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冬

[[include :scp-wiki-cn:theme:dustjacket-sigma]] [[>]] [[module Rate]] [[/>]] 这间屋子里只有我，和我的妈妈。 妈妈其实不是我的母亲，但对于我来说，她确实是最接近母亲这一身份的人。她会用手轻抚我的脸颊，用指甲搔着我的头皮。在屋内，妈妈照顾了我几乎无尽的时光，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爱着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妈妈是我最爱的人，虽说这屋内只有我和妈妈。 我的意识被漂白，越是过去越模糊。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妈妈曾说，屋外是永久的冬，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切都是那么亮，晃得人睁不开眼。我好奇追问，妈妈也只是笑了笑，她说：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 “你知道吗，我们的世界来源于一次大爆炸！” “大爆炸？这也太有精神了吧。膨的一声，就有了这间屋子里的你和我？” “那怎么了，你又没法证明这是错的。”妈妈叉着腰，对我的回答有些不满。 “那你的意思是，世间万物都是一个小点，然后膨——的一声，小点就被炸得越来越大，最后大成一间屋子，我俩就被崩出来了？” “噗……”妈妈忍住笑意，没说什么。 尽管我觉得这理论从头到尾都很扯，但是只要是妈妈在讲述，我就很有听下去的欲望。 妈妈敲了一下我的头，狠狠瞪了我一下。“少调皮了，那你就说说你的看法。” “我吗？我……”笑够了，剩下的是被无限拉长的沉默。一切是从何而起，我又从何而来呢？这只有我们彼此和这间屋子，要分析出什么可信的结论简直难如登天。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为了在这间屋子里进行没话找话的无趣循环吗？那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黑色幽默了。就像永远关在仓鼠球中的仓鼠，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了。哈！只要我的妈妈还在就好了。 “没事的……妈妈，如果大爆炸是一切的开始，那一切的结束呢？” “未来，你会离开我。然后，去寻找自己的意义。” 未来，这是一个复杂的词汇，它令人欣喜，又让人恐惧。正因为你无法预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来才值得兴奋。但对于我来说，未来不过是又一段无聊时光罢了。 可离开妈妈，离开这无尽时间内唯一一个爱我的人。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令人欣喜的未来。 妈妈抱住了我，她说——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一只纤细的手拂过我的头发，用指甲舒服地搔着我的头皮。几乎是同时，一抹温暖的唇堵住了我粗重而焦虑的呼吸，我迎合着她的拥抱，身体慢慢向她坠去。妈妈向来是这样温柔，即使是在说出那样可怕的话之后。屋子里太暗了，前方是什么，我根本看不清。 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 未来，其实这个词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特殊意义，在屋内我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循环且乏味的，生活好像一条数学意义上的直线：枯燥地重复着，看不见起源也望不到终点。于是我便错认为未来也会一成不变，没什么新意。 但我错了—— 屋子剧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是胸闷与心悸——虽然只持续了一瞬间，但我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革打断了思绪。我开始大口地呼吸起来，尽管身体已经恢复，但不知为什么，我开始了莫名其妙地紧张与焦躁，我之前从不会如此。 我第一次对“未来”有了实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而这一恐惧来自未知。我曾经在无数漫长的时光中静候未来，暗自期待着生活能变得新奇而有趣。可现在呢？我终于察觉到自己到底有多么可笑，我曾经认为未来仍会毫无变化地继续枯燥下去，可这世界刚来了点波折，就给我一拳打蒙了。 妈妈看到我的窘况，赶忙过来抱住我，一边轻抚着我的头一边低声安抚着我的焦虑。但这一次，心跳声盖过了安慰的话语，我紧抓住妈妈，大口喘着她身边的空气。我意识到，我无论如何总要面对些什么了。   “那一天就要到了，等到那时，就请离开这间屋子，离开我吧。” “住嘴……”我几乎是乞求地拉紧妈妈。“为什么非要这样，可以不要离开我吗？” “你这孩子。”她蹲下，擦拭着我脸颊的泪。“真是满脑子都想着我呢。孩子不能永远在母亲身边，总有一天你是要离开这间屋子的。尽管我也舍不得，但你必须离开。” 屋子又一阵晃动，昏暗的房间更加黑暗了。在第二次心悸中，我向妈妈做出了正式的告白。 “如果真的要离开，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脸红了。 ---- 屋子的震动愈来愈烈，墙体也逐渐开裂。在一次次的心悸中，我感受到了这间屋子与我的联系。就像某种外壳，囚禁着我，直到它破碎的时候，才能明白它长久以来对我的保护。 而现在，屋子支离破碎，光线也越发昏暗了。屋内的氧气含量越发稀少，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仿佛稍不留神就会陷入昏迷，长睡不醒。 我紧攥住妈妈的手，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持一丝理性，不至于彻底陷入发狂的恐惧之中。这些微不足道的慰藉丝毫不足以掩饰迫在眉睫的生存威胁，可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抓住这如同蛛丝般脆弱的希望了。 妈妈，这就是尽头吗？ 孩子，这只是开始。 我心有不甘，试着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奈何因虚弱向前坠去。我闭上眼，迎接我的会是坚硬的地面，还是无底的深渊呢？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久违的温暖。我睁开眼，妈妈的胸膛占据了我全部的视觉。妈妈最后一次抱住了我，跟过去一样。 孩子，宇宙中迸发的奇迹将你我相连，无尽长河中散落的无数细小粒子共同构成了你的身体，这不仅仅是巧合，孩子。你是鲜活的生命，是宇宙中一切爱意凝结成的硕果，你将创造天地间的一切可能。不管你是聪明还是愚笨，美丽还是丑陋。你都是我的孩子，我从未否定过这一切——我爱你。 从这里离开后，你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可孩子，不管怎样，你终会忘记一切的。我不知道今后我们能否有机会再次见面，但我永远，永远为你而自豪。 妈妈哭了。 屋子停止颤动，整个世界漆黑一片。我感觉到妈妈松开了我，我向前追去，却什么也没摸到。 突然，我看见了一束光，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如此强烈的光。我顺着光，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直到光的源头——原先，那是屋子的一面墙，而现在，墙面破开了一个圆形的大洞，光从屋外照射进来，直直的打在我的脸上。 我向外迈出一步，彻底离开了这间屋子，我的囚笼，我的家。屋外是一片茫茫的雪原，地面铺满了纯白色的雪，看不见任何除了雪以外的东西。刺骨的寒风把我刮得精神了一些，我不知往何处走，但本能促使着我前进。 我向前走着，一步又一步，身后的屋子离我原来越远，一开始是一个小方块，然后渐渐缩小成一个点，最后干脆就看不见了。我向前挪着脚步，白色的光越来越强烈，与白色的雪一同射进我的眼睛里，弄得我睁不开眼。我走了多久呢？管他呢，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光芒愈发刺眼，融合着雪原构成了一片白色，我再也分不清天空和地面，但我还在继续走着。 妈妈，我爱你。 眼角滑下一滴泪水。随后，我张开双臂，沐浴在白色的光芒下，我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平淡，仿佛这一切的苦难与别离都不算什么。我忘记了屋子，忘记了我的家，忘记了我经历过的一切——最终，我忘记了她。 神圣的光芒越发强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包括我自己。 @@@@ @@@@ =  “妈妈，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  ##white|“mama……”## = **.** = **.** = **.** = **.** = **.** = **.** = **我出生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