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保护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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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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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的羔羊也不能免于狼群的侵害,反而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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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掀开门口的塑料门帘,随着人群涌入商场。即使已经是假期的第三天了,这里仍然热闹非凡,购物车被拉出的哗啦声此起彼伏,嘈杂的人声弥漫在L的周围,他倍感放松,随手扯住一辆横在旁边还未放回的购物车,推着它向着自己的目标进发。

他先去了水产区,很快他的鼻子就闻到了那熟悉的腥味。他轻车熟路地找到卖螃蟹的摊贩,挑挑拣拣,把几个大的母螃蟹拿出来装袋。然后他走到旁边的蔬菜区,先买了自己爱吃的花菜和妻子最爱的空心菜,再挑了些女儿最喜的西红柿。把所有菜买好了后,又到不远处的肉铺切了几斤猪肉。全都装袋放好后,他径直前往零食和饮料区,寻找女儿最爱的零食,顺便给自己买一些薯片和可乐。

在离开零食区的路上,L经过了一家蛋糕店。他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突然想起自己上次接女儿放学时失手把她在附近面包房买的黑森林蛋糕打翻了,现在正是赔偿的好机会。于是他一口气买了三个,结账时他的脸上不自觉浮出笑容——如此女儿应该不会再为这事和他闹脾气了。

L刚把车开到自己公寓楼下,就看见女儿兴冲冲地飞奔过来,他正要感慨女儿这么想他,就听到女儿催促他把车门解锁,等不及地拉开后门,看到后座上的蛋糕发出了“哇”的赞叹声,手直接伸进去把它们提拎出来,然后把车门一甩,“啪”地一下关上后拔腿就跑。

“不把菜也带上去吗?”L无奈地喊道。

女儿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又忍不住大笑着跑上了楼。

L面带笑容地叹了口气,开始找地方停车。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穿过开着的车窗在他耳边炸响。他错楞地转头望过去,看到一团绿色火焰包裹着有着尖利四肢的怪物从对面楼的地下车库冲出来,红色的液体在它周围漂浮。

那怪物跌跌撞撞但又快速地朝L的公寓楼冲去,来不及多想,L旋转方向盘,对准它一脚油门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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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L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感觉昏昏沉沉,似乎是昏迷了很久才醒一样,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想转动脖子看看周围的环境,但尝试了好久都没能成功。只能从旁边监护仪的声音来判断自己是在一家医院。可是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进来的呢?L完全记不清了,他翻遍了整个脑海,只记得自己是要开车去商场买东西来着。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L开始担心自己的家人,但他完全记不清她们到底在不在车上了。过了一会,身体渐渐苏醒,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楚告诉他他伤的很重,却还是一点也动不了。于是他不由得更担心下去——难道自己瘫痪了?

“咔嚓”门打开的声音传来,一阵脚步声来到床边。L只能从余光中勉强辨认出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白大褂告诉他,他出了车祸,他的妻子当场身亡,女儿和自己一样重伤正在抢救。白大褂还告诉他,他女儿虽然受的伤不如他重,但状态却更差。而他的大脑在车祸中受伤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可能会有失忆的症状。

白大褂还说了很多,L的身体状况、肇事者的赔偿、车辆的保险与维修......但L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睛眨都不眨。

最后白大褂说了句,请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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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拄着拐杖,推开女儿的病房门。他的女儿,活泼好动的女儿如今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他的心猛地沉下去,耳边嗡嗡响。他轻轻地关上房门,步履蹒跚地走到女儿床前,轻轻地拉来旁边的椅子,缓慢但沉重地坐了下去。他伸出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轻握住女儿的小手。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除了监护仪的滴答声,L只能听见女儿和自己的呼吸声。

L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L静静地注视着女儿的脸,望着那跟妻子一样的眉毛,那跟自己一样是双眼皮如今紧闭的眼睛。他想起过去的好多事,不幸中的万幸车祸没有夺走他几十年的宝贵记忆,没有夺走他的运动能力,可如今他宁愿代替女儿躺在上面,哪怕一辈子都要躺在上面。

他脑海中回响起医生的话: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她这辈子可能都醒不来了。

”哈...”L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吸了口气,胸口像是被木桩不停地捶打般上下起伏,肺里的空气从他那抽搐的嘴巴不断吐出又吸进去。L闭起眼睛——女儿的脸在他眼中已模糊不清。他深深地低下自己的头颅,埋在女儿身旁,上半身忍不住地颤抖。一层又一层的悲怆从他的身体深处不断地往上冲击,冲击,想从他身体无数的毛孔里喷薄而出。L强忍着屏住呼吸,把那一层层涌上来的悲怆锤下去,一拳又一拳地,把它们锤回身体深处,回到那比心脏还要深的地方。终于,那层层的悲怆不再往上涌出,而是包裹起来,凝结成一颗核,卡在自己的心口,如鲠在喉。L就这样一边感受着闷堵的胸腔,一边用耳朵倾听女儿那薄薄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又或许是一小时。他耳边传来一道模糊的呢喃。

“谢谢你,爸爸...”

L猛地抬起头来,却只看见女儿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仿佛刚刚只是他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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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把租来的车停好,孤身一人走下车,踏上熟悉的楼梯来到公寓的二楼,来到自己的家门口。他迟疑了好一会,摸着崭新的门把手,看着有点陌生的防盗门,反复确认了自己没走错,他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去却打不开来。L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物业,对方告诉他新装了防盗门,并让L去找他拿钥匙。L觉得自己该感到奇怪,但他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感到奇怪了。

“话说...唉,真是造化弄人。我听到你出车祸前还在想你们那天运气真好啊,都不在家。”物业突然说道。

“什么?”

“那天小区里混进来一个疯子...报复社会到处砍人,就在你们公寓楼那里,砍伤砍死了好几个!警察打电话通知我的时候我都吓傻了。他们在现场发现你们家的门都被撬开了,里面一片狼藉...所以之后我才...”

L愣住了,他恍惚中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甩了甩头,不禁想到: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L从物业那里拿来了新钥匙,打开了门。里面是一片令人不忍直视的惨状——门厅的桌子被整个掀倒了,几把椅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旁边客厅沙发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茶几如同一艘失控的船一般脱离了原来的位置,搁浅在门厅和客厅之间。各种乱七八糟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上。接下来L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一切清理干净,复原了那些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的家具。

曾经拥挤的客厅如今看起来空旷的可怕。L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环顾四周。茶几上仅剩寥寥无几的杯具幸存,电视上倒映着他独自一人模糊的身影,旁边失去了花瓶的假花却依然鲜艳,远处阳台上晾着衣物,还没有收下去。L的目光在几件裙子和内衣上停留了好久,他又站了起来,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仿佛刚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良久他睁开眼睛,但周围什么都没多,什么都没少。

L穿过客厅,开始检查其他房间。值得庆幸的是,似乎都没有受到疯子的侵害。L走到厨房的门前,上面还残留着几张芭比娃娃的贴纸,其中大半已经破损褪去。他把手放在冰冷生锈的门把手上,缓缓转动。拉开门后,走进去,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安静的灶台上只落着一层薄灰。他把目光移开,却又瞟到冰箱上贴着的全家福。他轻轻地将照片摘下放到餐桌上,猛地打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

空空落落的,看来只能去外面吃了,他想。但L正准备关上冰箱门时,却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两个没拆封过的黑森林蛋糕。

L错楞地盯着它们,就像看到了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不应存在之物。他努力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确定他自己绝对没买过这些东西。难道说,是好心的物业偷偷塞进去的?L抱着难以言说的心态,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眼上面的标签。

他一下把最后一个也抓过来,两个蛋糕的标签上写着同样的生产日期——车祸发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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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透过玻璃看着那个让他世界颠倒破碎的男人,那个家伙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嘴上不停说着案发时的细节和自己的内疚之心。实在太抱歉了啊,喝了一点酒啊,看错了红灯啊,会负担他女儿住院治疗的所有费用啊......

当提到自己的女儿时,L终于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他紧盯着对方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L从那双棕色的眼睛只看到了像是对待程序般的应然。他下意识想问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整个案件的一切信息都是那么详尽而充满条理,目击者报告、笔录、时间地点案发现场照片......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酒驾肇事司机,除了比较有钱且异常慷慨之外没有任何不一般的地方。

“我失去了车祸当时的所有记忆。”L冷冷地说道。

对方微微张开嘴,又微微摇摇头说道:“这或许也是件好事,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惨烈了......”

L把手在自己面前用力地挥了一下,打断他说道:“你呢?我看你好像没受到什么伤?”

对方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搓着下巴说道:“我其实也受了很多伤,和你一样躺在医院躺了很久。但只能说运气比你好一点...伤势没那么重,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当然看不出来了......”

L不可置否,默默地看着他,对方也默默地看着自己。一片沉默中,L站起身来,刚要离开,那家伙却又打手势示意他坐下,盯着L的侧脸拿起话筒对L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难接受这一切,但你只能接受它,想办法回归正常的生活。兄弟,我知道这话由我来很不合适,但我是真心的。”

L看都没看他一眼,丢下话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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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如同一颗掉进气管里的米粒,让L寝食难安。他找遍了商场,找到了那两块蛋糕的卖家,但那家蛋糕店的店员却对他没有印象。他问遍了自己周围的邻居和任何他认识的有可能知道当天发生什么的人,可他们要么也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安慰他想办法从车祸的悲剧中走出来。后来他想提取更多的档案,更多的证据,更多目击者的信息甚至直接和他们见面。然而,有关部门却以各种理由拖延或干脆直接拒绝他的请求。他甚至到网上分享自己的经历,寻找任何有可能的线索,但除了一篇惜字如金的官方报道之外什么也找不到。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多虑了。但没有合理的理由能解释那两块蛋糕的存在:他在出门前打开冰箱确认过库存的情况,当时没有这两块蛋糕。唯一的可能性是他带着妻女出了两次门,车祸发生是在他买回蛋糕之后。但这个可能也极为牵强——他们怎么会只买了两个蛋糕就回家呢?

当L再一次无功而返地回到家,挂掉领导对自己表达关切的电话,看着镜子中疲惫粗糙的自己,他猛得想起那个司机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回归正常的生活。难道他在暗示自己不要去追究吗?如果说这起事故背后真藏着什么讳莫如深的真相,那自己表达出如此热切的关心不反而会给他和女儿带来危险吗?L心中一片乱麻,一边想着还躺在病床上的女儿,一边不由自主地走进厨房。他捏起那张全家福,看着那片永远回不来的光景,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胸中像是被砾石堵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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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又看了眼对方发给自己的地址,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这是一片城郊半烂尾状态的小区,开放商承诺的配套设施遥遥无期,物业找不到,房价跌到底。他找到地址上所说的门牌号,轻轻地敲了敲门。

半响,门慢慢地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Behold, the Lamb of God, which taketh away the sin of the world!//”

“//Worthy is the Lamb that hath been slain to receive the power, and......//”L蹩脚的英语还没来得及把暗号说完,对方就直接打开了门。

站在门后的只是个瘦弱的青年男子,瘦白的脸庞上深深的黑眼圈格外醒目,穿着普通的白衬衫与蓝色牛仔裤,脚上甚至是人字拖。从他身后露出来的是一个颇为惨淡的毛胚房,墙面没有任何装修,水泥的地面就那么裸露着。L此刻真有点后悔了,不该随便相信暗网上一个匿名用户说的话。

对方显然预料到了L的错愕,但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探出脑袋打量L的身后和楼梯口,认真地问道:“你确定你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来?路上也没有被人跟踪?最近也没有被莫名其妙的人和公司或社会团体联系?”

L无奈地频频点头,心道来都来了。对方看完楼梯口后又跑回屋子里,L听到了窗户拉开又关上的声音,看来在确认附近有没有可疑人物。过了十几秒,青年才把他拉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像是害怕关门的动静都会引来谁抓他一样。L此刻终于敢肯定,这位老兄要么是被害妄想症或异想天开的阴谋论者,要么两者都是。

L进来后还没来得及看眼空荡荡的客厅,就被拽进最里面的房间,男青年又把房间门轻轻关上反锁,表情才放松下来,随手指着旁边关着的窗户说:“这外边有一根管子,紧急情况下可以爬到楼底。”L默默点了下头,不想多说什么。这间同样未经装修的房间中间靠墙放着一个简陋而又脏兮兮的床铺,床铺靠门的一边还放着一台简陋且不停转动的机械风车,但L越看越觉得像网上那些所谓的“永动机”。男青年顺势坐上肮脏的床铺,看着站着的L,楞了一会后尴尬地笑了笑。

L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事我站着就行,方便走。”

男青年毫不介意似的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后悔,后悔自己竟然随便相信网上的人,来陪一个怪人聊天。但是这一切都是必要的安全措施和伪装——他们可没那么多精力去关注世界上那么多Loser和反智的民科。不过这不重要,你,想要知道真相吧?”

L想插嘴,但男青年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完全不给他机会。

“我当时就看出来了,你不是那种只要不天翻地覆就能心安理得欺骗自己的人。你因为一件小小的细节追查到底,冒着风险也想要找到真相。而如今你到了我面前来,我当然想告诉你真相。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有勇气接受真相吗?哪怕它会让你的世界观彻底崩溃,让你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球上,让你再也回不到过去懵懂的日子.......你也要知道真相吗?事先告诉你,我以前是一名首都的检察官,过着平静的生活,可如今呢?”

L听着他越发认真的语气,竟有些迟疑了。但他仍毫不犹豫地说道:“自从那场车祸后,我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哈!是啊!可笑!说到底懵懂的羔羊也不能免于狼群的侵害!反而死得不明不白!不过你现在还觉得那真是场车祸?”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以前是一名检察官,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奇怪案子:骇人听闻的杀人案、疑点重重的事故、没头没脑的自杀案......比如,一场所有线索都指向自杀的案子,死者却在自己枕边放了一个摄像头对准空荡荡的墙角,发现时已录制了整整七个夜晚,但里面保存的记录后来却不翼而飞,没人知道里面录到了什么。还有一次表面上的意外,死者在野外观星时死于心脏骤停,但他身体一直非常健康,没有心血管疾病,而最诡异的是他架在旁边延时摄影星空的摄像机也找不到了,只有一个空架子留在那......像你这样事故中失去记忆的案子,更是数不胜数,而最莫名的是这样的案子反而能很快了结,异常顺利。”

他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自己开始颤抖的声线。“这些奇怪的案子不是一次两次,而是许多次,甚至出现频率有增加的趋势。所以我很早就开始怀疑阴谋论里是不是有部分真实的,真的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组织在掩盖着什么真相......但同事们只觉得我生性多疑,又喜欢看科幻小说。他们用正常来解释一切超出正常的事情,就好像不相信UFO的人面对再清晰的目击记录也能拿出各种理由一般......直到他们亲自看到UFO。”

男青年突然停下,那疲惫的眼睛露出一丝恐惧,L发现他的右眼甚至在不自主地抽搐。“你亲眼看到了?”L忍不住问。

男青年许久才回答到:“我看到了,但我宁愿不看到。那是个彻头彻尾的超自然物体,哪怕只是一扫而过都给我留下了深深的伤害,犹如向我的灵魂里直接撒进了一把钉子,我甚至没有能力把它描述出来。我当时吓坏了,像受惊的马一样狂奔回家,锁上所有的门窗,等待着死亡或者装备精良的黑衣人。我一晚没睡,生怕错过此生仅有的面对真相的机会。但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人来,我累坏了,忍不住睡了过去。”

L还是很怀疑,但他承认那脸上的表情一般人很难演出来。“所以你成了一个幸运儿?一个看到了但没被清除的目击者?”

“幸运?或许吧。”男青年哼哼几声,接着说道:“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能忍住不去详询那些不自然的细节,不去往超自然的方向联想。而越查我越害怕,因为我发现那个组织的触须无处不在。而且渐渐的不止我的同事都知道了一名看科幻小说看傻的检察官。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太高调了,这样下去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没理由地改性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所以我故意找了一位完全不爱我的女人,和她结婚,然后被她出轨,打官司分掉了财产,然后我假装抑郁,一蹶不振,频繁犯出最基础的错误。最后终于辞职,离开了首都。”

如果这是真的,L想,那目睹一次超自然事件的代价也太大了。“可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你又没有因此失去自己的挚爱,又没有因此迎来破碎的人生,那你如此拼命是为了什么?”

男青年面对L的质问,反而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所以你这么拼命地想要知道真相,是想给自己的挚爱和人生报仇喽?”

L一愣,竟想不出反驳的话,脑海中闪过躺在病床上的女儿和妻子的身影,胸口中好像有什么在微微颤抖。

“我能理解,你和我一样都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惜你远没有我幸运。”

“跟你一样?没你幸运??”L的呼吸急促起来。

“是的,就像我所说的,我遇到过很多事故中幸存者失去记忆的案子,有的时候甚至是大规模发生的。譬如一场杀死了十几个人的火灾,却没有一个幸存者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有几个所谓的目击者为事故报告背书。又或是连环车祸,幸存者正巧都伤到了大脑或者受到了精神刺激,记不清具体的经过。车辆残骸被迅速处理,几位所谓肇事司机极为顺从地接受一切审判......“

他突然神神秘秘的放低声音问L:“你觉得呢?人类的大脑真的这么脆弱吗?还是说...”

“什么?”L没由来感到一阵恶寒。

“或许就像《黑衣人》里的一样,那个组织能清除记忆...”男青年站起身来,凑到L耳边耳语道:“他们清除了你当天遇到超自然事物的记忆,编篡了一整个谎言让你以为那是个车祸...而且绝对不止你遇到了,你忘了吗?你们小区那天刚好出现了一个杀人魔,还正好就在你家周围,砍伤砍死了不少人,还撬开了你家的房门...”

“那为什么还要专门骗我是车祸?如果他们能操控我的记忆的话,让我以为自己也是被杀人犯砍伤的不就好了?”L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蛋糕、崭新的防盗门、物业口中的杀人犯、一片狼藉的家、车祸......

男青年从L的耳边移开,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是啊,为什么呢?如非必要,勿增实体...除非这是有必要的......为了掩埋真相。”他坐回了床上,突然问道:“你醒来后这么长时间,有再看到过自己的车吗?”

L刚想回答,但突然愣住了,他这才惊觉自己对车的印象停留在了失忆前。他还在住院时有关部门就告诉他他的汽车已经报废,直接帮他办理了注销服务,而保险公司给了他赔偿。那些详尽的档案和报告虽然有对车祸现场的描述,却唯独没有一张他汽车的照片...或者有,但在他们拒绝给他的档案里。

“超自然事件会留下痕迹。”男青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超自然物体给我留下的痛苦记忆,他们也许能轻松消除掉。但如果那个东西真在我脑子里埋了十六根针呢?那他们就必须给我做手术,一根一根地**拔**出来。客观存在的痕迹比记忆更加危险和具有说服力,所以也得更彻底的清除...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是车祸而别人是凶杀案,因为那个东西在你的车上留下了痕迹。”

这一切简直太荒谬了,面前这个家伙和他说的话,这个悲惨的毛胚房,旁边那个可笑的永动机,还有自己的记忆...但L毫无办法打破这荒谬的氛围,他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你知道吗,我很欣赏你,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男青年靠近L,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你不像其他此类事故中失去了记忆的人一样浑浑噩噩,你依然保持着怀疑,而做出了行动,且开始追查下去。甚至和我一样意识到了隐秘行事的必要性——但我是真的看到了,而你只是看到了两个不应存在的蛋糕。一般人很容易就能欺骗自己,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就算他们不自我欺骗,生活和周围的普通人也会逼他们这么做。而你,一直问到了我这来。”

男青年盯着L的眼睛,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应该一起行动,去寻找真相和躲避那利维坦的触须,掌控我们自己的命运——谁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再被卷入超自然事件?而这个平凡的世界背后又隐藏着怎么样的阴谋?加入我吧...就当是为了给你家人报仇,或者是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就像我之前说的。”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重。“懵懂的羔羊也不能免于狼群的侵害,反而死得不明不白。”

“我不知道...我...”

男青年把手收回去,从裤兜掏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翻到开头的空白页,同时拿出一支笔,对L说:“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告诉我你的地址,方便我们联系和互相照应。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而且我会用自己编的密文把地址记下来。”

L总感觉这一切是如此的荒诞,但他最终还是开了口。看着男青年写下一组莫名其妙的单词后收回笔记本。L还想说些什么,但男青年却突然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L这才听到外面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咔嚓”,客厅的房门被谁打开了。

男青年的表情一下子扭曲起来“怎么可能!我们在网上的交流应该是深度加密的啊。还是说是你把他们...该死,我还是太天真了。”男青年一边低声嘀咕,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房间的窗户前,打开之后扭头对着L急促地说道:“还愣着干嘛,快走!你想再被他们清除记忆吗?这次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了!”随后像早已演习过一般熟练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L追到窗户边,探头看去,男青年飞速地从管道往下攀爬,底下是小区的绿化带,也没有看到可疑的身影。L叫苦不送,他来之前可没想到还要从五楼翻窗逃下去!可门口已经传来“砰砰”的撞击声。L别无选择,从窗户探出身体,尽量不看地面,抓住管道,颤颤巍巍地往下蠕动。然而他的动作还是太慢了。好几只粗壮的手臂从窗口伸出来,狠狠把他抓了回去,一阵天旋地转后是一根粗壮的警棍,砸在了L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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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睁开眼睛,从医院的座椅上挣扎起身,突然间,脑子像要裂开一般疼痛,他忍不住捂住了头。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L放下手,缓缓地站了起来,扶着墙,看着寥寥数人的医院走廊,不由感到深深的迷茫。不远处一名护士看到L醒了,走了过来。

护士告诉他,送他来的人说看见他倒在路边,摔得鼻青脸肿,呼唤他也没有反应。送来时他身上有着浓浓的酒气,身体倒没什么大碍,伤口只需要普通的处理和包扎。护士还告诉他,现在已是深夜,缴费后早点回家吧,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喝太多酒倒在外面了。

L走出医院的大门,用手机打了一辆网约车。深夜的寒风吹过,让他感觉稍微清醒了点。L晃了晃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又是在哪喝的酒了。看来是喝断片了,他想。他又回头看了看还亮着灯的急诊,有点感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学医当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或许这样就不会大晚上喝断片倒在外面了。他又摇了摇头,感觉这个想法有点莫名其妙。

L踏上熟悉的楼梯来到二楼,打开防盗门,里面是他独自住了许久的小窝,虽然对一个人来说有点大,但他早就习惯了。L原本想直接去睡觉,却又瞥到卧室桌上放着打印出来的简历。他昏昏沉沉的大脑悚然一惊,才想起来自己不久前因为工作状态极差被炒了鱿鱼,现在还没找到工作。他打开电脑,发现除了几份拒绝他的邮件外,还有一份确定了目标公司的求职简历自己写好了却忘了发出去。L想,看来真不能老喝酒了,太耽误事了。

发完后L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肚中有些饥饿,便打算去冰箱找点吃的。L看了看光溜溜的厨房门,拧动门把手。进到厨房,他先看了眼空荡荡的餐桌,打开冰箱,里面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两个没拆封的黑森林蛋糕。自己什么时候买的?L感觉很奇怪,但也没多在意,兴许只是自己忘记了。他拿出来想要打开吃掉,一看标签却是近一个月前生产的了——就算是一直放冰箱里的他也不敢吃了。他又拿起另一个,一看也是同样的日期。

L懊恼地想:自己肯定是买了后忘记吃就一直晾在里面,时间长了忘记处理了。于是他干脆提起两个蛋糕走出房门下楼,打算趁这次记得赶紧丢掉。

L走到附近的垃圾桶前,刚要丢进去,余光却注意到附近灯下站着一个瘦弱的男青年,此刻正用像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他正奇怪,没想到对方却渐渐靠近过来,L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问他:“那么好的蛋糕...干嘛丢掉呢?”

“哦,因为已经过期好久了。”L理所应当地说道,顺手把蛋糕扔了进去。没想到那个男青年却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跟个受惊的马一样掉头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怪人...”L喃喃道,走回家准备睡觉。

第二天令L意外的是,昨晚他发出简历的那家公司请他直接来面试,并且没有出奇怪的问题刁难他,也没有问他乱七八糟的,更没有质疑他不修边幅,很快就签好了入职合同。更让他惊喜的是这家公司相比平均而言待遇好的出奇,还声称不用加班?!离开面试现场后,L兴奋地手舞足蹈,一看时间正好,当即决定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他走进附近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餐馆,找了个位子把东西放上去,然后立马去拿了一瓶啤酒。他坐回来后,一名服务生上前问他吃点什么。

“一份干锅花菜,一份烟熏蚕豆,一份炒空心菜、还有西红柿炒蛋。”L还沉浸在找到工作的喜悦当中,不假思索的顺口回答道。但刚说完他自己就愣住了,空心菜?他最讨厌吃了。西红柿炒蛋?他平常也不会点。而且四道菜对一个人来说也太多了。他又赶忙改口,把这两道菜去掉。服务员离开后,他默默把啤酒放了回去换成了一瓶可乐。看来自己真得少喝点酒了,他想。

L拿着可乐回座位路上突然看到墙上菜单上印着的螃蟹,心中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他干脆找服务员点了两个。随后便坐在位置上,一边抿着可乐一边刷手机等待上菜。

不一会菜端了上来,L刚要动筷子,被一声惊叹声吸引了视线。不远处桌子看起来上正坐着一家三口,一个小女孩兴高采烈地拆开一块蛋糕的包装。

L莫名感到熟悉。奥,对!那是黑森林蛋糕,就是自己昨晚丢掉的那种。

但他此刻看着这幅场景,为什么还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思念?

“砰!”L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点的螃蟹到了。于是他干脆放下筷子,剥起螃蟹来。他灵活地扯下螃蟹腿,一根根地吸吮。然后异常熟练地打开螃蟹的外壳,扯掉不能吃的肺,一只手又抓起筷子,挑出一块蟹黄,看也不看地把筷子伸向自己身旁空无一人的座位。

过了几秒,L才猛地扭过头去,看着身旁空空荡荡的位置,愣愣地又把筷子戳到自己的嘴里。筷子上的蟹黄顺着食道一路滑倒L的身体深处。

L的身体忍不住一阵颤抖,胸口莫名一阵刺痛,彷佛刚刚的那块蟹黄撞到了他身体里一颗糜烂的肉瘤,此刻正渗出脓与血。他直直地站起来,又拿回一罐啤酒,机械地灌下胃去。一罐啤酒顷刻下肚,他才感觉好受些,仿佛把那颗肉瘤冲了出去。

L没滋没味地吃完这顿饭菜,结账时又看了下没吃多少的螃蟹。自己果然没那么喜欢吃蟹,下次还是别买了。L一边想一边走出了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