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麦堕入无理梦中
2025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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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天寺若麦又一次做起了噩梦。
这次是在Ave Mujica的演出上,这是武道馆,一万四千五百零一人座无虚席地将舞台的四周填满的场景。
她忘了自己为何要来此,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但她下意识地感觉,丰川祥子亏待了她,自己应该强迫祥子放弃戴着面具和假名演出的点子——因为她下意识地觉得,丰川祥子背后是整个丰川家,而他们不允许这乐队的失败,于是只要她不做出会让乐队直接毁掉的事情,多少篓子,多少违约金,祥子挥挥手就能把事情盖过去。
不仅如此,她也有另一种恐惧,因为她虽然扮演Amoris,但Amoris也可以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人。所以她得要做出行动,让自己的存在和Ave Mujica绑定起来。
如果你问梦外的祐天寺若麦,她只会觉得这理由是一厢情愿,但这足以说服梦里神志不清的她了。
于是她揭下了面具,张扬着向众人显示自己的存在,准备观看祥子那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但其他四人只是无神地盯着自己,不像人类,而像是真正的人偶替代了她们。祥子缓缓开口:“失去了面具的人偶应该惩罚。”其他人,包括所有一万四千五百零一位观众只是嗤笑地看着台上的祐天寺若麦,这话剧还未结束,若麦即使将原剧本破坏了,它仍然得以继续。
“演出必须继续!”三角初华,Doloris,忧伤湖,金发的女孩高喊一声,若麦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丰川祥子,Oblivionis,忘湖,缓缓走来,使出怪力将她一脚踢翻在地,她想要求援,想要叫喊,声音却被凝滞的空气困在舞台之上。
八幡海铃,Timoris,恐怖湖,在凝滞的空气里挥舞着手臂与她的贝斯,把脚后退一步,狠狠踩在她的胸膛上,“我们需要逼迫她继续演出,继续歌唱。”若叶睦,Mortis,死湖,挂着超然而惊悚的笑意,隔着面具也未能将那股恐怖感削减半分,举起了她的吉他,“我们要凿开她的脑袋,让光照进去。”
那吉他缓缓升起,朝着她的那一侧有着锋利的刀片,对准她的眼睛。若叶睦的动作虔诚而机械,一直聚到最高点,然后就此劈下——
祐天寺若麦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碾碎,颅骨上被砸出了一个缺口,凝滞的空气灌入其中,她虽然已经瞎了一只眼,但那霓虹的光芒却变得愈发鲜艳——然后她自此惊醒。
她看着上方蓝紫色的永恒霞光,深深呼吸了两口气,//你毕竟没有真的那么做。//她这么安慰自己,但这反而让她更悲伤了:因为现实中的她是一个更为纯粹的市侩,也是更为纯粹的懦夫,//因为你连那么做的冲动和激情都被你自己掐灭了。//
恋昏崎的居民逐渐回归现实,开始在日复一日的自省和自厌中起身。
------
环绕恋昏崎的海叫恋昏海,理所当然到不用说明的事实,但怪异的是,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女人——也许,她也仍然是个女孩?她也沉溺在这种迷惑与模糊之中——在恋昏海的沙滩上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半具身躯肿胀着,似乎被海水泡了许久,另半具身体也是潮湿的,不过似乎只是“蜻蜓点水”。
大潮的时间点已经过去,海岸退缩到了一百多米开外,//我这是梦游进了海里面吗……//这女孩如此想。
恋昏崎的每个居民都或多或少有一点自己独特的特征——从过去时空穿越到现在,心态却跟年轻人一样的老元帅啦,把寿司当铁陀螺打,还搞得跟特摄剧作一样的黑人啦,办了一个三天两头就在骂超常组织,还时不时变幻格式的奇特报纸的男人啦,单复述这帮人的特点就活脱一本村上春树的小说大纲。
对她而言,就是梦游。无论把房门如何紧锁,无论把身躯如何绑缚,这女孩在第二天早上都会发现自己的身躯抵达了另一个地方,而身上的感觉和痕迹表明这并非传送,是她实实在在地在睡眠之时梦游了。在恋昏崎以外的地方从没有一次梦游,连睡相都可以算很好的她竟然在这里患上了梦游症。
她也问过别人有无什么发现,但他们都没什么方法应付若麦的这个问题,只是让她“顺其自然”,或者对她描述她深夜在大地上轮转的舞步,美丽而怪异,令人敬而远之,舞蹈之魂在燃烧如此等等有些不着调的话。
于是若麦无话,只是放弃了一切睡在屋里的尝试,字面意义上的“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就像一只无主的野猫。每天在不知道哪里的地方睡下,在不知道哪里的地方醒来,在恋昏崎这样的小地方硬生生活出了一种游牧民的感觉。
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于是只是继续凝望着天空,一边抗拒回味,一边被迫着自己的噩梦,自己//制造//的噩梦。
她记起来她当初被邀请加入那个乐队时的场景,那时候她孤身一人在东京打拼,都立艺术学院高中的高一生,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竟然有能力加入那个学校。
她小时候确实对演戏很感兴趣,她有天赋,所以才在迷茫之时选择走这条路来碰碰运气,而她竟然成功了,这连她自己也不知所措。
她知道,她离真正的天才还很远——若麦想到这里第一次不再只干瞪着天,而是愤愤地锤了一下大腿,虽然身子仍然乏力,这一拳软塌塌的,//就像是那个女孩一样!//——其实不止一个人,决不止一个。那个她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紫发的北海道女孩,那几个到了东京之后所见到的优等生,还有那个乐队里的队友,当红明星的女儿,若叶睦。
她们不仅才华优于自己,连资源也比自己这个农村孩子多的多……//不对,我也有资源,它虽然不成样子,但是独一无二。//她看着恋昏崎的紫色天空,把自己的愤怒压抑回去,//这梦游可是自我小时候就开始了。//
她小时候便进入过恋昏崎,那是学校里和家里的场景和设施都已无法满足她之时,便有举止轻浮之人踏步而来,向着她的父母,还有父母的父母询问,“能否让她成为我之助力?”
……她已经忘记当初这事情是怎么成的了,总之广末孝行,恋昏崎新闻社的主编带着她进入了这里,寒假和暑假,每次需要过夜的假期都是如此,到初中时甚至直接“不登校”起来,除了应付一下考试完全就在恋昏崎紫色的天穹下。
当然,居住在这里不等于什么事都不用干,广末孝行是个严师,但他的教学风格很……肆意飞扬?总之是这对师徒之间要教与学的从没有一个准,似乎是他文章写到哪里就对若麦教到哪里,虽然姑且也会把课本上教的糊弄一下,不过他的宗旨是帷幕里的帷幕外的什么都要提一嘴,在有限的时间内给若麦灌入海量的信息,用这种异样的方法给她补齐在熊本的乡下无法接触到的广阔世界。
而后,每当她入睡之时,她便开始梦游,梦里是或可怕或美妙的场景,大都是她曾经见过的场景,或者是从广末孝行那里听说,并且看过相关视频的那种场景。场景栩栩如生,与现实别无二致,但里面的人的思维和行动都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激烈,变得有特殊的韵律和节奏,变得……如同戏剧一般。
她看见当她第一次要进入恋昏崎之时,她的弟弟妹妹们露出嫉妒的表情,拿起树枝和铁棍来,摆起武士的架势喊阵,要姐姐跟他们决出谁才是最有资格之人;她看见学校里的老师面对将要前来的记者和警察,戴上赤红色的头巾,将圆木堵在公路上一把火点着,把所有来客拒之门外;她看见丰川家的煤矿有人暴动,在高台上呐喊着丰川定治是朝鲜来的煤矿天皇,是被苏联人和中国人打败之后,转头欺压同胞的逃亡者。
//啊啊,丰川家……//她想起了前段时间不久才跟她交谈过的椎名真希,越想越不是滋味,若麦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有他们的身影——好吧,大概那个学校不算。
祐天寺若麦逐渐感觉身体回归了自己的掌控,于是逐渐起身,开始向四处张望自己的所在。
------
她向海岸边的树林看去,这里看来是那处方圆几里地都没有人烟的荒滩了,她只能用自己的双足走回镇里——或者干脆再睡一觉,等着自己“随机刷新”到某处去。
但她睡不着,现在的她想起了往事,内心难以平息,所以她开始行走,因为站在原地本身也让她焦虑起来。
于是她开始在海岸边的沙滩上行走,紫色的阳光被远端的云层掩盖,有时透过云层,在远海上打出光柱,里面海水和随波逐流的冰块——从极远处冰山剥落而下的冰块翻滚闪耀着。不过这女孩心不在此,她接着刚才的思路继续回忆了下去。
……那个学校的管理很松,她与其说是高中生不如说是大学生,或者无业游民。再加上凑钱来东京的部分花了不少时间,让她整整比其他人落后了一年才上高中,这之前有那么几个月的空闲,于是她觉得自己得找点什么事情干。她想到的是尽量多赚钱,弥补亏欠父母给她东拼西凑而来,让她得以来到东京过活的资金。
理所当然的是十六岁的她也不太可能加入正经的剧团,于是她开始寻找无须学历和年龄便能赚钱的工作,一开始她和其他很多人一样,跑去便利店打工什么的,但当她发现自己或多或少的被拿什么“你的衣服很好看,是什么牌子的”等等乱七八糟的理由被搭讪骚扰之后,便觉得此路不通——过于受气了。她是若麦,是六七月份的青绿色的,需要烈日浇灌的麦子,她怎能如此屈居人下?
……她想了又想,结果突然发现这种易骚扰的特征本身就是一个财路,于是她开始当博主,时装和化妆品的博主,拿自己的这副皮囊赚钱,中间不时穿插一些学校里教授的课程,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
但这还是一种依靠看客的施舍而建立起的财路,那些看她的人里面虽然也不乏真正来学习和讨论的,但总有那么一点//……不要说明,若麦,**喵梦亲?**这种欺骗自己的本领不是你最擅长的东西吗?//——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她便逐渐逐利和市侩起来,她一次次地看着钱财进账,一次次地把自己做完所有事之后余下来的钱财一个子不落的转给家里,然后把一切不安抛之脑后,或者把怨气撒给那些明显做错事的人身上——虽然自己可能和他们犯了一样,甚至更为糟糕的错误。
而后这女孩开始打鼓,那是因为追热度的她发现东京这个区域的孩子都在参加乐队,而专门看某个乐队少女的成长也是一个不小的直播赛道。
她想起,她从她的奶奶和父亲身上都看到过打鼓的天赋——做事时只要有敲击的地方,他们都能自然而然地打起节律,甚至无师自通地搞起四对三五对七那种只是忙里偷闲用不太到的技巧。于是她便颇有负罪感地拿自己的钱攒了一套便宜的电鼓(但也是五位数的日元,肉痛。),开始在家里练起来。她也的确有那份天赋,再加上双利手的独特天资,她便多少真正掌握了一点技术。
丰川祥子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她的。她之前听说过丰川家,电视上有他们的广告,虽然若麦从没仔细看过。广末孝行先生和她讲过丰川家的事情,她这部分倒是细听了。
丰川家与其说是家族,不如说是一个庞大的资本网络,自江户时代的富商开始,在明治时期的工业化中开枝散叶,乘着殖民扩张的东风在朝鲜和中国用“开发人矿”的方式积累了可观的财富,而后在战争结束之后被美国人拆成了多个只是“普通大公司”的存在,用已经得来的钱财和关系在那些更为“正常”的业务上发展。
如果只是说“丰川家族”本身,那么最受关注的其实便是丰川定治这一支。他们继承了在日本本土的大部分地产,还有银行和房地产的业务,被大家姑且认定为丰川家的主支。而相对的,拆出去的那些分支成了折腾汽车,化工,无线电等更加接地气,但在赚钱这一点上也没那么气派的公司们。
总之,这些分支和主支之间反复拆分又结合,现在你要是危言耸听一点,可以说以前那个“丰川财阀”又回来了——但是观察实际,你只能看到一帮自行其是的衣冠禽兽在丰川定治的撮合下姑且保持一个名义上的隶属关系。
可以想见,这种存在不和帷幕下面的什么东西有过交往才是奇怪。战前和IJAMEA搞些不明不白的计划啦,六七十年代和恋昏崎等超常社区打群架啦,这几年又和日创勾勾搭搭不知道要整什么啦,甚至还有什么邪教的传闻——不过不是一般平民能想到的那些东西,这话题还没有这么危险,是他们自己内部小团体搞的什么奇怪的灵性玩意儿。
不过祐天寺若麦当时倒没想这么多,丰川祥子拿“脸和数字”的话来引诱她,然后办商业乐队的那些手续都拿“我是丰川家继承人”什么的给唬过去了,她被其中蕴含的商机近乎是冲昏了头脑,于是欣然应允。
至于丰川祥子的癫狂,总是自说自话的模样,那又如何呢?大小姐有点性情怎么了?不影响赚钱就行;至于她着急忙慌地要她们去武道馆这样的大会场上演出,那又如何呢?住她隔壁的那位学长,和奏瑞依,不也随着她的乐队Raise a Suilen去到这样的大会场演出过,她们何尝不行?
至于要求她们戴上面具,不显露真身地在每次演出之前都来一场内容不断更迭的短剧……虽然她很不爽,签的协议里面她们自己分不到多少钱,自己的账号还因为要应付乐队事务而逐渐荒废了,但她姑且还是接受了,因为……##8B0000|演剧这种事情,她何尝不行呢?演出的剧本里面,她还看见了一种迹象,一种她虽然搞不明白,但是非常宏伟,引人折服的气息,她怎么能摆脱这么好的机会呢?//那种美妙的感受撕扯着你,她们给你展示了光芒,美丽的,绚烂而颓废之光,正如你在某处所听说过,记不起具体来源的说法,星辰透漏而下,活过来的,鼓动着的光,浸透你大脑的光,对吧,若麦?//##
惊恐发作。若麦的大脑里闪回刚才的噩梦,她颤抖着,迷茫着,大口喘着气。//那个剧本……那个剧本!那个死亡之人偶复活的剧本!那个让人梦见邪门的烟雾与火焰,一同见证世界末日的剧本!霓虹之神的剧本!//她咬牙切齿,对脑子里的自己缓缓说着,一字一句形同寻仇。
她逐渐反应过来乐队早已解散了,自己只是在回忆……但她实在不想仔细思考剧本里到底有什么细节,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要不然,她为何会逃回这里呢?这个断绝绝大部分外界联系的地方?还顺路把自己那几十万粉丝的账号也一并抛弃了?
但即使她逃到这里,即使广末孝行见着她的逃避也不作声,只是让若麦继续学习,打零工,在这里照常生活,演剧般的梦游也仍然如影随形。
梦游的舞步像是昭示她永远逃不出Ave Mujica的阴影,像是隐喻她这一家永远无法逃脱丰川家曾做过的那些事情,惊惧不已的旁观者,蚍蜉撼树的反对者,乃至于……帮凶。//你是帮凶!我是帮凶!祐天寺若麦,你的问题哪里这么好解决!//
她双眼朝着在沙滩上幻化出的自己的外形,那是她仍然身着Ave Mujica演出服,戴着面具的祐天寺若麦,Amoris,爱湾,//你是外人,我是外人,我是唯一一个不以月湖而是月湾命名的外人。//她摆出空洞的笑容,眼里七彩光芒透出。
若麦拿起虚无的剑,对准Amoris,//你能成为反抗者吗?祐天寺若麦?//狠狠刺了过去,Amoris的外形消散于恋昏崎的紫色天穹之中。她茫然地看着天,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Amoris存在过的迹象。
------
若麦发现,她已经走出了好几里地,但森林仍然没有退缩的迹象。若麦看了看四周的风景,她对着远处的山确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大概知道她需要往哪个方向走了。
她得穿过森林,于是她转头向海岸相反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这样一张海报,是她从未见过的款式,贴在一棵树木上,上面这么写到:
[[div style="border:solid 1px #999999; background:#8B0000; padding:5px; margin-bottom: 10px;"]]
[[=]]
+++ ##ffffff|安珊与书珊的国相,波斯人与非波斯人的万王之王,苏丹,沙阿,至善王,至德王,愚痴与破败者的使徒,作伪书者,为不死所缚者,书本中的恶鬼,凯·霍斯劳有旨:##
##ffffff|椎名立希,高松灯,千早爱音/████,长崎素世,八幡海铃,要乐奈,祐天寺若麦,三角初█,若叶睦,丰川祥子。十位主角。##
##ffffff|以及椎名真希,██████ ███████等已出场的配角,纯田真奈等未出场的配角。##
##ffffff|你们将演出剧本。你们已演出剧本。##
##ffffff|你们的剧本名为《[禁止阅览]》。##
##ffffff|你们将用刀锋让我的主人血流满地。你们已用刀锋让我的主人血流满地。##
##ffffff|你们将被我的主人的血浸透全身。你们已被我的主人的血浸透全身。##
##ffffff|以上话语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 ##ffffff|“你们有你们的报应,我有我的报应。”##
[[/=]]
[[/div]]
若麦浑身冰凉。倒不是说这张深红色的海报本身有多吓人——就一张海报,实在给不了多大的视觉冲击,即使把中间文字周围的那一大堆……阿拉伯文还是波斯文?宗教典籍,历史记载,神话故事?若麦完全搞不懂——总之那一大堆密密麻麻,线条交织如同荆棘制的牢笼的线条加上,也不至于称之为“可怕”。
问题是文字里面的东西,里面有她,还有Ave Mujica的其他成员,还有纯田真奈,椎名立希等她认识的人——初华的好友与偶像组合成员,丰川祥子前一个乐队的成员,她也打过照面的——如此等等。
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一群什么对她的生活挖个透底的人在做犯罪预告。毕竟海报里面是直接说她们有“自己的报应”,她不禁想到当初Ave Mujica解散的时候那些不解和愤怒的粉丝们。
但当她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之后,还是排除了这个可能。毕竟如果是朝着她来的,为什么不从她更加软肋的地方——也就是说,亲人(//现在想这鬼事干什么!//她对自己怒吼道。)——下手,而是……“声明她的乐队已经演出剧本”?这都不能算威胁了,进入了更为魔幻的行为艺术的境界。
她还是浑身冰凉,又急又怕,但也有一种迷幻的感觉,就像是当她看到这张海报之时,就已经是这场演出的一部分了——要不然她们是怎么能既“将要演出”,又“已经演出”的?但这么一想就更可怕了:贴这张海报的家伙,就叫他霍斯劳吧,到底暗中追踪了她们多久?而且这家伙得是什么存在,才能把一群互相不知道在哪里,有一个还在恋昏崎这种一般手段根本查不到的地方的人都纳入他的戏剧中?
她真的,真的只希望这只是某种恶作剧,或者是某种吹牛。她迈起不安的步伐,向着海报所在的地方走去。
她走近那棵树,往森林深处看去……森林里面是隐约开出了一条路吗?像是被火焰烧开,在森林中划出一条焦枯的细线的路?远处那个贴在另一棵树上,红色的东西也是这样的海报吗?在戏剧学校上过学的她感觉到不妙,因为这个场景,很像是某种戏剧或电影的引入,而她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主角,被引诱着走入不归的路途。
若麦意识到,按照这条路走下去,那边是恋昏崎内部其他人居住的地方,不过路上在离那些村镇还有一段距离的荒谷之中,会遇到几处在许久以前就已经弃置不用的砖房,是什么奇术工坊,生产一些武器什么的。
//这家伙是不是想要拿那里展开剧本啊……//若麦的恐惧转为了怒火,为什么她要被无故拉入一场所谓的“剧目”中,没有理由,也没有报酬?为什么把她,还有其他几个她认识的组乐队的女孩都要被无故的拉进一场演出之中?为什么是她们作主角?这个剧本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为什么要演出的角色,角色的台本和服化道都没有,要刺杀所谓的“霍斯劳的主人”,她却是赤手空拳?哪个筹办戏剧的会做出这样不可原谅的失误?
然后祐天寺若麦猛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想要参加这场戏剧。**要不然这女孩怎么会自动把自己带入角色之中呢?她身上的寻仇之火再度逐渐爬出,环绕她周身,凝固如橙红色的布条,如撕碎的舞台帷幕。
也许她的确逃不掉,也许丰川家的事情的确总会追到她的身上,也许她总得做些什么事情,也许这市侩和懦夫总得做点什么事情。
//……孝行老师,这便是你让我在这里梦游的原因吗?你知道我将会堕入这样的舞台吗?//她看着唯有云层的天空,不指望得到回答地问着——而后一头扎入树林之中,不再回头。
------
果然如此,这是剧本的布景。沿着路径行走,森林越压越密集,仅有焦草的道路可见,海报出现的越来越多,排列地越来越整齐,它的四周开始附着上条状的霓虹灯,在黑暗中把通道点亮,如她观看剧本,被凿碎眼睛时看到的光。
若麦从砖墙的裂口处走入室内,是那些武器工坊,是机器,数十年,上百年历史的机床,油污和凝固的炉渣泼洒开,附着在各处的地与墙上,玻璃外漆黑一片,树篱挡住了紫色的日光,只有霓虹灯彩闪烁。
千百张海报的边缘汇聚成了箭头,指向一处铁管弯折而入的通道。海报间被报纸填满,从今日的早报开始,越往里越回归过去,霓虹灯由扭曲的红黄变成纯白色的光。这女孩向其中跑去,看到海报的内容再一次变化,这次是工作人员告示:
[[div style="border:solid 1px #999999; background:#8B0000; padding:5px; margin-bottom: 10px;"]]
[[=]]
+++ ##ffffff|安珊与书珊的国相,波斯人与非波斯人的万王之王,苏丹,沙阿,至善王,至德王,愚痴与破败者的使徒,作伪书者,为不死所缚者,书本中的恶鬼,凯·霍斯劳有旨:##
##ffffff|《[禁止阅览]》祐天寺若麦篇将于合适之时演出。##
##ffffff|请工作人员做好准备,妥善引导演员,观众与我们的主人入场。##
##ffffff|演出将会进行。演出已经进行。它在观看演出,我在观看演出。##
##ffffff|它将点燃自己,我已点燃自己,我们必会为它作盛大的葬礼。##
##ffffff|为了演出的完整性,投入舞台的演员的不完美是必要的。##
##ffffff|为了演出的完整性,工作人员应当在演出中出场,然后在故意省略中被遗忘。##
##ffffff|为了演出的完整性,场地内应至少放置一本哈基姆·阿波尔-卡西姆·菲尔多西·杜西所著的《列王纪》,用于我之缺席。##
##ffffff|以上话语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
[[/div]]
简直胡言乱语。这是若麦的唯一想法。不过她也在意不得这些了,她发现走廊尽头是无穷尽的光芒,后方似乎是广阔的空间,//所谓会场就在那里吗?//她对自己询问。
然后她跑过界限,发现她正从空中跌落,有人在地底下挖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不对,那不像是人能挖出来的,那是一座废墟城市——
藤蔓紧紧抓在建筑的墙壁上,阳光的颜色正如她在梦里所看到的一样,白底的炫彩,如光盘底的颜色。下方是新宿,阳光明媚的新宿,无人废墟的新宿,遗都新宿。本不该在此的晴空塔扎入歌舞伎町一番街的街口,把周边一片楼房变成砖瓦和锈钢的废墟,堆在其下方。
这城市不正常地被扩展了,博尔赫斯借彭㝡之口说出的谜语与卡尔维诺的隐喻在自我增值。这些钢铁混凝土的楼房成了某种恶性肿瘤,没有具体功用的建筑将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都占据了,城市已然丧失了自己的意义。
她逐渐下落,沿着晴空塔的侧面缓缓而下,衣服上的盐水被逐渐甩干,散落到霓虹光似的晴空之中。晴空塔下方,积木似的建筑废墟之中有一个大炼钢厂,她正向着炉里跌落而去。
她听见颂歌,那是剧本桥段的开场白,看来她将落入炉中:
> 让我们以理智目光探讨人性真谛,
>
> 看人的存在具有什么意义。
>
> 难道你认为人的存在无何意义,
>
> 除去他的表象之外无何稀奇?
>
> ——《列王纪》,菲尔多西
然后警报与机器嗡鸣之声响起,炉身向上生长,震动,将四周的砖瓦抖开,把废钢抖入炉中,搅拌混入橙黄色的铁浆中,并露出其下掩盖的宏大构造。那是一整个炼钢厂,没有外壳,将每一处细节都披露在外。她怎能看清其中之奥妙呢?
喷口转向炉底,将煤渣和氧气喷入,水蒸气泄露,发出尖啸般的响声。她看见炉边有人,纯白色的人,血液从口耳溢出,黑而黏如糖浆般的人。他们让巨大的石墨电极打起火花,火花自炉口飞溅而出,散开如杨絮飞舞。
而后她一头扎入炉中。
> 造成了人连结着彼世与今生,
>
> 把人造就还需要一个个过程。
>
> 你本是万物灵长但却最后创造,
>
> 对自身的价值可不能妄自菲薄。
>
> ——《列王纪》,菲尔多西
若麦将熔解,若麦将再造。若麦身躯里潜藏的一切记忆,知识与性情都散落在炉水中,晕染开她的庸俗,她的激情,她的私欲,她的理想。
一千股火焰从炉口喷薄而出,卷到空中幻化出野兽的外形,他们是无烟之火造就的精灵,是随着若麦而来的另一批观众;一千股烟雾从炉口喷薄而出,被潜藏在黑暗中的无形之物所吸纳,他们是红眼的狄弗,是早就等待在此的观众。在狄弗和精灵之间,有一位绣红眼睛的女孩静静看着炉口,一千股火花从炉口喷薄而出,覆在这女孩的身上,她静静品尝着火花给她带来的痛楚,火花给她带来的故事。
姗姗来迟的是钢水,糖浆般沿着炉口缓缓淌下,在欢笑声,叫骂声,期待的呼唤声之中逐渐铸造成型,钢水自我拉散出框架与薄膜,封闭凝结成方块。
而后是一只手从红热的钢皮中破出,新生儿般的祐天寺若麦顶破外壳,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钢水在她的身上与头上凝结,幻化成长袍与盔甲,紧紧贴在她的身上,仿若被焊在了骨肉之中。金属制的脐带在她手中变成利刃,正好能够去刺杀些什么东西,然后被其鲜血浇灌全身。
------
若麦观察了一下四周,疑惑于观众竟然皆离去,没有欢迎她的来到——
##8B0000|“戏剧还没有开始,可以……先休息会儿。”##而那个铁锈瞳色的女孩向她这么说,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可置疑的东西,看不出是全知的超然还是只是坚定的决心,把她吓了一跳。
然后她看到,身前是一道逐渐向下的阶梯,四周是工厂厂房的墙壁,其中空旷无比,仅在黑暗之中挂着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我叫祐天寺若麦,你是……高松灯吗?那个祥子之前所在乐队的主唱?”若麦看着这个也跟她身着差不多装扮的女孩儿,疑惑地问到。
“唔!啊,确实是这样……你认识小祥吗?”她也如此回应,两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刚才的场景是何等奇异。
“没你认识,”//丰川祥子自己都说了只是利用关系嘛。//“不如说我比你更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请问……呃,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霍斯劳叔叔说,这里不是任何一处,但也可以是任意一处。”高松灯叹了口气,若麦看出来,虽然她的外表已然可以称之为“女人”,但她仍然只是某种女孩,跟她自己倒是差不多。她倒是隐约悟出为什么真希会把她和高松灯弄混了。
“霍斯劳?我在外面看到过以他的名义搞的海报,上面写了一大堆我看不懂的东西,你跟他接触过?”若麦又问道。
“他总是这样让人搞不懂,[[[scp-8799|他说他发疯了。]]]虽然我某种意义上是见过他,却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总是把自己潜藏在故事里面谁也发不现的地方。”若麦不知该如何把这个话题续下去,于是不提了。她们二人开始沿着楼梯,逐渐往下走去。
“那你是怎么来的?”若麦又看了下灯的打扮,和她的差不多,心想这个问题白问了,“你也是……这么受邀请,然后参加了这场戏剧吗?”
“我的故事……比较复杂呢,虽然也可以这么说。我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期待与大家相遇,可是实际相遇之后,却发现我们互相之间一方知道一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太难以交流了。”高松灯这么叹气,望着远处挂着的几块东西。
若麦现在看清了,那是武道馆的剪影,作为舞台的背景而存在的装置,看来她们现在还只是在后台整备区。“你的故事也很复杂吧?”
若麦啧了啧嘴,//其实这几年我根本没干过什么。//她在那光芒,霓虹之神的梦境面前退避开来,失却了胆量和激情,自己本来想要做的那些事情,那些道德上可能不太完美的事情都被自己堵回肚中,不做了。但要是牵扯上Ave Mujica本身的事情,那一大堆她不愿去回忆的东西,还有她从来没有细心关注过的,她的行为导致的其他人的性情与思路的变化……若麦又感到一阵恶寒,//该不会,演出里面全是这种东西吧。//
于是她问了回去,“这个剧本的目的是什么?是那种所谓‘直面内心,克服恐惧’的戏码吗?”这个问题很不着调,但是她觉得高松灯很可能对这个问题有那么一些见解,她自己也不太懂为什么。
高松灯摇头,“我本来也觉得是这样,但霍斯劳叔叔说这不好,限定主题只会让人感觉角色的成长是被故意限定和设计的,他说,他不想成为幕后黑手,他的主人也不想。”她忧虑地抵住下巴,把露出来的吊坠往衣服里面塞了塞,“我又问他,那这个剧本是什么情况,而他的回答……很有趣。”
她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
##8B0000|已完的故事回归未完,##
##8B0000|固定的结论回归无定。##
##8B0000|若女孩们也有自己的帝王,##
##8B0000|便写明女孩之帝王的故事。##
##8B0000|仇恨的刀兵无法将她们阻拦,##
##8B0000|末日的预言无法让她们放弃。##
##8B0000|来吧,来吧,讲述帝王的故事!##
##8B0000|那丰川祥子,瞬间与永恒的王!##
高松灯带着某种狂热的喜悦,还有某种复杂的忧愁。挂在四方天中的布景随着她的声音开始移动,武道馆的布景向下滚动而去,恋昏崎的海岸从身前呼啸而过,遗都新宿的光芒从上向下透出,正如梦中若叶睦凿碎她的眼睛,让她所能看见的光芒。东京铁塔翻折而下,指向底部,下方又是另一具铁塔的复制品,似乎预示着无限复制的场景。
“我说我的故事很复杂,这便是它的结果,我既是演出者,也是工作人员。”高松灯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看着渗漏下的光芒,如此说到。“啊,我刚才看到了一些你的故事……你看见过这种光芒的?”
祐天寺若麦反而见怪不怪了,//听说她的声音有震撼人心的能力,大概把这个特征放到现在这样超现实的戏剧场景里便是这样吧。//“我的确看过,它叫作霓虹之神,是吗?”
“嗯……”她点了点头,“这种光芒便是霍斯劳叔叔的主人的一种……显现方式,我和他的另一种显现方式打过照面,然后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我便有了能够在这种场景之中与他……有所接触的能力。”
祐天寺若麦咋舌,//丰川祥子之前带的这帮小孩故事都这么传奇的?//“那你知道他是个什么存在吗?”
“不清楚。”灯摇摇头,“只知道他是某种概念,某种……嗯,大概是表现出一丝一毫可交谈,可互动的特征都会削减其力量的存在吧?他从不表现出主动和我交谈的样子,只是让我被动地接受一些信息。”
//无理无情的现象本身么?//若麦对比着梦中的那些末日场景,这么想到,没有说出口。她们就这么一路走到了阶梯的最底下。
阶梯最底下的是一个入口,有些恶趣味地写着《神曲》里面的那句“入此门者,当弃一切希望。”,外面有一些椅子,幕布和铁架子什么的,是可以一个人扛上去的背景板。看起来这里是后台,门后面有些细微的嘈杂声,似乎是来看演出的观众。
“我该现在就上台吗?看场景已经聚集差不多了,那些观众也似乎都跑到后面去等了。”若麦如此开口问到。
“不用这么着急,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有没有准备好。真要按照剧本的话,你得自己走完接下来的路,现在我该离开了……”若麦转头看去,却发现刚才还在跟她说话的高松灯消失不见,大概的确是剧本的一部分。
若麦也无话,她觉得她的确得休息会儿,整理一下脑中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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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天寺若麦找了把椅子坐下,靠在旁边的铁架子上,与那长袍样的衣装底下的盔甲相互抵住。这衣装的确如影随形地跟着,即使将表皮剥开,身躯扯到鲜血淋漓的地步也无法轻易将其脱下吧。
//那这“演出”不是最卑劣的胁迫吗?完全不给人退路。//她如此想到。不过嘛,她不是自愿前来的吗?她又有什么理由抱怨这样不合理的“合同”呢?//就跟Mujica一样。//只不过这次没有钱财的原因了,只有对演出本身的热情与期待。
四周的身影逐渐从那扇门口渗漏进来,是悄悄话的声音,弹舌与呼气的声音,是填满她的耳朵,让她逐渐沉没于现如今的场景与思考之中。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她想起来她从小时候开始,不管是在学校和家里搞小小剧场,在恋昏崎里梦游,还是顺遂丰川祥子的意愿在台上演出,她都对演戏有一种异样的热情,大概……呃,这舞台对她的热情有所反应,所以邀请她加入进来?
//就当这样吧,但虽然这能解释我自己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其他人也在这个戏剧里面呢?//她又想了想,既然这是一个完整的“剧本”,那必定是要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的,这故事她搞不明白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以她本人为中心,因为牵扯进来的人主角都是丰川祥子和高松灯那两个乐队里面的人,配角也和她们有关系……
那会不会是和高松灯或者丰川祥子中的某一人有关呢?既然高松灯唱到“丰川祥子是女孩们的王”,那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丰川祥子的故事。
那这故事有关于丰川祥子的什么呢?瞬间与永恒,时间的话题吗?丰川祥子对于世界和时间的认知吗?她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吗?乃至于说……那个丰川家后面不明不白地崩塌,丰川祥子抛下其他人消失不见的真相?不会是这样的剧情吧?
虽然这是纯胡想,但若麦觉得意外地能圆上:她之前不是在猜广末孝行早已知道她会加入这样的剧本,才来找她进恋昏崎的么?她也挺适合的,奶奶有时也会念叨的“丰川家的往事”什么什么的,再加上她后来的经历老是跟丰川家有关,还有Ave Mujica那么大一件事,她与这些事情实属有缘分,想到这个方面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那就牵扯到广末孝行是怎么能未卜先知这么多年的事情,在她与丰川家的关系只有一些几十年前的历史的时候就认定她会卷入以丰川祥子为中心的一系列事件的问题了。这也**过于**离奇了点。
不过嘛,也许他根本没想着丰川家这那的,只是觉得若麦能演戏,这么在社会上乱走总能跟这样莫名其妙的演戏相关的东西碰上的——要不然他怎么会给若麦扯东扯西,狂灌一堆杂学知识?
她又想起观看Ave Mujica之后开始高呼“末日”“霓虹之神”的网民和粉丝,又想起所谓“抵达世界尽头的铁路”了。她抬头看向从天空的远处泄露而下,七彩的霓虹光芒。声音愈发加大,像是期待,恶趣味的期待,等着观看她将如何面对自己的伤疤,面对自己的丑恶。
她想起了那些在直播弹幕和视频评论区里对她吐出粗鄙之语的看客们,她想起了那些梦里所见的,对她的行为作道德审问的旁人,她想起了那个对万事万物都保持一种轻浮态度,来缓解压力……来逃避的自己。
哎,也许这个演出并不是要她“直面内心,克服恐惧”,但这反而是更极端的情况:连“直面内心,克服恐惧”都不是这个剧本,这场演出最重要的事情了。恋昏崎,女孩们的王,丰川祥子,Ave Mujica,光芒,丰川家,高松灯,霍斯劳,霓虹之神,世界末日。尚未解答的问题太多太多,尚未解决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也许她的确逃不掉,也许丰川家的事情的确总会追到她的身上,也许她总得做些什么事情,也许这市侩和懦夫总得做点什么事情。也许她在舞台上能见到丰川祥子,向她问清楚这一切都是什么情况。也许呢,也许吧。
//那便顺遂我的欲望,登上舞台吧。//于是祐天寺若麦踏步前进,//只有舞蹈,唯有舞蹈。//也许她可能会见到那个北海道少女的幻影,也许她可能见到若叶睦,让她再一次被折服,被打击,因自己的演技不足而自行惭秽——
但她是若麦,青葱的麦子,渴望烈日照耀的麦子,她还是得要继续往前,也能够继续往前。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拿长剑顶开大门,向里走去。
门后还不是舞台,是一条黑而悠长的通道。唯有霓虹灯指引道路,无颜色的火光在通道的四周鼓动,视野的边缘处有红色的眼睛,难以看见,仿若纯粹的错觉——
然后远方的观众席鼓噪起来,欢呼声由远到近逐渐袭来,如拍打在身的海浪。一万四千五百零一余位精灵与狄弗们在欢呼,在庆祝她的前来。而后是歌唱声,接着灯的歌唱:
##8B0000|帝王的故事不断扩张,##
##8B0000|如伯剌大河和底拿大河般流向远方。##
##8B0000|故事中的演员不断增加,##
##8B0000|翻越一山后又是一山高。##
##8B0000|这次是以麦子作名讳的女孩,##
##8B0000|年纪轻轻却身披千重矛盾。##
##8B0000|奴隶,看客,帮凶与斗士,##
##8B0000|帝王的大河冲刷在她的身上。##
她继续走,歌声越来越响亮,但是周围逐渐不再有精灵和狄弗的影像,像是它们也躲藏到了幕后,或者干脆也成为了“背景”的一部分,而并非真正的,会枯坐在观众席上,因为自己的各种原因而表现出戏剧之外情绪的存在。
黑色的通道逐渐转红,红色里有人的躯体与面容,如雕像,如画作,姿态有着跃动感,像是要朝着正中央的她扑来。
##8B0000|霍斯劳让故事有其悬念,##
##8B0000|兰彼得让故事有其场地。##
##8B0000|但最应感谢的还是那深红着冠之王,##
##8B0000|那是最初把王冠戴到头上者。##
##8B0000|被众人忘记却总被再次记起,##
##8B0000|只因为它永不停歇,永未逝去。##
##8B0000|它随人类的感情而起,##
##8B0000|跟随它便能见万千人类的故事。##
祐天寺若麦走到了舞台门口,那是武道馆,正是她所梦见的舞台,正是她所演出过的舞台。舞台的上空无一物,唯有一列铁道,一辆列车停在中间。
舞台的观众席上没有观众的身影,只有高松灯,还有她身旁阴影里的一个庞然大物,她看不清那是什么。
看起来,她应该登上列车,前往下一站。武道馆不是终点,Ave Mujica不是终点,目睹无可理解,不愿提及之物的逃避也不是终点。
也许她现如今的经历只是一场无理的梦,也许她的人生就是一场无理的梦——不过即使如此,她也得拿起真正对待热爱之物的心态,演好接下来的戏剧。
她当然希望她能得知一切的真相,把恋昏崎,丰川祥子,霓虹之神等等散乱的要素连接起来,真正看到世界的图景,但……她现在已经确信,即使她可能无法得到最终答案,她也不该因此而裹足不前,掐灭自己的欲望与激情。
//我已经看到光芒了,你们还会为此凿开我的颅骨吗?//她向着不知在何方的八幡海铃,三角初华,若叶睦,丰川祥子发问,不期望得到她们的回答。
于是她登上了列车,登上了那些邪教徒口中前往世界尽头的列车,登上了兰彼得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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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fffff|《[禁止阅览]》祐天寺若麦篇已开始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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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lapsible show="正如所有的巴比伦人一样,我当过总督;正如所有的人一样,我当过奴隶;" hide="我有过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受过屈辱,蹲过监狱。瞧:我右手的食指己被剁掉。瞧:从我袍子的裂口可以看到一个橙黄色的刺花:那是第二个符号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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