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焚梦
2025年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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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名吃播,每日的工作便是坐在冰冷的摄像头前,将面前堆砌如山的食物囫囵填入这具躯壳。
你的行为,在互联网的洪流中,不过是一粒微尘。跟别的博主比起来,你那沉逾四百斤、嵌在矮小骨架上的躯壳,成为了你唯一的标识,能称得上是一粒裹挟着油腥的尘埃。
是的,你的体重早已逾越了正常亚洲人标准上限不知多少倍——逾四百斤的肉山覆盖在那158厘米的身躯上,仿佛随时会被自身的重量压入地心。而你的BMI指数?我只能说,每个看到你身体数据的医生无不感叹生命的强大,并疑惑于你如何存活至今。而你被观众拥簇着、取乐着,他们无不鄙夷地称你为“电子小猪”。他们冰冷的视线穿透屏幕,在每一次你因呼吸暂停和高血压的折磨下翻起白眼时,那眼神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甚至渴盼着你那必然降临的“大结局”——即死亡——的不期而至。
为什么大家都对你抱有恶意?你想不通。你分明已将自己塑造成悲情的人物,又把自身活成一场悲剧,并将种种不堪与堕落归咎于“她先动手”——尽管你心底自然知晓,那些许言语不过是借口罢了。
若将往昔的你置于当下这具臃肿、牙齿崩坏、体肤蒸腾着酸腐汗臭与油脂腐败气味的躯壳前,那曾充满活力的灵魂,定会惊恐地否认这摊肉山是己身的延续。
但其实,你踏上这饕餮之路不过数年。以前的你与常人无异,干着装卸工的活,汗水浸透粗布衣衫,筋骨在重压下呻吟,换取微薄却干净的工资。当时的你虽然清贫,可那时的眼眸深处,尚有一簇未曾被油脂彻底窒息的、名为“生气”的余烬闪着微光。但现在呢?呵,如今只余油脂凝固的残渣。
瞧瞧,当时的你,多么正常——那现如今你奢求的、平凡生活的纹理与粗糙的光明之梦。而现在呢?你那被食欲占满的大脑使你逼走了自己的两任妻子——无论她们是慕于那早已湮灭的容貌,或是垂涎于你吞噬所得的钱财——只余下无法离去、不忍离去的养父母,以及那个被迫服侍你日常的女儿。
你的女儿是你与第一任妻子的“爱情结晶”,她继承了你们俩可能最优秀的基因:精致的脸蛋,对于这个年龄无可挑剔的五官。因此,每个看过你视频的人都感叹于上天为何垂青于你这样一个懒惰、暴食又贪婪的人,将你的女儿称为“千寻”——当然,你并没有看过宫崎骏老先生的电影,更无从谈起去了解千寻的父亲为何人,自然对那暗讽你为“猪”的言论视若无睹。
可你呢,你却如此轻慢这天赐的造物,视若敝履,甚至扬言要“再找一个老婆,生一个男孩,把自己的钱全留给他,一分不给女儿。”
自古以来便有的重男轻女,在你身上发酵成一种近乎亵渎的极致。纵然是秉持此念的古人,恐怕也无从理解你全身心的扭曲,令他们骇然。
哦,不,不。我想起来了,你的变化是早已注定的,也许你自己都忘记了。你曾推车直播,试图徒步前往三亚,并宣称两月抵达,最终却仍在故乡的经纬间徘徊,以至于走向相反的道路,最后因被车撞伤而草草结束旅途[[footnote]]也有人说你是因偷电缆被殴打入院,嘻,谁知道呢。不过,我向来是从人性最恶的维度出发,来揣测你的[[/footnote]]。
你的人生也如这场迷途,在停滞不前、南辕北辙中匆匆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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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口上说着“活着吃,死了算”,但你的灵魂深处一直蜷缩着对死亡的惊怖。你一边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刻下祈求长生的符咒,一边又不知疲倦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虔诚,吞下一盘又一盘甜蜜的砒霜。
当然,当然,在吞吃的罅隙中,你还有自己的娱乐方式。你凝视着掌中手机的方寸之屏,盯着那一条条飘然而过的美女豪车视频,让它们蜇刺你日益稀薄的神经,诱发一阵阵徒劳的心悸——因你那日益膨胀的腹部早就断绝了一切释放精力的途径。
哦,若非这庞大而刻骨的欲念,你的大脑绝不会压榨、驱使那可怜的身体生产那超常的睾酮,也就无从谈起你现如今仍活蹦乱跳的肥大身躯。正是这最后的、扭曲的生命力,维系着你那摇摇欲坠的肉山,使之未曾彻底崩塌在地上。
有时,你会注意到他人的@与私信,而当你兴冲冲地跳转过去,臆想着能得到“粉丝”们赞美之言时,等待你的却是无休止的谩骂。一开始,你还会与其互相辱骂,最后再拉黑对方。可越往后面,随着你的知名度节节攀升,这类信息也越变越多,甚至会有人专门做视频嘲讽你。你对此无比闹心,只得将所有辱骂你的人依次拉黑,并选择性地看发送给你的私信,为自己营造出一个信息茧房。
不过,在很偶尔的情况下,你会瞥见一丝“善意”。那些话语实在过于稀少,以至于你甚至会看完相关视频。
在视频里,你看到过另外的吃播:他们没有如你一般痴肥的身躯,但能够吞下较你而言数倍的食物。你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当然你不会得到答案,答案自然无从知晓——你在他们眼中看不到丝毫对“吞咽”本身的欢愉,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机械的麻木。你十分费解,毕竟对你而言,吃饭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自然也无处得知他们为了那闪烁的金钱数字,早已堕入吃了吐、吐了吃的无尽回环,以至于对食物本身滋生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憎厌——但这不代表你的暴食便是可以容忍之事。
有时这些视频会给你展示异国的其余如你一般肥胖群体,被称为“味真族”——从你口头禅“味儿真足”讹变得到的词汇——的一群人。当然,你当之无愧地被称为这个虚假民族的“族长”。你一生中曾接受的教育只能以悲剧形容,因此自然不知道太平洋对岸,那个名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家如何,也不知道作为白人种,他们对脂肪和糖的耐受度远超所有的亚洲人。所以,你无比疑惑:为什么他们能吃得那么胖?比我还要重几倍?
嗨呀,我的朋友,你本身便是一个血肉铸就的奇迹。那些超重者们,在美国政府引导下,吃下了无数单位的玉米糖浆和人造黄油,但因他们多为离心性肥胖,多余脂肪并不会压垮他们,使他们成为无法行走的烂泥。而你不一样,朋友,亚洲人种大多为向心性肥胖,多余的脂肪会严重侵占内脏空间,直至多种机械性伤害及并发症引发的死亡。你的基因链条,展现着一种超越常理的强韧,足以令过往无数记录黯然失色,而你浑然不觉,仍糟践着自己那坚强倔强的身躯,及其上几十万亿个细胞与微生物。
网友们无不扼腕叹息你身上潜藏的天赋,毕竟你既有强大的韧带和肌肉,也有所有健身者梦寐以求的、能够吞下一切食物的天赋。你的遗体要是能够捐献用作医学研究,定能推动医学发展:毕竟你在开车与半挂车发生事故后,全身却除淤青外再无伤痕,甚至医院那CT机都无法穿透你的脂肪。
总之,我可以说,你身上的奇迹简直数不胜数:你曾一次性吃下三十多根油条,或十六个豆包,抑或是十多袋方便面——这些常人一顿吃进腹中必定造成伤亡之物,纵然你也不好受,但你仍旧做到了这非凡之举。但,我想问问你,你现在还能做到咀嚼吗?糖尿病造成的牙齿脱落可不好受吧?你只能如幼儿般吃下流质食物,而这对你来说不啻为最恶毒的诅咒。
你在网上赚到了很多很多钱,每天都有不少人赶着送礼物给你,你有曾拿它们给家里添些东西吗?哈哈,可惜并没有。你把所有的收益交给了本地的二手车贩子,从他们那换来了一辆又一辆二手车,录下视频,以满足你的虚荣心。
你也在直播时与其他女主播连线,以或隐晦或直白的秽语进行骚扰,试图平息你那因异常代谢而永不餍足的、灼烧的欲念之火。
大家对你感到反胃,希冀着你死亡的到来。你也无比紧张:央视在最近批评了吃播乱象。虽然没有提及你,可收入来源断裂的惊悚感无时无刻折磨着你。你迈步向毁灭的深渊走去,却仍旧心怀念想,认为自己“能活八十到九十岁”。
哈!你若言行一致,大家或许还能高看你两眼,而如今的你呢?可悲可怜可恶,无需更多的言语了。
不过,就算这样也有人源源不断地给你送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现如今的模样,是网友一手造成的,他们中的部分,不知将你视为何物,不断地维护你、乃至向你送出一笔又一笔钱财——尽管现如今的局面,你自己也有极大责任。嗯,与其说脂肪将你异化,倒不如讲,是这物欲横流的互联网,与其上乌烟瘴气的氛围让你一步步异化为如今的怪物。
-----
但不管你抱有何种心态,那必定的一天还是会到来。
那是又一个深夜,你如往常一般开着直播,机械地将食物与饮料塞入那早已麻木的腔道,与弹幕中跳跃的字符进行着无休止的攻讦。突然地,你感觉身体各处都不舒服:头疼、头晕、反胃……所有你曾习以为常的细小痛楚,在此刻汇聚成毁灭的洪流。在翻腾的痛苦中,你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身体将发生什么——但很可惜,太迟了,此时的你什么都做不了。你的痛喊洇在喉间,言语化作无声的泡沫,而脑中的思想再也说不出口了。
此时,在如瘟疫般蔓延的信息下,你的直播间人数创下新高,大家都来观看你的最后一场“表演”。在你失去意识之前,你看到直播间人数瞬间攀至你从未企及的高峰:10万+。在你意识沉沦的深渊边缘,你瞥见了那无比灿烂的数字,而你在想什么呢?
“这么多人,竟然在那边看我笑话,不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真是一群……”
伴随着在观众间弥漫的、混杂着失望与一丝被戏耍般愠怒的静默,直播间在你吐出最后一缕带着油脂气息的叹息前,便被平台封禁。
可悲,你在这尘世留下的最后一丝回响,竟仍是这贯穿了你短暂而沉重一生的、扭曲的怨怼。
你的家人很快便着手处理你的尸体,但他们既没有足够大的布块遮盖你,也没有力气将你从地上抬起。而你那四百多斤的死躯,裹挟着尸僵的冷硬,给所有上门的丧葬人员出了个大难题。最终,八名壮汉以撬动巨木的姿态,才将你挪上简陋的灵车。至于剩下的难题,便直接抛给了火葬场的员工们,这使他们头疼不已。
焚烧炉的炉膛尺寸拒绝了你与那加大棺椁的同行。在征得你养父母那麻木而疲惫的、夹杂着一丝窃喜的同意后,葬场冰冷的器械剖开了你那被脂肪与怨气撑满的腹腔,打算将其分批次送至拣灰炉中。
就这样,你在死后的24小时里,失去了一切自以为的“体面”。
在剖开的过程中,操作者的手在那团油腻、蠕动、腐败的混沌里,触碰到了一团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异物——一个纸团。它被小心翼翼地展开,如同剥离千年前的纸卷。此时,一张被胃酸蚀刻得千疮百孔、边缘卷曲如枯叶,却奇迹般保持着完整轮廓的泛黄纸条,暴露在冰冷的灯光中,显露在大家的眼前。
其上模糊的字迹,如同远古的碑文,顽强地抵抗着时间的消磨与胃液的腐蚀,如今仍可大致辨识:
> “三十岁前赚到钱,盘下一个铺面……成家立业,赡养父母……看海、爬泰山、去西藏……把孩子送进大学……”
这脆弱的纸片,承载着一个二十多岁灵魂的全部——那个筋骨强健、眼神清亮、 对世界尚怀有朴素憧憬的你,以及你的热望。而现在,这些曾如星辰般闪耀的念想,已在你胃囊那永恒的黑暗与酸蚀中翻滚浮沉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最终,只余留下你灰败的遗骸与这残存之物作伴。
其上残篇属于一位名叫“李占良”的年轻人——1993年生于四川,被河北的一对夫妻收养。当时的你,虽无亲生父母却心怀微光。乐队梦碎后,装卸工汗水曾浸透粗布衣衫。当纸上愿望的现身那刻,所有关于你自毁的辩词顷刻土崩瓦解。
你于何时将这梦想囫囵吞下?是在装卸场夜班散场后啃冷馒头时?是在那些被空虚的饥饿感啃噬骨髓、辗转难眠的深夜?还是你梦想破裂的那天,愤怒与绝望驱使你连同那份炒饭一起咽下的瞬间?答案,连同你膨胀的躯壳本身,已化为无人能解的尘埃,早就无人知晓。
而那张纸条,承载着一个人最渺小也最耀眼的微光,纵然在黑暗腑狱中历劫十余载,仍以这近乎蛮横的存续姿态,向世人诉说着以前的你——那散发着光和热,无比进取的你。
但,在这喧嚣的尘世中,在这如泡沫般生灭的信息之海中,还有人会真的在意吗?
你的女儿和养父母接过了这张纸条。她们目光扫过那些模糊的字迹,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涟漪,随后如同看见了某个不祥之物,将其藏匿于房间最黑暗的角落之中。
或许在遥远的某日,当岁月带走你的养父母,并洗去你女儿记忆中关于你的大部分色彩——只留下一个庞大、窒息、如噩梦般扭曲的、名为“爸爸”的阴影轮廓时——早已嫁人的她,或许会在清扫尘封的角落时再次与之相遇。她应该会将其取出,带着一丝困惑与疏离,展示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看。但她大概早已忘却你的故事和言论,只剩下那影子般的痴肥体态与噩梦般的回忆,萦绕在其心上。
对于纸条上的文字,她一定会极力回想,但你的形象——那个曾压垮童年的痴肥阴影,怎能与纸上清瘦的愿望重叠?随后,那张承载着遥远回响的纸片,定会被她再次抛回遗忘的角落,或是任由它如枯叶般随风飘散,永不铭记。
而那张纸片,它将掠过二手车坟场锈蚀的骨架,拂过吃播镜头残留的油渍,最终没入无人叩问的湮灭里去。
至于你?好吧,愿别西卜仅垂青于你一人之上,愿祂的宴厅,成为你无边食欲的最终归宿,永不回响于此岸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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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75%]]//(宋)苏轼 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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