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在，纽约市

= **<< [[[as-on-a-darkling-plain|先声]]] | [[[necropotence|死冥权能]]] - [[[the-coldest-war-hub |最冷之战]]] | [[[ignorant-armies-clash-by-night |先头部队]]] >>** @@ @@ @@ @@ “你想让他死。” “是的，”六号监督者说，抿了一口茶，“不过动手的人不会是你，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些的话。” Amitha Sanmugasunderam把这个她要去杀的男人的档案读了又读，试图说服自己这并非一份掩以薄纱的死亡威胁。她认识的其他监督者都会这么做：四号没胆量直接告知她，五号会这么干来稳住他自己的位子，八号则会把这当作前戏做。 “考虑到当前形势，”Amitha说，“我不觉得这能。” 六号将空茶杯放回茶托，时不时用手指让它顺时针转动几度。"这对你来说差不多是例行公事。" 仅是点明这份命令的明显含义都需极大的意志：“这不仅仅是设备关停，或者搞些破坏，或者——您这是要和二号开战。” “正如我所说过的，”六号干脆利落地说，“就是例行公事。” 不知该感到荣幸还是受辱，Amitha选择不去感受其中任何一种情绪，而是闭目片刻，享受着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 监督者的茶园的装饰兼具实用性与品味：彩绘玻璃与冷锻铁艺，以防花园的前住户将其夺回。若你忽略树篱上生长着眼睛与早已死去的精怪的，卵石大小的头盖骨，这个地方勉强可称得上美景。只差那么几寸，这份美丽就足以让她忘记工作了。 一周时间去毁掉监督者的新玩具。这是怎么一个世界啊。 Amitha睁眼，谨慎选择她接下来的措辞：“我手头有哪些资源？” “我的私人护卫,”六号说，“要是连颗子弹都没有，那我还不如亲自上手捅他呢。所以，你会是他的优先目标中，最先的那个。除此之外，没了——我的大多数资源都被绑到了即将到来的基底变革上。” “基底变革？” 六号六号给自己的杯子续上茶，然后开口：“哦，对，委员会在精简编制。十三人制虽然一度很可爱，但十二人制在仪式上则更有可塑性。你知道的。就算其他委员不完全理解这背后的数学原理，他们也不会错过每人多拿零点几票的机会。” “你应该还是六号，虽这么说。”言外之意很明显：一份居中的声音；一位好配角[[footnote]]**译注：**原文straight man指双人喜剧/脱口秀里严肃以反衬的那位，可理解为类似捧哏。文中应指三号依旧能暗中影响其他O5。[[/footnote]]；一张决胜票。 监督者懒得回应：“还有其他问题吗？” “就这一个。” Amitha用手指轻敲面前的文件。“这项计划以十二比一通过。谁是那个反对的？” “九号。” Amitha眨眨眼睛。 “引用二号自己的话：‘试试啊。’，那我们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对这话，是没什么好回应的。 @@ @@ @@ @@ ---- @@ @@ @@ @@ 她在中央公园长椅上见到了监督者的保镖。 乍看之下，Egret一幅平凡到让人颇为不自在的好公民样——洋基队的帽子[[footnote]]**译注：**指著名棒球队纽约洋基队的周边帽子，上有“NY”字样，代表纽约洋基队。洋基队帽在美国本就很流行，且因“NY”同时代表纽约而在纽约市尤为流行。[[/footnote]]，墨镜，泡泡糖——Amitha甚至一度怀疑六号派错了人。直到Egret对上她的目光，微笑着露出一口尖牙。 说是“令人不适”都是在轻描淡写。Amitha惊讶地后退两步，目光扫视四周，以确认是否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你对每个见面的人都来这一套吗？” 如果说Egret让人不舒服，那她的笑声就更糟了，“就光对我清楚他会退缩的那号人。” Amitha咕哝了几句，转身走向公园深处。她无需回头就能知道Egret正以落后几步的距离跟着她，除偶有的泡泡糖吹破声外，其走路时仅有一片诡异的寂静。 “跟你的新闺蜜连个手都不打算握吗，Ami？” Egret说。 “我没允许你这么叫我。而且我就是隔着张他妈的布都不想碰你。” 那笑声嘶哑又带着唾沫声，Amitha几乎能想象出对方呼出的腐肉气息。"喔，她够有种的。我是看出为什么老板会喜欢你了。” “我还以为她讨厌跟没经她亲手割掉前额叶的人合作。”要忍住不回敬Egret几句实在太难，难到她一时都无法集中精神辨出去新办公室的路。四次连续的右拐，在那块大理石旁左拐…… 但每一个六号的人造人都有种特质——它们被塑造出的，那种足以激发她“爬虫脑”[[footnote]]**译注：**上世纪六十年代流行的“三重脑”假说里宣称的人类大脑负责诸如“战或逃”的原始本能的部分。[[/footnote]]中捕食本能的行事方式，以及很容易就能联想到的、关于制造它们时所涉及的种种暴行的念头——光是与他们共处一室就足令她反胃。一种生物学层面的相互憎恶。 “把这当作夸奖好啦，宝贝儿。六号只有在相当需要你的时候，才能容忍你有她不喜欢的想法。” 泡泡糖在Egret深吸一口气，好嗅探他们周围的空气时又给吹爆了一次，“这地界儿闻起来够怪的。” Amitha带他们来到一片浓密的枯树丛，枝干虬结而交织出一座粗糙的木拱门，悬于一片看似的虚无之上。支撑古老魔法的立柱托起六号万千王座之一。“精怪腐烂时不会像人类那样。它们的躯体太小，连骨头都撑不过几十年，但残留物足以让分解它们的细菌繁衍生息数世纪。排出的代谢产物也不同；薰衣草香氛，主要是。” 同样令人毛骨悚然、毫无笑意的笑声，这次轻了些：“您都要把我给说饿了。” 树林外的公园景象好似热锅里的肥油般皱缩与冒泡。接着另一条路径瞬时显现，并取代如此景象——锈蚀的铁门再次出现，封锁了通向远方混凝土掩体的林间小径。 “您先请。” Amitha说着，同时强忍着不吐出来。 @@ @@ @@ @@ ---- @@ @@ @@ @@ “那跟我聊聊咱们要杀的那位吧。” 掩体的储备正如你对一个掩体的预期那样齐全：整齐堆放的基金会标准单兵即食口粮是给Amitha的，湿漉漉的袋装内脏碎块与成卷的营养丸则归Egret。二人埋头于各自的餐食，分坐在一张小得让Amitha很不舒服的巴洛克玻璃桌两边——要是由她决定，她们应该在这片地方的两头进行这场谈话。 她搅拌着冒充炒蛋的黄糊糊，飞快地复述六号给的档案里她记得的内容：“他的名字是安瓦尔，是圣战者们独家的超自然资产——超心理学部门称他是亿里挑一的天才，真正的怪胎。我们关于他的最初情报来自一位在P部门的鼹鼠，说他们刚刚损失了绝大部分灵能作战资源。彻头彻尾的斩首行动。” “字面意思嘛？” “几乎算是。术语是颅腔超空化效应。” “噗。”Egret舔舔嘴唇。“那你的漂亮脑瓜怎么还完完整整的？” Amitha本想回敬那刻薄话，想了想又放弃了。“平方反比律。距离决定了的：他或许可以把喀布尔的一个人里子翻到外，但就是要了他的命，也没法叫他在我头脑里问声好。” Egret点点头，在吞下一大把袋里装的肉时没作声。她也没费心在咀嚼时闭上嘴。“那二号跟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要离开了。” 这位保镖皱起眉头，脑子显然在费力地理解“背叛基金会”这个念头。“离开？” “他跟美国人做了交易：他们没处理安瓦尔所需的技能，他没帮手来从我们手里逃走。所以五角大楼会得到对付这个星球上最强灵能者所需的装备，而他则不必上军事法庭与因反人类罪被处决。” “我还以为终身监禁就够了呢，” Egret嘟囔着。 “确实是。” Amitha站起来把还没动过的口粮倒进桶里。“但叛逃的话罪加一等。” “你不吃的话扔给我。” “从袋里喝，既然你这么想要。”Amitha在水槽下搓着手，主要是为了祛除Egret那顿饭的臭味。“现在，我是非得继续忍受着你那没话找话的借口，还是说我可以真正开始做我的工作了?” “您自便，” Egret说着把空塑料袋塞进口袋，“要是你犯寂寞了我会装些尖叫器的。” “那你快他妈的滚蛋吧。” 那条病态的尖舌，那张满是利齿的嘴。“我走后你会想我的，Ami.” @@ @@ @@ @@ ---- @@ @@ @@ @@ 与Egret的生活在第一周里塑造出一份别扭的日常。Amitha的头几天大都花在了整理掩体的工作区上：重新安排仪式所需的储备，用Egret剩饭里的血在墙上绘制符纹，在软木板上钉上一张张方程式与档案。 刺杀一位灵能者需要特定的保护措施。而当一丝杂念都可能招致天罚降临头顶时，后勤准备也变得充满风险；即使是坚定不移的忠心也可能转变为狡猾对手的攻击媒介。这份意图必须彻底隐藏，直到子弹贯穿他脑髓的那一刻。 所以常规手段对她已不可行，尤其是在有个监督者站到了另一队时。六号需要一把捅向安瓦尔后背的暗刃，而这正是Amitha的专长所在。 魔法的第一定律是交感律：部分可以影响整体，因此Amitha可以改变自己来改变基金会。下如同上，上如同下[[footnote]]**译注：**出自《翠玉录》，指精神，宏观，即“上”与物质，微观，即“下”彼此映射，且可动态转化。[[/footnote]]。 魔法第二定律是三重律[[footnote]]**译注：**[https://baike.baidu.com/item/%E5%A8%81%E5%8D%A1%E6%95%99/109150 威卡教]里的“三重法则”，本为[http://wicca.cnbeyer.com/the-law-of-return-aka-the-threefold-law/ “行善得三倍善回报，行恶得三倍恶回报”]的道德劝诫。文中指Amitha的超自然行动将更多地反冲到她身上。[[/footnote]]：任何稍大的改变都需要Amitha付出惨痛代价，所以她能做的实在有限。她必须对改变其影响分外谨慎，除非她乐于丢掉四肢。 所以她只能借着那些讨巧的小意外，来把手头的碎片给到正确的人手上。她的刺杀小队只有一次机会，于是她从人员档案里挑出一位神射手，以一道划过她掌心的切口，把他送到了阿富汗斯坦的前线。他们需要迷惑手段来隐藏行踪，需要海量的诱饵来分散安瓦尔对他们的先遣队的注意力。而神射手正好在那个部门的妻子将提供之，她作为一份顺带的，令人愉快的事后之补而参与了进来。寻常的子弹连碰到安瓦尔都做不到，故，原设计为给大西洋里巨型腔棘鱼切除额叶的实验性轨道炮，正于一场不幸的事故里失踪。 她需要Egret的帮助来完成这关键一步：她的上肢力量不足以砸断自己的脚踝。保镖相当欣喜地挥舞起大锤子，并在为她打上潦草石膏时用上了令人作呕的温柔。 慢慢地，计划开始步入正轨。她大多数夜晚都在工作桌前睡去，伤重到没了他人帮忙就难以行走，却又骄傲得不肯依靠Egret好走回他们合住的小房间——所以保镖最终干脆在墙角支起睡袋蜷缩起来，闭上只眼，另一只守着Amitha。 他们如此继续了六周，直到二号自己出手。 @@ @@ @@ @@ ---- @@ @@ @@ @@ Amitha在那天早晨听到的第一件事，是一份像仿佛让她的骨头都在共振的，高亢尖锐的蜂鸣。起初，她以为是持续的疼痛终让她意识模糊，然后她突然醒悟过来。是尖叫器。 她笨拙地撑起身体坐直，环视房间。 Egret不在。妈的。 Amitha花了半分钟才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廊传来惨叫；接连两声枪响；还有什么人重重撞上了混凝土。除却战斗外看不到什么出路。 当她挪到掩体前厅时，Egret已是满口鲜血。一道巨大伤口从她的肩膀到臀部延伸出一条暗红的对角线，但她不是那个喉咙被撕开，倒在地上的人。 “Egret——” “还有个在厨房，”Egret沙哑地说，自外套里掏出两张面具。一张上面是Egret自己的脸，另一张是Amitha的。她递给Amitha有她的脸的那张面具。“他们在这两位血流干死掉前，是不会再派人来的。” Amitha点头，惊颤地戴上面具。她脸部的骨头随着重组发出嘎吱声；其牙龈疼的像是她刚被拔去了两次牙，而舌头则在沿着陌生口腔内侧滑动时，触碰着一处处陌生之处。 “快走，”Egret说。她的脸成了Amitha的镜像，但那套微笑还完全是她的。“别跟我说我没提醒过你你会想我的。” @@ @@ @@ @@ = **主线** = **<< [[[as-on-a-darkling-plain|先声]]] | [[[necropotence|死冥权能]]] - [[[the-coldest-war-hub |最冷之战]]] | [[[ignorant-armies-clash-by-night |先头部队]]] >>** = **支线** = **下一章： [[[parabellum-waltz|起身迎战圆舞曲]]]** [[include :scp-wiki-cn:component:license-box author= Taffeta ]] [[include :scp-wiki:component:license-box-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