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懂不懂我的幽默啊
2025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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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dule rate]] [[/>]] 我抱着纸箱走出国税局大楼时,保安老乔正往公告栏张贴新规。第九条警告用加粗红字写着:“禁止工作人员在办公区域使用隐喻、转喻及任何非标准修辞手法。”他撕下我去年获奖的“最友好公务员”合影,换成一张语言识别对照表。 事情要从皮特曼太太的遗产申报说起。这位穿着紫貂皮的老寡妇来到我的柜面前,宛如经过了一场艰苦万分的跋涉。当她佝偻着背脊,伸手从旧皮包中翻腾时,褶皱的皮肤就像是某个普埃布拉[[footnote]]墨西哥中部高原城市[[/footnote]]市集上的风华木纹面具,我清晰地看到她干裂的指甲爬满了整个殖民时代的叹息。皮包的一角露出半截钻石手链的光泽,她急匆匆地捏住银光,把它塞入一个小型的绿铁皮饼干罐里,我接过文件时吃吃地笑起来,顺口说了句:“您这是把冰山揣进火柴盒啊。”她突然剧烈咳嗽,木纹面具皲裂,假睫毛掉在纳税单上,三天后投诉信就躺在局长办公桌上。 “沃尔特·米勒!”局长用裁纸刀划开第十七个投诉信封时,用粗鄙的嗓音对我大吼:“第十七次了!十七次!你忘了上周下午的事情了吗?竟然对加油站老板说‘漏油量够申报环保艺术基金’,害得他连夜拆了储油罐并且写了封一万七千字的申请提报到‘[[span class="ruby"]]可持续再生发展基金会[[span class="rt"]]Sustainable Creative Praxis Foundation[[/span]][[/span]]’,导致对方一路追责到我们头上来了!下次,麻烦你好好做事,不要再说这种胡话了行吗?” 我攥着刻有“严谨即美德”的纪念版铜制镇纸——这是连续五年零投诉的奖品——试图解释幽默是缓解焦虑的合法手段。但局长已经打开保险柜,取出我的绩效档案,上面标注着鲜红的“C级(潜在语言污染源)”。 我站在一旁茫然无措,努力去回想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似乎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小镇就只剩下了一群呆板的、没有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们,丝毫不懂得语言的艺术。去年起,政府也开始颁布新的政令,向所有喜爱说笑话的人征税。但是奇怪的是,这似乎又针对我一个人,因为自那以后,没有人再热衷于对他人开玩笑。即便是在电视台播了五年的情景喜剧,如今打开时也只能看到一张张板着面孔的陌生演员,他们的嘴瘪得像冷冻了三年后拿出来的臭鲑鱼,而每个人在说完台词后,罐头笑声也都变成了令人心生烦躁的嘘声。这一切简直是末日来临,在某个炎热的夏日夜晚,我陡然惊醒,看着墙上不断跳动的钟表指针都觉得比其他人有趣,仿佛一觉醒来全世界的人幽默感都下降了一万倍,只有我自己没变。 而我人生的转折点则是发生在市政厅筹款晚宴的悲剧。当时我被安排到礼仪组负责存包,却阴差阳错顶替了食物中毒的主持人。我振奋地站在台上,冰冷的话筒在手里握着时感觉自己是一个口才极佳的领袖,一切都如愿进行,直到我看着环保局长的光头脱口而出:“接下来这位嘉宾的减排方案,就像他的头发一样令人耳目一新!” 没有意想中的哄笑声,全场的氛围冰冷到了极点。我听见运河管理局局长的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头去,瞥见局长正在往《公务员语言规范手册》里狂记笔记。午夜十二点,人力资源部的解聘邮件准时抵达,附件里有份长达十七页的“不当修辞事件汇编”。 现在我坐在“幸运七”汽车旅馆里,霓虹灯管漏了个字母,变成了“露西七”。没有人会笑了,但生活却用这种方式把前妻的名字再次甩到我的面前开玩笑。我愤懑不平。床头柜摆着三封未拆的律师函。电视机播放着新任税务宣传大使的演讲,那位以扑克脸著称的前空军中将正在朗读:“公民义务是必须履行的职责,不容许任何非常规的暗喻和规避。” 这个国家完蛋了,我心想。 十天之后,我买了张去中国的机票,这是我第二次去那里,而这次我希望这个有着古老神秘文化的东方国度可以给我降下当地的福音,让我免遭冷酷世界的灾难。 在候机室里的时候,我闲着无聊,正用红色马克笔在《税法细则》上标注双关语。门口站着一个穿皱巴巴西装的男人,他摘下墨镜露出眼角的鱼尾纹,我开始恐惧,担心他会径直走进来,来到我的面前,跟我说他是国税局的稽查员,像举着圣杯一样打开录音笔对我说:“米勒先生,有人举报您用谐音篡改折旧率计算公式。”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广播告诉我,前往中国的航班可以开始排队。 我开始幻想自己在那边安居一段时间,并且创业。据说现在他们对外国人很友好,不再有义和团会冲进使馆里打砸抢烧。我幻想自己开了家名字叫"税月静好"的咨询公司。玻璃门上会贴一个手写告示:“本所提供免税幽默,笑料可抵部分服务费”。如果再有中国的老太太来核算宠物信托基金(当时我并不知道没有这东西存在),听到我说“乌龟的寿命比某些减税政策还长久”,绝对会笑得合不拢嘴,以至于假牙整个掉落下来。 然而一切都落空了,当空姐微笑着迎接我之后,还不等我坐到位子上,便有一个亚洲人来到我的身边。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带着墨镜,但绝对不是国税局的人。 “您好,先生。”他用蹩脚的英文和我对话,“我是中国移动的员工,我们正在办理一项新的业务,这和您此前一年所遭遇的不公有关,它可以给您带来极大的便利和补偿。您放心,您将要前往的地方不会有这种问题,我们会尝试解决它的。”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上方写着一行数字——10086。 我看向他微微秃顶的脑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其实光头是最环保的减税方案——省洗发水就是省水资源税。”但我仍旧有点后怕,便谨慎地开口问到:“请问是不是需要我办理一个‘修辞责任险’?” 他皱了皱眉头,头顶泛起罕见的红晕,像冬夜里最后一颗倔强的山楂果。“什么意思?”他问。 好吧,不论前途如何未卜,我想,都没有人会懂我的幽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