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本生
2025年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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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渔夫来到海边,湿热的气息从身后的丛林袭来,远处可见他的木屋,小路顺着山坡蹒跚直上,汇入石板铺就的主路,可以看到城市依托白色的山体建造。他把船拖下水,随即拿着桨来到靠近岸边的木桩,此处有他早先撒下的渔网。正在他一点一点把渔获连同网收回时,却听到水下传来一声呢喃,那声音不是从耳中传入,反倒像直接在脑袋里响起:
“好心的人类啊,我被箭矢所伤痛不欲生,可否帮我拔出箭矢,我什么都会做的。”
渔夫大感奇怪,把头伸出船沿望向水中,却和一只泛白的巨眼对上,那是一条大到夸张的巨蛇,此刻它正把自己的吻间抬向自己,一根硕大的黑矛插在上面,一人一蛇就这样隔着水面对视着。
渔夫抬起手中的船桨,说道:“你的身躯如此庞大,却奈何不了针一般的矛尖?再说我单单一个人类,若是下去帮你,你反倒一口把我吃了去,我又上哪说理?”
巨蛇浑浊的眼睛凝视着自己,“人类啊,你如此渺小干瘪,不如那鲨鱼肥硕,我为何舍近求远,费这心机来引诱你?”
不等渔夫答话,巨蛇把吻间抬高 使之更接近水面,渔夫看到它皮肤上有着某种灰色的粘液,阳光一照却流光溢彩,“人类啊,你若是帮我,我便许你从我身上刮下一桶黏液,此物可摄人心魄,无数人争相求之,得到一滴便富可敌国,不比你顶着这烈日打鱼生计强?”
渔夫一想自己倒也没什么损失,要真被蛇吞了也就认命了,他把布绑在手上跳入水中,踩着巨蛇的脑袋把那根硕大的黑矛拔了出来。创口处刚流出几缕蓝色的血液,那灰色的黏液就蠕动过来,牢牢地堵住伤口。
“既然你帮了我,那我也履行诺言,”巨蛇说着把吻间彻底抬出水面,皮肤在阳光下现出耀眼的光泽,“一桶。”渔夫用矛柄把那层闪耀的黏液刮到桶中,刚离开巨蛇的身体,黏液就再次变成那种浑浊的灰色,堆在桶中,倒也没有任何味道。
“你若是想用这东西,只消让人把它吞下,”巨蛇已经沉入深水无影无踪,但声音依旧清晰地在脑中响起 ,“唯独一件事,莫要贪心,切记,切记。”
渔夫倒也没把这事记在心上,回去之后同船的鱼都被带到市场上卖掉,那个木桶盖上盖子就扔在房间的一角不管了,尽管它的色泽正随着时间流逝日渐发灰。渔夫依旧是每天出海打鱼,可再也没见过那巨蛇出现,若不是那个木桶还在,他都以为那场遭遇只是自己被太阳晒昏了头。
中午,当渔夫在自己茅草顶的木屋里做饭时,听见一股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车轮吱呀停在自己门前,狗吠声响起,同时穿金带银的身影推开木门,径直坐到桌前抓起一块鱼肉啃起来。他这会看清了来人,是他们这片的鱼老大。
“老爷您怎么忽然来了,这个月的租金不是交过了吗?”渔夫诚惶诚恐地问,看着鱼老大吃完手中的鱼肉,再次从盘中拿起一块,“租金啊……”他无意地回应着,“对,租金,租金得涨,”他终于表明自己的来意,如同沉默的鬣狗露出獠牙,“租金得再加三成。”
“可是老爷,”渔夫可怜巴巴地说,“上个月才加了两成,您再加我就得交八成了!”他说着从厨房墙上的钉子上拿下一页纸,那是这个月的收据。
“那我可不管,”男人漫不经心地掏着耳朵,“我也很难啊,上面的领主又给我们的税提了一成三,再说了,又不是只有你加两成,大伙都一样。”他说着走到厨房角落的柜子旁,轻车熟路地揭开盖子,从里面拿出所剩无几的银币,掂在手中算着数目。渔夫看着那几枚发灰的银币在他手里晃动着,忽然想起卧室里那个木桶。
不多时,男人清点完银币准备走人时,渔夫拿着一杯酒出来,忙不迭递到他手中,“老爷您开开恩,降一成吧,不,半成也行!”鱼老大毫不客气地喝干酒杯,渔夫看着那无色的液体滑入他的喉咙,“我已经尽可能压到八成了,你再想更低就是……”他的话语僵住了,脸上现出一丝迷茫的神情,脚步开始发飘,渔夫赶忙把椅子塞在他身下,男人顺势坐了上去。
“啊……我刚才说到哪了,”男人忽然间恢复了神智,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租金是吧,你要多少?”他目光质询地望向渔夫。渔夫犹豫了一下,“呃,五成?”他压根没抱成功的希望就随口说出一个数,“行啊,”银币哗得一声倒回罐子,男人旋即起身推门,“那就这么定了。”
“老爷您真不开玩笑?”渔夫在他身后惊异地问,男人不置可否地摆摆手,爬进篱笆外等候的马车,随着铃铛摇晃马嘶响起,车子在车轮的咣唧声和马蹄踏地声中一骑绝尘。
后面几日,渔夫一直胆战心惊,生怕镶着雕花木边的马车停在屋前拿回那些银币。直到下个月一辆更加低矮破旧的马车到来,脸上满是垂下的皮肉的男人下来,手里紧攥着一个小账本,他是来代收租金的。渔夫把他要求的五成租金交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呃,为什么老爷他把租金降到五成了?”收账的烦躁地用笔戳着脸上的瘊子,“鬼知道,上个月他回去莫名其妙就说要降租,所有人都降到这个数。现在好了,省里那些老爷把税金提了一成,我们就等着喝西北风了。”他说着用笔尖指指马车,本该膘肥体壮的那两匹马明显瘦了一大圈,白色那匹眼下正满怀期待地嗅着一束蒲公英,男人把记着金额的收据撕下来:“给。”
送走男人后,渔夫把完全变成灰色的木桶搬到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团把木板同化成相同颜色的黏液,从架子上拿下一盒烟卷,把那些黏液滴进团簇的烟丝中。隔天的鱼市上,一个欺压商家的恶霸来到他摊前时,渔夫递上一根烟卷,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于是众人就看到那平日不可一世的恶霸竟低声下气地道歉,答应以后再也不来祸害鱼市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猜测渔夫是抓住了他什么不得了的把柄,能让这恶霸服服帖帖。
自从发现黏液不止通过食用才能起效后,渔夫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不管是克扣的批发商还是令人头疼的同行,递上一根沾染着黏液的卷烟就能解决。 可随着这种生活继续下去,贪欲逐渐在渔夫心中扩张,出门采购时他不愿再付出一分钱,只想递上一根烟卷了事。为此他把周遭未被荼毒的邻居商户以宴席的名义请到家中,当然,厨师什么的也是在饭馆迷惑而来的。宴席正酣时,渔夫把一碟黏液点燃,随后迅速离开了现场。几分钟后他戴着口罩走进客厅,由三四个桌子拼凑成的巨桌周遭环坐着十几个人,都在那种腥甜但又麻酥酥的香气里如痴如醉。他站到尽头的椅子上,向众人宣布以后自己从他们商铺买东西不用再花一分钱,每个月都要给自己交上一份“税银”,听着那些不省人事的商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得逞的笑容从他嘴角浮现。
十几分钟后,无意识中被洗脑的客人从昏睡中醒来,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疑惑为何身上有着一股经久不散的香气,在渔夫解释那是熏香的气味后也打消了疑虑。宴席完毕,意犹未尽的人们顺着小路走向层层叠叠的楼宇,殊不知他们那如标记一般的香气乘着风翻越屋檐墙壁,遁着窗户登堂入室,溜入那些尚在梦中或苏醒的人们的鼻孔。
又是几日,渔夫突发奇想,想给自己打造一艘宏伟的船,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海了。他轻车熟路地从桶底刮出一瓶黏液,来到城中的酒馆,此刻正值晚间,十几个粗壮的船工正坐在吧台前面插科打诨,大杯啤酒在手中相互传递碰撞。这些大汗脸上都泛着红晕,显然醉了有些时候,渔夫本想把黏液掺入他们杯中,可酒馆人来人往,时常有人经过,他只得把目标转向角落窗口旁的油灯。他正趁着无人注意,踩在椅子上费力地想把黏液倒进油碟时,两个船工不知为何争吵起来。争吵转向斗殴,两团带着汗味酒气的肉块撕扯着撞向墙边,直接把渔夫踩着的椅子踹飞,他一头磕到油灯的金属底座上,手里的小瓶子从窗洞飞了出去,落入屋后乱石间的泉眼里。灰色的物质碰到水流一触即融,顷刻无影无踪,若是有心者观察,可以在特定的角度反光下看见水面泛着似有似无的彩色光泽。这光泽顺着溪流汇入小河,从街道间奔流而下,洗菜的农妇从河里捞出一捧,这河水在新鲜的菜叶上泛着光泽,在铜锅中沸腾冒泡,变成水蒸气消失在空中,成为无处不在的幽灵。
渔夫捂着流血的额头从地上仓皇爬起,他顾不上寻找瓶子,酒保已经注意到这个站在油灯旁鬼鬼祟祟的男人,此刻趁乱开溜才是最好的办法,他从山路踉跄而下,回到自己那已修缮完备的木屋。推开门的一瞬间,两盏灯笼从漆黑的屋里亮起,渔夫的胳膊被门后的卫兵按住,强迫跪到地上,坐在他面前的男人缠着黄白格子头巾,脸上胡子浓密,那个标志性的鹰钩鼻证明了他是谁:这个省的总督。
总督丝毫没正眼看他,玩弄着手里的黄金瓶子,“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些东西你从哪弄到的。”他把一个东西踢到渔夫面前,是那个完全变成浅灰色的木桶,此刻桶底的黏液被刮干殆尽,连接缝处都没放过。“行啊,用完了整整一桶,怕是整个城都被你蛊惑了吧,难怪我还没进城就闻到香气了。”
“别、别人给我的,”渔夫结结巴巴地说,皮鞋瞬间踹到他的肚子上,而后两棍敲在大腿上,渔夫闷哼一声蜷倒在地。总督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拽起来:“别跟我耍花招,别人给你?谁能给你这么多,”他晃晃瓶子,“就这一瓶,价值已经抵得上半个国家了,谁会给你?”他胳膊一使劲,渔夫的额头再次撞到地板上,“大蛇在哪?”
于是渔夫只能划着总督给他的小船来到海湾,一轮满月悬挂在高天,可以看到山间的城市灯火通明,海湾的水黑色如焦油,火把只能照亮周遭的一小片水域。他花了很久才找到海水浸泡日晒风吹即将磨烂的渔网,一名刚刚被杀死的奴隶被颤抖的手推进水中,这奴隶尸体也是总督提供给他,卫兵把刀抵在他的喉咙上,“你要是敢耍花招,就和他一个下场。”渔夫看着那尸骸缓缓离开火把的照耀范围,“快啊,”他呢喃着,“你可以吃吧?”但他想起巨蛇说过自己不会吃人,心又往下沉了一点,“给我弄到一桶,弄不到你就死定了,”总督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影闪过,尸体瞬间无影无踪,只有血水还残留。没有任何声音,巨大的身影推开涟漪缓缓浮起,激得小船摇摇晃晃,蛇那无感情的眼睛映衬着月光,渔夫可以看到它的身体伤痕累累。
“是你?”同样在脑中响起。
“是……”渔夫刚想开口。
##green|“何事?”##
这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和以前那饱含温度的声音截然不同,渔夫真切地感到自己是在和一个嗜血的野兽对视。
“黏……黏液,想要更多。”他嗫嚅着说出这句话,但巨蛇显然听到了。
##green|“汝既按契约献上祭品,吾并无理由拒绝。”##竟出奇地爽快,渔夫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巨蛇的身躯闪耀着光芒,他满怀期待地拿出木桶,可这光泽转瞬即逝,巨蛇的身躯也在逐渐下沉。他顺着巨蛇的目光看去,惨白的月光下,几艘庞然大物从港湾的阴影中驶出。
##green|“仇敌仇敌仇敌仇敌仇敌……”##呢喃声在脑中萦绕。
巨蛇的目光忽然转向自己,此刻充满仇恨和残酷:
##green|“背叛?”##
某种破空声响起,数十根黑矛从巨舰上射出,几根扎进巨蛇的身体,上面的锁链啷唧作响。
渔夫终于意识到总督不会遵守诺言,他要的从来不是一桶,他要巨蛇和自己的命。
巨蛇眼里泛出绿色的光泽,它快速沉入深水,渔夫看见那抹光芒始终盯着自己。
##green|“罪人……理应惩戒。”##
##green|“吾饶汝不死,要汝见证。”##
随着这声音的消逝,渔夫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黯淡了,远处的大船传来骚动,士兵的惨叫声响起,在月光下他看见无数身影自发跳进大海,这惨叫很快变成寂静的呢喃。等一切归于寂静,渔夫以为结束之时,伴随着可怕的撕裂嘎吱声,十几米高的巨舰开始解体分崩离析,火光四起,伴随着爆炸龙骨断裂,激起巨大的海浪和漩涡,成为这港湾中不知名的残骸。
昏暗的屋中,灰色的木桶无声无息地化成粉末,穿堂风吹过,无影无踪。
当渔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码头,却发现理应明亮的街道一片黑暗,石板路上无数身影蠕动。人们身穿单薄的睡衣便服,一个接一个排成队伍直到山间,灰色的黏液沾染全身,目光呆滞,跳着机械的舞步,高天之上此刻悬挂一轮新月,好似不怀好意咧开的笑容。亵渎的赞颂声不知从何处响起,这歌声萦绕靡靡盘旋在脑中,渔夫竟不由自主跳起相同的舞步汇入人流,尽管他的意识在疯狂告诉自己停下这一切,但无济于事。昔日五彩斑斓的木屋在冰冷的月光下变成青灰,时而灰暗时而流光溢彩的液体从屋檐垂下长长一截,他似乎看到有暗绿色的苔痕蔓延,阴影在角落蔓延,绝望从中流出窜入心头,依然明亮的火把光芒变成灰绿色,墙上无数身影扭动嘲笑,不知名的羽翼在楼宇的缝隙间穿梭嘶叫。坚实的石头逐渐变成泥土,草叶露珠滴落,腥咸的海风提醒他队伍已经蠕动到城外的悬崖,队伍依然没有停下,那些抵达崖边的人们面色木然坠落海崖,渔夫想要大吼停止这一切,但他的身体已然成为牵线木偶带领他走上前去。
世界翻转,风从脸上划过,白色的石头快速穿梭在眼前,他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无数巨蛇抬起尊贵的头颅,旋即化身为一,千万张巨口共同咏唱着古老而晦涩的语言,伴随着血腥气撕裂他的双耳,他终于得以窥见恐怖的事实——那多臂的忿怒者乃是巨蛇所唤醒,于群星之间策马而来。利刃焚尽了日月与繁星,亦要吞噬那众人诡异的舞步。烧毁,烧毁,那无垠的业火,随着巨蛇寒冷刺骨的双瞳,终于要向他这背信者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