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培训
2025年8月7日
修订 4
评分
34
↑ 34
↓ 0
支持率
100%
总票数 34
Wilson 95% 下界
89.8%
在相同票数下更稳健的支持率估计
争议指数
0.000
评分趋势
按周聚合 加载图表中...
最近修订
1 / 2
SOURCE_CHANGED
1 个月前
修改标签
1 个月前
已新增标签:site-cn-12, 原创, 故事。
SOURCE_CHANGED
1 个月前
最近投票
1 / 4
2025-08-27
2025-08-21
2025-08-21
2025-08-15
2025-08-14
2025-08-14
2025-08-09
2025-08-07
2025-08-07
2025-08-07
相关页面
暂无推荐
页面源码
[[include :scp-wiki-cn:theme:basalt]]
[[>]]
[[module Rate]]
[[/>]]
对刘昭雪来说,让一个早上变得糟糕的方式有很多:刚吃完早饭就被要求到达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切开某个可怜人的胸腔、走亲访友……而现在,这个本来就相对来说长到没有必要的名单上又新增了一项。
说来也有趣,她从来没想到世界观重构这种专属于哲学家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等会,我先理一下。”她合上了手里的册子然后把它轻轻放到了大腿上,“鬼魂、恶魔、神明、外星人……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是。”桌子对面那位虹膜不同寻常的年轻男人说道。他叫什么来着?蔡彤?哦对,蔡彤博士。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吸了一口,然后为了保险起见又吸了一大口。“好的。”她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我被调到这里是因为……你们想要我帮助你们和这些东西作斗争?”
“也不是。我们需要你帮助我们//收容//它们。这是个比斗争更宽泛的光谱。”蔡彤像福尔摩斯一样把手掌放到了一起,“不过斗争也确实包含在内。”
她考虑了一下。这个概念听上去太可笑了,太奇异了。她又不是彼得·潘,打败海盗和鳄鱼可不适合她。再说了,如果那个册子上的东西有一半是真的的话,那和它们天天打交道可绝对算不上是她最期望的就业前景。
她无奈地抹了把脸。“我能抽根烟吗?”
“在这不行,办公区内禁烟。”蔡彤挑了下嘴角,然后拿起笔朝外面指了一下,“吸烟室在走廊尽头左边。”
“谢了。”昭雪把册子塞进了兜里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在她转身关门的时候,她看到蔡彤在朝她微笑,他似乎很庆幸她会这么做。她有些困惑,她也没有那么难打交道吧?出于礼貌,她笑了回去然后掩上了门。
“操了。”门合上的那一刻她低声咒骂道。
= *
一切都要从几天前说起。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科长?”昭雪再次朝对面那位面色凝重的男人问道。她刚被单独请进了他的办公室,而自从她进来之后他就对她一言不发。一般来说,被领导单独谈话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你犯事了,要么是你成事了。昭雪很确定最近她的表现并没有什么超出寻常的,所以她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着进一步的解释。
男人叹了口气。“小刘啊,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器重你。”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十分赞赏你的能力。在你这个年纪能——”
“客套话还是少说点吧,科长。”昭雪尽可能礼貌地打断了他,“到底怎么了?”
男人愣了一下。“我是真不愿意把你调走啊。”他在仔细斟酌了一下后叹道。
“啊?”昭雪在那一刻回顾了自入职以来自己做过的所有决定,她并不能想起来有什么能让她吃到处分的事。那这事应该就和处分没关系了。岗位调整?那科长也没必要这么为难啊,他俩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地步。“调到哪去啊?”
“嗯,这个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轻描淡写了。
= *
吸烟室的确在走廊尽头的左边。在昭雪进去的时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吞云吐雾。令她感到庆幸的是,他似乎没有在意到她。她坐了下去,然后点了一根烟。
她吸了一口。富含尼古丁的烟气顺着呼吸道进入了她的血液,让她那受到冲击的大脑舒缓了一些。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的改善,但至少比原来要好。至少现在她又感觉像是她自己了。
她身边的亲戚偶尔会感慨她这样的女孩怎么还会抽烟。她一般会用两句话反驳这些人:“我已经三十一了,算什么女孩。”还有“你见过在锅里小火慢炖的人头吗?”她觉得如果第一句话不足以说服他们的话,那第二句也绝对让他们打道回府了。而这些年来的实践也证明了她是对的。时间长了,她在这些人的称号就慢慢变成了“老刘家那抽白塔山的姑娘”。
不是个很差的昵称,至少比“治死人的”强。
她仰起头,将后脑勺抵着身后有些泛黄的墙,任由烟气顺着她的口鼻自然地浮出。她感觉好多了。这究竟得益于尼古丁的镇定作用还是安慰剂效应,她不得而知。她也不在乎,只要能让她头脑清醒,就算是黑魔法她也照用不误。
嗯……黑魔法。又一个她需要接受存在的东西。“在早餐前相信六件不可能的事”[[footnote]] 出自//《爱丽丝梦游仙境》// [[/footnote]]?哈,她刚速通完十三件(还剩下十七件尚待考究)。当然,早上九点在大多数人眼里算不上是早餐前。但是如果你仔细想想的话,任何一天中的任何时候都可以说是早餐前,这完全取决于你在说的是哪一天的早餐。
半根烟入了肺,她逐渐放松了下来,腰杆像烟头上还没来得及抖的烟灰一样弯了下去。她的工作(到现在应该可以算是上一份工作了,不过她还没走完转职手续)要求她坐姿平稳端庄,但是这里除了她也没有别的知道这一点的人了。除非对面那位会读心术,否则她的秘密很安全。
对面传来一声啧舌,她的眼睛迅速转向声音的来源:对面那位正在和打火机做搏斗的青年,他正十分苦恼地反复按着它的开关,嘴里还叼着烟。他的困境显而易见。
“第几根了?”她问道。
“第二根。”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他的声音跟他的外表比略显年轻:清脆、略微尖锐,带有一种只能在人的某一特定发展阶段中发现的纯真。要她猜的话,她觉得他应该是大学实习生。“哈,祝你好运,兄弟。”她暗自想到。
“第三根点不着了?”
“嗯……”
她挑了下眉。日行一善的时候到了。她起身走到了他旁边然后掏出了打火机。“谢了。”他接过了那个银色长方体然后转动了打火轮,“哈,高端货。Zippo的?”
“不知道,也许吧。”她拿回了打火机。那位年轻男人偷偷眯眼打量了她一下。
“嗯……你新来的?”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不像在吃精神药品的样子。”年轻男人吐了一个烟圈。
“这的工作环境那么恶劣吗?”她轻轻挑了下眉。
“看你在哪个部门了。”他夹着烟在空中挥了两下,“你要去哪?”
“外勤。”
“节哀顺变。”他平静的说道。
好吧,绝对不是她想听到的答复。
放在平时,她对于这种玩笑话是十分喜欢的。如果按照个人喜好度把她的人际交往项目进行排列的话,拌嘴皮子这项大概率可以稳居前三。但是根据目前所公开的情报来看,她不得不考虑这句话中可能包含的严肃性。“我这是惹上什么事了?”这句话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地闪过了她的脑海。
她张口想要问那位年轻男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最后又闭上了嘴。她以前的世界观融化成的黏液缠住了她的舌头,漫过了她的言语。她甚至不知道要从何开始,更别说提出能帮到她的简捷了当的问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眼前这人能为她提供足以改变局面的信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有什么问题还是留着给蔡博士吧。毕竟他是主管,而主管的职责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就是提供答案了。
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烟盒。几根孤独的烟卷在纸盒里骨碌了两下,发出几声和触发音相差无几的闷响。她短暂考虑了一下将盒子里所剩无几的内容物一口气全部抽完的这个几近于自虐的想法。一根烟虽然已经足以让她感到舒缓,但是她可不会拒绝更多的尼古丁。再说了,三四根烟还远不是她的极限。但是不行,时间够长了,她应该回去了。纪律就是纪律,而纪律可不允许她翘班去抽烟。
该走了。她转身把手伸向了门把手——
——门把手不见了。
准确的说,整扇门(这当然包括门把手,谁家的门会没有门把手?)都不见了。
她的前同事曾经和她分享过一个有些浅显的经验:如果有人声称自己见到了不可能的事,那他要么是磕大了,要么是精神病。虽然显而易见还有点以偏概全,但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证明了这个规律还是有它的可靠性的。
她现在切实见到了不可能的事,而她既没有吸毒也没有精神疾病。
她伸出手,难以置信地触摸着那片原来是一扇门的墙。它摸上去就像一堵普普通通的墙。粗糙,凉爽且牢固。一堵普通寻常的墙,出现在一个一点也不普通寻常的地方。理性上来说,它不可能存在。门不会突然变成墙,任何精神正常的成年人都会告诉你这一点。所以逻辑上,这堵墙不存在。这是一个计算机会给你的答案。可是她不是计算机,所以现在她能做出的回应只有“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往后退了两步,胳膊仍然保持在它原来的姿势上,就像宜家小人一样僵硬。她没有惊声尖叫,也没有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洗衣机一样颤抖。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现在毫无疑问地被吓到了。毕竟,她为什么不会呢?一整扇门可是刚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任何精神正常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开始惊慌。
只不过……它并没有。那扇门没有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她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背对着它。所以,如果……
她收回了胳膊然后抱起了胸,右手的大拇指被习惯性地送进了牙间。“好的,现在我们都掌握了什么信息?”自言自语道。她不是很确定接下来她都该说些什么,可能是因为她手头上并没有多少信息。但那可不能阻止她,毕竟她之前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在信息量极少的情况下开展的。
好吧,现在已知的情报:门变成墙了,这不正常。怎么做到的?完全猜不到。但是事出反常必有鬼,所以……接下来是一系列可能性。恶作剧?不可能,时间空隙太短而且太容易注意到过程了。滑动墙?也不对,椅子都是紧靠着墙放的,要是有层假墙划过去的话它们会改变位置的(它们并没有,她很确定)。那么……
“门去哪了?”一声颤抖的疑问打断了她那刚开始运行的思考过程。毫无疑问,是那位年轻男人。他终于发现房间布局中这一显著的变化了。“门刚才还在的,上哪去了?”他追问道,在他的上一句话中只是被埋藏在背景中的恐慌已然成为他语气中的主导元素。老实说,有点烦人。但是可以理解,这个情况确实值得好好恐慌一下。
“我不知道,去吃早饭了吧。”她无奈地摆了下胳膊。
他结巴了一下。“但是……不……这不可能!”
“我现在已经不确定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了。”她叉起腰,像个面对着极其难清理的烂摊子的清洁工一样打量着整个房间。她有理有据的胡思乱想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她还是像原来一样困惑。
“不,门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这种事情就是不可能!”看得出来,他已经进入全面恐慌模式了。
“这个问题先打上个‘待定’。”她的大拇指又回到了嘴里,“你……你叫啥?”
“额,夏泽。”
“好的,夏同志,我叫昭雪。帮我把那个椅子拿过来。”这句话虽然有些使唤人,但是她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当然可以自己搬动一个椅子,她还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如果她有的话,那她肯定干不了她上一份工作。但是现在夏泽明显需要冷静一下,他需要有一个东西把他从他现在的惊慌中捞出来。而没什么比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更能转移人的注意力了。
夏泽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选择了照做。“你知道我们没法用椅子把墙砸开的,对吧?”
“从前有座钻石山……”她回忆起小时候她听过的一篇有关一个国王和一个牧童的童话故事。虽然这个故事的大部分细节到现在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她还记得那只用钻石山磨砺它的喙,直到整座山都被磨掉的鸟。水泥不比钻石硬,钢架也不比鸟喙软。这个想法理论上可行。但是不,那并不是她的计划。她只是把椅子摆到了房间中央——正对着空调口——然后踩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夏泽听起来冷静了不少。看吧?她知道她在做什么。
“检查一下。人总得喘气吧?”她仰起头。她能感受到一阵微弱的冷气流吹拂过她的脸,气流量虽然不大但至少还存在。她庆幸地笑了。“好吧,至少我们不用担心憋死在这了。不用面临死线干活总归还是更舒坦一些的。”她跳了下来,然后满意地拍了拍夏泽,“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啊,我就一搞文书的。”夏泽嘟囔道。
“什么样的文书?”
“就,文书。”
“你解释东西可真是不厌其详。”
昭雪再次靠到了那片崭新的墙前,她像敲西瓜一样轻轻敲了一下它。一声敦实的闷响,正是你在敲打混凝土时指望它会发出的声音。“蔡彤?博士!”她用手罩着嘴抵着墙大喊道,“有人吗?!喂!”
“你光叫是没用的,这鬼地方的隔音太好了。就算你正对面有个人他都有可能听不到。”夏泽抱着胸畏畏缩缩地来回踱步着,“我们困在这了。”
“说点我不知道的。”昭雪像是泄愤似地锤了两下墙,“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吗?”
“我手机落工位上了。你怎么不打?”
“他们给我手机收了,说是保密。”昭雪沮丧地揉了把脸。
“那怎么办?”
“等着呗,还能咋整。”昭雪拽过来她刚才踩着的那个椅子然后坐了下去,“他们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我们了。”
“如果他们不来呢?”
昭雪想要反驳这个观点。“不可能,两个人失踪了怎么会没人找。”她本来打算这么回答。直到她意识到有人意识到他们的失踪并不等于他们就能被找到。如果门的消失只是个开始呢?如果那只是一系列致力于将他们同外界隔绝开的举措中的之一呢?当然,那就代表这一切是有预谋的。有某个……东西希望把他们困在这里。
这个想法成功吓到了她。她试图迅速放弃这个推论,但是它又足够合理,使得她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它。她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个可能性。但是根据她所读到的一切来看,这种情况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绝非不可能,甚至十分常见。她突然感觉像一只在她小时候为了娱乐而淹没的蚁巢中的蚂蚁一样无力。也许那就是现在的她,一只面对着强大且未知的力量的蚂蚁。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夏泽沉默了一下,然后抓过一把椅子,坐到了昭雪的对面。“所以你是怎么进来的?”他问道,显然是想转移一下话题。她很感激他的尝试,但是说真的,没什么帮助。
“你说的跟我像是犯了什么事似的。”昭雪阴沉地回答道。
“那也是一个渠道。”夏泽认真地说道,“所以?”
“组织上的决定。我是——”昭雪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那么说了,“//曾经//是警察,确切来说是法医。”
“他们选上你的?真少见。你一定很特殊。”
“我可不//特殊//。”昭雪有些厌恶的否定了他。
夏泽含糊不清地“嗯”了一下。“没准是拉你来填空子的,外勤经常缺人。”
“怎么,人都死干净了吗?”昭雪轻声笑了一下。人被自己的笑话逗乐这件事并不罕见,但是放在这里就有些惊悚了。
“不是,因为本来人就不多,活摊不开。”夏泽认真地回复道。他看上去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况。“你还好吗?”
昭雪狠狠吸了一口烟。“我刚发现这个世界完全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而且我还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困在了个吸烟室里。”她长舒了一口气,“我可//太//好了,这辈子没这么快活过。”
“至少……事情不会更糟了。”夏泽迟疑地说道。这句话比起对现状的肯定更像是一句希望。说真的,他们现在除了希望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了。也许,只是也许,如果他们希望地足够努力的话,也许事情就会变好。一个免不了有些天真,但又十分人性的一个想法。
如果不是灯“砰”地一下灭了的话,他们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许还能持续的更久一点。
“你下次买彩票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好反着买。”昭雪强装镇定地对着对面的黑暗说道。
“我们要死了吗?”夏泽没那么镇定地低语道。
由打火轮转动产生的独特“嚓”声在黑暗中响起,代替了昭雪那本来也没打算说出来的答案。一条微弱的火舌竖在了两人中间,照亮了他们的脸。让他们看到了彼此脸上那凝固的惊恐神情。对大多数人来说,黑暗都是最强而有力的恐惧催化剂。对昭雪来说当然也不例外。
在她还小的时候,昭雪曾经趁她家长都出差的时候偷偷看了一部叫做//《侏罗纪公园》//的小众科幻电影。她是在她父亲的收藏里找到的那份录像带。电影里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恐怖的片段很多,但是其中有一个在其中真正做到了鹤立鸡群:莱克斯在游客中心餐厅里看到迅猛龙影子的那一幕。她说不清那一幕到底是如何对她产生了持久的冲击,也许是因为她当时和莱克斯差不多大吧,又或者是因为她在那之前根本没有看过多少恐怖的东西。不管怎样,她都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幕中莱克斯脸上那绝对且无声的恐惧。
她很确定如果她现在能看到自己的脸的话,她脸上的神情将会和那一幕形成完美的一致。
“你们经常停电吗?”她问道,尽管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会是什么。
“没有。”她就知道。
“真是撞大运了。”
那束火舌在昭雪的手中微微颤抖着,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在发抖。事情一直在变糟,而解决方法迟迟没有出现,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只有坏结局的恐怖游戏里。停电的范围仅局限于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也许整个站点现在都有麻烦了。电力系统失效放在哪里都不是件好事,而这个地方似乎比任何地方都更依赖于供电稳定性。如果这的地下室里真的有他们声称他们锁起来的东西的话,那也许被封在一个没有开口的房间里似乎反而是个更加安全的处境。毕竟这里的危险只有缺氧(毕竟断了电的空调大概率是不会继续供气的)脱水和饥饿。总归比被什么玩意撕碎好。
只不过……不,那也算不上多好,那样的死亡既缓慢又痛苦。她比大多数人都更清楚这一点,毕竟没多少人靠研究各种死因谋生。她很清楚那样死去的话她都会经历什么,而她一点也不喜欢那样。以前在医学院的时候,她的舍友曾经问过她希望怎么死去(奇怪的问题,但是在当时的语境中显得十分合适)。她回答说只希望会很迅速。
如果事情像她想的一样那么糟的话,那么他们俩的死亡过程将会一点也不迅速。
但是她可不能这么说。这种事实说出来对现状没有帮助,反而会更像是认输,而她绝对不会那么做。她只会动用她在撒谎这一技能上的所有经验然后声称事情没有那么糟。谁知道呢,如果她足够努力的话,也许她就能听上去足够可信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会没事的。”
昭雪在撒完这个弥天大谎后屏住了一口气,等待着回应;夏泽心不在焉的“哼”了一声;整个房间则发出了不赞成的嘎吱声。
等下,房间怎么了?
似乎是担心两人没有听清楚一样,房间又轰鸣了一下。过度疲劳的钢筋和不可靠的混凝土一起咯咯作响,形成了一种一般来说只能在地震灾区听到的声音。两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事实证明,这个密不透风的牢房貌似也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昭雪此时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要死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没有任何词语能够真正恰当地形容被困在一个漆黑且摇摇欲坠的密闭空间中等死时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种残忍本来就不是为活人准备的。没有人应该体验在一个已经将你吞噬掉的地方里逐渐被黑暗吞噬的经历。可惜生活并不公平,这种经历确实可以发生在人身上。昭雪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像那些人一样,但是她怎么想并不重要。她都已经在这里了。
房间重新开始隆隆作响并且没有停下。围绕他们的墙壁激烈地呻吟着,像一套极度劣质的音响系统一样向他们轰炸着混凝土的哀嚎。两人手足无措地缩在椅子上,无助地面对着这一切。在昭雪的想像中,现在房间外有一只大手。它已经将它的手指环绕在房间的外墙上然后现在正在像挤柠檬一样握紧了拳头。没什么比恐惧和未知更能激发人的想像力了,对吧?
不,等下,那不重要。制造出一个假想敌可没什么用。重新再来。
建筑的轰鸣已经渐强到几乎难以忍受的程度,就像是外面正肆虐着一场EF5级的龙卷风。这个房间绝对是要塌了,如果他们想要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他们必须现在行动了。但是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上学期间那些曾让她苦不堪言的安全演练突然重新进入了昭雪的脑海中。2008年的时候她还在上初中,那时她的初中几乎每个月都会宣讲地震时该如何应对。对当时的她来说,天底下没有比那还无聊的事了。但是现在,她只能庆幸自己当时至少认真听了几次。她合上了打火机,摸黑抓住了夏泽的胳膊然后把他俩拽到了墙角。他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不过即使他有,她估计也不会知道。
房间发出的深入骨髓的谢泼德音调已经升至了完全的混乱。昭雪闭上眼然后蜷缩了起来。她不知道夏泽在干什么,她只能希望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可不希望睁眼时发现自己旁边是一具灰头土脸、面目全非的尸体。当然,前提是她还能再睁开眼。
那震耳欲聋的噪声愤怒地升至了高潮,形成了一幅由声音绘成的末日图景。然后……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像是有人突然切断了磁带。昭雪能隔着紧闭的眼皮感受到外面出现了一道白光。
等会,什么光?生之彼岸的光吗?她就这么死了?“哈,真迅速啊。”她暗自感慨道。她试探性地睁开了一只眼。她本来以为会看到某种天堂之梯,但是不,她周围没有云朵,眼前也没有闪闪发光的金色楼梯。不,她还在那个房间里,只是灯重新亮了而已。
而且原来消失的门又重新出现了。
啊?
门开了,然后蔡彤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柴郡猫似的笑脸。“恭喜。你的表现十分出色。”他称赞道,像个诡异的微笑雕塑一样杵在门口。
昭雪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困惑过。她曾经有几次被解剖台上的尸体搞得不知所措,但是那几次和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相提并论。恭喜?恭喜什么?她蹦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法捋直她的舌头(这可不常见)。她的脑海中现在出现太多的疑问了,导致它们现在正在互相争斗,抢着试图成为被提出的问题。最后她只能挤出一句气急败坏的“什么?”好作她的回应。
“刚才你经历的是一场对你的能力的测试。在受控环境中检测你对未知危机的反应如何。”蔡彤意外不居高临下地说道,“刘小姐,我认为你需要先坐下。你现在抖得很厉害。”
“不用,谢了。”昭雪低声吼道。她确实在发抖,但是背后的情感已经从恐惧全然变成另一种负面情绪了。“刚才那些……//全是测试//?”
“是的。一个在多个领域上都被证明有效的测验。我设计的时候可是下了很多心血的。”蔡彤骄傲地笑了一下。
“那可太有效了。”昭雪全力克制着朝着蔡彤那得意的脸上挥拳的冲动,“我后面那位呢?他是怎么回事?对照组?”
“哦不,他是我的秘书。他是在这保障一切正常进行的。”昭雪难以置信地歪了下头。
“是这样的。而且我赞同主管的说法,你的表现确实很好。”夏泽揉着胳膊走到了她面前然后鼓励地点了下头,“不过再少用点力就好了,你劲是真大。”
“你很快就能知道我劲到底有多大了,文书仔。”昭雪麻利地撸起了她的袖子然后不怀好意地靠近了夏泽。他迅速躲到了蔡彤的身后。
“我确实应该道个歉。”蔡彤真心诚意地说道,“对你来说这一切确实很不舒服。”
“我以为我要死了。”昭雪愤怒地盯着他。
“那正是关键。”昭雪像是在做握力训练一样收紧了她的拳头,“但是你说得对,刚才确实有点过分了。”
“非常过分。”夏泽缩在蔡彤身后无辜地喊道。
昭雪恼火地直视着蔡彤的眼睛。她真的,//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入职期间暴揍一顿她未来的上司也许并不是她所能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好一场表演。”她隐忍地点了两下头,“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会进这个魔法屋的?占卜吗?”
“我知道新入职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而且我还从你的领导那里得知了你紧张的时候喜欢吸烟。相当简单的合理推测。而且有魔法的不是这个房间,刘小姐,是我。”蔡彤调皮地微笑了一下然后朝昭雪伸出了手,“欢迎来到基金会,刘小姐。我认为你在这里会大有建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