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家日志:世界1027,万物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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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陷入资本的你、我、他,将无法逃脱,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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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1027**
科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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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企业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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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巨企

“旅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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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打算前往那个在旅行者之间声名狼藉的世界——斯尔林集团的总部世界。

“斯尔林”这个名字在我们这些老旅行者之间算得上人尽皆知,但有些新旅行者可能不太了解。总之,对于刚开始阅读我游记的诸位来说,你们仅需要明确一点就好:在他们那里,除了空气都要钱。老实说,要不是空气能从随机出现的门径,以及世界帷幕的细微裂隙中自然流通,他们恐怕真会将其精密地封装、计量,然后为你的每一次呼吸标价。

动身前往这样的世界,衣服、妆容或是什么其他外物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便是带好钱,或者相应的等值物。斯尔林治下的平民与职员不会在意你的外表是否光鲜、持有的物品是否贵重,他们只会在意你的支付能力。在那里,你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串行走的信用数据,只剩下有待挖掘或收割的信用点会被其他人审视与评估。

现在,斯尔林集团正在借助某种独特的跨世界传输技术,在数十个世界肆意收购当地的产业,并觊觎着连廊内的大量市场。或许,再给他们多些时日,每一名旅行者都会了解到斯尔林的大名,并且无法回避他们的存在。

前往世界1027的大部分稳定门扉都被维托·斯尔林本人收购并归入自己公司名下,每个从这些门径进入的旅客都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过路费。当然,总有一些散布于世界边缘、未被登记或难以管理的“野生”门径可供自由出入。只不过若是被发现的话,会被认定为“非法跨越世界”,处以一笔足以让大多数旅者却步的罚款。因此,若想省去麻烦,看似去选择收费门径,饮下那杯毒性稍弱的苦酒,反而是更加“经济”的做法。

至于我?我当然是走了那些鲜为人知的非法门径,因为我是“旅行家”。斯尔林集团对其治下世界的“魅力”宣传不遗余力,因此他们恐怕巴不得我去给他们世界一趟,去宣传自己的“卓越生活方式”形象。而且,我认识维托·斯尔林那个金属混蛋本人,他若真想对我做些什么,势必会权衡此举所带来的后果。

可能有人好奇我为何前去,好吧,答案藏在那不同世界规则碰撞所产生的吸引力中,有着近乎致命的诱惑,纵使它们会吞噬一切前往之人,也依旧使我趋之若鹜——尽管世界1027是对富人来说流淌着奶与蜜之地,而不是我的乐土,但其本身存在便是一种值得一去的动力。

-----

那些未被标记的“非法”门径往往藏匿于世界的褶皱与阴影之中,它们可能是一面老旧砖墙上悄然浮现又旋即消失的水渍纹路,也可能是深夜书店里两排书架间一瞬的阴影扭曲。找到它们需要耐心、运气,以及对世界结构的感知力及敏锐捕捉。并且还需要一份接受未知的勇气,祈祷不要惊动那些无孔不入的自动巡查无人机,或是更糟的东西——那些感官经过强化的义体改造巡查员。

请各位恕我无法说出我是如何进入世界,以及我选定的入口门扉在哪处。毕竟,若是在此写下,那里必将被迅速改造为又一个闪烁着冰冷计价器的收费站点——我可太了解维托的性格了,他对于将任何异常转化为资本的效率,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

总之,当我离开门扉,便被霓虹与全息投影淹没,来到了一条极度宽阔的街道旁。四周高耸入云的建筑外墙化作了咆哮的动态广告屏,日夜不休地嘶吼着斯尔林集团旗下琳琅满目的产品与服务:从定制基因序列、情绪调节剂,到星球尺度的建筑工程与轨道居住站,无所不包。每一面屏幕都在竭力嘶吼,争奇斗艳,竭力捕捉并榨干每一位行人的每一毫秒注意力,好争夺行人的眼球,叫他们心甘情愿地消费。地面与空中,造型流线、色彩鲜艳的交通工具在无形的轨道上无声疾驰,而许多车体本身也是一块移动的广告牌。

路上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匆,身上的穿着大多剪裁利落。大部分人均装有明显的义体,皮肤与机械的结合处闪烁着冷冽的金属或高分子聚合物质感。他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球却快速转动,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信息。他们或许是在处理义眼界面中的工作,又或许仅是在规避一些消费陷阱。他们的瞳孔深处似乎也映照着与外界同样的广告光影,仿佛早已被其同化。

远处,一座结构极其复杂、造型极具侵略性、通体闪耀着昂贵材质的巨塔巍然耸立,其顶端,“SYRLING”的标识如同冰冷的太阳,凝视着它脚下的一切。那是斯尔林集团总部,维托·斯尔林的王座所在,一个不断吞吐着资源、数据与野心的巨大引擎,或者说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恶兽。纵使这座建筑是此界权力的象征与实际所在之地,但它并不是我此行动目标,并且我亦无意靠近那冰冷之地,也想尽量远离它。即便这颗星球表面已近乎被合金与聚合物完全覆盖,每一寸土地的价值都被精确计算,但在其宏伟结构的阴影之下,仍有一些被忽视的角落,其中潜藏着不少值得一去的地方。

-----

老实说,在这个世界进行移动并非易事,就连最简单的行走也可能会被无处不在的计费感应器纠缠。在一些著名或非著名的观景地,那里的人行道会根据实时客流密度实行浮动计价,你若驻足观赏片刻,脚下的地砖便会无声地累计费用;甚至,你只是多看了几眼某栋建筑的奇特造型,视野角落可能立刻会弹出“美学体验费”或“商业信息接触补偿费”的微小账单——当然,后者对于我这种没有安装义体的人来说,暂时没有任何意义。

交通工具就更不用说,费用精确至米、秒乃至乘坐环境的舒适度指数的各类车辆是仅有的选择。我这一次出行所携带的钱财并不足以支撑我进行如此奢侈的移动方式,所以——希望维托本人不要恼怒——我使用了此地严令禁止的奇术移动,以快速前往我的目的地。随着奇术阵列无声运作,我的身形在一阵近乎虚无的波动中淡化、模糊,随后消散,又于数公里外另一处相对僻静的巷道阴影中重新凝聚。很幸运,斯尔林的奇术巡查员没有发现我这个小动作,并未触发斯尔林安保网络的警报。

若全然否定斯尔林治下的任何价值,或许有失偏颇——尽管我本人极其反感其运作的理念。在此地,只要你信用点充足,确实能够体验到高度发达科技所带来的极致奢华且高度便利与定制化服务,我的目的地便毗邻着这样一个著名的高端消费场所,那片区域流光溢彩,空气中弥漫着经过分子调制的信息素,能够诱发人的愉悦情绪,衣着完美无瑕的服务人员带着精确计算过的微笑,迎送着显然非富即贵的客户。

然而,我真正的目标并非那纸醉金迷之地,而是其旁边的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巷深处,那里藏着一家门面狭小、招牌蒙尘的杂货店,便是我此行第一个造访之处。

这家店没有名字,只在门口挂着一个略显歪斜的光板,显示着某种非标准货币汇率。推开略显沉重的店门,门后挂着的旧铃铛敲击出沉闷的响声,伴随着门枢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与门外世界的喧嚣形成鲜明而奇特的对比。店内空间明显大于原有的建筑面积,显然经过空间扩容奇术的处理,但物品仍堆放得极为密集,从地板一直堆砌到天花板,种类繁多得令人眼花缭乱:有些看起来是来自不同世界的寻常物品,诸如造型奇特的矿石、功能不明的机械零件、印着无法识别文字的陈旧书册;另一些则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异常波动,或许是某些技术造物,也可能是低烈度的奇术法器,甚至更难以归类的仪式道具。一个角落里,数件瓷器自顾自地轻声嗡鸣,奏着一段失传的乐章;另一侧,一团凝固的阴影在玻璃罐中缓缓旋转,吸收着周围多余的光线。

杂货店的空气里混杂着尘埃、旧纸、机油气息,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陈旧气味,或许属于时间本身。一位老者——这里的店主,一位不再踏上行程的旅行者——坐在柜台后,他的上半张脸被一副结构复杂的多镜头义眼装置所覆盖。见我走进,他并未主动招呼,只是那义眼上的几个镜头无声地转动了一下,聚焦于我身上,等待着我的所求之物。

“两套Cxallor-oak颜料,一打Hsen'ha速写纸,再来二十张Eaollp相纸——要纹理细一些的。”我说到,同时将几枚从其他世界带来的宝石放在柜台上。一层薄薄的尘埃在台面微微蠕动,又旋即归于沉寂,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

老者的多重义眼镜头再次旋转,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齿轮啮合声,频率奇异。他随即缓缓起身,走向身后那被奇异造物淹没的货架深处。货架之间的阴影似乎比光学定律所允许的更为浓稠,一些形态难以界定的物品在其间微微脉动,散发出微弱的光晕或是窃窃私语般的声波。更远的地方,几个模糊的实体从货柜上一闪而过。片刻后,他带着我所需的物品返回,将它们放在柜台上。

“旅行家,”做完一切后,店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某种看透世事的平静,“我想你光临此处,不只是为了购买这些虽不常见但并非绝迹的东西吧?”

“路过罢了,顺带买一些消耗品。我这次要在世界1027多待一些时日,提前把东西买好,以免忘记。对了,还有之前答应给你店画的像。”一边将货品收起,我一边回答着店主的疑问,顺带把之前曾答应为他绘制的一幅小型水彩画递过去,画中正是这家小店隐藏在尘世喧嚣下的那份独特宁静

“有心了。总之,要是你想多转转,记得注意周围——斯尔林最近动作频频,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别让他顺带发现你了,否则肯定会想办法讹你一大笔钱。”

“我会的,感谢提醒。”

向店主道了别,我整理了一下着装,没有选择走出巷子,而是向着更深处走去。在走过几条错综复杂的道路后,我来到了一家与杂货铺同样不起眼,甚至可以说隐蔽的饭店。它之所以藏得如此之深,并非为了营造什么神秘感,纯粹是因其经营者拒绝支付斯尔林集团高昂的“品牌露出费”和“客流引导费”,故无法出现在任何官方或商业的导航图上,也无法在临街的繁华处获得哪怕是立锥之地。这家店据说由几位来自某个美食文化极其发达,却因资源枯竭而不得不迁徙的世界的移民经营,他们坚持用传统的方式制作面食,使用的某些原料甚至是通过非官方渠道获得的外来品,来自不同的世界,或许他们也掌握了一个或多个非法门径,谁知道呢。

推开那家饭店简陋却干净的门,一股浓郁而温暖的食物香味扑面而来,带着些许的复杂香料气息,瞬间将外界的冰冷与喧嚣隔离在外。店里只有寥寥几张桌子,坐着的食客正在神情专注地享受着面前的食物。我挑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点了一碗他们的招牌面。

面条很快便端了上来,它的汤碗边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热气,令人心安。而当我正在仔细品尝其中滋味时,一个熟悉得让我脊背一凉的声音却突然从我背后响起,使我猛然一颤,动作瞬间僵住。

“莫游圃,你怎么在这,官方门径的通行记录里可没有你的名字啊?”

随着声音望去,果然是多琳·霍雷肖,维托·斯尔林的情人——哦,现在应该说妻子——站在我的身后,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仿佛我的出现是一个概率之外的事件。

多琳接受了全套的生物基因改造,能够随意操纵自身的形态,甚至能短暂地将周围一小片区域化为适应其需求的微环境。她今日的形态格外引人注目,皮肤下仿佛有液态的黄金在缓慢流动,发丝则如同星尘般闪烁着微光。

我从脸上挤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对她说到:“能等我先吃完这口吗?”

-----

俗话说得好,“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就比如我现在。我被多琳“请”到了斯尔林大厦上,面前便是维托·斯尔林本人,一个全身100%义体化,连大脑都上传,转为了数据的金属混球。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感觉那些光线与尘埃都显得更为昂贵了些。

当然,这夫妻俩并不是破碎之神教会和欲肉教派的忠实信徒——老实说,它们两个派系能混一起去吗,而是单纯为了某些原因而改造了自己,至于原因为何,我暂时还没弄清楚。

“哦,这不是莫游圃吗,我们亲爱的、飘忽不定的旅行家先生,好久不见。真是稀客啊,我们要拥抱一番吗?放心,按次收费,价格公道——开玩笑的,看在你我老交情的份上,这次免了。”维托·斯尔林的声音从他那具完美无瑕的合金颌骨中发出,并抬起一只手,做了个略显浮夸的邀请手势,指关节处的微细结构发出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想立刻夺门而逃的样子,拒绝道:“拥抱就免了,维托,我怕你内置的计价器下一秒就给我开出个‘情感交流与形象塑造咨询费’的账单。”

“嘁,别这么煞风景,游圃。”

“闲话少说,维托,你们夫妻俩兴师动众把我弄过来,总不会只是为了叙旧调侃吧?该不会下一步就是拿出早已拟好的天价账单?”我望着维托那张被高级生物蒙皮覆盖、几乎与真人无异,却又微妙地缺乏真正体温与细微表情变化的脸,没好气地说道。

“嗐,当然没有,而且你从非标准入口进入世界的这件事我也可以暂时搁置争议,不予追究,只要……”说着,维托的义眼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流光,他身后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象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多琳则轻轻倚在一旁的沙发上,她指尖划过空气,带起一丝如同植物萌芽般的香气,周围的光线也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我看着这景象,有点不知所措,咽了口口水,说道:“直说吧,你们到底需要我干什么,我能干啥?”说着,我突然想起先前店主告诫我的话,“不是,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还要我来?”

维托向前倾了倾身子,合金骨架与精密关节发出几不可闻的调整声,“集团的一件重要资产,它被人偷走了。如果不找回来,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你还担心后果?你们两个手里股份加起来都超过你们集团70%了,足以让董事会的任何异议沉默,谁还敢找你们麻烦?”

维托向后倒去,深深地陷进他那张符合人体工学、而价格想必也极其符合身份的“王座”里,声音里罕见地透出一丝疲惫:“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游圃。有些枷锁,一旦戴上,就难以卸下,我们被托举到这个位置,同时也被无数双眼睛和利益链条牢牢捆绑。我们可不是你啊,你是旅行家,无拘无束的人,真正的无羁者……有时真羡慕你,或许我从不该走上这条路。”

“真的?说实话我不太信。”

“总之,那件失物关乎到很多事,很多东西,”多琳的声音轻柔却有力地插入,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话题的主干,“若是你能帮助我们找到它,我们能给你一笔报酬,你的罚款和消费也会免掉”

“就这些?”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维托说着,从身旁拿出一个相机,轻巧地摆在桌上,“霍利斯120,最新款的专业全光谱记录仪,我还特意加装了几个有趣的模块,比如短时跨维度光谱捕捉和非欧几里得空间构图辅助。这个,总够了吧?我记得Heidi好像在聊天时候说过,她想要一部新相机的来着。”

“那肯定够了。”我立即将桌上的相机拿走放在随身包裹内,但我心中仍有一丝疑虑,如同窗外的云层般悄然积聚,“那么,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总不至于让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世界里乱撞吧。”

维托与多琳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维托转向我,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墙壁听去般对我说道:“我们丢的东西,是从其他世界高价买来的一颗‘世界之种’,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是的,世界的胚胎,经合适诱导后便能生长出一个完整的世界。你们要它干什么?”我追问道,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维托伸出手,一个全息影像在他掌心上方展开,显示出一颗卵状物,其表面布满复杂而缓慢流动的暗金色纹路,约有拳头大小,“我们原本计划研究它内在的时空稳定特性,用以优化我们的跨世界传输网络,降低维护门径的巨大成本,甚至从中得到创造新世界的技术——你明白,这能带来何等利润。”

“它原本被收容在总部地下第七层的奇术禁区里,”多琳接过话,她的声音此刻仿佛带着草木生长的窸窣声与土壤的呼吸感,“但一周前,它连同保管它的保险库一起消失了。”她指尖轻轻一点,空气中浮现出另一幅令人不安的全息影像,展示着一个空荡荡的、墙壁上布满复杂铭文的房间,房间中央有一个基座,基座上本该存在某物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个边缘光滑的虚无孔洞,仿佛被完美地从这个世界上擦除。

“我们动用了所有常规和非常规的追踪手段,”维托的义眼聚焦在那片虚无上,“但它的信号就像滴入大海的墨水,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现在,我们只能指望你了,你的技术应该能够捕捉到被我们的系统忽略的痕迹,从而顺利找出线索。”

“我需要所有关于现场勘查和后续追踪尝试的原始数据,”我终于开口,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肃穆,“还有,在任务期间,我需要最高级别的通行权限——当然,是暗地里的那种。我可不想每走一步都被你们的收费系统盯上,真的很麻烦。”

维托露出一个微笑,“权限已经给你开通了,临时性的,绑定在这张卡上,”他递过来一张由未知聚合物制成的黑色卡片,“资料也一并发过来了,我名下的所有资产都随你调动,六支最精锐的应急处理小组已经接到指令,它们的队长已经接入频道,等待你的指挥。”

“我觉得这些东西还不太够。”

“那,你还需要什么?”维托追问,义眼的光芒微微闪烁。

“充分的信任,行动上的自主权,以及最重要的——事后的清净,”我拍了拍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以及,准备好我的报酬和赦免令,给我用白纸黑字写下来。我可不想在帮你们解决燃眉之急后,还要被追缴‘非法奇术使用费’和‘空间结构扰动税’。”

多琳轻笑了一声,仿佛风吹过树叶。维托则不置可否地哼了一下,算是默认。

“那么,调查就先从失窃现场开始吧。”我站起身,“但愿你们的‘奇术禁区’还留着点值得一看的东西。”

-----

我在这里向各位说声抱歉,接下来的大部分调查过程,由于涉及斯尔林集团的核心商业机密与安全协议,我无法在此详述,毕竟维托的那双电子义眼,此刻想必也在注视着这些文字。

简而言之,我利用一种已经失传的奇术回路,从现场那片被强行抹除的虚无中,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裂的时空回响。并循着这缕缥缈的线索,带着维托的那些小队前去抓捕。

这中间发生了许多曲折甚至惊险的时刻,其中不乏值得大书特书的转折与发现,但恕我实在担负不起那笔天文数字般的违约金,我无法将其付诸文字。因此,我只得忍痛跳过中间那段充满逻辑推演与意外遭遇的精彩过程,直接跳转到抓捕行动接近尾声的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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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缕奇术追踪痕迹引领我们至城市边缘一处废弃数据坟场,那里堆积着如山的淘汰服务器集群、扭曲的金属骨架和断裂的光缆,仿佛科技文明的骸骨墓园。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某种类似烧焦电路板的气味,而奇术残留如幽灵般缠绕在残骸间,为我们指引方向。我们小心翼翼地潜入深处,看见了一个极不稳定的扭曲空间裂隙悬浮在半空中,如同伤口般撕裂着现实结构,内里有陌生的星光疯狂闪烁——正是窃者临时开辟的藏身之所。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维托的小队展开包围网。随后,我整理了一下着装,走到裂隙前,根据之前通过侧写与分析得到的他们所规定的密语,向内说道:“奉斯尔林集团高层之命前来交接,先生。请现身一见,有重要事宜需当面确认。”

“斯尔林集团……是雇主派来的?钱带来了吗,我马上出来。”裂隙中传来声音,片刻后,裂隙中踏出一人,身体被破旧的斗篷覆盖,露出的身体部位显现出高度义体化,他的手中紧紧握那颗“世界之种”,仿佛怕它长出脚逃走似的。

“嗯?你怎么空着手的,钱呢?”他嘶哑地问道,义眼扫过我空荡荡的双手,愣了几秒钟,随即爆出一声怒吼,“你不是交接人,你是维托·斯尔林的狗腿子!”

意识到暴露,他猛地将“世界之种”举至胸前,那卵状物骤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废弃的服务器残骸如蜡般融化,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从中涌出了某种介于数据流与实体之间的苍白触须,它们缠绕着锈蚀的钢架,将其转化为类似珊瑚枝杈的诡异结构。窃贼狂笑着:“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吧!你们以为能禁锢一个世界的胚胎?它已在苏醒!”

我急速后撤,惊讶地发现窃贼的义体正在与“世界之种”发生可怕的异化:他的皮肤迅速褪色为半透明的晶体,皮下可见星云状的光点正在疯狂流转、膨胀。

“他撑不住太久了!” 我在通讯频道中喊道,“那东西在反向吞噬他的存在!必须切断链接!”

小队队长回应:“不行,我们无法靠近,休谟值已超过了安全阈值!”

因此,为了保存下“世界之种”,并且防止现实结构的继续扭曲,我立即在空气中刻画下了大型奇术阵列。瞬间,即将被扭曲的结构瞬间停滞,窃贼发出一声非人的哀嚎,义眼爆裂,手中的卵状物脱手,即将坠地。

就在这一瞬,多琳·霍雷肖的身影如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一片扭曲的光晕中步出,仿佛空间本身是她可随意折叠的织物。她伸手轻触坠落的“世界之种”,那些狂乱的苍白触须瞬间如退潮般缩回卵内,周围的空间扭曲也缓缓平复。她周身散发出的强大生物调和场域,似乎天然地克制了那种狂暴的空间畸变,使其变得顺从。

“维托说得没错,你总是能弄出点预料之外的动静,”她转向我,瞳孔中流转着类似荧光的色彩,“但这次,造成的结果不坏。”

事后,维托基本履行了承诺:我的所有可疑消费记录被清零,非法门径的罚款也被豁免。而那颗“世界之种”被重新封存于奇术禁区深处,只是这一次,禁区的墙壁上新增了某种生物质般的脉络,仿佛在与其中的存在共同呼吸。

“多谢,这次果然是集团内部的部分人给我下了绊子。要不是你,我恐怕难以追踪这些幕后者,”维托对我说出感谢的话,握着我的手不断摇动着,“这次行动人赃俱获,行动记录的视频与音频也都保存着,这下,我可终于有理由整顿内部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维托的热情,只得从喉咙中发出几声含糊的哼哼,敷衍了过去。

离开前,我问了维托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想用那东西创造什么样的世界?”

他沉默片刻,义眼望向窗外永不停歇的广告洪流,那霓虹的色彩在他冰冷的眼睛上扭曲成一片混沌:“或许,我会重拾很久以前的,我的理想吧,一个很久以前,被我遗弃在某个角落的、关于星辰的幼稚梦想。”他的话语轻飘飘的,仿佛这些言论不是出自他那合金与齿轮构成的喉舌,而是从某个被遗忘的缝隙中所渗出的微小回响。

站在即将再次将我送入虚空的门扉前,那连接着无数已知与未知世界的脆弱界限点,我没来由地对这番话生出一阵深切的悲哀。门扉在我身后微微震颤着,发出低沉微小的嗡鸣,像是万千世界的絮语在催促着旅人启程,又像是某个更加庞大的存在,正透过这细微的裂隙,冷漠地窥视着此间所有生灵的挣扎与徒劳。

资本织就的丝线早已缠缚你的四肢百骸,维托。在这无垠的虚空与无数世界的夹缝间,谁又能断言,你这张看似牢不可破的网,本身不是另一张更大、更古老的网中,一段微不足道的丝线呢?你高踞于此,纵然心中尚存一丝旧梦,在这浩瀚的规则与因果控制下,又能改变多少既定的轨迹?

毕竟,像你这样的人,又能改变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