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亿年来看你
2025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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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de :scp-wiki-cn:theme:dustjacket-sigma]] [[>]] [[module rate]] [[/>]] 1: 我们是流星。 我们为迁徙而生。 在宇宙诞生的百亿年间,我们不停地迁徙,每一次迁徙,都是数亿年的时间。 我们存在于宇宙各处。我们每一次迁徙完成,都会在任意星球上停歇,那种行为被星球 上的生物称为“流星雨”。偶尔,我们会和那些生物见面,但很快,我们便会开启下一次迁徙。 无数次地迁徙,我们早已习以为常,只要我们不灭亡,就会一直迁徙下去。 而我们有着永恒的寿命,我们也不会灭亡。 2: 我是流星,就像上面那样说的,并且我们是成群迁徙的,每一个迁徙群都隔着很远的距离。 我们都有自己的思维,但是迁徙多了,我们脑海里想的事也就一样了,所以我们根本不交流,也就是说,我在迁徙群里,但我没有任何同伴。 不过我并不在意,我们这种存在,不需要同伴。 … 直到那次意外,我的存在意义被彻底改变了,脱离了原本的,虚无的意义。从那以后,我的存在与迁徙群分离。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甚至需要用“亿”这个单位来计算,那时候我仍然是一个和其他流星相同的流星,我们过着不停迁徙的生活,仿佛就是为了迁徙而迁徙,为了迁徙而生,就是这样。 我们迁徙的时候经过一个星球,那个星球和我们见过的别的星球不一样,它表面是一种我们这个迁徙群没有流星见过的颜色,那种颜色有一种深邃的感觉,是很漂亮的颜色——至少现在的我知道了,这是蓝色。 但是当时的我不会去在意这些,距离迁徙群停留还有几千万年的时间,我们是不会在这里停留。没错,我们飞了过去,看都没看一眼。 但是突然,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石块飞了过来,是朝着我们飞过来的,速度非常快,我们根本躲不开,因为是突然在我们眼前出现的。 然后——这块石头穿过了迁徙群,并直直砸中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剧烈的疼痛。我几乎被砸晕了过去,但那块石头并没有停下来,它受到了那个星球的引力,推着我向那个星球砸去,我尽力想挣脱,但是石块的推力特别强,我根本无法脱离它的表面。余光看去,迁徙群只是被打乱了一下,又恢复了原状。 他们没管我。他们继续迁徙,丢下了我。 当时我没什么感情之类的感触,我只知道我离开了迁徙群,其余的感觉——诸如绝望,伤心,我没有感受到。我当时只想到我要赶紧回去,但什么用也没有。 最后,那块石头带着我穿过星球的大气层。我在炙热的火花中不停向下掉。石块越磨越小,越磨越小,直到消失在大气层中,只剩下了我继续往下掉——我的身上也出现了火花。 “嗵”地一声,我掉到了地上——哦不,水里。 我身上的高温迅速汽化了我旁边的水。我本能地飞起来,看着这个星球的表面。 3: 我飘在空中很久才恢复意识。 当时我只想到我需要等待,等待另一个迁徙群,到那时我就离开这。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亿年。 我看着这个星球:这个星球表面不是各种石头组成的固态地面,而是一大片海洋。深蓝色的海洋是极深的,仿佛一口就能把当时的我吞进去。我向上看,天空不是我总看到的黑色,而是更清澈的天蓝色——即使我当时没有颜色的概念。 我呆呆地望着,觉得很快就能看到另一个迁徙群,可惜我当时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自己也不能总是保持这种有胳膊有腿的状态,非常地耗费能量——即使我们流星的能量是用不完的,但是我们也是需要休息。于是我又缩成了一团,变成了一块几近碎裂的石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东西在看我,我睁开了眼睛,变回了原来的形态。 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生物用它深邃的眼睛,以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但在当时的我看来,就只是看着我,我感受不到它的感情。 它似乎发现我睁开眼睛了,于是在它的背上就喷出了水柱,然后它开口了—— “嘿,你好。” 那时我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我依然保持沉默,在当时的我看来,它说不说话都一样。我不会说话,我只是看着它,我并不会做出任何举动,因为我数亿年没有交流过了。 但是它想让我做举动,于是不停地说: “嘿,你好。” “你好?” “喂?” “你会说话吗?”它说着说着突然来了一句,它终于发现了,然后又说了一句:“你不会什么种类的交流都不会吧。” 它是对的。 然后我本能地动了一下,它很兴奋。“你终于回应我了!”但是我并不是回应它。 之后它尝试了好几天的时间,不过对我来说这时间并不是很长。总之它的努力没有白费,当时的我终于“回应”了它,方式是触摸。 “啊!”它叫了一声,因为我把它给烫伤了。 这并没有打消它对我的兴趣,它很高兴我回应了它,围着我游了好几圈。 我和自称“温妮”的,一条活了不知道多少亿年的鲸鱼就是这么相遇的,从此它改变了我。 4: 它决定教我说话。 经过了几十天的训练,我终于再次想起了忘却了数亿年的“交流”这件事,我差点就完全忘记了。不过现在,我可以用肢体语言和它比划比划了。 然后我想起来,流星什么都能做到,但就是不做,说话也是,根本不说话。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不如就叫星星吧,你真的很像星星,同时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自言自语道,突然又对我说,“我叫温妮,说:温妮——” 什么声音也没有。 “哦,我太兴奋了,忘了你什么都不会说,”自称温妮的它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那我们先从最开始的发声开始——” 我点了点头,这是它教我的答应的方式。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它从零开始教我发声,然后说单个字,最后说词语然后连成句子。 “说“啊——”这句话它足足跟我说了一个月,它不知道我需要寻找并形成适合说话的器官,但就是这样它依然很耐心。然后一个月之后,我用沙哑的声音“啊”了一声。 它很高兴。 接下来就好多了,因为我会发声了,我在几天内连续学会了“哦”“呀”等等各种声音。不过我仍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发声,发什么声,所以我常常在它讲话的时候突然来一声,然后我们两个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它就耐心地教我,一点没有气馁。 在我会发了一些声并且知道该怎么使用之后,它就开始教我说字,说词。 这个我也学得很快,大概是用了一年,我学会了它教我的所有词语,和它们的意思。我不知道有多少,大概一万多个? 它很惊讶我学习的速度,对我拍手称好,啊不对,其实是用它的两个翅膀一样的东西拍打水面,并吹响属于它自己的口哨。 最后是用两年的时间,我最终学会了它教我的所有语言类知识。 在它结课的那一天,我说: “感谢你教会我这些。” “不,没事,其实我完全可以不教你的,但我选择教你,因为…” “所以你可以不教我,因为什么?” “你在这个星球上,除了我看到过别的生物吗?”它问。 5: 没有看见过,确实是这样。 “我也尝试找到除了我之外的生物,但是我动用了一切,我甚至想看看有没有微生物,一只也好,但我在这个偌大的星球上找了几千万年,”它对我说,眼里有水溢出来,“没有!!!除了我什么生物都没有!!!” 我一愣,然后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愣一下。 “星球上只有我一个,我真的很孤独。” 它继续说,眼里的水更多了。 而我听着它当时的倾诉,却只是感到很奇怪,它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孤独的生活要结束了,但是你不理我,也不会说话。” 它突然停止从眼里溢出水来,然后往下沉了一点。 “那时我为了找一个同伴,我就费劲心思能让你跟我交流,跟我聊天,”它很平静地告诉我。 这时我明白了它为什么要教我说话,原来是想聊天。不过我当时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我聊天,现在想想,那时我真是愚蠢。 “你能留下来吗,就算是一个交易…”它有些激动。 当时的我为了这个问题想了一天,如果是现在,我立刻就答应了。但当时聊天对流星来说什么用都没有,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聊天对它的重要性。 最后我觉得反正要等迁徙群,不如就暂时留下来。 于是我答应了。 几天后,在我们聊的时候,我第一次叫了它给自己取的名字“温妮” 温妮很高兴,,然后问我到底叫什么,它不想叫它给我取的名字了,我说:“你就叫我流星,以后都这么叫我。” 这时我发现,我的体内貌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生长。 6: 之后我们相互陪伴了几百万年,对我们两个来说,这个时间还是很短的。 有一天我问温妮:“我好像不太对劲,我想了想几百万年前你对我的倾诉,突然就很难受。” 温妮沉默了一会,然后在我就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突然说:“竟然出现了…” “出现什么?”我追问。 “…” “感情。” 它教过我这个词,我也明白,但是我仍然不明白温妮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有感情了,流星。” 它又说了一句,我恍然大悟,但是很快,我就陷入了思考。 我有感情了?流星不是不会有感情吗?如果我有感情了,我还是不是流星?这样的我还能回到迁徙群中吗?还有,我现在会说话,会用肢体语言,而流星不会。我还是不是流星?! 我这么想着,突然发现,流星不会这么问自己,甚至不会这么想。我新生的感情促使我进入了恐慌的状态。 我想摆脱,但是我无论怎么做,都不像是一个流星会做的事情。 我突然愤怒了起来。 “你改变了我!”我用我那沙哑的嗓音喊道,“我现在有感情了,还会说话和频繁地自我思考!对我的族群来说,这就是一种累赘!还会使我再也容不进去迁徙群!你看,我现在说话都带着这种累赘…” 温妮呆住了,它不理解我这种行为,但我自己很清楚,我现在跟其他流星是多么不一样。 而此时我非常地痛苦。 “拜托,你为什么…” “够了!”温妮有点崩溃地喊道,“那不是累赘!我怎么知道你会因此生气,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它的眼睛里又出现了水,我才发现那是泪水。它上次流泪还是几百万年前,但那时我不知道,以为是它身体机制。 泪水,是感情的产物。 我经过这件事,发现再生气也没用,气愤也是感情的一种。我想了一晚上,任凭自己的感情滋生,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愧疚,对温妮的愧疚。 7: 我放弃与我的感情对抗了,但我仍在等待迁徙群的到来。 “温妮,我很抱歉昨天那么对你,”我向温妮道歉。 “没事的。” 温妮是个善良的鲸鱼,它很快原谅了我。 然而,我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变得不一样,所以我问温妮:“你说,我现在这样子,还和我的种族相容吗…” “无法相容那种事是不可能的,”温妮回答,“无论怎样,你就是你,你是属于你那个种族的,你只是比他们更厉害。” 我很疑惑。 “你看,你会说话,你可以想除了你说的迁徙之外的事情,这是你的种族里的其他成员做不到的,你应该这么想。” 温妮说的确实有道理,我想着,然后接受了温妮的说法。 8: 又是几千万年过去了。 温妮懂得很多,几千万年的时间,它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和知识,我也想分享什么,可惜我在迁徙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 我只好问:“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情?” “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智慧之神,知道全宇宙的所有知识和事件,”温妮笑了一下,回答道。 天真的我竟然信了。 “好啦,天黑了,今天看看是什么样的星星在闪烁。” 天是深蓝色的,与白天形成强烈的对比,在凝视中,我和温妮看见了一颗、两颗…无数颗星星闪烁着,构成了美丽的星河。 而在下面,海是黑蓝色的,星球是黑蓝色的,偌大的星球,只有我们两个。 9: “那你能永生吗?既然你是神明,”我问。 “当然了!”温妮信誓旦旦地回答,“我都活了几亿年了,我也能永生!” “我也是,”我说着,指向自己的核心,“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我的心脏,只要不被毁坏,它可以一直‘跳动’” “也就是说你可以一直陪我?” “啊…理论上可以。” 温妮很高兴,它又开始转圈圈,并吹起口哨。 也许对温妮来说,我存在于它的星球,对它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最幸福的事情,我想。 10: 三亿年啊,对我们来说很快就过去了。 那天,我们仍在看着美丽的星空,三亿年的时间,我们已经把时间这个概念抛之脑后,只知道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三亿年,是我在看见迁徙群的那一刻想到我们两个度过的时间,并计算出来的。 突然在星空中出现了黄色的流星,首先是一颗,然后增加到三颗…最后黄色的流星在天空的各处出现,并且数量极为庞大。 三亿年的时间我也不会忘记的,那是迁徙群! 当时的我超级激动,然后迅速飞到了空中,本来准备发力前往太空和他们汇合,但是温妮突然叫住了我。 “你要去哪?这多美丽啊!快继续看…” “我一直等着这一刻!”我抑制不住兴奋地对它说,“那是我的种族群,也就是迁徙群…我终于能走了!” 温妮听到这个却很失落,与我的兴奋形成强烈对比。 “你…还是要走吗,我们不是说好在一起…” “不要阻止我!我必须走了,”我只是吐出了这句话。 “…也对,你是为迁徙而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温妮回答,“但我以后也会孤独下去…” 我愣住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我们互相陪了对方三亿年,我收获了知识与感情,温妮收获了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居然马上就要离开它…这只会让它更加失落。我这种行为在它看来不合理,但是我作为流星,迁徙是我的生命… 想了一会,我最终说:“我会回来的,在六亿年后,会回来见你的,你一定要等到那时候!” “废话,我可是能永生的神明!”温妮收起了失落的神情,并打趣地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 “嗯!不要违约!” 我和温妮下了这个约定,然后,我便聚集力量,冲到了太空中,回到了三亿年没有进入过的迁徙群。 11: 大概是迁徙了两亿年的时间,我和其他流星来到了一个有生命的星球,我们准备停留几天。 “这个星球真的好像温妮的星球,只不过,它上面有陆地,有被称为“植物”的东西显现出来的绿色,而且背光的一面有会发光的交错线条,”我想。 于是我们进入了这个星球,其他流星去了没有生物出没的地方,但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决定去发光的地方看看。 我来到了发光的地方,然后发现那是各种可以自己发光的东西聚合在一起形成的,温妮说过那是“灯”。 然后我就被这个星球上的貌似是统领生物给发现了——一群除了头顶之外没有什么毛发的,两足行走的生物。 他们看见了我,也许我的身高和我的尖锐的模样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一个怪物。他们大叫着,然后跑开,那语言是我不曾了解过的,我完全听不懂,但他们肯定很害怕我,我知道。 过了一会,另一群生物来了,他们拿着各种东西,有的是棒子,有的我不认识。他们大吼大叫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冲了上来。 我感到了害怕,就用自己高温的手臂打了其中一个。 那个生物接触到我的手臂,然后应声倒地,它的身体很快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缩小,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成了一块勉强能看出原来形状的焦炭。 其他生物看见这副架势,威胁声顿时变成害怕声,他们快速地跑开,生怕被我碰到,与刚才的冲动架势形成很强烈的对比。 转眼我的身边就只剩下那具烧焦的尸体。大概过了有点长的时间,我听到了某种交通工具的声音,一群衣服更厚的生物从温妮称为“直升机”的(应该是)东西里面出来,他们拿着更大的,温妮好像叫它“枪”,对,是枪,他们要用这个攻击我。直升机上有我不曾见过的图案,我看不太清,只是想,那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我不想攻击他们,温妮曾告诉我要善良温柔,而我竟然在那个时候遵守这句话。 我没有被杀掉,但是我被抓起来了。 12: 我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我必须要出去,不然我会再一次错过我的迁徙群,我不想再等了,我还有和温妮的约定,约定是最重要的。 我发疯似的撞着墙壁,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这时候,那些生物进来了,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似乎想和我交流。 但我听不懂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懂我说话。 他们努力了好长时间,最终放弃了,但他们没放我出去,我也没成功出去,也许他们认定我是个危险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那些生物没有再打开房门,但天天都有监视者24小时待命,只是为了防止我逃出去。我尝试烧穿墙壁,但是墙壁很坚硬,貌似还不会着火,我没有成功。 于是我开始用我的身体挖墙。 但是我快要挖穿的时候,他们派人进来了,又把墙给修好了。我很失望 最后我决定抓住每一次机会,尽力用最快的速度在那堵和墙壁一样厚的门开启的的一瞬间溜出去。 这个方法成功了,我在十几天后他们不知道要干什么便打开门的一瞬间冲了出来,他们很惊恐,不停地尝试阻拦我,但是对我来说,那些都没用,我是很快的流星。于是我成功逃了出去,但是…迁徙群早就走了。 我在太空中崩溃地想哭出来,但是我的身体不允许,当时我恨死了我这副不能表露感情的碎石头躯体。 六亿年,现在已经过去两亿,而接下来我要么选择等着,要么自己去寻找温妮的星球。 我思考了很久,下定了决心。 13: 自己飞真的很困难。 我独自飞了四亿年,这是其他流星做不到的。 在这期间我遇到了很多困难,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被各种星球上的生物追杀了。他们有的朝我射他们的子弹,有的尝试抓我,各种各样的文明生物不是认为我有利用价值,就是认为我是个很大的威胁。 所以独自飞行的四亿年过去了,我没有交到任何朋友,他们也不值得我交朋友。 我突然想到我在温妮那里知道一个文明如果没有庇佑,只能持续最多一亿年,那么就意味着我四亿年间遇到的那些文明,几乎都已经不存在了。但我想那些干什么呢,对我来说,他们一点重要性没有。 不知道温妮在这六亿年间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想它,但是为什么?算了,我确实是很想它,我和它在这三亿年间,竟然产生了深厚的“情谊”,应该是用这个词形容,对吧。 总之我在独自迁徙的时候,每一天都会惦记温妮一会。 温妮,我将穿越亿年来看你… 我每天都这样想。 … 这四亿年,我似乎对迁徙感动厌倦了,这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作为一个流星,我不应该对此厌烦。 但是…我真的不想再飞了,我感到很孤独…就像温妮一样,而这种孤独,不是去迁徙群就能消失的。现在我只想停留在一个地方,然后和一个朋友度过美好的时光。 我活了这么久,只有一个朋友,这个朋友便是温妮。 … 于是我突然对六亿年前自己抛下温妮的行为感到极度自责,它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却离开了它,它又要过着孤独的生活。 我决定这次去见它,就再也不回太空了,因为我也想和它继续生活。 不过我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是流星啊。 也许是因为我不是普通的流星,我拥有感情,这么多亿年,我终于感受到感情的珍贵,是其他流星体会不到的那种珍贵。 我继续飞向温妮的星球。 14: 我看到了六亿年前那个蓝色的星球,那里只有温妮。 我飞了过去。 终于又能看见温妮了!我很兴奋。 … 我来到了星球表面之上,沿着水面飞行,却不见温妮的踪影。 我突然感到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加快了飞行的速度。“温妮!温妮!”我一边飞一边使劲地喊它。 我就这样飞了好久,终于看见了一个巨物——是温妮,但是… 它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温妮!”我立刻飞了过去,它貌似听到了我的呼唤,缓缓睁开眼睛。 它看到了我,眼里满是惊喜,它似乎极力想游过去,但是它在水里扭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却没有前进一点。 我来到了它的眼前,我看到它的眼神暗淡无光,当时我竟然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流星…”它很费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对,是我,我守约了!”我高兴地呼喊。 “我也是…可惜…” “可惜什么?” “我要死了。” “什么?!”我很是吃惊,然后就是极其地疑惑,“你不是…不会死吗,你不是神明吗?” “这你也信…,总之抱歉,我撒了个谎,我不过就是一个吃知识的…怪物…才不是什么神明…” 我愣了一会,终于明白了,随即我就崩溃。 “你为什么骗我!如果我早知道你会死,我六亿年前就会陪着你,而不是让你孤独地死去!我真是的…”我自责地说,颤抖地握紧我的手。 “不,你应该…去迁徙的,你是为迁徙而生…”温妮使出很大的力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现在不是了!”我几乎是要声嘶力竭地喊道,“你陪了我三亿年啊!我当时是太愚蠢了…我现在只想跟你待在一起生活!” “真的?你不是…最喜欢和你的同类迁徙了吗…?” “那是很久以前了!我真的很自责把你丢下…迁徙的每一天…”我憋着内心的痛楚。 “我也是…你走后我每天都在想你…等你回来真的很痛苦,”温妮说。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们两个的感情似乎相通了。 …然后便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沉默,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妮突然开口了,它说了这句: “对了…流星,你走后我花了大概三亿年…想“死亡”这个问题。我收取来自宇宙各处生物对“死亡”的理解…有的说是虚无,有的说是上天堂,而我用了三亿年的时间…想通了。” “不要再说了!”我突然崩溃地喊道,“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当时我真的很痛苦… “不,我想通了…“死亡”其实就是换一种形式存在…所以不要为我的死难过,其实我早就应该死了,我见到你的时候已经够老了…” “…” **“我为了遵守约定,一直很努力地活着,早超出我的寿命范围了,因为…我也很想见你…”** 我听着它越来越小的声音,内心充斥着自责与难受,还有崩溃。 然后它最后说了一句: **“我很高兴…能撑到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之后它闭上了眼睛,再也没说话。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终于忍不住了,抱住温妮的遗体哭喊,我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泪水”——那是熔岩,是我的“泪水”。 它们滴到海里,就像一颗颗珍珠沉入其中。 就这样,在黑色的夜晚,星空之下,海面之上。 我忘记了自己的体温,于是我抱着温妮,一直哭到天明。 15: 我失去了温妮,感觉失去了一切。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星球,就像我刚来到这个星球时一样。只不过,再也没有一条叫“温妮”的鲸鱼来找我了。 最终我决定待在这里,绝不再去迁徙群。 … 我过上了孤独的生活,然后一天天看着温妮被我烤得半焦的遗体被水泡发,接着碎裂。但是某一天,我看到了水里出现了其他东西。 那是一片棕色的,飘在水面上的不知名物体,我发现,那貌似是温妮说过的“微生物”。 温妮在几亿年前跟我说过,这个星球上除了它什么生命也没有,那么现在出现的微生物是什么? 我想着,突然明白了,那是温妮的遗体产生的,遗体的有机质在这个星球被重组,产生了新的物种。 原来是这样吗?我貌似明白了温妮说的“死亡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的意思。 … 几亿年后,这个星球有了陆地,海里的生物种类也增长许多,有一些爬到了陆地上。 我见证了陆地的上升,重组;见证了植物的诞生,繁荣;见证了动物的生存,进化。 直到这个星球出现文明,一共17亿2365万年。 我给那个文明传授知识,教他们我曾经和温妮沟通的语言,就像温妮教我那样。 于是,我成了这个文明的“神”。 而他们还创造了一个神明,说是创造世界的“上帝”。温妮就是那个“上帝”,我想。 在他们的神中,我是真实的,能触摸到的,而上帝,是用自己生命换来的这个繁荣的世界。 16: “讲完了,孩子们,这就是关于流星神和鲸鱼的故事,”我坐在森林中的空地上,一块大石头上。 为了能接近他们,我在十几亿年的时间里把自己的身体温度降到自然界的温度,并让自己身上长出青苔,我那个令我有点骄傲的,原本极亮现在暗淡的核心也被我用藤蔓缠绕了起来,不再外露。我还披上了一件披风,是我费劲自学缝纫技术织的。这一切,最终使我变得不再锐利。 这下我看起来也是老人了,做的事情也是,不再是几十亿年前那个灵活的流星——也许我现在都不配待在“流星”这个种群里头。 围着我的,是一群文明产物下的孩子们,它们的身形像我二十亿年前遇到的那群文明生物差不多,都是两脚走路,两手使用工具。但是他们有着温妮的肤色,只不过浅一点。他们也和温妮一样很会水性,不像我现在连下水都不会,也早已忘记了飞。 “瓦勒爷爷的故事太棒了!”他们欢呼着,围着我。 瓦勒,我现在的名字,我给自己起的,就和温妮给自己起名叫“温妮”一样。 之后我又陪他们做游戏,我现在真是太迟钝了,总是让他们赢。 这群孩子的面庞让我再次想起了温妮,他们本质上,都是温妮的孩子,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物种,都是温妮的孩子。 除了我,我是温妮最好的朋友,温妮是我最好的朋友。 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我是用第三人称讲的,他们不知道故事的主角就是我。我隐藏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我徒有“神”的称号,没有任何这个星球上的文明生物能认出我是不是他们的神。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愿意和他们成为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他们之上。 我突然担心起来,这个文明最终也会覆灭,那样将再次和“温妮”离别。 不过,也许我不需要太担心,因为文明会覆灭,但是也会新生出其他文明。 … 孩子们离开了,被他们的父母叫走。 我盘坐在石头上。 生命仍在延续。 温妮,我用了亿年和你相遇,用了亿年遵守约定,用了亿年再次和你生活在一起。 所以说啊,温妮,我这一生做的最有意义的事: 便是穿越亿年来看你。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