通蒯通,在封地有寺龙母的嫌疑。”

刘邦眉头紧缩,年迈的脸上的皱纹皱成一团,面色十分难看。萧何视之,识趣地闭上了嘴,不敢多言。本就不长竹筒被这位历尽沧桑的皇帝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作不出回应。刘邦在竹筒上的“韩信”两字点了又点,顿了又顿。

他看了看殿下的丞相,又让目光扫过如今的皇后,砚台里的朱砂泛起涟漪:“当年垓下一战,是韩信…”

“陛下!”吕雉忽然截断话头,广袖带起的风扑灭了两盏铜灯:“如今早就不是楚汉相争时的天下了,韩信不仅掌有重兵,还有私通女娲之欲。皇上怎能只念及旧情?”她的声音像淬过冰的匕首。

萧何适时地接过话茬:“周公诛管叔、蔡叔,方成周室八百年基业。”又翻出大大小小竹简,依次摊开,一一指认:“臣听留侯所说,夏时大禹,秦王嬴政皆因从龙母,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萧何的影子投在墙角,顺着灯火的照射,此时的丞相仿佛拥有着硕大的身躯:“更何况如今八位异姓诸侯王,封地占天下三分之二,甲士过百万——比暴秦时的六国遗族更甚。难道陛下您,就如此坐以待毙么?”

刘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璜,那正是由韩信去年进献的和氏璧雕成。那年于汉中月下为他追回一代兵仙的萧何,如今却极力劝说其除掉这位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功臣。他看见案上竹简里渗出暗红,恍惚是定陶城外被雨水泡胀的楚军尸体。那年与他共赋汉中对的年轻将军,此刻难道正在淮阴侯府对着沙盘向皇帝推演兵阵么?

“韩信说‘飞鸟尽,良弓藏’......”皇帝的声音突然苍老得像渭河边的老柳:“就算如此…朕与那淮阴侯也曾有过约定,所谓‘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铁不杀’……”

吕雉的护甲划过地图上韩信的封地,帛布裂开的细响让刘邦眼皮一跳:“这陛下便不必担心,我等自有办法解决。”她俯身时十二支金步摇在刘邦眼前晃成一片寒星,刘邦总觉得吕雉在当上皇后之后,声音便不似往日那般温柔:“陛下可记得留侯所铸的秦船?那时便可邀淮阴侯于太岁之上…”

宫漏声愈加变得刺耳,刘邦感觉喉咙里泛起熟悉的血腥味。刘邦颤抖的手举起酒樽,琥珀色的液体中映出兵仙的模样,随后将其一饮而尽。

刘邦抓起朱笔又放下,笔尖的殷红在竹简上晕开,像极了那位年轻小将在战场上的英姿。那年韩信向他张望,汉王拜他为将的场景依然牢牢刻印在他心中,自蜀地而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背水一战、垓下之围,刘邦从未听闻他输。好大的一段功勋,好一个兵仙啊…

吕后见刘邦不语,便又欲举以例据劝说,这次对面却没有听她说完:“够了…拟诏吧。”皇帝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几载,刘邦的声音轻得一阵哀哀的叹息。不久,吕雉与萧何便退下,未央宫又只剩了个寡人。

“韩信,你是兵仙…怎么能在人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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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謀圣

寒风裹着细雪掠过未央宫的飞檐,张良垂目看着青玉案上晃动的烛影,时不时用指尖摩挲着锦囊。刘邦晃动着手中的青铜酒樽,身上带着酒气。

“陛下讨伐诸侯王日益操劳,在如此空闲的时间里,应当养精蓄锐才是。”刘邦将青铜酒爵按在案几上,酒液溅湿了桌面:“子房兄总是如此严肃,来!你也喝一些。”

“我说子房,跟随朕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就不对我有什么好奇么?我们也许久未谈了,今天便不要谈宫廷之事。”

张良接过酒樽,小酌几口已作示意:“陛下竟然这么说,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从秦末起义之时,便流传着您是赤帝之子斩杀白帝子的传说,确有其事?”

刘邦大笑,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什么破白帝子,我捡得一条死蛇罢了…想不到,子房兄也会听信这样的流言。”

“毕竟,您懂得许多众神、诸王、列国、群兽之事,又善用异物奇术,如今一统天下…很难不让人相信这样的预言。”

“是啊,西楚的霸王死了,千年的兵仙亡了。如今便也只剩那寥寥几名诸侯王…子房兄,你说这天下一统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西土有阿伽之王,崇无面之神,效仿项王,行狄瓦之道,如何?”

“狄瓦之计需血祭,不符合民意与道德,乃巫毒之术。况且阿伽之王、项羽都未得到好的下场,我认为不可。”

“古时黄帝、尧、舜行伏羲之道,天下大治,又筑巧兵,造飞舟,如何?”

“崇拜伏羲的君主,如今也都不存在了。况且伏羲之道,有埋下分封破碎的隐患,我认为不可。”

“术者殃君,始皇嬴政皆祭龙母之道,拜于女娲,可退诸魔,驱百兽,如何?”

“殃君,始皇,他们不但因为行使龙母之道变为怪物,自身还变得残暴,致使民不聊生,我认为不可。”

“那么陛下,您认为又该如何呢?”

“我寻思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能给出什么不一样的见解,不过如此嘛!”

张良笑了笑,举起酒樽自罚了一杯:“是臣愚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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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宴的灯火在殿中已经不是怎么明亮,青铜酒爵歪斜地躺在案几上,酒液顺着雕花纹路缓缓滴落,在织锦地衣上晕开暗红血斑。酒过三巡,刘邦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

“陛下怕是醉了,可否让臣…”夜风卷着槐花香扑进殿内,张良青色深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子房兄,是不是认为朕诛杀诸侯王之事…有所不妥…”刘邦的话中混着酒气,含糊不清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是认真还是玩笑。

“陛下为了巩固统治,自然可以理解。”张良只是轻轻作答,并未提出任何看法。他眼中所示刘邦面前的烛泪凝成赤蛇形状,案头堆着七国兵符。五十六岁的帝王玄色冕服上沾着云梦泽的潮气

“这天下太乱,必须只有一个能说了算…”晨光刺破窗绡,帝王蜷在舆图中央,像条盘旋着的龙。刘邦突然沉默,将残羹的狼骨抛下摔出寂寥的空响:

“子房兄,听见了吗?未央宫地基在吞骨头。等吞够了八十一根异姓骨,就能长出刘氏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