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2025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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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
他需要找个地方过夜,还有吃的。
吉普车上方的天空是丁香紫,向西渐渐褪成稻草黄。太阳已沉入群山之下。草原早已笼罩在阴影中。很快,头顶的天穹将被靛蓝色覆盖。
James Bradshaw想到了死亡。
这念头盘踞在他脑中大半天了。停车场里的那些人。他们死得如此之快,快得都不像是人了。很难记起他们也曾拥有各自的人生,各自的思想。现在都熄灭了。
James以前也见过尸体——他想起了父亲苍白的面孔——但这次不一样。他从未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去。
也许,除了那一次。
但那不一样。那个D级上一秒还在,下一秒就没了。如果说今天这些人死时已不像人,但至少他们曾是真实的。他们的身体是实在的。沉甸甸的。James喉头泛起一股胆汁的苦涩。
即使想到那个D级,感觉也是虚泛的。James记不起他的名字或长相。一个穿着普通囚服的犯人,毫无特征。在那里,然后就不在了。
而现在,他必须去回收那个异常物品。James想知道军政府用它害了多少人。在那之前,中情局又用了多少人?
天快黑透了。
James望见前方村落的轮廓。几间小房子,零星亮着一两盏灯。他放慢吉普车速。没看到旅店的招牌。
在吉普车低沉的轰鸣声中,他听到一个声音。是问候吗?James不确定,他关掉了引擎。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说的是西班牙语。
“晚上好,朋友。您在找什么吗?”
James的眼睛慢慢适应了昏暗。在一间简陋棚屋的门廊下,坐着一个人。
James打开驾驶座的门,双腿僵硬地落在尘土中。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晚上好。请问最近的旅店在哪儿?”
那人笑了笑,洁白的牙齿映着最后一点天光。很难判断他的年龄。像是精神矍铄的八十岁,又像饱经风霜的六十岁。
“抱歉,先生。我们这儿没有旅店。我们是个小村子。”也许他看到了James肩膀垮下来的样子;他接着说,“您今晚只好住在我家了。”
“您太客气了,先生,” James说,“但我不想麻烦您。”他努力不去看那人身后破败的小屋。
那人站起身。
“不麻烦的,”他仍然微笑着,“您今晚不能再开车了。我的招待很简陋,但您可以一起分享。”
James感到尴尬、感激,还有忧虑。但最主要的是疲惫。他投降了。
“我恐怕无法报答您的款待。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必须继续赶路。” 这拒绝只是客套。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坚持。” 老人伸出手。
James握住了它。那只手温暖而粗糙,筋骨分明。握力中仍透着力量。
“我非常感激,” James说,听出自己的真诚。“我叫David Bradley。”
“Miguel Lopez,” 那人回答。“您是美国人?”
James犹豫了一下。承认比让对方起疑好。
“是的,只是来这里旅游,”James说,但Miguel没在听。
“我有样东西您会喜欢的。” Miguel的眼睛在半明半暗中闪着光。他向小屋侧面挥了挥手。“把您的吉普车开过来。”
James小心地把车绕到房子后面,关掉了车灯。第一间棚屋后面还有一间更小的。Miguel提着一盏煤油灯重新出现。灯光在光秃秃的院子里摇曳,他示意James走向棚屋的门。
里面很暗,但灯光映在金属上。是一辆摩托车。
“哈雷戴维森UL1947款。美国密尔沃基制造。74英寸平头发动机。最好的美国品质。您会骑摩托吗?” Miguel语气自豪,带着期待。
“会,以前骑过。这车真棒——保养得也很好。” 这话是真心的;James很佩服。保养起来可不容易。“您是怎么得到它的?”
“它属于——属于一个我认识的年轻人。”Miguel顿了顿。“不,是我儿子——我的小儿子。” 他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暗红色的挡泥板。“他曾经——在首都上大学。他一定是把车留在我这儿,为了安全。我一直让它能开动,这样随时都能用。”
老人陷入沉默的思绪。James等待着。他压下心头对Miguel含糊说辞的猜疑。他没有问那儿子的名字。
Miguel回过神来。他接下来的话带着一种额外的热情,显得刻意:“我想他很爱这机器。美国的东西品质最好,样样都是顶尖的。”
“可美国人却来欣赏阿根廷的美景啊。” James指了指自己。
Miguel笑了。这是个转移话题的好方法。锁棚屋时,他问James为何来此。James搬出半生不熟的谎言,说自己对建筑感兴趣。
棚屋里有个女人,大约三十五岁,在灯光下皱着眉头。她开始用快速的西班牙语责问Miguel:这人是谁?你在想什么?你考虑过我的安全吗?你以为最后是谁来处理这些事?
这番数落是善意的,不带刺。Miguel佯装生气地反驳,说着待客之道和圣经教导的善心。James明白了,这就是父女表达爱的方式:她的关心和他的感激。她给父亲带来了一锅炖菜,分量足够两个人吃。
James扮演着他的角色,用他能说的西班牙语尽可能诚恳地道歉。他提出离开,要补偿他们。这些都被摆手拒绝后,他安静下来,让这场表演收场。Miguel的女儿看出他没有威胁;今晚他正好可以陪陪老人。最后夸张地叹了口气,她走回了相邻的大房子。
Miguel咧嘴笑了。他们在桌边坐下。炖菜很丰盛,有羊肉、南瓜和白豆子。他们聊历史和宗教。Miguel告诉James 他还应该去看看其他哪些精美的建筑。
饭后,James去查看吉普车。他从后备箱拿了瓶菲奈特[[footnote]]**译注:**一种草本苦酒,通常作为餐后助消化酒饮用。在阿根廷常与可乐混合饮用,是当地的国民级饮料。[[/footnote]]回来,心里默默感谢Belén。Miguel的笑容更大了。煤油灯噼啪作响,光线渐暗。
“那么,我的朋友David,” Miguel用西班牙语发音,重音在第二个音节,“明天您要去哪里?”
James抿了一口餐后酒。他该信任这个人多少呢?
“我打算去那座新城。还没命名的城?”
Miguel吸着嘴唇,点了点头。
“您去那儿是为了看他们在空地上建的东西?”
“是的。”
Miguel又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是个大工程,阿根廷最大的工程之一。有几千人在干活。”
他说话也变得缓慢。James等待着。
“我年轻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工作过。我加入了工会。现在,他们处境艰难。” 老人紧紧地注视着他。
James同情地点了点头。
“在那座城,”Miguel继续说,“在那个工地上,有一个人。Varela。一个工会组织者。”
“Agustin Varela?” James简直不敢相信。“您了解他什么?”
“我没见过他,但人人都谈论他。Varela多年前是个老师。现在,无论他在哪里工作,工会都听他的。他们追随他——人们从几英里外赶来听他讲话。他们说他的话像心中的火焰。”
“他们说,他非常英俊。也许不算年轻了,但依然英俊强壮。他在工地上干活和任何人一样卖力。”
James下意识地哼了一声。Miguel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
“抱歉,” James脱口而出,羞愧涌上心头。“我不是有意的——请继续。”
老人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讲下去。
“有一次,我听说,一个小伙子在九楼建公寓楼,正在打铆钉。他的脚手架塌了,铆钉枪走火,把那孩子的手钉在了一根钢梁上。他挣脱不了,也没法上去救他。所有工人都聚在下面,眼睁睁看着他在楼侧悬着。要是他另一只手滑脱,他的体重会把他扯下去,他就会摔死。他们说Varela听到喊声,看到那孩子,二话不说就开始往上爬。就顺着楼体的框架,没有脚手架也没有梯子。他爬到孩子身边,一只手抓住他,另一只手把铆钉拔了出来。Varela 救了他的命。一个奇迹。”
James内心的那个科学家拒绝向礼节屈服。“这些您都信?”他难以置信地问。
“也许信,也许不信,”Miguel回答。“对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更重要:是他的事迹,还是人们传颂他的故事?哪个更真实?”
作为回答,James闭上了眼睛。他需要确切的信息。“关于Varela,他们还说什么?”
Miguel脸色阴沉下来。“政府不喜欢他说的话。他们绑架他,折磨他。但他永远不会屈服。他会一直讲真话。而他们不能杀他——他太受爱戴了。”
但现在他们不需要杀他了,James想。他们可以干更糟的事。
Miguel又在观察他。“他们说——他们说Varela可能当过游击队员。”
James对此并不惊讶。反应不够强烈会不会更可疑?
老人移开了目光。他把那瓶菲奈特举到灯光下。“这酒很好,”他说。“谢谢。”
“不客气。” James不知道说什么好。
Miguel仍然没有看他。“我能理解,这是个艰难的时代。一个人可能需要对陌生人撒谎。但分享一顿饭,分享好酒,就让一个人不再只是陌生人了。”他的目光倏地转回,紧紧盯住James。“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James只是沉默。
“您不是建筑师,对吧?”
“不是。”
老人抿紧了嘴唇。James知道他必须再多说些什么。他感觉自己已经失败了,却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这个国家,在这所房子里?他能给这个人什么?他的舌头在嘴里发僵。
“我不是建筑师,” James说。“但我是那种——质疑事物的人。我持怀疑态度。当别人有信仰时,我有怀疑。一个怀疑者能帮助信徒吗?我希望如此。我钦佩他们——那些信仰足够坚定,甘愿受苦、牺牲的人。就像——”
“像Varela那样?” Miguel的语气带着嘲讽。
“像您的儿子那样。”
这话像一击重锤。沉默中充满了未言明的思绪。
Miguel一动不动,然后点了点头。夜晚的草原风穿过木墙的缝隙吹了进来。
“今天在村子里,” Miguel说,“有警察。他们问我们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一个美国人,开着吉普车。他们没说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James感到这个事实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如果我有一辆吉普车,我会把它藏起来,” Miguel继续说。“至少藏几个星期,等警察去找别的骚扰对象。”
“但我必须——没有——”
“可惜我的棚屋没地方藏一辆吉普车。我的棚屋满了。除非……警察在追捕一个开吉普车的人。他们不会找一个骑着哈雷戴维森UL1947款的人。”
Miguel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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