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顿男爵
2025年9月12日
修订 5
评分
2
↑ 6
↓ 4
支持率
60%
总票数 10
Wilson 95% 下界
31.3%
在相同票数下更稳健的支持率估计
争议指数
0.960
评分趋势
按周聚合 加载图表中...
最近修订
1 / 2
unknown
6 天前
您已成功地重新命名本页: "wanderers:kaerdunnanjue" 至 "wanderers:baron-carlton".
SOURCE_CHANGED
6 天前
SOURCE_CHANGED
6 天前
最近投票
1 / 1
2025-09-14
2025-09-12
2025-09-12
2025-09-12
2025-09-11
2025-09-11
2025-09-11
2025-09-11
2025-09-11
2025-09-11
相关页面
暂无推荐
页面源码
[[>]]
[[module rate]]
[[/>]]
[[include :etinjat:typeface-cn
|Huiwen-mincho=true
]]
[[div style="font-family:Huiwen-mincho, sans-serif;"]]
[[size 1.5em]]
年轻的卡尔顿男爵有着家族中唯一一双黑色的眼睛。
卡尔顿男爵背负着略显平凡的姓氏,住在村中最西侧郊区的一处勉强可被称之为城堡的城堡,姑且算是庄园。以前这里人很多的,父亲指着西侧阳台那边一望无际的树林,静谧不像现实。如今最近的人烟在东侧五里开外,庄园内始终热闹不起来。卡尔顿记得母亲曾抱着他进过树林,深处有一口枯井,井沿挂着的绳梯虽老旧却看着莫名结实,如同老屋一般可以信任。井中甚是幽暗,一如老屋内部。
卡尔顿男爵并不清楚自己家族的所谓兴或衰,又或许从未兴旺过,只是存在罢了。无论是富贵地活着或是贫穷地活着,卡尔顿仍具备各家族最为显著且特殊的特征,畏光。得益于老屋巧妙的设计,白天时分老屋中仍昏暗至极,几支奄奄一息的蜡烛撑起房间中的光帘,微不可见。在茂密枝叶的阻拦下,树干与树干之间也同样毫无生机,令人窒息。林中偶尔渗入的一两道光像上帝为方便人类呼吸而扎的小孔,乖戾至极。家族中的侍者同样住在庄园,其中不乏不属于家族但也畏光的人,其余便均为正常。为方便称呼且由于人数不俗,一般称其为侍者家族。虽说是由一方侍奉另一方,但两个相依为命的家族关系再坏也不不到哪去,况且侍者家族是唯一可能有新鲜血液注入的家族,联姻是延续卡尔顿的血脉的单一途径,当然其中也包括这畏光的基因。不知为何,在几十代的淡化下,这畏光却愈演愈烈,不见颓势。卡尔顿的父亲是目前家族的三把手,母亲则是大管家。卡尔顿,发色和瞳色都有些离经叛道,既没有继承母亲大西洋般深邃碧蓝的双眼,也没有得到父亲规整的金发,反倒清一色变为了摄魂的黑,难以掺杂进其它颜色的黑,眼白占了很小的一部分,总是杂乱的半长发使得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些沉闷,甚至是令人生畏。卡尔顿的外貌在家族中独一无二,但其地位之高且知书达理,并无人说三道四,他只是那个朝面腆的小少爷。卡尔顿对自己家族避世的原因暂且一无所知,但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卡尔顿瘫倒在枯井中,手中扶着一把猎枪时,他回想起十六岁生日的夜晚,一个明亮的夜晚。
卡尔顿仍清晰地记得父亲身上的卷烟味儿,老挂钟连敲了二十二下。
----
一.
“出生了,埃德森先生,是位男孩。”
“那就好,安全就好。”
“安全的确安全,但是……”
埃德森顿感不妙,径直走进了产房,可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可爱的妻子和他刚出生的,更为楚楚动人的,即将被称为卡尔顿男爵的儿子。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迫不及待地接过小卡尔顿,他亲眼看看自己的下一代,产房里的空气都跌落在地,默不作声。
埃德森先生望见了他孩子的眼睛,左眼如他三年前看见的日食右眼似他噩梦的黑洞,两口密林中深不见底的枯井贪婪地汲取着光线,深不见底。
----
二.
“做得好卡尔顿,今天的任务就到这里了,去玩吧。”周五的最后一节晚课是礼仪课,卡尔顿用两个月前学会的动作向老师告了别,安静地走出了房间。十二岁的卡尔顿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整个家族竟没有其它子嗣,同龄的玩伴全来自于侍者家族。今天的太阳要到七点才消失,现在是在草坪上玩耍的最好时机,对某些人来说。
卡尔顿在自己的房间中一直待到阳光不再刺眼,阳台下的草坪一片金黄,夕阳倾倒在庄园的每一处。卡尔顿仍能看见一两个贪玩的迟迟不愿返回,在四处跑动。卡尔顿听见十九声钟,转身走下楼加入晚餐。
卡尔顿没有朋友。
----
三.
一月一次的报童准时来到。
“洛坎布·拉诺赢得大选,成为新任镇长”。四月。“您的报,男爵!”
“镇长强调镇民的团结心”。五月。“您的报,男爵!”
“避世家族——郊区藏匿了什么?”。六月。“您的报,男爵!”
拉诺:“古老家族值得保护”。七月。“您的报,男爵!”
“老者与镇长——古典还是现代?”。八月。“您的报,男爵!”
“避世者的失踪正是其追求。”九月。“您的报,男爵!”
一月一次的报童准时来到。
“您的报,少爷。”
----
四.
十六岁的卡尔顿倚着阳台的栏杆抱着双臂,远处烟花不断。今天是他的生日。西装里的卡尔顿略显瘦削,昏暗的光在他昏暗的瞳孔中毫无起色。卡尔顿默然走出房间,长廊的那一头是正在宴会的人群。
卡尔顿同往常一般拧了拧自己房间旁长廊尽头一扇突兀的门的门把手,把手也同往常一般纹丝不动。卡尔顿踱步回长廊,身侧闪过许多画像,或年轻或衰老,都是已然逝去的年华。卡尔顿停在最后一幅画面前,微不可见地抬了抬头,没有生气的玄眸中倒映出同样没有生气的自己,无知的自己。画中的自己一如现在这般,在迷茫中注视迷茫的自己。卡尔顿轻轻抚摸画中自己惨白的手,转身进了会客厅。
相较于离开时,厅内冷清了许多。作为主角的卡尔顿实际上并没参与太多活动,他实在不感兴趣。自从卡尔顿有记忆以来他就明确告知过父亲自己不想看到这些喧闹的活动,之前几年也都没有这样过,他很疑惑,静步走过正在收拾桌面的侍者们向坐在桌子尽头的父亲行礼。父亲示意他坐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卡尔顿入座后发现面前赫然一个盘曲奇,设计多种多样,乱花渐欲迷人眼。
“挑一个。”父亲的语气相较于命令更像劝谏,卡尔顿恭敬不如从命,扫视整个盘子,在五彩缤纷中一眼相中有一一块黑糊糊的,看似烤焦的曲奇。“拿着吃吧。”父亲对他报以私人性质的微笑,示意离座。卡尔顿点头致意,却并不急着起身。父亲回房间后卡尔顿坐上了父亲的位置,至少暂时在礼仪上不成问题,偌大的老屋陷入沉默,侍者们如同消失一般,卡尔顿咀嚼着手中巧克力味的曲奇,望着方才自己走过的长廊,习以为常的孤寂一如往常袭来,卡尔顿最终站起身。尽管已然学会享受孤独,今天的卡尔顿却发觉似乎有什么正在发生,有什么正在等他,有什么正隐藏在老屋的寂静与昏暗下。沉默与卡尔顿一同反方向走过长廊,一切都与记忆中平常的夜晚没什么两样,除了手中的曲奇。一如既往,卡尔顿将曲奇换至左手,右手拧了拧每日打卡般拧不动的门把手。
门开了,这扇老屋中的门在十几年后再次被打开了。
----
五.
骑士雅伊济·斯塔姆从没值过这么晚的班。
作为家族中最为年轻的骑士长,斯塔姆已经许久没有亲自上岗过了,更多的是身着礼服正装向上司汇报情况。尽管如此,斯塔姆仍有足够的自信宣称自己武艺高强,归功于他的朋友兼上司,埃德森爵士。这家伙先前也是个骑士的好苗子,竟然混到了现在的位子。作为他的朋友,斯塔姆也不禁为他感到自豪,只不过......
“他钦点的?”
“对,指名道姓的。”斯塔姆这才败下阵来。原本以为位子上去了工作会清闲些,结果还是逃不出埃德森的掌心,天天拉着他当陪练,现在还指派一个自己都没听说过的位置值晚班,真要命。斯塔姆瘫倒在不软不硬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扫视自己的岗位。自己身处一个类似过渡用的房间,身前身后均有一扇门,房间内部装潢相当于小型休息室,书籍,壁画和炬台应有尽有,斯塔姆还不算太无聊。对了,老骑士似乎也有退休的经历,还找他发过牢骚。后来呢?他好像升职了,想到这里斯塔姆有些欣喜,可是自己已经身居高位,还能怎样升职呢。斯塔姆将视线拉回书本,门就在此刻打开。
长期在外的斯塔姆可以说除了埃德森,庄园里大部分人都不认得,可眼前的人却莫名熟悉。“请出示通行许可。”无论如何还是先按部就班吧。斯塔姆简单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不好判断成年与否,左手拿着一块曲奇,身着标准修身的晚宴礼服,有一股温柔的威严。若不是其发色及瞳色噩梦一般黑,斯塔姆将大胆推断此人为埃德森之子。沉默在房间中游荡了几秒,斯塔姆见对方没有动作便打算将其请出:“对不起......”
“别动。”对方总算开口,声音像深海的鲸。“我的名字就是通行证。”
“我叫卡尔顿。”不管多么孤陋寡闻,这个名字斯塔姆还是知道的。
十六岁的卡尔顿左手拿着曲奇通过了门,钟响二十一声。
----
六.
长廊。两边挂有画像。不认识。没见过。
画像下方的日期早的难以置信,尽头是壁炉,上方挂着日期模糊的画像。卡尔顿发现,她长得很像自己。“奥瑞·珍。”卡尔顿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吃罢剩下的曲奇。珍夫人以不无慈爱的眼神注视着他,同样赤黑的瞳孔。为什么,要把自己引到这里呢。卡尔顿抬起头,凝视着珍夫人苍白的手背。
“珍夫人当时年仅十六岁。”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她带着我们的祖先找到了这块土地,是她想出绝妙的方法让家族维持至今。有一说一,你和她很像。”
“为什么。”卡尔顿没有回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十八岁时这样问过我的父亲。”埃德森将手搭上卡尔顿的左肩,“至于你,我的直觉告诉我十六岁更适合一些。家族
里总有些东西是不能让孩子们知道的,不过你已经已经到了这里,你也不再是孩子了。”
“我们也曾经是城中的达官贵人,只是由于遗传病不常出门,与居民们友好交往并不成问题。安稳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教会的到来。”
“当时城内并不太平,教会急需一个替罪羊稳住民心,无论是谁都可以。最终选中了避光的我们。”
“珍夫人的父亲被木桩钉死在十字架上示众,我们从此成为了所谓的吸血鬼。”
“珍夫人带着其它人逃到这里,教会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没有过多阻挠。我们得以生活到现在,但并非没有条件。”
“偌大的庄园内,没有一柄火器,没有武器,什么也没有。我们不被允许拥有。”埃德森停顿了一下,卡尔顿不为所动。
“接下来谈谈你自己。”埃德森清了清嗓子。“你其实已经走过了传统的联姻程序,你将与那枚曲奇的制作者联姻,这或许不太公平,但是……”卡尔顿摇摇头,似乎是“这没什么”的意思,视线仍停留在画像上。埃德森长出一口气,这便到了最后一个流程。埃德森转身叫回昏昏欲睡的斯塔姆。
“卡尔顿,从今天起雅伊济·斯塔姆成为你的贴身侍卫。”
卡尔顿终于回过头,正迎上斯塔姆震惊的目光。房间内沉默有顷。
“我清楚了。”卡尔顿轻声回应。“我可以离开了吧。”“自便。”卡尔顿行过礼,钟声不断二十二下。卡尔顿径直返回自己昏暗的房间,亲自点起床头的蜡烛。床边已有人在等候。
“结束了?”
“嗯。”
“选了我的?”
“黑糊糊的。”
他们笑着抱在一起,此时的卡尔顿开心非常。
----
七.
灯油又用完了,艾蜜莉叹了口气。不管再怎么找也没有了,随身带的也用完了。没办法,已经十二点了,再翻过去拿一点吧。
艾蜜莉是个怕黑的女孩,开始翻过去拿火柴和灯油是三天前的事。当时是晚上九点,直接从房间门出去势必要被叫回餐厅帮忙。正好,自己的房间旁边有该侧房屋唯一的阳台,其连接的房间昏暗无声,实在不像有人的样子。并没多犹豫,艾蜜莉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运气很好,窗户没有锁。艾蜜莉闪身进入,屋子里的确空无一人。规整的床和衣柜和写字台,实在没有什么使用痕迹,不过一条拆封的火柴和大半瓶灯油就放在床头的蜡烛旁,艾蜜莉各取一点,她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别问,问就是真的怕黑,结果老屋里面可谓是昼夜不分,一股脑的黑她是真的受不了。
这种事情属于那种零次和无数次的事情,直率的艾蜜莉从某种角度来说有些迟钝,整整三天她都没能想想为什么只有这房间有阳台。半夜十二点的庄园安静地可怕,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睡,包括艾蜜莉隔壁受失眠困扰许久的卡尔顿。卡尔顿没有锁窗户的习惯,门倒是时常锁着。此时此刻的卡尔顿身着黑金条纹睡袍,趴在床上正研究西洋棋残局。就算暂时没人陪他下,为以后走上社会准备准备也是好的。不对,自己好像走不上社会。卡尔顿手上的动作一顿,窗户也在这当口无声地被打开,漏进的冷风将卡尔顿手中的蜡烛吹灭,整个房间堕入黑暗,一片寂静。
月光照出一个女孩的身影。艾蜜莉轻车熟路地摸到床头柜前,轻轻拿出两盒火柴,划亮一支以找到回去的路,火光顺延展开到床上,艾蜜莉本能地转过身,卡尔顿顶着乱糟糟的黑发,以不无迷惑的眼神注视着她。不论艾蜜莉有多天真,作为庄园内的一名侍者,这张脸还是熟悉的。火柴在艾蜜莉摔倒时熄灭了,卡尔顿点燃蜡烛时艾蜜莉背靠着衣柜大口喘着气。一双不可思议的蓝眼睛直直望着卡尔顿没有堪称颜色的颜色的眼睛。艾蜜莉当然知道他是谁,但害怕的是自己并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会怎样处置自己。一如其它房间被擅闯的人,卡尔顿询问了艾蜜莉来这里的目的,她就是手忙脚乱地将这三天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争取宽大处理。卡尔顿听罢没有回应,拿了两盒火柴塞到微微抖动的艾蜜莉怀里,领她到了床边,指指床上的杂乱。
“你会下西洋棋吗?”显然,她是会的。那年他们都十四岁。当时她还不知道,有些人的生活是要硬闯进去的。
十六岁生日那天她告诉卡尔顿,十八岁时一定要记得选自己的曲奇,她保证烧得黑糊糊的,没想到埃德森先生提前了两年,还好卡尔顿记性不算坏。
“喂,以后我不就成了地位好高的夫人了么?”
“是啊,现在还不是。”
“那要到什么时候呢。”
“等父亲把位置转交给我。”
“那会要很久之后吧。”
“急什么。”卡尔顿熄灭了蜡烛。
----
八.
“先生,又是拉诺。”埃德森不耐烦地披上大衣,向大门走去。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
这当下拉诺正领着一群年轻的居民,在大门口与以斯塔姆为首的骑士们对峙着,矮小的拉诺在其中还算显眼。“每次都是这样,一副与我们至死方休,随时要打进来的样子。”一位管家发起了牢骚。“然后再带走我们的某个人审问一番,烦都要烦死了。”不过,这次的谈判维持了很久。晚上卡尔顿走上阳台,大门处的火光还未消散,他认出了斯塔姆。不得不说,在侍卫他的这两年间,斯塔姆还从未让他失望过,的确是一等一的骑士。他看见斯塔姆正往回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结束了吧。十几分钟后,卡尔顿打开被敲响的门,是斯塔姆。“有一个繁琐的小仪式需要您老一下。”
卡尔顿回到了珍夫人面前。斯塔姆将画框轻巧地取下,卡尔顿看见里面有一把宝剑和一把猎枪。斯塔姆取出宝剑,示意卡尔顿坐在壁炉左边的位置,自己则站在两个座位中间,轻声念叨着什么。卡尔顿望向面前的座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天佑卡尔顿。”斯塔姆住了嘴,在卡尔顿胸口用宝剑画了一圈,示意仪式结束。他带着卡尔顿出了房间,卡尔顿发觉他有些沮丧。卡尔顿走到餐厅,一路上许多人争先恐后地与他打招呼。晚饭似乎一切正常。
艾蜜莉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十点。卡尔顿缓步走至床沿,瘫坐在她身边。她问他发生什么了,说放心吧,你的父亲埃德森先生会处理好的。卡尔顿摇摇头。
“可是他们不再叫我少爷了。”这时斯塔姆直接撞开上锁的门。
“紧急情况,先生。”
----
九.
一开始卡尔顿看到门口短兵相接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每次都要这样,伤一两个人然后叫嚣,每次都这样。
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了。卡尔顿此生第一次听到枪声。骑士也只是血肉之躯。这将是一个明亮的夜晚,包括平日里昏暗的老屋。
人群喧闹起来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往除了门口以外的地方跑,除了那些卡尔顿平日只看见在打牌的骑士们,一个个前仆后继,经过时不忘放慢脚步,看了卡尔顿几眼。头盔下的眼睛实在看不清,可是卡尔顿的的确确感到了深情。这里面并没有几个他能叫出名字的,可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心里。枪声无休止地响着,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命运,于是他们拍拍斯塔姆的肩膀,最后望一眼卡尔顿深黑的眼睛,向门口跑去。艾蜜莉被卡尔顿牵着手,一同被斯塔姆领到了珍夫人的房间。卡尔顿清楚地记得,斯塔姆只哭了那一次,但他当时并不清楚为什么。不过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
方才跑向门口的人们,斯塔姆能清楚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珍夫人的画像被扔在一边,斯塔姆把猎枪塞到卡尔顿手里,嘟嚷了一句“只有一发子弹”,自己把那把剑拿在手里,拙劣地抹了一把影响视线的泪水,将卡尔顿和艾蜜莉护在身后,门外愈发吵闹起来。
许多尖叫声从天上向地下投掷,卡尔顿顿时感到燥热,这时他意识到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感到了热量,包括摇摇欲坠的老屋。
燃烧的不仅仅有蜡烛。
门外越来越吵,声音越来越近。斯塔姆转过身,像个普通骑士一般看了卡尔顿一眼,此刻他不再是什么贴身侍卫。
“顺着壁炉向下,一直往西跑!”对卡尔顿而言,这便是斯塔姆的遗言。他缓步走向微微颤抖的门,迅速打开又关上,枪声响起的时机几乎同步。卡尔顿看出有人倒在门上,木板上透过十几个洞,向内轻轻渗着血液。
不能待下去了。卡尔顿闪身进了壁炉,一手拉着艾蜜莉一手拿着猎枪,这时门也打开,几声呼啸掠过卡尔顿耳边,他最后听到的房间内的是一个尖细的男声:“要活的!”
卡尔顿根本不敢停滞,无光的地下通道似乎永无止尽。卡尔顿感受着她的温度,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那口井,卡尔顿默念。森林里的井。进了森林,他们就很难找到自己了。卡尔顿疯狂地跑着,他终于看见了。有光!肯定是井。卡尔顿欣喜起来。我们一起逃离这个地方,就快了,就快了。
可怜的卡尔顿,他已然忘了现在是晚上。随着他一步一步踏上绳梯,世界都明亮起来了,以至于卡尔顿不得不眯起眼睛。
正如刚刚所说,燃烧的不仅仅有蜡烛。森林从某个角度来说,只是火柴罢了。卡尔顿不知所措,看向脚下。
她不见了。
卡尔顿慌忙回到幽暗的井底,她似乎倒在地上。卡尔顿从她身上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柴和灯油,划亮一根感觉潮乎乎的火柴,慢慢扶她靠在井壁边。怎么这么湿,井水回流了吗。卡尔顿扶着措枪,看了看右手。
红的。她也是红的。小腹,肩膀。
卡尔顿不知道怎么做了,应该是在那房间里躲闪不及。她无力的身体倒在卡尔顿怀里,仰头望向井外。火光照进,卡尔顿发觉她也有一双淳黑的眼睛。这双眼睛里的光在慢慢消散,映出的火光却愈演愈烈。怎么会这样呢,卡尔顿不管猎枪了。怎么会这样呢。我们还要一起出去呢,你还没有出去过呢,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玩玩吗,我都答应你了,一定要带你出去的,你还没有做过除了曲奇以外的东西给我吃呢,我们还没去过海边没看过夕阳,还没有在一个房子里生活过,还没有一起打过猎,也没有好好地下过一盘西洋棋。你都说好了不是吗,你答应过了。你怎么能毁约呢,你不能这样,你说了要陪我永远的,你说了会陪我直到我不畏光你不怕黑。不都是你说的吗。我们还有很多情没有做过呢,我还没给你写过情书呢,我还没给你送过花呢,我还没为你做过饭呢,我还,我还有很多欠你的啊。我还没有好好吻过你呢。我甚至还没有吻过你啊。
泪水与卡尔顿的吻一同落在她的脸上,只可惜那里再也没有温度了。头顶的光线逐渐暗了下去。
睡吧,亲爱的。你不用怕黑的,你再也不会怕黑了,再也不用怕黑了。
我在你身边呢,永远,永远,永远。
永远。
----
十.
天亮了。卡尔顿身后背着猎枪,从并口翻了出来。周围是一圈圈人,一位矮小的男人站在跟前。人群开始骚动。
“看他的手!上面全是血......”“真的是吸血鬼啊.......”“快杀了他吧......”“他有枪......”
“各位,稍安勿躁嘛。”尖细男声,卡尔顿记得。
“你应该知道,我是拉诺。拉诺镇长。”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哦,你指这些啊。”拉诺的笑声令人作呕。“吸血鬼嘛,是要除掉的,不然人们还把我这个镇长当什么
嘛。”
“凭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你们避光生活,你手上还沾着血,有什么要辩解的嘛?”卡尔顿沉默了。诚然他确实看不太清楚拉诺的表情,但基本轮廓还是看得出的。而且,他也不想让他们打扰她的睡眠。“更何况你还背着这种姓氏,实在显而易见,显而易见。”卡尔顿举起了枪。
“小子,我看得出你有几发子弹,只有一发在枪膛里,没有弹匣。你想怎样?”
沉默。
“我给你一个机会,把枪放下,我说不定可以保你一命。”
谎,弥天大谎。埃德森先生,雅伊济·斯塔姆,艾蜜莉,骑士们,侍者们,人们。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的枪比你多哦。”
我知道,我再清楚不过。
“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小子......”
枪响。枪齐响。拉诺倒地,卡尔顿踉跄倒在井沿,背靠井口。
不能。不能让他们带我走。卡尔顿从怀里掏出艾蜜莉的火柴和灯油。好痛,真的好痛。没有人反应过来,卡尔顿已经做完了一切。
太阳下,卡尔顿脆弱的身体进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切都结束了。卡尔顿的眼睛,最后一双漆黑的眼睛闭上了。
可是,为什么。卡尔顿不理解。我的姓氏,我的一切,为什么。
为什么。
......
“卡尔顿·德古拉,最后一位吸血鬼,因其自身特性自焚死于庄园森林中,生卒年不详。”
[[/size]]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