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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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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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de :scpsandboxcn:remember-us-theme]] [[div class="timeline"]] [[div class="timeline_bottom"]] [[div class="intro"]] 原点 [[/div]] [[div class="description"]] “因SCP-2000的功能不全和偶发故障,团队估测若它现在被启动,会有约6%克隆体因缺少身体部件无法正常存活,约20%~30%的物理特征与原版出现可见差异。其中,约70%来自于DNA备份错误,无法通过重新克隆解决。玛丽·雪莱计划所研发的奇术仿生材料,机制为根据所有者的记忆、认知将肢体重新塑形或再生,而无需依赖DNA备份。其也能保证结果与认知一致,省却对克隆偏差做出合理化措施的耗费,符合基金会在重建后维持帷幕的需求。” [[>]] ——《关于将玛丽·雪莱计划列为Alpha/文明存续级项目的会议摘要,20250423》 [[/>]] [[/div]] [[div style="clear:both"]] @@@@ [[/div]] [[/div]] [[div class="rate_display"]] [[module ListPages fullname="rotten-inside-hub"]] //当前评分:%%rating%%。本页面为章节页面。若欲评分,请[[[rotten-inside-hub|移步中心页]]]。// [[/module]] [[/div]] [[/div]] 记忆恢复的程序在玛丽·雪莱计划的大实验室进行。看上去阿斯里尔当年闯入的只是一个位于基金会势力范围边陲的战地移动支部,而眼下这座位于黄石国家公园、戒备森严的准军事设施才是它的真正中枢所在。一位安保将阿斯里尔领向走廊尽头的房间。防爆门在他的面前开启,滑出一串令人不安的轴承刮擦声。房间里的灯光被调暗了:一台玻璃容器躺在正中间,罩子已经打开,底下的灰色防水床铺已经静候许久。在容器一侧,灰色、黑色与银色的管道盘踞其上,另一侧埋入墙脚下的理线器里。生命体征监测仪和其他阿斯里尔或许能猜到功能的仪器早已启动,嗡嗡作响。他第一眼便注意到床铺是有拘束带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阿斯里尔没有停步,在仪器内侧身坐下。如果这是他的终结,他绝不想显得软弱。他又揪住自己的领口:薰衣草挂坠被他悄悄带在身边,此时就躺在制服下面。 “如果我醒来时记不得它是什么了,”他小声对自己说,“我就知道他们抹掉了我。如果不然,我就还在。” 阿斯里尔抬起头望着门口:瓦里塔斯站在那里,冲他点点头,没什么情绪。他的红匣子——被他保护和追寻了一路的红匣子,此时就被瓦里塔斯托在手里,一如他将它递出时庄重。那是在说:等你准备好。 然后他仰面躺下,看着玻璃合拢,浓白的雾化麻醉剂开始充斥容器——他无端地想到突袭前夜,那个关于紫色雾气、一盏灯和往日城市的梦—— [[div style="opacity:50%"]] [[=image http://scpsandboxcn.wikidot.com/local--files/collab:welcometotheteaparty/transcription-malfunctioned-logo.png width="150px"]] [[/div]] “现在时刻0800时,依据预定应该是特工阿斯里尔恢复意识的时间点。不知道你能否听到我的话?” “当然,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要做出回应可能有些困难,这是正常的,不用心急。”另一个声音,“慢慢来,先从试着睁开眼睛做起吧。” 天花板亮得晃眼,周围的人影模糊不可辨认。困倦,想再回到意识的虚无之海少许,挡一下亮光。被蓝色的褥子盖住:这是病床。出了点事,但还活着,有人看着。 “别着急,呃,你可能已经发现自己哪里不太对劲了,这是正常的,总之——” 阿斯里尔猛地爬起,瞪着第三个声音的主人。高级研究员瓦里塔斯正抱着胳膊靠墙而立,用稍有些不自然的语气说话。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末日尚未来临,瓦里塔斯没有背上监督者的担子,阿斯里尔也从未在废墟中醒来。每个人都还很年轻,踌躇满志。很多年以后,他才会明白,那是瓦里塔斯在假装一切都好、假装没有在害怕的语气。站点医务总管孙耀、实习工程师“无色”,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别扭。他的脖子以下没有知觉了。 “算了,还是从头说起吧。”瓦里塔斯的语速有点快,“在七十八个小时之前,特工阿斯里尔发现一个Euclid级收容物从Site-CN-91的人型收容区逃脱,由于你及时发出了警报,此次收容突破事件被及时阻止。但是,呃,你被该异常攻击,然后——”不自然的语气再次出现了,瓦里塔斯顿了一下,决定直接跳到结论,“简单的说吧,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只剩颈部以上的部分是完好的了。” “不过幸运的是,你的脑袋相当完好,而正好奇术电子技术部在实验一种新的……”孙耀接过话头,向工程师“无色”致意,听起来倒像是在讨论车辆修理——他一直这样。阿斯里尔试着打断,嗓子却不像是自己的。 “我们管它叫[[[bottle-in-ship|‘玛丽·雪莱’计划]]],”工程师“无色”耐心地阐述其中的技术细节,“大体来说就是把奇术和机器人技术结合起来用于残肢再生,靠人体自带的微弱休谟势阱效应驱动仿生器件,最后把仿生器件转化为真正的人体器官。老实说之前我们从未进行过如此大规模的实验,顶多也就是复原一只手臂或者一只眼球而已,但谢天谢地我们还是把你复原成功了。虽然吧……” “……根据奇术电子技术部的说明,仿生器件的转化相当成功。”瓦里塔斯的介绍,“你和所有正常人一样能跑能跳能呼吸,而且你这由人造仿生器件组成的身躯应该有着更好的延展性与强度……只不过……”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好吧我想你应该发现了,你失去了对自己颈部以下的感知能力……” 监护仪的呼吸率在上升,可阿斯里尔却感觉不到空气在肺里翻涌。高级研究员瓦里塔斯博士,时常在工作中有所合作,也算是熟人了:他有一种亲自以及拿同事测试异常的倾向,但没真出过事故,或者挨处分。也许他新技术的下一步已经就位,正卡在各项审查之中——阿斯里尔这么想着,而此时一个鲁莽的基层特工冲进某场收容突破,牺牲了……理所当然成了小白鼠。从内心深处,他感谢这第二次机会。基金会没几个人有此殊荣,但—— “所以你们未经我同意就把我改造成了一个由死人的脑袋操纵的无知觉机器人怪物?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子随意玩弄我的身体?”阿斯里尔冲他们怒吼。 “因为我们做的到,就这么简单!”瓦里塔斯听起来也动了怒,“因为我们认为一个能睁眼说话呼吸走路的特工阿斯里尔要比一颗在焚化炉里烧成灰的死人脑袋更有价值,就这么简单!——还有,不用摸了,你不是机器人,你皮肤下面是正常的血肉器官,不是齿轮和轴承。” 阿斯里尔这才意识到他的右手在试图感知自己的皮肤。气氛终于又缓和了一些。 “在其他人眼里你百分百是个正常人,因为你本来就是。”瓦里塔斯用这段话结束了讨论——许多年之后阿斯里尔才明白它的分量之重,“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尽快恢复过来,继续以一个正常而健全的人的身份履行你的职责。……面对现实吧,特工阿斯里尔,你的身体一切正常,顶多是有一点点不影响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小毛病。只要你想,你还是可以站起身来,和其他人一样行走、生活、工作、还有战斗的。” = …… 在阿斯里尔的印象里,知觉在苏醒当晚开始恢复,并在一周后完全正常。起初总觉得内脏和皮肤有些别扭,或许是心理作用;这轻微的不适在一周后也完全消失,不知是器件成功完成了转化,还是习惯了。工程师“无色”向他阐明过原理:只要把自己认知为人类,这副新身体就会被休谟势阱逐渐塑形为真正的人类之躯——就像现实扭曲者修改物质,但只作用于自身,且更可控。他们还建议他放松心情、找些事做,尽量不去思考身体的不同;阿斯里尔自认为完美地执行了。他在一个月之后被测试为已经与普通人类无异,回了岗位;但在那之前,文书报告差点就把他淹没了。 “你到底违反了多少条流程啊,瓦里塔斯?”阿斯里尔正坐在实验室的桌子上,用一只手抱着垫板填表格,“《知情同意书》,时间戳是……实验之前?《利益冲突声明》?我要在这里填上‘全部’吗?” “很高兴看到你已经回归工作状态了。”瓦里塔斯冲他回了个白眼,他面前的表格叠得更高,“不用谢。” “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最坏情况?我穿着橙色衣服出现在某个不相干的站点。你被从头到脚拆了。”瓦里塔斯抱起双臂——每次他心虚时就会这么做,“更坏情况?玛丽·雪莱计划被领导看上,我们全被架到火上烤。” “别太担心,”阿斯里尔放下纸笔看着他,“我敢说O5一定会支持你的。退一万步说,那帮家伙绝对会想在里面寻找长寿秘诀。” 瓦里塔斯并没有对他的故作幽默做出反应;他的表情倒像是僵住了,目光直勾勾地越过阿斯里尔的肩膀,看向实验室门口。阿斯里尔的反应稍慢半拍,随后从桌子上跳下,转向同一个方向。 这是过去和如今的阿斯里尔都第一次见到赫柏。 赫柏——当时是O5-3——全身重型战术外骨骼装甲,头罩覆面,出现得无声无息。阿斯里尔天生的、属于超自然调查者和特工的直觉立刻便如寒芒在背,他明白那道大步走来的身影绝非一名普通的士兵或将军,而更锋利、更可怕,也更捉摸不定。他本能地立正,忘了自己当时有没有在呼吸。 “……您亲自来实验室了……监督者。请原谅……”瓦里塔斯开口。 “不必多礼。”O5-3的声音是失真的,听不出个人特征,“我阅读了玛丽·雪莱计划的报告,个人对项目前景非常关注。你一定是瓦里塔斯博士,”监督者冲瓦里塔斯略微颔首,“而你是特工阿斯里尔。” “是,监督者。”阿斯里尔回答。隔着头罩,他都不知道O5-3的眼睛长在哪里。 O5-3问了阿斯里尔些问题,关于他的过往、职位和技能。在一众特工之中,阿斯里尔可谓资质平平:他出身于萨斯喀彻温的一个普通家庭,战斗技能仅限于射击俱乐部,迷恋超自然传说和城市探险,某日误打误撞探索真正的异常,被接踵而至的基金会相中。他试图略过短板,着重介绍近期完成的调查、探索和研究项目,紧张得像接受面试。监督者不加打断地听他讲完,加以几句简短、客套的肯定,然后转向瓦里塔斯。 “你敢于迈出激进的步子,愿意承担争议和风险,将结果置于过程之前。”O5-3毫无情绪,“你的果断决策让玛丽·雪莱计划的进步省却大量不必要的官僚程序,一条生命也得以挽救。很高效,我感到你和我很相似。” 瓦里塔斯的神色稍稍一变:也许是惊喜,又像是掩饰一些别的。O5-3并未停顿,留下最后一记重音,不知是安抚还是威胁。 “今后计划的重要报告都抄送我一份。违规操作之事可以一笔勾销,我期待更多结果。” O5-3离开之后,屋里的空气才像刚一团被挤过的海绵般缓缓舒展。片刻,阿斯里尔才敢开口。 “你说我会不会不够礼貌,而且能力也一般……” “没事的。”瓦里塔斯仍然望着实验室门口,似乎仍然惊魂未定,“O5不会只有那点气量。再说……”他斟酌了一下,“我觉得三号更关心你的身心状况,不是你的礼数或者履历。” = …… 第一批改造在没多久之后就开始了,其目的在于增加受试者在遭受致命物理伤害后不会立即死亡的可能性,并且让他们可以在实验室条件下快速再生脑部以外的任意身体部位。如果GOC见了这些人,或许会叫他们“红色型”——基金会则会使用诸如“基于休谟势阱再生技术的仿生奇术材料躯体增强型人类”这样一塌糊涂的长难词。它的伦理审查、可行性验证、资源调度都通过得如此之快,让阿斯里尔不得不怀疑有O5-3在其中推波助澜。瓦里塔斯和半个站点电子奇术部都被全职调到了玛丽·雪莱计划项目组,外加许多来自其他站点和分部的后援团队与资源。阿斯里尔仍维持原先的外勤调查岗位不变,和另一重非正式职能。 “所以我现在算是个吉祥物了?”在向听讲座的精英特遣队成员们分发完宣讲材料、离开某个站点的礼堂时,阿斯里尔自嘲地问。 “你是玛丽·雪莱计划的原型受试者,你向有意向的人宣传全身改造的效果,你给大众一个无害、直观而具体的形象。”瓦里塔斯把剩余的宣传册塞进包里,闪电和无限大的符号就印在扉页,“所以是的,你可以认为你是玛丽·雪莱计划的吉祥物。” “好吧。至少你没说因为我长得讨喜。” “这是三号亲自指派给你的角色。”瓦里塔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比躺在实验室里面被拆掉好多了。抓住机会。” 设施管理正在关掉礼堂灯,小组成员陆续向门外走去。阿斯里尔将电脑包甩过肩头,快步跟上他们。“既然如此……”他接话道,“有什么办法保证我一直//不用//在实验室里被拆掉?” “和保证自己不被裁员一样。”瓦里塔斯头也不回,“拓宽技能,开个项目,掌握主导权。让所有人都需要你。” = …… 在阿斯里尔的强烈要求下,他开始从调查逐步转向战斗职位。毕竟,只要不是当场致命的创伤,身躯就总是能[[[neck-of-bottle|在实验室里修复]]]。他和第一批受改造的精英特工一起受训、加入特遣队,前往战斗更为密集的任务。不仅仅是为了丰富履历、扛起责任或证明自己。阿斯里尔需要在自己身上验证某样东西。 在不知多少次接受修复、恢复知觉、遵循思维训练之后,他如今驾轻就熟起来。那就像被告知手术后别去抠伤口和揭纱布,却是思维意义上的,别去想身体的异样感这一“大象”。他也无师自通地学会每日花费一些时间观察和留意身体给出的信息——普通人类血肉会有的手感、触觉、肌肉的微妙紧绷与酸痛、无意识的小动作——某种程度上类似心理部门提供给外勤特工的缓解焦虑、稳定认知的训练,然后向自己确认:是,这套恢复过程正在奏效。 但如果反其道而行之——他,一个曾经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的特工,若相信自己拥有近乎超自然水平的身体素质,又会如何? 许多年后的阿斯里尔会这么评价当初这一想法的心理动因:如果他阿斯里尔也可以不再是一个小人物,如果他也可以有价值,可以成为基金会最优秀的一员……他想试试。 几次与工程师“无色”的会议与数值模拟确认了这一路线的技术可行性。但要相信一样明知不存在和不可能的东西就安在自己的脖子下方,做起来却难如登天。这并不是简单地闭上眼假装超人再睁开眼就能成功的:因为你并不真的认为。 阿斯里尔提出此举或许与清明梦有共通的地方:有些变化是靠验证、发掘和假定的,而不是靠猜测、想象与尝试的。工程师“无色”——她如今也不再是助理——赞同了这一构想,将他引荐到MTF-Omricon-Rho“梦之队”接受专项训练。他开始冲在更前面,在恐惧控制训练中更得心应手,越野时选择更高的负重。阿斯里尔有时会自嘲地想着:曾经作为调查人员,他在都市传说里见多了先射箭再画靶子的阴谋论者和自欺欺人的鬼故事博主,多少理解一点“质疑现实而非质疑结论”的思路。而如今,他自己也得践行和内化此种思路了。 当阿斯里尔的体能和恢复速度开始明显领先其他受改造者时,他和“无色”研究员一起向瓦里塔斯和O5-3提交了一份72页的报告书。 = …… 不知何时O5-3也接受了改造;阿斯里尔直到很后来才知道这回事。在第二次见面时,三号已不再身穿令人生畏的重型甲:既然躯体已成武器本身,装备便成了累赘。此时的监督者一身最常见不过的黑西装,内衬浅绿色衬衫;与之极不协调的麻布兜帽和头罩遮住全脸,用一枚树叶胸针别住。 “在议会表决时,”O5-3说,“你们可在我的办公室稍候。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对你们的成绩高度认可。” O5-3转身走向Site-01的电梯:阿斯里尔想象目的地是某间摆着十三把华丽椅子的昏暗会议室。在那影子消失在走廊尽头后,瓦里塔斯立刻瘫进O5-3办公室的沙发里。这柔软的长沙发被翠绿色碎花布艺沙发罩所覆盖,几个颜色明快的针织抱枕堆叠其上。浅木色茶几上摆着一盒酸糖,贴有标签:[[span class="ruby"]]赫柏的财产[[span class="rt"]]Property of Herb[[/span]][[/span]],不知是真名、代号还是昵称,它的主人显然不介意将它摆在光天化日。白色和亚麻色地毯将柔软延伸到实木办公桌的另一侧,在那里,一缕阳光通过天窗打在花架上,几盆迷迭香、鼠尾草、罗勒和其他阿斯里尔认不出的香草植物正茁壮生长。 “……你说,三号是先叫这个名字才喜欢香草,还是反过来?”阿斯里尔问,“居然就放心让我们在这里?……吃点糖果吗?” 一时沉默。片刻之后,瓦里塔斯才闷闷地回应:“我现在不想说话,这次表决很重要。” “哦,抱歉。” 他在瓦里塔斯身边坐下,拖过一个抱枕,发着呆,想象那十三个人正在进行争论和表决。在这之前,也有别的O5亲自来和二人谈话和打招呼,有的没来。有的只和阿斯里尔说话,有的只和瓦里塔斯说话,有的客气又耐心,有的敷衍。还有一个不由分说地撩起他的袖子,捏他的皮肤和胳膊,大概是想确认那底下确实是个人,而不是一堆机械。 “如果通过,我们的工作地点和实验室就会转到黄石国家公园。”瓦里塔斯突然说,拿起一颗糖果,却没有拆开。 “黄石国家公园?”阿斯里尔放下抱枕,“那通不过也没有那么糟了。那里的路难开得要命。”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瓦里塔斯自顾自地继续,“玛丽·雪莱计划的人体修复能力,有能力让它成为某种世界末日的应对措施。它只会造出符合主人认知的身体部件,所以很适合维系帷幕。” “那不是很好吗?” “好到可以作为……政治大旗。”瓦里塔斯叹了口气,“是方便推进我们原本的工作,但也让玛丽·雪莱计划有更多影响因素。会有一个小组——大概率也由我领导,去做相关的研究,但很可能拿不到什么资源,还得出成果。但不管怎么说,”他把酸糖塞进嘴里,“对计划的总体发展算是好事。” 阿斯里尔有些失语。 “没事,办公室政治让老狐狸们去发愁吧。”略加思索后,他安慰道,“三号会支持我们的。之前不是说看重你的才华,还说不喜欢官僚主义吗?原话是什么来着……” = …… 第二批受改造者的招募更侧重于战斗能力训练,其接受的奇术仿生材料技术也经过更新换代,对拥有者的思维和休谟势阱有更快的反应。选拔标准也多了一层:至少通过意志力测试、自我催眠能力测试或III级清明梦测试其中之一。礼堂里坐着全基金会最精英的人们:战斗素质和过往经历拔尖不说,精神上也经受住了诸多难以想象的测试,且忠诚度评级都在最高。曾经,作为普通特工的阿斯里尔或许无缘与他们中的任一搭上话。但如今,他就站在讲台,握着投影仪遥控器的手正微微渗出汗珠。 “欢迎。你们或许已经听过或在报名前就见过我。”阿斯里尔略微调整呼吸,递出已私下排练过许多次的开场白,“特工阿斯里尔,外勤调查部。”他向听众们致意,“我的面前是基金会最勇敢最优秀的一群人。很荣幸能邀请你们一起切身体会自体现实扭曲技术的前景。是,过程中会受非常多次伤。不,你们会很快恢复,连疤都不用留。” 他的措辞是精心选择过的。没有用“学习”、“训练”或“培训”,更不是“尝试”——尽管技术上描述了这次讲座,但那些词全都代表从零到有,暗示可能的放弃或者失败。也没有用“潜力”或者“未来”——那听上去太不确定,太没信心。主语也不是他阿斯里尔——这将是一件学员们主动完成的进程。他们掌握自体现实扭曲技术是一件必然之事,要做的是在自己的新身体上观察技术与改造的成功。认知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发生作用。 “你们是来追求卓越和投身基金会事业的,”阿斯里尔扫过观众席一张张专注又坚定的面孔。有的仍然面带病容,却无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椅子上坐正。阿斯里尔明白任何玩笑、安慰或消极的话语都无异于对他们钢铁般决心的侮辱,于是只就训练内容继续下去,“所以我会省掉慰问。你们有许多人刚下手术台、恢复行动能力不久,这段时间你的躯体会失去知觉。这是正常的。它也是感知躯体改造和诱导躯体强化的窗口期。”他再次环顾会场,坐在第一排的工程师“无色”向他无声地点头,肯定着这一说法,“今天我会讲述几个基础的思维训练技巧,你们在住院恢复期间就可以开始做了。” 那些培训与讲座的参与者,阿斯里尔多少能记得一些。年轻的华特森——那时还是少校,满腔热忱、满怀理想,比起后来的那个人更像是真正活着。也有“下一个他”才真正认识的人,譬如米娅·罗杰斯:她独来独往,训练刻苦,却几乎不和人说话。偶尔O5-3就坐在某个角落旁听,身着标准样式的特遣队制服与头罩,无人认出,几乎融入背景墙里……这些时候是阿斯里尔压力最大和最积极表现的…… = …… 诚如瓦里塔斯预言的那样,“应对末日”这一议题,说不重要也重要,说重要也不重要。由玛丽·雪莱计划拨去支援SCP-2000的维护小组只有不到十人,在资源分配和研究进展上都惨不忍睹,还要时常向其他O5们与伦理委员会汇报。甚至,这团队在SCP-2000的项目组中也没什么发言权,可谓两边不是人。瓦里塔斯聊起它时偶尔会叹气,直言:“或许方向错了”。 脑屏障的备份问题是在几年后一次例行数据校验中被发现的。瓦里塔斯先后征集了数十名玛丽·雪莱计划的受改造者到黄石国家公园的隐蔽站点,在那里他们被引导将一个头盔戴上进行扫描,被告知这只是一种新的认知功能测试。——后来,阿斯里尔才明白,改造者的脑部备份都丢失了,瓦里塔斯只是在不动声色地查清原因。接下来的一两周,实验室的灯光都通宵达旦亮着。最后,这位疲倦的高级研究员在湖边坐了一整天,说这事必须上报。 “奇术仿生改造所用到的脑屏障技术,”瓦里塔斯宣布,“在阻断休谟势阱作用于脑部、保护大脑不产生认知移位的同时,也阻断了来自SCP-2000的神经元扫描。理论上,这会使得克隆体无法恢复原先的记忆和神经元链接方式,亦即决策偏好和情绪调节模式……” “团队提出的第一种方案是升级脑屏障技术,让它能兼容2000的扫描模式。”工程师“无色”补充,“另一方案是开发基金会自己的神经元扫描和储存能力,并能够导出为2000能够读取的格式。后者研发周期或许更长,但泛用性更强,并且提供其他的潜在应用前景……当然,两者都需要首先对2000的神经元扫描终端进行逆向……” 会议室沉寂得可怕,调到最亮的白色灯光只是让灰色调的房间更加发冷。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几乎都在这了: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同意一起面对。许多术语阿斯里尔并不认识,只是瞪着大屏幕里的文字转录一排排滚过,奋力而一知半解地抄下或许有用的关键词。O5-3远程与会,并未开启视频画面,只闻其声。 “如果改造者不应用脑屏障,结果如何。请做出评估。”还是那失真、无特征的声线,没有失望或其他情绪。瓦里塔斯和“无色”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整场会议以来第一次落在阿斯里尔身上——那时的他还不懂意味着什么。 “实验动物身上观察到的结果是,奇术仿生躯体的转化灵敏度确实可以得到最大化,长官。”瓦里塔斯回答,“但这些动物的行为模式在一段时间后变得固定,不再通过智能测试,也无法对互动做出合理反应。我们的理论是休谟势阱的反作用使其脑部发生了认知一致化和劣化……” “如果对象是人类,大约有多少时间?” O5-3的问题让会议室定格了一秒;阿斯里尔机械地在笔记本写下“人类”。 “30到40年,长官。”瓦里塔斯的语气某个瞬间有点生硬,“这是计算机当前的大致模拟值,但实际情况取决于受试者的生活模式和认知水平。” “此预估可以接受。”O5-3说道,“我需要一份完整的评估报告,关于不同的典型基金会工种下的认知劣化时间,新的躯体转化灵敏度,以及该状态下的理论体质上限。请继续像今日这般,一切如实汇报。” “长官,认知改变是高度唯心和难以预测的。”瓦里塔斯的声音轻了一些,但没有停顿,“如果我们先在脑屏障技术的修正上取得进展,再……” “基金会仍面临大量威胁,敌人不会等待。”O5-3径直而不容置辩地打断他,“另外,准备一份知情同意书草稿,一并送我阅示。散会。” 视频连线断了,留下一个“请对本次会议质量打分”的对话框和一屋子面面相觑的玛丽·雪莱项目组成员。瓦里塔斯率先关上电脑起身,其他人才像大梦初醒般开始收拾。 “你们都听到了,”瓦里塔斯说,“接下来我们优先进行不安装脑屏障的改造评估。‘无色’研究员,请你设计遥测数据结构。加斯帕研究员,请评估D级人员需求。” 在向他走去时,阿斯里尔又听到瓦里塔斯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 “我和你一点也不像,三。” [[div class="footer-wikiwalk-nav"]] [[=]]  << [[[rotten-inside-12|第十二章:订单]]] | 第十三章:原点 | [[[rotten-inside-14|第十四章:倾覆]]] >> [[/=]]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