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后面忘了

[[include :scp-wiki-cn:theme:zattou]] [[module CSS]] #header h1, #header h2{     display: none; } [[/module]] [[>]] [[module rate]] [[/>]] 选错时间了，他如此想着，低着头，用余光看着母亲给校长道歉，点头哈腰，淹死在校长的玻璃案子上，保证自己再也不逃课，顺便再摁两下自己的头，他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假装麻木，却有些无名的不甘与怒火。 事情本来不是这样的。 按照计划（然而只是一时兴起）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夏日的烦闷也马上将被网吧的电扇所驱散，他将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带着蓄谋已久的10块钱离开家门，告别母亲，然后在不知有无的炽热的注视下向学校走去，从学校旁的小巷中穿过，低下头，反侦察意识，他想。然后踏入网吧，仿佛自己是无所事事的待业青年一般。他会坐在他最喜欢的靠窗的机子旁——在这里他能看到学校的操场，好高骛远，他想，算一种轻视。他会在此与他们厮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灼烧他的侧脸，学校吹起小号。到此为止，都没出什么问题，正如他所愿一般。 他会在离开网吧前买一根冰棍，逆着人潮，向学校走去。一些熟悉的面孔看到他，便露出笑容：又去网吧了？他报以对方同样灿烂的笑容来表达自己无比愉悦的心情。接下来，他会背上书包，在鞍钢家属院的门口徘徊一阵，在马路牙子上歇脚，吃包辣条，为自己刚刚无比精彩的操作而再次振奋。他会在缓慢的脚步中一级一级的登上台阶，同时并不认真的聆听着一楼的狗吠，二楼吱吱呀呀的烂曲儿和三楼不停扑腾的鸽子笼，听着四处的蔬菜入锅炸起油雾，将生活的平淡气息传向四处。他会在门口停留片刻，听着另一个世界的忙碌，油烟所导致的咳嗽时不时的出现，源自她的母亲。他会抚平内心的愧疚（这个过程通常会很漫长，有时他只是在两次纠结间一跃，便将它们抛在脑后了），打开门，然后说，妈，我回来了。然后坐着，擦干两鬓的汗湿，看着防盗杆投下的阴影（它们被拉的很长，很长），等待饭菜上桌，接着便是咀嚼，还有模糊的疑问和叹息，就如平时那般。 但世界从未美好，他在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的刹那中如此想到，因为眼前走来的母亲与班主任如此想到。于是事态升级，校长办公室的大门永远向那些心力憔悴的家长与混沌般乖巧的孩童们敞开。他听着对自己的指控，糟糕的成绩，困于网吧的身体（他突然想起，曾经的毕业典礼上，他也在那里，这导致了毕业照片上唯独缺失了他的存在，只好在拿到他的那份后用浆糊将自己固定在上面，宛如阿衰）关于退学，辍学，以及其他更加委婉的表达，渐渐出神。事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然后突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好似一位癌症晚期的病人来到医院体检，只是想看看自己的静脉曲张和血常规，却迎来了CT，核磁，切片，活检，确诊，化疗，放疗，但是还是很快就死了，连他的家人，病友和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只剩下火化，如今这个时代唯一被允许的记忆销毁方式，结束，就这样，连签字都没有，不留痕迹，对二者都是如此。 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又或者他亲眼目睹了这完整的一切，但却无法直面母亲和种种的后果，便假装（假装？他想）出神与懊悔，来获得那么一丝丝的自我安慰，幻想。无论如何，他都不在思考。他虚焦掉眼神，走在母亲后面，跟随的同时又刻意地拉开距离，仿佛那是他一生的却又无法割舍的耻辱，而不是他自己。他盯着石砖的缝隙，听着母亲的脚步，忽近，忽远，又像他的心跳，忽重，忽轻。 油烟机准时响起，他坐在沙发上，感受着弹簧的震颤，手指微抖，思绪游离，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日常将会再次上演，却带着不同的感情色彩。他坐在原地，企图用趋近无限的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等待，直到油烟机的声音慢慢衰减，成为微弱的喘息，他看到母亲带着戒指的手放下一只盘子，他没敢抬头。紧接着是第二只。他抬起头来，好奇胜过了怯懦，他的母亲同样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怒气，唯有苍凉。他最终没敢问关于饭菜或者自己的任何问题，只是仰着头用一种酸痛的顺从的姿势看着她，就像她看着他那样看着他的母亲。吃饭啊，她说。紧接着便再次隐入厨房，继续着她每天无法被称之为冒险的冒险。 他拿起筷子，开始进食，他感受到食物在齿尖被挤压碾断磨碎，吞咽的食物划过喉部，尝不出味道，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无穷的呕吐之后，胆汁加上长久沉默腐败于唇齿之间的食物残渣一般。他默默地吃着，汗水汇聚在鼻尖，默默地吃，哪怕吃不完了要硬塞进去，他已经错了，不能一错再错，他动用着全身的感官，察觉一切，他知道，母亲就坐在自己旁边，他没有任何动作，又让脖子落枕，他闭上眼，米饭和唾液在口腔中混合，分解，消化，微甜似苦。他拼命地以一种赌注的形式咽下了碗中最后的一粒米，放下碗筷，暴漏表情与抽动的嘴角，同时也舍弃了保护自己的面具与屏障，他盯着桌子，打算着，马上就离开这里，去卧室，他感到自己无比的笨拙，任何一个动作都显眼的如同五彩的霓虹灯牌。他需要等待情绪的消退，无论好的坏的内疚喜悦不堪恼羞成怒迷茫疲倦麻木焦虑绝望，他都需要一点私人空间，用来感受自己的存在。 走，她打开门说。没有主宾，左手提着黑色塑料袋，右手则是纸袋。他没有说话，从床上起身跟上，遵循，也只是遵循，他与她走下楼，略过一个个熟悉的街区和面孔，走过网吧，走过学校（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里就是终点了），踏过烟头和痰，踏过沥青的水泥的路面，看着四周光景不断变化，以至于好像来到了数十年前他刚刚拥有记忆的日子里。他忐忑着，揣摩着，他想起了一张绿色的纸，独生子女证；又想起了两张红色的纸（两张！他想着），在保险柜中，代表生离死别。 他们最终停留在一片低矮的墙根下，早已泛黄的墙皮脱落开来，漏出红砖的内里，墙角不同颜色的污秽深深浅浅叠出龌龊的彩虹，而尿液与氨水的气味表明此处是酒鬼们半夜绝佳的解急场所，她拨开黏在额头上的一绺头发，望向四周，没有人走过。她打开纸袋，拿出两碟菜和一瓶酒，又打开黑色的袋子，拿出一沓沓黄色的劣质浸染纸张，拿出火柴——阵风吹过，黄纸纷飞。她再度理好一切，然后开始点燃。劣质的纸张总是更容易燃烧，因为更薄，草木的部分也更多，它们的灵魂是几乎完整的，连漂白也没有经历过，以至于烧完之后只会留下萧疏的灰。他看着燃烧，橘色的火焰宛如超市揽客的充气偶般晃动，吞噬着纸张残片，炽热的，温暖的火光。风吹过，裹挟着灰烬与火盘流升起，修长，凄惨，妖娆。烟飘进他的眼睛，模糊了感知，他感到什么地方一酸，并不伤心的盐水便与睫毛纠缠在了一起，他看着余留火星的纸灰飘忽，渐渐远去，成群结队。又有风袭来，猛烈地吹打着他们，于是那些轻飘飘的东西便愈发肆意的飞舞，像是竭尽般，看着母亲的背影，有点冷，他想。 他的母亲还是在他长久而静谧的伫立中回过头来，此时他又一次进入了思绪的游离之中，他想起了两张蓝色的纸，一张被网吧吞噬，而另一张正藏在他体内，静静地等待着他去拼杀，去堕落，而后再次杀死自己的生活。“国玉。”她轻轻呼唤着，“磕头。”他逃离出恍惚，假装一直都在（他一直都在）的模样，点点头，却没有动弹，只是望着那双他不曾直视过的眼睛，他透过瞳孔与自己的倒影再次看到了自己，他感到自己颈上挂着枷，脚踝戴着镣，脊背上钉着耶稣。他跪下。 于是他和她的倒影再次出现街道上，没有手拉手，肩并肩，心连心，只是并排的走着。“国玉啊，”母亲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听起来就像忽然发觉多年以前的戒指随着身体变化再也无法取下时，拿着凡士林和一万种洗洁精试图将其从无名指上拔下一样。“国玉啊，”她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我们该怎么办呢？”她继续问道，他想了想，刚要说“不知道”，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好像不太合适，于是便沉默了一小会，然后不知为何的一直沉默了下去。而他的母亲也没有再说话，就好像本来也没有等待着他的回复一样，她只是走在他的身旁，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老去。他知道，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正在悄然滋长，而它们将会在日后交织成自己的命运。 @@@@ [[=]] [[collapsible show="“o”代表ouverture" hide="一切开始之前，你，我，她"]] 写于[[*user ttkbot]] [[/collapsible]]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