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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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又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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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记者吗……请进请进。呃，屋子可能比较简陋。我前几天刚租下来的。小是小了点吧，但这对我够大了。（笑）你知道，现在赚钱可不容易，尤其是像我这种……

      自我介绍的话，就叫我//杨宇轩//好了。斯……我记得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你是那位经常采访以前帷幕内消息的，叫……啥来着？诶，人总归有些时候记性不太成。抱歉啊。

      啊啊，原来是您，失敬失敬。当年我们学新闻体裁时，还用过您写的稿子。我们语文老师当时还因为那节课得了个什么什么奖……我印象可深了。

呃，这恐怕不好吧……毕竟您也算是我的先辈，叫声“您”还是应该的。

……您问帷幕垮掉后我的生活？哦不不，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吧我，还有很多人，也都不是很敏感了。但……（笑）您知道，那段过程还是，挺……不堪回首的。呃，那个，您希望我从哪里讲起？

08年吗？

（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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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08年那一会，基金会的财路基本上已经断完了。不过这些也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刚刚到35号站的附属中学的初一，啥都不懂。唯一能感受到的……可能也就只有越来越少的老师了。呵，那最离谱的时候，整个年级的异常物理学都共用一个老师。

当时很多老师都想到更大的站点教书。更大的站点、更好的环境、更高的工资……有点关系的基本上都调走了，没有人想呆在35站之类的这种穷酸地方。老师这样，其实学生也这样。记得当时，班里相当多的同学——基本上都是后台比较硬的——调到大站点中学去了，甚至有些人能出国，到国外站点去——据说那种，基本上学费都是天文数字。有钱就是好啊……

像我们这种小职工的孩子，其实都付不起的。我们的未来早就被定死了。

但，其实吧，那时候我们到没有什么真正的压力。您知道的，从这种小附属走出去的学生，大概都会被基金会内部考试筛掉，最后回到社会——就是变成老师一口一个的“废物”之类吧。

嗯，其实也不尽然。当时基金会没钱嘛……哪来的功夫去给那些没考上的人安排出处呢？

后来两年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呐……不知道当时是谁先开的头，所有人都开始在宣传“你考不上站点，你就废了”之类的东西。然后越传越疯，越传越疯……其实大家一开始都是当笑话看的。那些从破站点中学考上Site-19之类的学生，别说我，我们那教书教了十几年的老师见到的那种天才，还不到百来个。

到最后，那些鸡汤还强行和人类文明绑上关系。说是我们现在的学习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收容异常，保护人类。

然后……大家就信了。说实话，从现在的角度上来看，很难理解为什么我们会相信那些不着边际的鸡汤。

但事实就是，我们信了。然后我们的父母也信了。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希望我们能考上个什么好点的站点，有个高点的行政职务，过更好的生活，远离每天都活在被异常杀死的恐惧之中徘徊。

是啊……谁不向往呢？但位置就这么多。

所以，参与残酷的竞争几乎就成了我们的唯一选择。我们不得不给自己洗脑，让自己相信那些鸡汤，相信考上一个好的站点，就能进入哈佛、牛津或者清华之类的大学的研究生，并且相信，考上了那些研究生就意味着成功。

于是我们就这样一直学，一直学，学到我们班上几乎所有同学都戴上了眼镜，一半的人得了抑郁。最后学校不得不在窗户边装铁丝网。当时我也是那一半的人之一。压力最大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无痛的去死。有点操蛋的是，我居然没想出来。真的可惜了。若是当时就死了，也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后来嘛……我熬过去了！我考上了Site-120的奇术专业，成为了老师口中那个成功的人。说真，你很难想象我在查分的网站上看到自己排在前百分之五的那种难以克制的喜悦。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分数……现在想来，又有些许可悲。无数的努力，最后换到的其实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当时也有一个同学和我上的同一个站点的同一个专业……她叫周悠，是个很开朗的女孩，我们经常一起聊天。她人一开始倒是挺开朗的，我和她聊天基本都看不出有问题。

呃……是。我们遭遇了收容失效。我和她是120站仅有的几个幸存的人。但该说不说，120站当时的失效事件，其实只是加快了基金会死亡的进程罢了，发不发生都不影响基金会的死。

那场收容失效真的是……您可能很难想象那种被绝望堵塞呼吸的感觉。整个站点内部乌漆嘛黑一片，到处都是血液和尸体，有时甚至还能看到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还有一些文件、工具和其他东西，全都七七八八散落一地，糟糕至极。我们是熬了13个消失才得救的。我不知道我那时是什么状态，但我肯定，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笑）。要不是当时她和我一块，她肯定会笑话我的。

事故过后，她成了我女朋友。

然后就是2012年的“阵风政变”了，后面的事情，应该也不需要我来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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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崩塌后，还在各大站点深造的那些研究员，包括我，都成为了那种……社会边缘人。

那个时候，有将近百万的基金会大学学历的人涌向社会。就业形势糟糕的一塌糊涂。

而且谁能想到，帷幕崩塌对普通人影响最大的问题，居然是就业。本来嘛，中国这个地方人就多。凭空多出近百万人来和他们抢工作，他们其实也挺冤的。所以我也能理解吧……他们对基金会抱有愤怒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因为全球各国政府之前的宣传，异常科技都不怎么受待见。

您说，我怎么就好死不死选了个奇术专业呢……嗨呀……倒霉，倒霉。

就在那时候，我和周悠结婚了，挣钱的压力也大了……经常是各种人才市场来回转悠几个小时也没人对你感兴趣。也就找不到工作。

到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满意的企业的岗位，又绝望地发现有几十号人在前面排队……不过还好，最后那个幸运儿是我（笑）。

（长久的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周悠她……

她是在一个周四下午走的。手腕上全是刀痕。

我不知道一个人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对着自己的手腕……哎。

她最后的遗言就是，不希望拖累我。但其实吧，这件事我也有锅。后来我才知道，早在Site-120站当研究员时，她就已经这样了……如果能早点察觉的话……哎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是吧。倒不如说，我还挺羡慕她的。

嗯，那倒是。15年那会儿，普通点的工作还是挺好找的。

但是啊……您知道，**付出和回报不对等才是最痛苦的**。很多人骂我们是“孔乙己”，说我们脱不下以前在基金会学到的东西的“长衫”。可这东西，真的脱得了吗……

整整六年，写了六年的卷子，刷了六年的题，不知道写断了多少只笔，才好不容易换来的漂亮衣服，转头就成了长衫。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的确，这长衫是该脱。但我真的放不下。因为除了这件长衫外，我一无所有。

是啊……也许我比孔乙己还可笑吧（笑）。至少，他学的东西还是真的东西。我们学的像现实物理理论、奇术概念与运用之类的东西，呵呵，不过是毫无用处的“伪科学”呐……

但……说来倒是挺荒谬的。基金会没了后，站点都直接归各国政府管了。结果管理不善，失效事件一次又一次发生。到最后，基金会最不想看到的那种情况——几乎人手一个异常——还是发生了。有可能某个孩子放学回家路上，随意捡到的一块[https://scp-wiki-cn.wikidot.com/scp-956 糖果]都是异常。可……最可笑的是，我们这些能收容他们的人，最后都被要求把自己收容了。

至于那什么收容措施，就是随便给它们点吃的，喝的，一台能上网的电脑，再来一个手机就行。哈！您猜怎么着，那什么[https://scp-wiki-cn.wikidot.com/wiki-syntax 破语法]和格式我还记着呢：

> **项目编号：**XXXX……//诶编号到多少了来着？//
>
> **特殊收容措施：**//只需要为这些异常提供水和食物即可。他们不会反抗。//
>
> **描述：**//描述啥，我不就在这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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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可能我确实比较幽默吧。

……

但……我想当时，所有和我一样的那一代人，都是迷惘的。我们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们看不到未来，只能看到明天吃什么，喝什么，以及什么时候又该去找份零工赚钱。

所以啊——

我们确实是[[span class="ruby"]]**迷惘一代**[[span class="rt"]]The Lost Generation[[/span]][[/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