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蝇草之杯
2025年8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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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出现一片绿影。我刚从上海回来没几日,在桌边随手摆弄着从博物馆买回来的树蟒玩具——当时,躺在架子里的它总让我想起儿时的蟒蛇玩具——分节的身体叩在半月板上剥剥作响,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指头上泌出了一层细细的油脂。
也就是这不一会儿,我听见了似曾相识的巨大吞咽声,伴随绿影扩大,反光的亮绿色蛇鳞变黯,一切变得黑音。某些下落不明的记忆变得清晰,从中浮现一片不怀好意,黑色的声音。它牵引着我头往窗外瞟去,就像几岁那年它所做的同一件事,让我左眼往右,右眼往左,对焦那个奇怪的东西。
小满,下午六点,巨大捕蝇草又一次啃食月亮。
我叹了口气,肺腑中升起一簇酸意,扭头继续扒拉我的玩具蛇,它在我颤抖的指尖盘旋着,被我掰,被我搓,根本变不出标准的三位一体,也扣不出能锁住的节儿。我又突发奇想,想把它摆出基金会的标志来,却怎么都像是冤大头的蛇之手。我于是放弃了,任凭捕蝇草的巨大阴影吞掉蛇的影子,爬上我的臂膀,任凭此起彼伏,如同雷阵云的咀嚼声充斥耳畔。
渐渐地,我平静地意识到,有关捕蝇草的事根本没有离开过我,它从我的童年退隐,只是躲在月背远远地观察,给我的世界投射出一片不时显现的诡异的影子。
而此刻,它终于露出它的本样,好像把童年那场戏又演了一遍。我又一次扭过头去,看着它鮟鱇一样歪裂的嘴——叶片上天线杆电晕的暗绿色——一点一点啃食山脉岩石。从嘴边迸出的碎屑,有的环绕在捕蝇草周围形成模糊的月晕,有的立刻进入近地轨道,从天而降稀稀疏疏的流星雨。一切在黯的不正常的天空中进行着,清晰可辨,我拿起手机,拍摄一颗逐渐缩小却毫无声响的坠星。
李赫杰啊……我们赶紧回我老家去看看……
------
捕蝇草出现的那年……2014还是2015?我记不清,但具体到那天,其实和眼前所见也差不多,水稻在生长,丝瓜和黄瓜肆无忌惮地爬上电线杆,简直变成了吊着瓜瓢的大树,唯独转进路口的时候,我看着那颗女贞,感觉它总不对劲,蓬蓬的树叶立刻变细,变成彼此独立的绿色木棍,但是树叶不是本身就是彼此独立的吗?不对,我仿佛看见了那是满树的竹节虫在随风摆动。我没来得及多看,下一秒视野就被红砖墙上脱了色的天翼4G广告霸占了。下一秒又是丝瓜和远处的水稻,和白色的鹭,我也不再去想女贞。
我和李赫杰走在乡下的混凝土路上,几年前它被压路机搞垮过一次,如今是修好了,总比柏油路好走。左脚,碎石子,右脚,被压扁的蛤蟆,汗水,李赫杰的左脚,车辙,碎石子在闪闪发亮,李赫杰在看被压扁的麻雀,以及路边两股如同小径的蚂蚁。再是左脚,李赫杰指着路前面的鸟,我停下右脚。这段路,往我老家去,总是不乏能讲的故事。
“嘿,鸽子!”
那是珠颈斑鸠!
刚一回嘴,我嘴里就感觉到苦涩,立刻又往心里溜去。我用的这个词,“珠颈斑鸠”,对半年前的我还是全新的——直到我误入观鸟区,惊愕地发现我所熟知的鸽子其实都是斑鸠,仿佛受了一击似的——这新发现的一击让我想起昨天的捕蝇草,或许这两者间存在关联,至少都和记忆有关……此刻,我冷漠地看着在眼前走动的,圆滚滚的鸟,想起它总是被车撞死,被天敌吃掉……还不止鸟类的天敌嘞!我突然想起——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李赫杰你知道吗,噗,这玩意我初中宰过一只,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我骑自行车去买冰淇淋,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正眼看路,就一路瞥着旁边的草丛然后刚好看见一只瘫着的斑鸠。我当时怎么想的?就把它带回家了,不是想养,就是想带回家看看,我爹说要小心禽流感,这鸟飞不起来大概不正常。我看它蔫不拉几的样子也是啊,呵,我是怎么,怎么想的?好像就这么认为那鸟没救了,跑去后院拿斧子,回去就把它头砍了,有点沉,但也没砍偏,它就这么死了。后来我感觉至少需要点纪念品,又砍了它的一只爪子,这是受了以撒的启发,里面有个道具和这很像,叫夏娃的鸟爪是吧?我又去瓦缝里拿铁丝……把它穿起来,想做附身符……好像现在还在我抽屉里,还是弄丢了?……
“嗯,你当时该洗手!”
李赫杰做了一个右手抚下巴的沉思状,他做我也做,我们互相哼唧着,嗯——“嗯——”好像真的商讨了什么大事。我摸着细汗沁出的下巴,想起斧头砸到地面时,铁和水泥摩擦的嗞咋声,总感觉像是变成沙子的水流。那不是个血腥的场景,没有成滩的血泊,连流血的形象我也渺茫,只是拿铁丝穿过掌中宝的触感还算清晰,那是一块还没僵化的死肉,被干燥的皮肤包裹。我睡麻了的手指。
走进家门口的小路,我拾起一颗石子,想和以往那样扔进前面那条沟里,但我停下了,石子从我手中滚落,我随即又捡起来,还是扔不出去,我被什么东西攫住了,石子又从指缝间落下,我在草棵里慌乱地扒拉,石子互相都像,我每拾起一颗都感觉像又不像,指甲缝里全是泥沙也没个办法。
扑通。
“挺好玩。”
我愣在那儿,看着李赫杰扔出石子,一个又一个,荡漾的水波不断打碎我仿徨的脸,而我的手正在自我主张地清理那些泥沙,啪嗒,啪嗒。我看了看我的手,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没留下任何清晰的痕迹,但我如今不敢再断言了,与之类似的任何事,都好像死不透的幽灵围绕在我身边,哪怕逃离片刻,也会在某日重新浮现,变得坚定又专注——李赫杰扔石子十分起劲儿,已经到了拾起青蛙和砖块充当投掷物的程度。我把青蛙飞溅的热尿和扑通如水的响声抛之脑后,而眼前逐渐浮现,不,是那双层的,老式的又被改成新的,和周围房子全都一个样又略显不同的,**我的**——老家逐渐走到我的面前,等待我去关闭儿时一扇不慎打开的门。
咱们走吧!
“你家阁楼里到底有啥啊?”
我也不清楚……
------
我那时几岁?童年的暑假都差不多。明明都是那样的酷暑,印象中却不是如今的难耐,可能是我如今彻底演化成无空调不活的动物,也可能是记忆早就把那些难熬的日子抹去了。那个旺旺碎冰冰,我总是吃不明白,那个需要从中掰断才能吃的设计简直和火腿肠的铝环和外皮一样反人类,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嚼它的塑料皮,从中萃取那点甜甜的,其实就是已经融化透了的糖水。
那天下午即是如此,我好不容易和两根碎冰冰斗争结束,手心手背都黏糊糊的,就想去井边洗手,顺便往咬变了形的塑料管里灌水,继续玩水。可能是因为晚上终将发生那件事,那天的温度是我记忆中少有的酷热印象。没有一丝云彩,天穹就像是被晒烫了的蓝铁皮棚。只是待了几分钟,我的衣服就已经全湿。我逃回家里,直奔爷爷奶奶的房间,那个水腥味儿浓郁的空调全力工作着,最凉快的时候只是打开门的一瞬间。如今,它成了一窝我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巢穴,只因为它们进出巢的时候从不从我能看见的这边走。
我在那里躺到了傍晚,期间以【自然传奇】节目消遣,杰瑞米瓦德,贾斯汀,贝尔格里尔斯,他们如今都去哪儿了?再度看这些节目我只感觉恍惚,节目一直在重播,甚至和儿时的感觉无异。现在我往那台电视机看去,却立刻震惊地察觉到,CCTV10作为不可能停播的频道,哪怕在我不再看电视台的时候也会一直播放,热带雨林的猛兽从未在荧幕里消逝,我才是匆匆过客啊!
你有没有想过……1986年开播的变形金刚,居然会变成我们的童年,甚至如今还在左右我这个人的钱包?
“咱们引进的晚啊!”
我是我爸那年生的吗?!
我只能说是可怕,一个我从未存在过的世界里,我熟悉的东西就开始“存在”了,我对那段真空没有一点把握,身边一切却都在告诉我,它就在那儿。我爸会学着声波的动静讲话,而轮到我同学聚会时给全班献丑,李赫杰当时手足无措,好像尴尬的是起哄的他。而回到那天,我哪里会想到幻想中的朋友们会伴我左右至今?我看杰瑞米老爷子一把擎住扑腾的巨骨舌鱼,啊,这次的“凶手”咋又是它啊,它和红腹食人鱼都出场好几次啦,我就想着重塑一下剧情…………删掉老爷子,删掉食人鱼,变成我,变成机械的魣鳉……
就在那时,周围气温开始变冷,窗外那个声音浮现,似乎是因为昨日的重现,这简直是给记忆打上了迟来的补丁,一切细节暴露无遗,甚至比眼前所见还要真实,甚至是超越了真实…………那个月亮它本身就不正常,开始时它还又黑又小,但是我每靠近窗户一点,它就变亮一点,绿点从它的背后出现。我跑出房间,想要拐去后院(窗户对着它),结果走到前院时它也在。我跑向它,明明只是在和它垂直的方向上乱跑,但它就是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当它完全明亮,遮盖了太阳的存在时,我感觉自己恰好就在它旁边,陨石坑近在咫尺,以至于我几乎害怕起来,后退一步,手却自主地往前摸。突然我感觉手上一阵刺痛,我被捕蝇草的牙齿划伤了,它正张开它的大嘴,从后方席卷过来,夹住月亮,钉耙一样的牙齿狠狠扎进大地,留下深浅不一的沟壑,把月亮拖回了天空,却依旧巨大。
它是哪种绿色?和昨日的电晕不同,幼时的它那是油绿色,可能是因为靠的近看的清楚,它叶片上还有许多刚毛,巨大苍蝇的残肢和粪便,比小汽车还大。它缓慢着挤压着月亮,扣下来一大块咀嚼着,除了那种模糊不清的咀嚼声,我什么都听不见,好像那声音是从遥远但又所路过的地方传过来的,如今想起,它总和漫步田野中听见的远方收麦场的机器发出的轰轰声,以及回家路上总是无由地感觉是电线塔发出的嗡鸣声类似,它们都巨大,熟悉,但我未曾靠近过。
我看见月亮开始变蓝,纳闷这又是什么情况,仔细看却是洪水开始泛滥,它们沿着干涸数十亿年的河道横冲直撞,立刻淹没了大大小小的陨石坑,似乎变成地球寒武纪的海洋,我看这扩大的蓝色球体晃晃荡荡,也许在月球表面是滔天的海啸。大水从何处漫延?捕蝇草嘴角流涎,而有一刻它抬起一片叶子,口水哗啦啦地如瀑布汹涌落下,给月亮带来一场大雨,我这边看就像是在它嘴下突然爆裂出一团水雾。
我停下片刻,回头看老家,流星雨落下,一块石头砸中我家阁楼,没有半点声音。突然刮起强烈的风。一切变得站不稳脚跟。我爸妈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根本没察觉到有风似的,喊我回家吃饭。我答应了,说再等等。就是这么一耽误,月亮消失了,吃胖了的捕蝇草取而代之,悬在天上,绿色的天体。
整个晚上,我们只字未提有关月亮和捕蝇草的话题,可是我一点没感觉那是少年早到的成熟,要去守护什么不被人理解的秘密,而是我与生俱来的一种迟钝……或者说,我被捕蝇草的事情冲击的过深,都暂时忘记了如何做出反应。真的需要问吗?看父辈祖辈淡定吃饭的样子,其实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哪怕我回过头看看窗外,那颗圆滚滚的捕蝇草还在那儿,还打着饱嗝儿,我也认为把这件事说出来是个很无聊的事情。
“崽儿,你在看什么?”
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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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杰,你要知道,类似的事,呸,准确是类似的反应我发生过不止一次,虽然把这些话说出来总感觉我在对树洞说话,好像沉浸到什么自己的艺术里……唉,你我都是观谬的,还混混基金会,也都到这个地步了……
“小畜生你到说啊。”
有一次,嗯,那时候我已经搬到如皋城里了,大晚上我和爸妈刚从万达出来,往车里坐,两个不知道哪来的男人也往我们车里坐,他们慌张地说“我们被土匪追了”。我爸显得很淡定,说去哪儿,“政府门前。”就这样我们载着两个大喘粗气的家伙开走了,我学学那两人的动静:哈——哈——他们在没在追?
然后吗,我也一个不吭声,看了看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手机,还自以为是,唉,我就是这么自作主张,说叔叔没事的,咦,真恶心。车很快地开到政府楼前,那两个陌生人下车,留了句谢谢就跑了。
我爸后来在车上后知后觉地说:“诶,把儿子留在后排太危险了,不该这样的。”这大概就是唯一的后续了,往后我们再也没聊这件事。
“没准……他们是基金会的。”
基金会是会有这样的特殊情况……老李你还真别说,这件事自从发生后我就一直耽搁,从来没多想过——或许我们城市的异常比我们想的多得多……根本不止我经历的捕蝇草……
李赫杰和我往楼梯走去,这是我家中变化最小的地方,十多年来它稳固地保持了自己的瓷砖和腻子,至今仍有壁虎和幽灵蛛爬行。那天,我也像往常那样从这段楼梯走向二楼,走向我的床。我讨厌老家的凉席,它给我的睡眠体验堪称糟糕,它是用一块块像是拍扁的念珠的竹板拼成的,总是在我转身时卡住我的头发。睡不着时,我总喜欢扣着它的缝隙,把其中一块竹板翻个面,让它颜色较淡的一面朝上,而在捕蝇草有些诡异的光芒下,我几乎扣了一晚上的凉席。
之后的日子互相推挤,没个两样,我难以说清接下来发生的——也只是小事儿了——是在一天后还是两天后,我拿起漏网和塑料桶去沟里捞水虫,胶靴踩在淤泥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如今它们早就不合脚了。我一如既往地捞出水草,蠕动的蝌蚪、水虿和三尾的豆娘。我总是期望捞出红娘华和水蜈蚣这类怪东西,哪怕我早就明白它们是田中的稀客,现在也是如此。
从一条小沟打转去另外一条时我穿过一片水田,小心翼翼走在田中小径上,仙女虾在晒热了的水里悠哉游哉,在我踩出的小坑里,密密麻麻的水蚤盘旋,把水染成红色。我猛然看见水上飘浮着什么东西,那是个肉球,正面惨白好像死鱼,我拿漏网的柄儿把它翻倒,看到反面被龙虱和黑色的螺啃成了排骨,是它们挪动着这个肉球,我顿感一阵恶心,再往前走,类似的肉球不止一个,它们都没个具体特征,也不像什么器官,更何况大部分都快被咬成了絮状物……我一个都没捞,也没敢捡起,死的东西总让小时候的我害怕。
月亮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既然它已经正常,我也再没有理由和别人谈起它了,哪怕是喜欢八卦的小学同学。我甚至都未曾主动想起过它。它在我的记忆中好端端地躺着,哪怕偶尔会和那些储物柜中可怕的影子一起吓我一跳,但是我还是牢牢地掌握着它的存在的。我总可以骗自己,那不是个事,它没有后续,它没有前因,它都可以是一场幻觉。
直到我误入观谬维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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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的日子,距离大名鼎鼎的互联网都市传说冰山图的诞生还早几年,但是我已经在各个讨论串的徘徊中难以入睡了,一开始是被故事吓的,后来无可救药地变成了和群友吹水唠嗑。我早期加入的话题是有关国内异常的鱼雨事件,互联网的奇妙就在于此,它能一呼百应,许多人都说他们遇到过鱼雨,而我嘛,虽然没经历过却感觉是个天好的素材。况且那时我充满了刚混互联网社区那种不正常的自信……
……我又犯病了,产生了画漫画的冲动,虽然我当时一本实体漫画书做参考都没有,却还是按耐不住,自以为疫情期间有大把时间,结果在电脑上刚一下笔思绪就飘到了创作结束之后,我因为创作知名二创而赫赫有名,大家都在夸赞我是魔鬼新人的同时剖析我独特的分镜设计(其实就是基本功不熟嘛……画不出正儿八经的,只好取巧……)
我的漫画随着疫情的结束戛然而止。从此拖了一年的功夫,这期间我在互联网上成熟了很多,主要也是奔着其它话题和社区去了,顺便结识了观谬的好兄弟[http://scp-wiki-cn.wikidot.com/demarcaters-of-the-edge-center SCP基金会]。
说真的,虽然这俩玩意是一样的穷,但基金会就是比观谬好点哈,成员没那么幼稚,还普遍学历都很高,毕竟是有历史的。
“那我们俩算啥,给基金会凑数的吗?”
不然呢。
一天夜里,胆战心惊的我想给讨论区的各位大佬们引起话题,其实就是想和大伙儿搭话,我疯狂地从脑海中索取着,寻找自己经历过的奇幻故事,初中以后太多无聊的,繁琐的日常把我的记忆缠住了,我优先想起的却是自己弄丢的试卷和那些烂大街的校园怪谈……终于,我明白了,独属于我的异常,只存在于那段丝瓜爬上墙面的童年里。
我就写:我小时候经历的怪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类似的……
“呵,原来是你带出来的啊!”
可不,那也是吃了版本红利了,毕竟那时,“我小时候经历的……记不清……”还没成为趋势。
和鱼雨类似的情景发生了,原来我那天晚上真的不是幻觉,呸,至少产生幻觉的不止我一个。学术大佬和民宿大神闻着味儿来到我的讨论串,讲了一堆,还能说会道,逗得大伙儿团团转,他们一个怎么说的,啊?那不是捕蝇草的口水,是精液!这要牵扯一个SCP项目,反正就和这草差不多吧,但是搞清了它会在猎物上分泌自己的遗传物质,几乎是透明的……既然大量的海水能在太阳光反射下呈现蓝色,那么一整滩月球表面的透明液体,和落下来的白色肉块……
呸!这根本禁不起推敲!大气呢?后来才知道是Koscream那个大佬玩了个梗。可是就连我这个经历本身也遭到了一些人的质疑,他们指出了我听见了咀嚼声这个疑点,按理说真空传不了声音,在加上我模模糊糊的描述,认为我有编故事之嫌,跟着起哄的那帮“亲历者”也不啻于GFAP事件那样的从犯。
好吧,可能是我有错在先,毕竟我当时记不清楚,不想受了昨晚的冲击那样找回了丢失的记忆……我当时的描述,就挺幼稚的,担惊受怕,写了一堆矫情的小作文……但我想说的是,自从那个帖子流行开始,我就一点没开心过。
“自己的事情变成了个烂梗是吧。”
差不多吧,主要是,当我意识到自己的那段经历并非个人之时,我也发现自己从未有过什么“独属的异常”。捕蝇草的事情到底和电视节目一样,它们独立的存在,却被作为过客的我视为己有,直到我像个哇哇叫的孩子被父母夺下公共设施里的海洋球那样,我被警告:“这本来就不是我的。”
这也就意味着,我再也无力独自改变它,控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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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暑假,距离那个帖子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又打开电脑,面对过去的未完成作品,我的手在鼠标上悬而又悬,放下去划了几笔,又马上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https://scpsandboxcn.wikidot.com/rain-of-the-blue-dragonfly 我所编写的故事],本来就是怪谈和青春期偶然联系的产物,到底随着灵感的枯竭而中道崩殂。更可笑的,这一年以来,或许是手的形变,已经画不出当时的感觉了。
我也不在社区里逞风头,而不知从何时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开始不时出现,如今回忆起来,只能说这些东西都似乎互相关联,不是你前我后的逻辑关系,而像是一个你曾经步入过的房间里,那些共同陈列的东西,它们是椅子,是床上的花纹,是灯,是抽屉里的杂物,是可怕的空气,它们在你回忆时时让你彷徨,不知所措,**想起其中一个,就能想起另外一个。**因为你压根记不住它们的细节,你对它们没个把握,却又无法否认它们的存在。捕蝇草侵入了我的记忆,在我的童年中变得无法忽视,我却再也不能哄自己它不过是场梦魇,如今,成百上千的人嚷嚷着它的存在,给它添上推测,其实就是自我想象的爪牙,无论这些爪牙是否虚构,它们都在半夜咬我。
昨天早上,我就有所感知。我和它斗争了几年,继续参与到那些如今可以挂到冰山图底端的,观谬和skip最稀奇古怪的话题去,好提高我的抗性,本来以为它没法再在黑暗中作祟,至少在一众真正渗人的都市传说中显得不值一提。我又错了,我那时不算睡醒,只是眼睛略睁,却感觉有东西在房间里晃荡,我当然是感觉不安,却一点没有想要拾起眼镜哪怕是把眼睛睁大点的举动,相反,我闭上了眼。那东西给我种熟悉感,就像是清晨前来探房的父母,所以我眼前一抹黑,也知道它仍在房间里,也知道它以某种方式,某种形状,搁置在了我床的一角。
衣架颤动了,衣服发出互相磨搽的沙沙声,我感觉都是它发出的,它自己却寂静无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就像是默不作声地坐在床头的父亲,发出某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威严来,在我床上,这让我恼怒。我腿扫了过去,什么感觉都没有,反而差点把我自己拖下床。我就在那时惊醒,看见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依旧熟悉,不安却在我心头难以消散。
李赫杰,我有不好的预感,你也知道“模因”的概念,在我们没混SCP前,我们都对眼前的世界确信…………好吧,也信不过哪去,但是,在词之前,我们谁能想到“一串代码”,“某种概念”也能化无形为有形,甚至是动手杀人呢?…………
“你说捕蝇草吃月亮是个模因?”
你别担心,首先,“模因”那玩意的异常能力也没个准,其次,捕,捕蝇草也大概是冲我来的,只有我会莫名遭到它的攻击,你没见过,只是听过,安全多了…………最后,那玩意儿也,也没把我咋地啊。
“也是,你还有能儿半夜写文章玩以撒呢。”
前面就是阁楼了,我说了,有一颗流星砸中这里。
------
阁楼我很少走过,只知道祖辈的杂物在这里储存一二,但也未曾脱离我所熟悉的范围。那些陈米的气味去哪了?缠在旧坛子上的慈母蛇蛇皮又被风化成了什么样?那些蓝白瓷碗瓷盘还在那儿,吃满了灰尘,自从二舅爷爷的五七办完后再也没出现在阳光下。我顺着零星散布着蜘蛛卵囊的墙壁看去,有个投着一丝光线的窟窿,和我的记忆重叠在一起,或许正是拜流星所赐。
“这是蝙蝠的洞吗?”
…………
我们打开手电筒,在昏暗的阁楼里不停寻觅着,很快就把四周整的全是荡起的灰尘。咳嗽,光线像是老鼠一样四下乱窜,我本以为黑暗中满是秘密,其实都是空旷的空间,死掉的木板。它真的没有留下陨石吗?哪怕是小如尘埃的一粒呢?但那样我也就找不到了吧?或许那就是一块坠下的死肉,已经被时间的蛆虫啃噬殆尽。我们手上都是灰。反倒是那个最理所应当的可能变得诱人,只要确认什么都没有,那就是证明它不存在的最有力证据,一切都只是童年的阴影。我头一次真心希望,异常,不过是唐吉诃德们的一场虚谈。
“啥都没有啊。”
那咱们走吧,这里热死了。
“虽然那个陨石从一开始我就感觉不靠谱,但你就没别的要找的吗?”
暴走漫画,漫画大王,可怕的科学系列全都捐给社区小屁孩儿了。
那些橡胶蛇,盗版变形金刚早就不知去向了,它们可能被我表弟拆了。
那个装电池的钓鱼轮盘在我姐姐家里,鱼竿被我掰断了,她有没有保存下来我也没谱。
“呵,但是捕蝇草还是找到你了。”
这下轮到李赫杰感觉自己多嘴了,他突然打呗儿,嘟囔了句“不是”,眉毛挑到一边,头也扭了过去。我们再次回到了楼梯,开始往下走,像是倒着往上走了一遍,从这时起,我感觉这次经历也是如此,又会变得不可挽回,永无回头路,我和李赫杰寻找陨石的经历只会有这一次。我们前脚还没结束这趟事,后脚就陷入了模糊,杂糅,难以信服的过去中。
唯独那个捕蝇草,它少有地突破了过去式的泥潭,把我拉回了一次童年的梦影,尽管并不是我最喜欢的一段,但至少终结了一段被魔改的梦魇,它残缺不完整的幽灵围绕了我数年,吃着众人的想象变的强大,忠心诚意地把我像个孩子一样吓得尿裤子。直到昨天,它本尊出现,我到底看清了那不过是个有点荒诞的天文现象,我还拍下了视频,虽然李赫杰说他啥都没看见。但这是我自己的事,那个熟悉却不安的存在,今天早上就没来过来。
我们回到了挂满丝瓜的电线杆下。石子从天而降,落到我的手中,我一如既往地扔了出去,水波激荡飞入田野。我往前走,仍是茫然。现在又是谁在哪儿?李赫杰打着哈切。它爬上我的脊背,让我疲惫不堪,那是什么和捕蝇草相关的东西?我管不了,只好继续往前走。又是一颗女贞,它曾让我不安,现在我停留了颇长的一段时间,好确认它不是介于竹节虫和树叶之间不确定性的东西,哪怕它明天就会在回忆中变得难以辨认,但那不是现在。
捕蝇草也是,今天通过它,它勾起了我一连串的记忆,它们莫名其妙,都是我房间中的凌乱之物,一个嵌在另一个里,举起一个必然牵连整体。哪怕是是最乐观的状态,我依旧不能忘记它会反扑过来,让心跳加速,或许就是明天。
青蛙跳进水里,远处的电线塔发出轰轰的声响。我拎拎被汗水浸湿的衬衣,整理衣冠,李赫杰也拉拉裤腿,整理衣冠。我们昂首挺胸。眼前正在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