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2025年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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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Site-CN-50站点内部广播为您自动播报。空气质量:极差,天气:晴,今天是站点披萨日哦……别忘了到站点的自助餐厅领一块…….热乎……的披萨,AA:Aa……lMHD……”
站点内的播报器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后,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声,彻底沉寂下去。
庞大的海报还贴在站点的混凝土墙面上,但已经褪色剥落。上面的标语依旧清晰:
**控制、收容、保护**
没人在意。
几只两米多高、通体漆黑的怪物缓慢地从站点的甬道中走过。它们似乎没有察觉到脚下地板发出的轻微异响,只是机械地转动着覆盖着光滑黑色包膜的“头颅”,四处张望,寻找着这座死寂站点中可能残存的活人。惨白的烟雾不断从它们类似口部的裂缝中逸散出来,无声地弥漫在空气中。
他们被称作“尘埃”,从外太空过来的异常生物。
他们以人类为宿主,侵占他们的身体,然后包裹上一层漆黑的包膜,不会说话,只会从口中喷出烟雾,污染着地球的环境,在烟雾中,连通讯设施都无法使用。
在短短数月时间中,地球上的政府连一个像样的反抗都无法组织起来了,他们的军队在前线以令人胆寒的速度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
SCP基金会与全球超自然联盟等一众组织以自己所在的站点为中心开始建立封锁区,试图收纳足够多的人类,保障文明火种的延续。
但对绝大多数站点来说,那只是孤军奋战,这是一场早已预见结局的战争。
烟雾阻断了他们向外求救,了解信息的可能。那群怪物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的向着摇摇欲坠的站点发起冲锋。
而Site-CN-50……在一年三个月又十三天之前就失守了。
那群“尘埃”冲进站点,将所有人感染了个遍,然后将失去意识的尸体拖走,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大概下次再相见,就是敌人了。
而我,还算挺幸运的,带着我的女儿在逃跑时,跌到了这个似乎是设施建设时就预留的避难空间里,这里隐藏的很好,而且还有能帮助我们生存很长时间的物资。
但时间一长藏在这里很明显就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主意了。那群“尘埃”不断的走来走去,像是寻找着什么。
我轻轻的将身旁的女儿摇醒,因为我深刻的意识到如果我不做些什么,最后也只会困死在这里。
“小洛,你还记得张叔叔吗?他不是之前从站点里调走去了别的地方吗?或许爸爸找到他,我们就有救了啊。”
老张,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有这点想法也比没有好,他任职的地方我也大概有点印象,剩下的,靠,我也没有什么剩下的东西了。Site-CN-50虽然沦陷,但也许……也许还有其他站点的残存力量?也许军队还在某个角落抵抗?我必须赌一把!为了小洛。
“爸爸,你要自己去吗?”
“是啊,带着你出去太危险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这里剩下的物资应该也够她自己生存挺长时间了。我朝她的鼻子吹了口气。
“记住,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好吗。”
------
在她睡着之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头也不回地冲向那扇伪装的通风门。
转动阀门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惊雷。门开了一条缝,浓得化不开的惨白烟雾瞬间涌入,带着刺骨的冰冷和铁锈味,我猛地钻了出去,带着唯一的防毒面具和一把手枪,反手迅速关上门,用尽全身力气将伪装恢复原状。
我必须这么做,尽管我对成功不抱什么希望。
------
外面的世界,是雾的炼狱。
惨白的烟雾浓稠如凝固的牛奶,能见度不足三米。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痛着肺部。曾经熟悉的廊道在浓雾中扭曲变形,金属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撞击凹痕和早已干涸、颜色可疑的深色污渍。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我自己粗重、恐惧的呼吸声在防毒面具内轰鸣,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擂鼓声。
我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凭着早已模糊的记忆,摸索着向站点主通道的方向移动。手枪紧紧攥在汗湿的手里,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但我心知肚明,面对那些两米多高、黑甲覆盖的怪物,这把枪恐怕连一点威慑都做不到。
没走多远,一个庞大、沉默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浓雾中浮现,堵死了我的前路!它那光滑、反光的“头部”无声地转向我,惨白的烟雾从它类似口部的裂缝中缓缓溢出。
恐惧瞬间冻结了血液!我本能地抬起枪口!
砰砰砰三枪出膛。
但那几颗子弹全部没入了漆黑的包膜!如同泥牛入海,只溅起几滴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黑色液体。怪物甚至没有一丝晃动。它只是抬起一只覆盖着流动黑胶的“手臂”,那手臂并非攻击性地挥舞,而是……像在捕捉什么。
那几只生物听见声响,冲了出来,沿着站点走廊朝我奔来。
我转身想逃,但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冰冷的烟雾呛入肺腑,剧痛和绝望淹没了我。完了……
那只漆黑的“手”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按在了我的胸口。
没有剧痛。没有撕裂。
我昏迷了过去。
------
一阵奇异的、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将我从昏迷的深渊中唤醒。
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光线昏暗模糊。我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抬起的“手”上,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光滑的漆黑物质!
“啊——!”一声惊叫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但那声音听起来……异常沉闷,仿佛被什么东西包裹着。
“哎哎哎,请冷静!顾博士!请冷静一下!”那个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您没事!仔细感受一下!在您身体里的,仍然是您自己的意识,对吧?没有人强迫您,您也没有被什么东西‘夺舍’。您还是您。”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丝清明。强压下翻腾的恐惧,我重新努力聚焦视线,观察四周。
尽管四周依旧弥漫着薄薄的惨白烟雾,但我的视线似乎……穿透性更强了?我能辨认出,这里是一个用厚重钢化玻璃完全密封起来的空间,像一个……收容室?而我,正站在这间收容室的中央。
玻璃墙外,站着几个高大的、通体漆黑的身影——“尘埃”。其中一个,似乎比其他几个站得更靠前一些。
“这里是‘适应中心’,顾博士。”那个靠前的“尘埃”再次“开口”,声音直接在我意识中回荡。“我们的搜查队在Site-CN-50内部发现了您……或者说,是您自己出现在通道里。所以我们选择了将您移动到这里,进行必要的……适应程序。”
它的“头部”——那光滑的黑色表面——似乎转向了我,虽然我看不到任何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注视”。
“您知道吗?您可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它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调侃的意味。“我们第一批搜查队进入站点时,通过花名册就发现少了一名成员——您和您的女儿。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不断地对站点进行地毯式搜索。可没想到,最终是您自己主动出来了。”
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清嗓子”。
“我知道,这一切对您来说可能……非常难以接受。但事实如此,顾博士。人类,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它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在我们发现并与之融合的这种覆盖于你我身体之上的共生生物之后,‘人类’这个概念本身,就已经被重新定义了。看看现在的我们,”它微微抬起一只漆黑的手臂示意,“我们就是新的人类。”
“这种奇妙的共生生物选择了我们。它为了宿主的延续,极大地强化了我们的身体素质。就像……嗯,您知道那个电影吗?《毒液》!当然,现实情况更复杂也更伟大。这种共生体的性质,相信您在站点沦陷后躲藏的那段时间里,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吧?”
“不过,它们确实改变了一些东西。比如我们的发声系统。”它解释道,“现在,我们主要通过调制生物电信号和微弱的次声波进行交流。我们甚至更新了之前的通讯方式,因为在这雾气当中,连电话都没法打在,尚未……适应的人类看来,我们就是沉默的。至于这烟雾,”它周围逸散的烟雾似乎浓郁了一丝,“不过是共生体新陈代谢的副产物,就像你们人类呼吸会排出二氧化碳一样。不必担心,我们的新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环境。您的感受器会让您重新清晰地‘看’到太阳!博士!”
“您在地下躲藏了一年多,相信您已经完全与世界脱节了。”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同情。“我曾经也是一名SCP基金会的研究员,隶属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站点。或许正因如此,我们的新管理层,选择了我来与您沟通。”
“这些共生生物带来的不仅是体能的飞跃,”它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它们同时极大地强化了我们的脑力!人类的科学,在绝大多数人完成适应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爆炸式的发展!那些曾经让我们打得头破血流、争执不休的问题——能源、疾病、资源分配——如今都不再是困扰。旧有的政府组织自然解体,世界重新回到了……嗯,新人类的手中。现在,我们拥有一个真正高效的全球政府体系。战争、饥饿、杀戮、犯罪……它们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人类文明,开启了一段全新的旅程!”
“等一下!那哪些异常呢?那些我们……”
他伸伸手,打断了我的话,我也懒得争辩,因为他一看就是那种一说起话来就停不下来的人,
“SCP基金会?它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不存在了!那些帷幕之后的组织也都烟消云散!”它的“声音”斩钉截铁。“异常?是的,它们被释放了出来。初期确实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不必担心!对这些共生生物的研究,帮了我们大忙!”
“您知道吗?它们似乎能帮助我们统一……嗯,信息交流方式。我们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旧人类语言不通时的痛苦是多么低效!于是,我们尝试对那些活体异常也‘接种’同样的共生体。事实证明,效果简直好到爆炸!当然,除了某些……嗯,意志力过于强大或结构实在特殊的异常,它们不太愿意接受我们的‘善意管理’。”
“现在,博士,”它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优越感,“你们——哦不,是那些尚未适应的‘旧人类’——才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怪物’。他们盘踞在废墟、地下管道、废弃的站点角落……像老鼠一样躲藏着,偶尔出来偷点补给,或者制造点小麻烦,人类变成了童话里的怪物。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里是全新的‘基金会’,您喜欢吗?”它张开双臂,展示着周围的环境。“我们的职责早已改变。现在是:寻找人类,收容人类,引导他们走向适应……之类的?毕竟,现在世界各地仍然有许多旧人类在顽固地抵抗着新世界的曙光。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顾博士?”
海量的信息如同洪流般冲击着我的意识。新人类?共生体?全球政府?异常被“感化”?旧人类成了怪物?全新的基金会职责是“收容”自己的同类?这一切太过颠覆,太过荒诞,我一时完全无法消化,意识陷入一片混乱的漩涡。
“不管怎么说,”那个“尘埃”使者似乎看穿了我的混乱,抛出了一个我无法回避的问题,“您还有个女儿吧?叫……小洛?”
我猛地一震,意识瞬间被拉回现实
那个叫小洛的女孩,此刻一定还缩在那个冰冷黑暗的地下设施里,抱着微弱的希望,等待着她的父亲归来。
这个念头像电流般击穿了我所有的困惑和恐惧。几乎是瞬间,一种冲动驱使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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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奔向地下设施的动作十分急切,却不再有丝毫面对未知怪物的恐惧——它们现在是我的“同类”了吗?门外的几个“人尘埃”守卫如同接到了无声的指令,动作划一地、沉默地向两旁让开道路,姿态竟带着几分……恭迎游子归家的肃穆。
我颤抖着转动门阀。新的发声器官让我的意念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和金属质感,但那份刻骨的急切和爱意却丝毫未减。我知道那扇伪装的通风门的密码
门,无声地滑开。
门内一片死寂,比外面的雾霭世界更加深沉。但在我的新感知中,黑暗中有一团小小的、微弱的生命火焰正在剧烈地颤抖,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迷茫和……绝望。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是压抑不住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呜咽声,从门后的阴影里传来。
“爸……爸?”是女儿小洛虚弱、沙哑又充满困惑的声音。“你的……声音……好奇怪……还有……外面……那些……”
一张苍白的小脸从门后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露了出来。那双曾经明亮的大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目光先是惊骇欲绝地扫过门外静立的几个高大、沉默的漆黑身影,最后,死死地、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聚焦在我覆盖着一层流动的、非人黑色胶质的脸上、手臂上、躯干上。我的轮廓依稀还是人类,却又散发着冰冷、陌生的异质感。
当她的目光完全看清我的模样,看清我身后那些沉默的“守卫”时,一声短促、尖锐、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地下空间的死寂!
“啊——!!!”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用新的方式向她传达我所听到、看到的一切,试图解释这荒诞的新世界。但我立刻意识到,我们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语言鸿沟——我能听懂她,她却无法理解我。
我的急切和徒劳似乎让她更加恐惧,小小的身体向后瑟缩。
一个熟悉的动作瞬间占据了我的思维。我弯下腰,不顾她惊恐的退缩,坚定但轻柔地将她颤抖的小小身体从藏身之处抱了出来。然后,就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我凑近她冰凉的小脸,朝着她的鼻子,轻轻地、温柔地吹了一口气。
这个贯穿了我们父女生死的微小动作,似乎让她剧烈的颤抖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顿,一丝茫然取代了纯粹的恐惧。
我抱着她,转身面向门外弥漫的、惨白的新世界。新的发声器官震动,发出她无法理解的、带着奇异共鸣的语言,指向那被浓雾遮蔽的天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