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在高山之上

一个疲惫的露营地。篝火燃烧着。赤色火光闪耀。光芒数英里可见。火光中有两个人影。突然陷入野蛮的搏斗。彼此扭打争夺试图控制对方。他们抓挠。他们撕咬。最终。一人抓起石头猛击。重重一击。然后，砰的一声。另一人抽搐了一下。瘫软倒下。随即，栽进火焰。红色火舌冲天而起。仿佛能触及太空。 [[=]] ++ **第一部分** [[/=]] 男人疯狂地穿越沙海，如同一个逐渐陷入疯狂的亚哈，在永远灼热的沙丘中等待。更准确地说，他在沙地上爬行。一寸一寸。双手插入滚烫的沙堆，每根手指都被灼伤。指尖的神经在每一次抓握炙热的刺激物时颤抖不已。双手布满鲜红的伤痕和水泡，指甲碎裂、流血或完全脱落。他的身体覆盖着橙色的沙尘，仿佛被干燥浸透。体内没有一滴水可供各个部位分配，连半滴都没有。口中的每一次移动都灼烧着他，折磨着他。喉咙因无法忽视的剧痛而抽搐。每次试图站起，膝盖都会颤抖着倒下，他又回到地面继续爬行，抓挠，永无止境地爬行。几秒钟的时间在他脑海中如同几十年。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臂支撑不住，滑入沙丘的褶皱中。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沉浸在远超过失败的绝望中，自己如同一个干瘪的小点，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青铜色画布中央。后来，他因脸部融化的感觉醒来，半边脸埋在沙中，被炽热的沙粒灼痛。他虚弱地喘息着，将沙子从右侧拂去，然后连续咳嗽了几分钟。当他试图坐直时，剧烈地干呕了两次，咳出一条浓稠的血丝。他吐出血丝，微微躺下，将瘦弱的身体重量压在右臂上，右臂深深插入沙中，然后用左手抚摸脸部检查伤势。麻木的手指在皮肤表面摸索，难以感知触觉，但片刻之后，所有感觉涌来。皮肤皲裂起泡，他能感觉到前额上大片的死皮像树皮一样剥落。皮肤凹凸不平，敏感，布满无法解释的深深凹陷。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扭曲而绝望的呼救。放下手，爬了几英尺到沙丘顶部，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凝视地平线。远处的地平线上热浪翻腾，随风摇曳。更远处，太阳依旧炽热，对他的苦难无动于衷。在刺眼的光芒中几乎无法辨认。 他从沙丘顶部滚下，身后扬起一片沙尘。到达底部后，他开始向下一座沙丘爬行，双手颤抖着再次插入地面。 他勉强前进了约九英尺，便再次昏倒。 夜晚，他半梦半醒，茫然地躺在地上，努力寻找任何能推动自己前进的能量来源。此时沙子已经冷却，但穿过两座沙丘间狭窄峡谷的暮风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体温降至致命的低温。他能看到自己在喘息和剧烈咳嗽时呼出的白气。视线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其间他不知是几分钟还是几小时过去。 他现在仰面躺着。凝视星空。长长的黑发缠结着沙子。他将左手放在腹部，感受它的起伏。 最终，夜晚过去，他依然活着。清晨，他发现自己仍在峡谷中，双腿伸展，双臂懒散地交叉在腹部，背靠着一堆沙石，那是他必须攀爬的下一座沙丘的标志。他的眼睛半睁着，因极度不适而无法鼓起完全睁开的力气或勇气。尽管如此，他仍缓慢而刻意地扫视地面。试图唤起某种远古本能，像他的原始祖先那样连续数小时在看似一无所有的地貌中寻找食物和水。他一无所获。但几小时后，太阳终于升起，标志着早晨的结束，高悬在他头顶时，他注意到对面沙堆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他从沙堆上撑起身体，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爬向那个物体。到达后，他用手拨开沉积物，挖出了宝藏。举到眼前，沙子从边缘滑落。那是一个旧金属水壶。壶盖仍紧紧旋在壶口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拧开壶盖，将水壶举到干裂的嘴唇边，仰头倾倒。然后，水出现了。天啊，真的有水。灼烧的嘴唇和它的主人因这液体的恩赐获得了继续生存的权利，救世主般的水涌入他的口腔，流经喉咙，直达干瘪的胃。他跪在地上颤抖了一会儿。然后又喝了一些，泼了一点在脸上。他喝掉了半壶水，然后开始咳嗽。他拧上壶盖，将水壶挂在腰带上，从沙中站起。 [[=]] ~ [[/=]] 现在他开始行走。双腿仍不受控制地颤抖，身体因无法满足的极度饥饿而萎缩，这饥饿比干渴更痛苦。他感觉自己只剩下一把骨头，甚至连骨头都因每一次动作而脆弱易碎。他的衣服——满是破洞的皮革装备——现在大了两倍。他几乎记不起它们合身的时候。 行进途中，他解下水壶仔细检查。金属呈深灰色，但有许多银色斑点，那是表层剥落后与荒原融为一体的痕迹。没有任何标记或文字。没有一个字能表明它的身份或前任主人。他想，或许埋在水壶旁的还有一具骨架，只是他在盲目的狂乱中没有注意到。无论如何，沙漠中到处都是骨架。也许这水壶曾属于那具骨架，干枯的双手曾紧握水壶，直到他在无知的孩童般的状态下将其拔出。即使它曾属于别人，他也不太在意。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们已经死了，而他，仿佛是上帝选中的，活着为他们携带水。仅此而已。 他又在干旱中跋涉了一天。每隔几小时才小啜一口水。只有一些曾经的痕迹标记着他的路径，指引他前进。在一片沙尘盆地中央，有一辆生锈的旧谢尔曼坦克。另一处，他看到一辆半履带车从沙中露出。然后是一堆被阳光漂白的头盔，围绕着一株只剩枯枝的灌木。他捡起其中一个头盔，拍掉沙子，戴在兜帽上，继续前行。 那天晚些时候，他发现了一座孤零零的三层混凝土建筑。所有窗户都已消失。这座砾石环绕的建筑似乎沉浸在自身的孤寂中。他缓慢接近，以免被散落的石块绊倒，尽管抑制内心的兴奋令他痛苦。当他走过破败的门廊时，不禁微微一笑，干裂的嘴唇因这个动作而裂开流血。 他彻底搜查了一楼。那里堆满了木制桌椅，大部分叠放在房间中央，就在一个布满蛛网的秘书办公室后面。家具都已部分压碎腐烂，抽屉里只有字迹几乎融化的旧文件。他叹了口气，关上最后一个抽屉，开始沿着楼梯上到二楼。在那里，他目睹了比水壶更神圣的景象，仿佛上帝亲自赐予的礼物。 阳光透过二楼的窗户洒进来，光线投射在空荡区域中央等待他的东西上： 那里有一个大帆布袋，拉链敞开着，半满的罐头食品。 哦，天啊，他说，哦，我的天啊。 他用在袋中找到的刀子撬开一个罐头。然后，他几天来第一次进食，看着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飘浮，直到日落带走光线和尘埃。许久之后，他坐起身，拉上袋子，扛在肩上，留下两个空罐头。 在三楼，他发现一个满是残缺骨架的房间，通向一条布满陈旧干涸血迹的走廊。隔壁房间有一具尸体坐在桌前，右手握着一把左轮手枪。他从尸体的坏死手中拽出手枪，检查发现六发弹膛中还有五发子弹。他将枪别在腰带上的水壶旁，然后从楼顶下来，这是他许久以来最安心满足的时刻。 在建筑外墙附近，他蹲下检查双手。肌肉几乎无法运作。每只手都布满水泡。起初他想用刀子处理，但犹豫许久后放弃了。他想，最好让它们自行愈合。然后他取下头盔，放下兜帽，用刀子有条不紊地切掉前额上如树皮般剥落的死皮。鲜血随即流下；他撕下部分夹克，绑在头上止血。接着，他用牙齿咬掉嘴唇上的死皮，然后用水清洗。 他又摸了摸脸。仍然饱经风霜，但不像之前那样可怕地陌生。他想，现在有了头盔和临时头巾，太阳和它的光芒更难毁坏他的身体。如果它还想伤害他，他会让它付出代价。 太阳，他的敌人，愿上帝将它打入地狱最深处。他认为那不过是一个充满恶意和痛苦的小黄球。太阳是否可能是周围这一切毁灭的始作俑者？是它选择了用致命的热浪毁灭世界，而不是人类自愿签署了最终的毁灭令？甚至连上帝都没有插手毁灭，而是他的太阳之子替他投下了石头？他并不确定，但深深怀疑。 他咕哝着拉起兜帽，戴上头盔，继续深入沙尘。 [[=]] ~ [[/=]] 然后他在日光下徘徊，像某个被派来测量垂死镇民的血淋淋的殡葬师一样，在无数死亡的广阔平原上来回踱步。他小跑着穿过空旷的荒地，一个孤独的人，甚至对自己也孤独，当他经过那些漆黑难言的腐朽景象时，可能永远无法忘记，无论他多么努力。他看到沙坑中填满了半掩在灰烬和防水布下的焦黑尸体，他们的腿和手从葬坑中伸出，向内弯曲。仿佛在召唤他，请求他跳下来加入他们，体验即将到来的永罚。他看到蜥蜴、秃鹫、郊狼的尸体——肌肉被啃食殆尽，只剩下稀疏的毛发和无法消化的组织挂在黄白的骨头上。他看到弹坑和深裂隙打断了沙地，附近的战车即将倾斜坠入。他看到悬崖和峡谷的构造几乎像外星地貌，其上愤怒的面孔在岩石中变形，如同被选中操纵活人的强大死灵。地球绝对最终状态的众多怪异景象最终融为一体。 过去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让他深信仁慈上帝的存在，但周围世界的遭遇却让他完全不信。他的幸存是随机的，纯粹的运气吗？还是那些罐头和水是征兆，表明人类的终极命运并不决定任何个人的命运？他会在世界衰败时繁荣，两者都是他的上帝的选择？或者这一切只是太阳的法则——而这一次太阳还没有来得及抓住他？ 他听到远处某处传来一声脆响。附近的沙地扬起一片尘土，某物撞击地面爆炸。他望过去，看到瞄准镜的反光。 在急促的呼吸间，他冲向空旷地带中央的一块巨石，疯狂地试图缩短距离，同时身后远处的山丘上传来更多枪声。当他接近掩体时，一发子弹射入他的左大腿下部，引发了一阵无可辩驳的剧痛。他蹲下躲在岩石后，紧紧抓住腿，深色的血从中流出。他喘息着，几乎要哭出来。解下前额的脏头巾，在子弹入口上方扭转成止血带。他在腿的另一侧看不到出口。又一发子弹飞出，击中了他片刻前所在的巨石左侧，然后射击停止了。远处，他能听到袭击者匆忙摆弄步枪的声音。他抬头瞥了一眼。看到那人蹲在一座小山顶上，手忙脚乱地将弹夹滑入某种木质栓动步枪的枪膛。有一刻，他想举起自己的枪还击，但随即意识到距离太远，子弹无法命中。在狙击手重新装弹前，他缩回岩石后，试图通过深沉的、有间隔的吸气和呼气来镇定自己。 一阵沉默，双方都没有动作。袭击者潜伏在山顶，男人紧紧依附在岩石上。然后男人开始仔细思考。为了不暴露自己，他缓慢地拔出刀子。然后他蹲得很低，取下头盔，将它放在刀尖上。用右手举起刀——以及头盔——高过岩石。山顶传来一声枪响，头盔飞了出去；他迅速将刀收回，靠在岩石上，仿佛自己是个死人。 很快，他听到沙子飞扬的声音，狙击手从山上下来。他的心跳得如此之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他试图抑制颤抖的呼吸，但这几乎不可能。他试图倾听，试图通过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判断他们之间的距离。毫无疑问，袭击者已经准备好了枪。但他也是。 他又等了一分钟，然后从岩石后跃起，双手握住左轮手枪。袭击者离得很近，比他预期的近得多。他稍微调整瞄准，在对方反应前连开两枪；袭击者扭动着倒下死去。 他走向现在躺在地上的狙击手，朝他的头部又补了一枪。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然后他慌忙退回岩石后。从远处盯着尸体看了很久。腿在燃烧，心脏砰砰直跳，头痛慢慢占据了他的思绪。一段时间后，他将枪别回腰带，再次接近。 他看到那尸体不过是另一个人。留着棕色胡须和浓密的眉毛。头顶没有头发。戴着防尘护目镜遮住眼睛。灰色长袍上画着某种符号，现在被两个新鲜的大洞破坏。死时他紧握着步枪，如同抱着新生儿。 他搜查了尸体，但一无所获。他考虑拿走步枪，但决定放弃。 他一瘸一拐地走回岩石，再次靠在上面。凝视天空。他的腿流血不止，疼痛难忍，止血带远远不够紧。他开始思考那具尸体，以及自从上次见到活人以来已经过去了多久。与活人交谈更是遥远。 在他上方，太阳。依旧燃烧着，依旧对他的苦难无动于衷，即使面对受上帝保护的人和他们广泛的系统性崩溃。他举起左轮手枪对准太阳，模仿射击的动作，然后放下枪，沉思这样的事情如何不可能。 ------ @@ @@ [[=]] ++ **第二部分** [[/=]] 她是一个猎人和探险家。她是一个追寻者；她是一卷展开未完成的羊皮纸，后来是墨迹、注释和闪烁的线条。她是夜晚燃烧的小火。她是太阳从沙漠升起照亮它所宣称的土地的景象。她收拾行装，黎明后离开。她是一块扑灭火星的防水布，然后是枯萎的余烬。她是从废弃烟柱中走出的足迹。她走着，走得更远，永远走着。她是因行走而破碎的旧靴子，因那该死的行走。 她是幸存者。她用那双强壮、粗糙的熟练手穿越每一片最危险的土地。她的棕色头发总是剪得很短，油腻打结，染上不断吹拂的风沙。她很高，非常瘦。现在大多数人都这样。但她体格结实，装备更结实。一块旧手帕垂在鼻尖，遮住嘴巴，遮住大部分脸。一副护目镜时刻保护她的眼睛。夹克口袋里还有一副备用。背上是一把旧时代制作的抛光步枪，旁边挂着一个装满补给品的软布包，装满她珍贵的地图。地图上的制图描绘了沙漠及其废墟，仅此而已。每天她标记东行的进度，但很少变化。 今天她经过更多废墟，更多威胁。首先，她通过步枪瞄准镜看到地平线上有几个人影闪烁。微小的黑色焦痕，像洞穴壁画中的人类，四肢在吞噬他们的阳光下变成细棍。她不得不坐下来等待，直到那些人消失在地平线，然后改变路线，向南移动，远离他们。斜向移动效率低下——对她来说是地狱。但她这样走了大半个上午，直到最终确定自己与那两个陌生人保持了足够距离，然后继续直线前进。每天每时的所有时间，所有直线向东，所有行走。她已经走了多久？她还能记得吗？东方一定有东西。一定有的。 她看到一个荒废的长椅坐干涸的盆地中。剥落的木头和生锈的铁栏杆。碎片散落在周围，从沙中伸出。没有雕刻。 她看到一个干瘪的蓝色男人尸体伸展在地上。小虫围绕他嗡嗡作响。口袋里一无所有。 她看到一只秃鹫在高空盘旋；她射杀它，煮熟它，吃掉它。索然无味。 她看到一个褪色的广告牌。不知为何依然矗立。上面有各种信息，有些用马克笔书写，有些用油漆。人们留下了名字、地点、计划——日期。最早的一条来自'49年。然后日期不断攀升。'50，'51，'52。直到再无信息留下。 离广告牌不远处，她看到一间旧棚屋。还没进去就闻到腐烂。里面是几十具纠缠下垂的尸体。蜷曲的面容仿佛在死亡中微笑。但他们没有。他们在燃烧。 也许他相信有控制的上帝或敌对的太阳，但她不信。她不愿相信任何东西，除了东方。她从不试图思考世界发生了什么，除了最简单的描述；之前和之后。她从不试图回忆之前认识的人，以及他们如何在高温下突然萎缩。或回忆他们的牙齿在那狂热的闪光中如何明亮，而他们的肉体开始闪烁，起伏，然后崩溃。他们的肉体像地震仪在那终极时刻警报。或无论怎样瞪大眼睛，都无法理解她在街角看到的景象，男人滑入融化的沥青，与之融为一体。像一个灭绝的物种瞬间痛苦地石化。无论怎样思考——无论怎样思考——都无法让她理解现在的世界是什么。因此她试图不去想这些，不去相信这些。因此她每晚都失败，无法安眠。 她的脸瘦削而深沉地不安。即使最平静的表情中也隐藏着某种野性的异常。黑眼圈环绕着她的眼睛。而眼睛本身，总是沉重，总是充盈。红得仿佛思想会过敏。对她来说确实可能。对任何困在沙漠中行走的人都可能。有时她发现自己自言自语，像一个未知宗教的流浪传教士。话语不由自主地从口中流出，总是无意义的渴望，或者说出来后她这么认为。 她在石头上磨刀数小时。缓慢刮擦，抬起，再滑下。突然，她眨了眨眼。低头看着掌中的刀刃。安静地收刀。然后继续行走。 后来她坐在悬崖的一块巨石上，展开最新的地图俯瞰大地。远方依旧是同样的景象。荒谬。她走了这么远，但地面从未改变。仿佛她陷入了一个无法解析的完美循环。所有的海洋也被沙子覆盖了吗？不可能。她低头画下长椅、广告牌和棚屋的简图。在棚屋旁她草草写下——别去。她不确定这是写给谁的。 又一天的行走。炽热的东方因脱水而污浊。一切都是黑暗残余的大片，一切都沉没、空洞或变形，一切都曾是某物。一切都是自身的残骸。 这里曾是草原。现在任何生命的本质都像稀有商品。只有郊狼和狼在平原上徘徊，寻找不复存在的猎物。它们的爪子有条不紊地独自越过沙丘，背部弓起，牙齿裸露。沐浴在阳光下。它们互相残杀，以彼此为食生存。 在余光中，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影。瞄准镜放大后。一个男人，一个老人。穿着脆弱的灰色衣服。她没看到他携带武器。他似乎正朝她走来。 她朝附近的沙地开了一枪警告，老人举起了双手。她小跑过去，双手持枪对准他的腹部。 //“你一个人？”//她说。 “我们不都是吗？”他说。 [[=]] ~ [[/=]] 夜晚，交易达成。她生火，他提供食物。于是他消失了一会儿，她点燃石头，后来他带回几个罐头，两人平分。他们坐在火堆的两侧。她的步枪靠在身旁的岩石上。 //“你有什么计划？”//她问。她的声音沙哑而轻，话语几乎窒息而出。 “不打算死在沙漠里，如果这是你的意思。不，女士。这个人要找到他的山。” 他伸出拇指指向自己，然后慢慢放下，继续吃东西。他的声音响亮，暴躁。疯老头，她想。他光秃的头上满是污垢，因此变黑。火焰在他身上投下阴影，像画布上的条纹，随着日光消退，他的脸越来越暗。天空中无星。它们早已熄灭。 //“什么山？”// “//那座//山！你没见过吗？我每天都看到它。” 他颤抖地举起手，来回挥动，做出一个她不理解的困惑手势。 “当然晚上看不到。只有白天。但如果你仔细看就能看到。那边有座山，覆盖着厚厚的雪，我打算攀登它，住在山顶。或者死在山顶。无论如何，我会远离这该死的沙子！” 他像听到脏笑话的孩子一样突然大笑。嘴巴张得大大的，牙齿——或者说剩下的灰色部分——暴露在火光中。 “还有——还有——呵呵——还有你，还有我——我每天都看到那座山！每天，每天。而且我离它更近了！每天，是的，女士。” //“好吧，我从未见过它。”// “哈！如果你没见过那座山，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沿着一个方向走。那样应该能到达海岸。”// 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一点一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像猫一样发出红光。 “女士。已经没有海岸了。干涸了。我以为大家都知道。” //“但那是不可能的，是吗？”// “小姐。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 //“我想我们会看到的。”// “哼。” 他们继续吃东西。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老人猛地抬头，盯着黑暗看了几分钟，然后低头看他的罐头。 “我已经……//天啊！//很久没见到人了。” //“是啊。我也是。”// “唉。所以你也是一个人旅行？” 她抬头与老人对视，但他仍专注于食物。 “这样总是更好，我想。但这会让你质疑自己，确实如此。你会做出从未想过自己能做的事。” //“比如什么？”// “嗯，我不知道。小事。它们总是积攒。” 营地安静了一会儿。火焰的噼啪声和沙丘的风声。她想知道现在是否有人在说话，或者这是一个寂静的星球，只住着沉默的人。世界苏醒时，每片沙漠都沉默着。但他打破了寂静。 “那座山是真实的。我知道。” //“那么海岸也是。”// “如果你没有真相证明，那它就不是。” //“你对那座山有什么证据？”// “我有信仰。我有视力。” //“我认为信仰已不复存在。世界变成沙子的那天就消失了。你有的只是模仿。”// “注意你的言辞。你不是什么是、什么不是的仲裁者。” //“你也不是。”// “但我看到了。见鬼，我今天早上还看到了！” //“但我没有。一次也没有。一定是海市蜃楼……”// “不是什么该死的海市蜃楼，” //“沙漠里到处都是，老头。”// 然后他们在另一种沉默中进食了几分钟。这一定是一个愤怒的星球。困惑、迷失，在怨恨和抛弃中溃烂。 “你今天早上会看到它。就像太阳会升起一样确定。你会看到的。” //“不，我不会。今晚结束后我就离开。你可以留着火。你可以留着你的山。”// “你会看到的。你会看到的。” //“我不会，”// “但你必须。” 热浪变得浓密，他们透过闪烁的火焰对视，静止不动，直到风打破舞动的线条，分开火焰，让他们更清楚地看到对方，橙色、暗淡、浸没在阴影和某种东西中，某种沮丧而原始的东西。他们已经不再吃罐头里的食物，但不是因为食物吃尽或者饱了。 [[=]] ~ [[/=]] 第二天，老人启程前往那座山，看到它如往常一样闪耀。巨大而美丽地叠加在天空上。它的小溪和山谷在晨光中闪烁变幻。他认为山每天都在变大。他敢肯定。但沙漠充满了海市蜃楼，海岸如此遥远，山如此遥远，它们都可能迅速消失成虚无，他永远无法真正确定它们或任何事物。 几个月后。他看到远处有个人影移动。瘦弱的东西。非常脆弱。长长的黑发从头盔中伸出。 他们，也是去往那座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