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于荒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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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地上的花是属于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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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城市边缘的那片荒地之前。不，或许已经不能再将其称之为荒地了。纯白的雏菊在整片荒地之上盛放，遮盖了尘灰和土壤。春日的风从我的耳畔吹过，将我的衣角扬起。

在我眼前的更远处，堆砌着工厂拆除留下的钢筋和混凝土，路障零散的排放着，警戒线掩入泥土之中。

我沉默着闭上双眼。从我的背后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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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于荒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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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品名：**荒地雏菊 //Bellis sterilis// V.

**种植家：**花匠03-“紫罗兰”

**目的：**证明或证伪存在人们不再分歧的世界的可能性。

**花卉特征：**

（1）经过特殊改造的菊科雏菊属植物，多年生草本植物。株高20厘米左右，其余地上外型特征与一般野雏菊（//Bellis sylvestris//）无异，但在内部会生产大量催化酶，当地上部分枯萎时，催化酶释放，植株会快速分解。地下根系系统高度发达，且高度适应盐碱、重金属污染、干旱、沙漠化和辐射污染等不良土壤环境。根系主要横向延伸，最大延伸范围可至半径20米以上，深度至20厘米。根系对各种污染物具有强大吸附能力，结节且高度富营养化，富含分生组织，在任意一处均可立刻主动生长出包括花在内的成熟地上部分，或立刻生长出两种特化的果实或果实干燥后留下的种荚。通过借助根系输送信息素，已经成熟的地上部分也可主动立刻枯萎。

（2）必须在无其他种子植物生长的荒地上才可生长。播种后，根系延伸大约需要3~5日时间，直至根系延伸至荒地的边缘或达到生长上限。此后，将进入成熟预备阶段。在这一阶段，植物全株会进行复杂的似拟态行为，同时根系特化出可捕捉心灵粒子的识别组织，同时在边缘处特化出存储气体的气囊，以与进入其所生长范围的人类进行互动。

* （0-1）在无人踏上荒地时，位于荒地中央的根系处将主动生长出包含花在内的若干株成熟地上部分，形成花丛，同时荒地上其他部分的植株地上部分会枯萎。在成熟预备阶段，花所散发的信息素将促使接近植株的人类倾向于将花视作“富有价值之物”，并产生采下花的欲望。

* （0-2）经过改造，花在被折断并被带出荒地后，仍能保持较长一段时间的形态而不枯萎。通过传递信息素，由同一人带出荒地的花越多，花便枯萎的越迅速。

* （0-3）人若在荒地上为了争抢花而奔跑，会立刻导致花在自己的脚下绽放并被践踏，同时原本的花枯萎。

* （0-4）当人从有花开放的荒地不破坏任何花的离开时，位于边境处的根系将散发特殊气体，在其身体上附着持续约一月左右的香气。这一气体可使人感到安宁。

* （1-1）当一个人走上荒地时，他可能选择采下荒地上的花，也可能直接离开。在这两种情况下，均不会发生特殊互动。

* （2-1）当两个人同时站在荒地上时，荒地将被分隔成两片，其中一片上的地上部分全部枯萎，而另一片上将迅速生长出包含花的若干地上部分。两片荒地之间，根据有花的荒地上的人的第一想法，根系将可能迅速增生木质组织，并在地面上升起木墙。

* （2-2）在木墙升起的情况下：
 * 若站在有花的荒地上的人摘下所有花并离开，在无花的荒地上将生长出若干包含野雏菊种子的种荚。
 * 若站在有花的荒地上的人摘下部分或不摘下花并离开，荒地会重新恢复至一人走上荒地的情况。
 * 若站在无花的荒地上的人去砍倒木墙，伴随着他的砍伐，花将一片一片的枯萎。当木墙被砍倒时，所有花都将枯萎，随后，在无花的荒地上会生长出一朵花，同时在有花的荒地上会生长出一颗第一类果实，这种果实榨出的汁可以让哭泣的人不再哭泣。果实将在三日内干燥并分解。
 * 若在砍伐完成之前，无花的荒地上的人就放弃离开，那么有花的荒地上的人仍可以摘下剩下的荒地上的花。而如果他不这么做，该荒地上的花将缓慢的全部重新生长，并最终结出一颗第二类果实。食用这种果实可以使人打起精神。果实将在两日内干燥并分解。而放弃离开的人离开时，位于边境处的根系将散发特殊气体，使其身上萦绕让人止息愤怒的淡淡的香气，香气将在一日内消散。

* （2-3）在木墙不升起的情况下：
 * 根据有花的荒地上的人的心意，部分花将枯萎，同时无花的荒地上会长出与枯萎的花等量的花，这时双方都可以摘下这些花并且离开。
 * 若无花的荒地上的人不满足于此，踏入有花的荒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花的荒地上的人采用肢体冲突制止对方行动，那么所有花都将枯萎，同时在无花的荒地上将长出一朵花，有花的荒地上将长出一颗第一类果实。
 * 若有花的荒地上的人在前述的情况下，没有拒绝无花的荒地上的人在自己的荒地上采下花，那么不论是否采下了花，在他离开荒地时，位于边境处的根系将散发特殊气体，使其身上额外散发出让人信任的香气。香气会持续大约两个月。
 * 如果有花的荒地上的人分配给别人的花比分配给自己的花更多，那么不论他是否采下花，在有花的荒地上都将同时生长出两类果实各一颗和若干装有野雏菊种子的种荚。同时，在他离开荒地时，位于边境处的根系将散发特殊气体，使其身上同时散发各类前述的香气。

* （3-1）多个人的情况下，任意两块荒地之间，都按照上述情况处理。当一块荒地上无人时，这块荒地合并入周围的荒地。

* （3-2）多个人的情况下，会出现有鲜花开放的无主的荒地，该荒地将和第一个踏上荒地的人的荒地合并。

（3）当有连续一百人踏上并离开荒地，且均未摘下、践踏花朵，或是砍伐木墙时，将进入成熟期。在成熟期，将立刻在荒地上大量生长地上部分，直至荒地完全被花覆盖。同时，花散发的气味将不再令人产生对其砍伐的欲望，而转为令人感到宁静和平和。花期将持续终年。通过特化根系建构的复杂结构，每一个在此期间踏上荒地的人都将收到一封由风寄来的来信，信里放着一张荒地的照片，几包野雏菊的种子和一片花的花瓣，散发出让人相信未来的香气。

**功能：**

* 提供荒地造景，改善城市景观。
* 固着土壤，改善水土流失。
* 改造生态环境，对荒地土壤进行改造。当通过施加特定信息素，令植物枯萎后，荒地土壤将重新成为不含污染，可用于种植其他植物。
* 为被都市生活摧残的人提供心灵的慰藉。

**栽培事项：**

（1）项目需要一定空间以展开其根系，因此无法在面积过小的荒地上生长。

（2）进入完全成熟期后的植株整体难以破坏。如需使其枯萎，应当施加特定的植物信息素。

（3）项目需求大量光照。应保障项目所生长的荒地上各处均在一日内可接触到充足光照。

（4）项目整体均具有极强再生性，因此无需担心由于山火、雷暴或其他极端天气导致项目地上部分枯萎的情况。且由于项目地下部分高度发达，应注意项目对可能的发掘工作等的阻碍。


**寓意：**

“明明柏林墙已经倒下了，为什么世界上还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墙呢？”

我曾经在某个节目上看到过这样的话。那仅仅是一般的搞笑节目而已，却出现了这样令人陷入沉默之中的句子。不，是因为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才变得沉默的吧。把到处存在的墙壁视作利索当然，仅仅对着破坏自然的造物猛烈开火，意识到这样做的自己或许目光太过狭隘了。让人类的生活面临痛苦的，仅仅是废气与污水、噪音与光害而已吗？这样单纯的思考问题，或许正是我们所面临的困境。因此，从那一天起，我变得想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能够轻易找到的事情。或者说，如果能够轻易的找到的话，我们的组织早在一百年前就该已经将这样的任务完成了。运用复杂的知识寻求墙的起源，这样的事情也已经有无数的人在做了。如果困在这里，那最后一定什么都找不到。我所想知道的，那个这一问题的答案，并不是从“知识”的层面上给出的解释，而是“可能性”。这次的这份作品也是如此，并不称得上是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与其他的作品不同，连明确的理念都不清楚，因为它仅仅是想要探究某一种可能性而已。

这份作品——被我命名为荒地雏菊的这株植物——在某种意义上，是可以被解读的——通过发掘隐藏在花与荒地背后的比喻，而且我通过调整细节，诸如气味的持续时间、果实的分解，以确保某种解读的自洽性。通过做出这样的解读，人们得以察觉到其中的讽刺与赞美，也包括我的同僚所希望创达的理念，其中之一是“这世界上只有爱”。但是，我并不愿意说出我自己的解读，因为一旦说出，话语便会固定，成为某种我们已经无数次去做过、但无数次失败的事情。人们难以从讽刺之中学到教训，甚至只会因为讽刺而沾沾自喜，因为知道了某种他人所不知道的理念而感到自己的优越，尽管他并未去做出任何实际的改变。我们喊出的话语越多，我们所知道的东西就越少。我们传达的格言越多，我们引起的思考就越少。或许我的同僚们还在努力，但是我已经有些厌倦这样的事了。就算告诉人们应该去学习什么，应该去怎样做，我也不认为人们会因此而发生改变——因为已经有无数人无数次告诉人们了，而人们从未学到教训。

因此，与其说是一份谏言，更不如说，这个作品是一首乐曲，一首诗，或是一个游戏。人们走到荒地上，彼此猜疑，彼此竞争，彼此合作，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意料之外的东西，或是得到仅仅一点点自己渴求的东西。结果发生在人们的博弈之间。然而，当走出荒地之后，人们会再次思考自己在荒地上的种种所作所为，并尝试理解自己的行动——不是普遍意义上的行动，而是在那个时间、那个时刻，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构成的行动。我认为，对那样的行动的反思，正是为了发现在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的某种可能性。某种关于世界的可能性，某种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可能性，无论怎样说都好，那是在现在这个世界里，被泥土层层掩埋而无法看到的事物。荒地上没有其他任何会阻隔人们的视线的事物，没有复杂的理想、信仰、规则和道德。在荒地上的世界里只有花而已。

我想，这就是花所蕴含的意义。

前些日子——不，应该说是自从我发现那个问题的那一刻起，我就暂时的离开了组织。“为什么要从事与花无关的工作，生活在那些已经被现代无可避免的污染的人中间？”或许有同僚想要向我问出这样的问题。在这里，我也需要对这个问题简短的做出回答。那是因为，只是站在远处，去作为中立的旁观者去观察世界是不行的。那样并不能得到任何关于人们的，真实的知识。只有亲自成为人类才有可能制造出那些可以探及人类心灵深处的事物。变形者的能力赋予我许多便利，让我可以以各种各样的面貌接近各种各样的人，也因此注意到了许多故事。那些故事，在某种意义上，会成为以后修正花卉所创造的植物的养分。

最后，让我再问一个问题，就像关于墙壁的问题一样。如果人们无法思考这份作品，那只需要思考这个简单的问题就够了。

“在这片荒地上所生长出来的花，究竟是属于谁的？”

希望身为修正花卉的成员的人们，能够怀抱着对那个答案的憧憬，在那片荒地上，种下那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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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尔莉特。”

那是年轻女性的声音。我转过身。

“好久不见。”

“……花，是你种的吗？在学校里的时候，你就喜欢这样做。”

“嗯。荒地上什么都没有，不是太可怜了吗？”

已经是大学生的女性走到我的身旁，与我并肩站立。她并没有看向我，只是凝视着面前的花圃。

“你的朋友，她们还好吗？”

她点了点头。

“还是无话不谈的关系吗？”

她仍旧点了点头，随即开口。

“……我……”

“想要问我吗，关于当时的事情？”

“……不，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究竟，是谁？……在那之后，从高中毕业之后……不，是从你转学开始，我就一直……一直在找你，但是无论哪里也找不到。你……真的只是普通的外国转学生而已吗？”

风继续吹着。我没有回答，向花丛伸出右手。

“雏菊，很美吧？”

“……嗯。”

芬芳的气味凝聚在我的指尖，而后在空气中再度扩散。

“高中生活，没有遗憾吧？”

“……嗯。”

“那样就足够了。”

“……是吗……？”

“嗯，我想是这样的哦。是时候同我说再见了。不过，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找我的话，就再到这里来吧。我会时不时来到这里的。”

“可是，如果雏菊枯萎了呢？”

“放心吧，我不会让它枯萎的。”

听完我的话后，像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样，少女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我将左手握住的面具覆盖在脸上，随即将自己女高中生的身躯融化，而后重新凝结。

“变形者的身体呀。有的时候可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不过，最后还要靠花香的异常效应来解决，也真过意不去啊……下次要把身份设计的更加严密一些才是。”

“紫罗兰，是时候回去了。”

“啊、是你啊。刚好来看看，这就是我们打赌的结果了，如何？”

“……嗯。”

看向那片不再是荒地的原野，戴着面纱的樱花短暂沉默了一下。我无声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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