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星人
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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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勒斯反感占星术和占星术士,她反复和那些肤浅的人解释:“我看星星,记录它们的形态与光谱,这不是占星术士会干的活。”
他们笑得格格作响,洋洋得意地转身向别的朋友炫耀这个伟大的双关语,占星术士,Stargazer。人们首先想到[[span class="ruby"]][[span class="rt"]]Callos-Apollo[[/span]]凯勒斯·阿波罗[[/span]]。白天永远在睡觉,夜里从来不休息,她要看没有人叫得出名字的星星。
“这是我的工作。”凯勒斯并不打算感到委屈,她知道有些光亮只有一个人能看到。
象牙塔是一座洁白的穹顶,穹顶睁开眼睛,像加百列的翅膀,然后她看向另一个穹顶。在眼睛的延长线上,她看到那些光点正在迷糊中严谨地遵循万有引力定律——直到眼睛酸痛也看不出来光点究竟有没有动,因为望远镜会跟随轨迹,星星一直在视野中心。凯勒斯站起身来,让镜头取代她的眼睛,曝光时间一般是四个小时,她会从一架望远镜前一直坐到最后一架望远镜前,写下数据,保存照片,旭日东升,她进入休眠。
朋友一直问她:“你是不是机器人?”
她说:“我不是机器人。”这样的回答恰到好处地让朋友笃定了猜想,毕竟真的人越来越少了,观测数据这种无意义劳动在一百年前就应该被取代,何况那个本来要迁移的天文台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工作。仿佛揣测到朋友的心思一般,凯勒斯解释说:“机器人没有意识,在天文台里是没有意义的。”朋友怎么也想不出精神在天文台的观测任务中起什么作用,只当是“醉汉不醉”的辩白,嘿嘿地笑,把手搭上凯勒斯的腰。她正告朋友:“我不是同性恋。”朋友悻悻放开手,想起一句曾经很著名的话,“机器人都是同性恋,因为没有性别。”她有些疑惑,莫非凯勒斯·阿波罗真的不是机器人?
大型商场实际很小,即使如此也显得异常空旷,机器不买东西,活人已经不多,这里就更加少。朋友叫 Stasis,是阿波罗的朋友。她问她:“怎么今天晚上出来买酒?”凯勒斯告诉朋友:“因为没有星星能看了。希望只是今晚。” Stasis //佯装不知为何地//问她:“为什么没有星星看了?”阿波罗告诉朋友:“星星不动了,看上去像系统锁死。”她憋笑:“大概多久能修好?”她拿起酒之后顿一顿:“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太阳升起前,有谁能知道呢?”朋友说:“那就放个假吧,现在没有什么职业是重要的。”
凯勒斯盯着 Stasis:“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朋友说:“放心吧,星星会动的会动的,太阳要升起来了,太阳也是星星。”凯勒斯提着酒走出商场,东方确实异常明亮,于是她略微放下心来。
朋友和她走回家:“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最会过假期的朋友,你会喜欢他的安排的。”
凯勒斯关掉冰箱门封存还剩一半的酒瓶子,对朋友说:“我要睡觉了。”Stasis 仿佛能在一瞬间就脱得只剩内衣,凯勒斯将她关在门外,她不是同性恋。
[[span class="para"]]2[[/span]]
尽管除了 Stasis 还有更多朋友问过凯勒斯同样的问题,她的回答倒是一直没有变过,倘若她真是机器人——那样在朋友们第一次问她这种问题时她就会直接告诉他们,是的,我就是机器人,诸如此类的话。她当然不是机器人,凯勒斯的母亲是凯勒斯,阿波罗的父亲是阿波罗,她是父母结合的产物。她的母亲是作家,著有《酒与狂欢之神》;她的父亲是导演,执导《狄俄尼索斯》。
后来她知道酒与狂欢之神的名字就是狄俄尼索斯。书变旧电影变老。他们两个已经过世多年,只有机器陪伴凯勒斯长大,她回想起过去时也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朋友们问她那个问题的缘故。她是父母结合的产物,却没有机会同她的父母接洽,他们太自私了,同大多数死去的人一样自私,这也无法责怪他们。人早就预言了自己种族的未来,然后一代接一代让预言成真,这个预言在活着的人看来是很玄妙的,总共只有七个字,“人类会选择死亡”,凯勒斯觉得与其把它叫做预言,不如叫悖论,选择死的已经去死,不再叫“人”,而没有选择死的自然暂时没死,这话至少不全真——只是暂时,人迟早还是要死的。人全都死光之后这话当然对了,但它将失去所有意义,因为作出预言的种族已经死去了,预言需要有人有人见证,所以这只能是悖论,凯勒斯是这么想的。
说出这句话的人活着时并非哲学家或拥有其他冠名的贤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连姓甚名谁都已经被仍然活着的人遗忘。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从一百多米高的天文台穹顶上掉了下来,想必他已经猜出了他死后会发生的事,才选择了他认为有特殊意义的地点,胸有成竹地滚落到山谷里。这个预言只不过被他先出了说出了口,人们都心知肚明,让人权扩张到极致的后果是挤掉一切义务,利己主义的尽头变成杀人与自杀。但那时候机器保护已经很完善,所以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现在已经死去的人抱着同样的心理去死:只要人活够了就可以去死了,这是人的权利。工作、爱情、子嗣,通通让位于死亡。天大的事,也不再关一个死人的事了。
凯勒斯与阿波罗同理。他们结束自己的事业,圆满对方的爱情,埋葬自己的尸体,剩下女儿和别的活人共同驱赶星球转动。曾经有人轻蔑不屑地说:人死了地球依旧转;但后来人们双手合十,用一种遗憾的语调说:不, 死去的人拥有死去的时间。人死了就一动不动,时间死了也一动不动,对于他们来说,地球一动不动,星星一动不动。
起初,没有人明白这句话。凯勒斯同样不明白,她每天晚上记录星星,白天一睡不醒。遇到下雨天就下天文台去大型商场买酒,喝一半,睡觉,醒来后再喝掉另一半。等到夕阳彻底被夜空驱逐,乌云不再遮住眼睛,上班。星星照常移动,她知道在这里工作一辈子也等不到一颗星星新生或死亡,但是机器不知道。它们妄想一直盯着光点,不会下山买酒回家睡觉,捡起 Stasis 的内衣连同她本人一起丢出卧室,反复告诉她自己不是同性恋。//人是不能量产的,实在是太遗憾了。//
[[span class="para"]]3[[/span]]
刚刚来到天文台,凯勒斯就被告知这个天文台准备要搬迁。穹顶是很久之前天文台的配置,现代的天文台早就抛弃了那种无用的结构。在那个大学生从这里掉落身亡并留下那句费解的遗言后——那句话是刻在穹顶上的,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将其抹除——雨天就异常地增多,人倒是变少了。终于决定废弃这个观测点时,却发现一份提前二十年签的工作合同。这里只有两个工作人员,文件处理早就是他们无暇顾及的杂务了。负责人听完他们的说明,说那就不搬了吧,这种数据没有人看也不重要,何况现在还有一个人要来。
他没有听到那两个人的应答——印象中是一对转业的夫妻,妻子是作家,丈夫是导演,毕竟这种工作越来越不需要技术含量,任何人想干都能干——只是很少有人干了。他挂上电话,向这对夫妇送上一束哀悼。
他看过那本叫《酒与狂欢之神》的小说,小说末尾,女主人公喝醉了酒问男主人公: [[span class="thine"]]那么狂欢结束了,我们去哪里呢?[[/span]]男人和她坐在山崖上,说,阿波罗神还没有死,我们可以在太阳中死去了,然后他们在空白的跋中停止了他们的时间。
他没法笃定这对夫妇是不是这么干了,如果他们决心结束作为人的一生,那他也不必多言,自杀已经成为见怪不怪的事了。以及,从凯勒斯·阿波罗在二十年后向他汇报状况的陈词中,他知道他们这么干了,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里大体还算干净,没有灰尘,没有老鼠屎,没有文件,没有任何尸体,像是二十年没人用了,门塞得很死,电脑还能开机,只要维护一下镜头就可以继续使用。”她放下电话。感叹,感叹自己竟然要在于二十年无人值守的老旧天文台工作。人果然变少了,但活着的人还活着,还需要吃饭,喝酒,睡觉,看星星,看星星在底片中移动。
人确实变少了。来到天文台后的第二天,下雨。凯勒斯离开那些灰蒙蒙的镜头,到山下的大型商场去买东西。她发现那些并不宽的走道显得很大方,走过三排满当的货架她才明白这是因为没有人。在商场转了二十分钟,她也不知道能买什么。有人塞给她一个冰凉的磨砂玻璃瓶,凯勒斯吃惊极了,这个商场里竟然有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 Stasis。“喝这个吧,比较适合在睡前喝。”她低头看,是一种酒,于是她买下来,和 Stasis 成为朋友,第一次让 Stasis 进她家,然后发现 Stasis 是同性恋,于是把她关在卧室外,喝了半瓶酒后睡觉,第二天起来后酒馊了,Stasis 在沙发上一丝不挂,酣然大睡。
之后每个下雨天她都会去买同样的酒,然后告诉Stasis自己不是同性恋;在她脱完衣服跳到自己床上前喝掉一半酒放到冰箱里;她认识了社区里另外几个人,她的朋友们。Stasis 最先发现占星术士的双关语,凯勒斯不喜欢她这么叫,但是也无所谓,因为她只认识这么些活人了。
有一次她还是很认真地和 Stasis 解释了自己的工作,她说:“机器当然可以观测星星,也可以自己收集数据,冲印照片,但这样没有意义。”Stasis并没有笑得前仰后合,也没有开玩笑一样地问她是不是机器人,她喝了一口酒。“为什么呢?”凯勒斯听起来这更像了一个人在沉思时会发出的咕哝声,而非问题。“因为没有了观测者。”她说,“在中文里,‘者’是人的意思。当然在物理学史的无数实验中,许多观测是由机器完成的,但机器没有办法从数据中建立科学,而最初与最终的观测依旧是由人通过眼睛完成的。机器不能对被观测的物体产生什么影响,干涉得到了唯一结果最终也是来自人的观测才让波函数发生了坍缩,如果只是机器,它们是得不出结论的。
“天文台也一样,失去人的观测,发生的事件就没有了观测者,和没有发生的区别并不大。”这是一段很长的话,凯勒斯的喉咙有些干,她喝下一口酒。“‘地球一动不动,星星一动不动。’”Stasis 说。
机器没有精神,或者意识,至少人类并没有造出这种逆熵的东西,但人有。人能成为观测者,于是事件可以被划为不同的时态,得以发生或者已经发生。所以机器选择永恒,人类选择死亡。Stasis 这么说。
凯勒斯想起那句人云亦云的话,“死去的人拥有死去的时间。”大约的确是如此意思,人类拥有无法被自己制造的意识,所以只能走向死亡。有序的人脑无法阻挡混乱的时间,这让她有些沮丧。她想到那么多单词, //Destiny//[[footnote]] 我命。 [[/footnote]], //Kismet//[[footnote]] 天命。 [[/footnote]] 或者 //Fatalism//[[footnote]] 宿命。 [[/footnote]],也许死去的人是聪明的,因为他们明白了这句话,包括那句话刻在穹顶上的“人类会选择死亡”。但她感到奇怪,她工作时许多次爬上穹顶,却从来不记得穹顶上有那样一句话。难道说看见这句话与知晓这句话的真正意思的都是死人吗?这很显然是谬论,Stasis 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她真的和自己说了那些话吗?
[[span class="para"]]4[[/span]]
系统一动不动,凯勒斯总是心神不宁,夜晚没有了工作,她依旧睡不着,只能在家里看着有些脸生的太阳,这些年她很少见到烈日炎炎的中午,阳光与阴影本该是新奇的体验。但街上没有人,一成不变的景色难免令人厌烦,她希望看到更多星星,尽管昼夜依旧交替,总有人还没有断气,驱赶星星们移动。面对不知道要延续到何时的假期,凯勒斯只能每天傍晚出门买酒,遇见 Stasis,然后拒绝同她上床。她实在想不明白两个女人之间能发生什么恋情,但是事实是除了拒绝 Stasis,她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做了。
她给 Stasis 发了消息,因为她曾提起她的一个“很会过假期的朋友”,于是凯勒斯认识了新朋友。在网上,他的头像是两岁孩子画的五角星,涂成金黄色,很细心地擦掉了多余的线并且描了边。她感到有些好笑,这和真的星星差得未免太远。但至少她安下心来,大约不是要一个混混来规划假期,他们没能在网上聊几句,因为 Stasis 把狄狄接到了她家。
狄狄就是星星头像,凯勒斯知道这男生肯定比自己小,因为他透露的气质仍属于男生而非男人。好在,好在他出现的情形与她所担心的背道而驰,狄狄远比他主动。也许人的名字真的会改变人的品质:凯勒斯是无情之人, Callos[[footnote]] 无情与残酷之人。 [[/footnote]] 是个不怎么好的形容词,她不明白同样名为凯勒斯的母亲如何能写出那样热而癫狂的故事; Apollo[[footnote]] 理智而热烈之神。 [[/footnote]] 是克制的神,每日不变地驾着太阳车从人类的上方经过,带来光与热。也许正是阿波罗冲散了凯勒斯的冰冷,才让她得以不至于在冷酷中死去;或者是凯勒斯平衡了阿波罗所遗留的鲁莽与冲动,她才不至于像阿波罗的儿子那样摔落到太阳车的轮子中被烈焰吞噬。她以前从来没有解读过自己的名字,但狄狄真的是狄狄,或者说狄俄尼索斯。她见到他的第一秒就知道狄狄随时能引起一阵喧嚣——如果有人为他喧嚣。
Stasis 找到狄狄时,他正在冷清的舞池里扭动身躯,仅有几个同样是大学生的女孩子同他喝酒为她尽兴,这大约很难称得上是狂欢。但狄狄不在乎这种冷清的气氛,Stasis 喝了两杯酒,机器为她倒满,狄狄又跳完了一支舞,他们几个应该已经喝了不少,女大学生已经昏昏沉沉,只有狄狄精力过剩,酒精只会助长狄俄尼索斯的神力,也许是这样吧,Stasis 想。你,过来。Stasis 朝听到声音停下舞步正在张望的狄狄招一招手,你不上学?很闲?她问。我上学啊,狄狄咂嘴,总统都可以去休假,我出来一晚上唱个歌跳跳舞岂不是很正常。这样啊,Stasis 喝酒。
我有个朋友,放假了,她更闲,要不你带她玩几天?Stasis 晃荡晃荡酒,可以哦,狄狄不出所料地答应得很爽快,现在能去找她吗?他问。都行,随你,但你是不是得收拾一下你同学?狄狄已经背起包往外走,不用了,她们会回家,他头也不回。
Stasis 告诉星星,请你们暂时继续闪耀,然后她追上狄狄。
你好,男生大方地向凯勒斯伸出手。她握了,然后闻到一股很浓的酒精味,她本能地有些反感,但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大约也差不多。实在是可笑,在看不清星星的日子里,人们竟然要喝酒来穿越时间,这根本是背道而驰,如果不仰望星星,星星大概是不会动的吧。凯勒斯有些悲哀,太矫情了,她不出声地说。你好,她说。
你多大了?凯勒斯·阿波罗尽可能地做到主动。二十一,上大学。这么算,他比自己小了八岁多。那不应该还在学校里吗?这个月没有功夫陪人过假期吧。有哦,现在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了,不用挤破头去争取效益,人人都可以养活自己,因为人少了,因为人少了,因为人少了。三个人都这么说,然后没人说话。过了一小会,狄狄说,我们还是得感谢那些人。
凯勒斯想,确实应该感谢他们,留下了过剩的物资和足够养活剩下活人的技术,还让剩下的人看清楚了人的选择,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不感谢她的父母,他们的自私让她如今只能每天等着系统修好,然后孤独而执著地履行看星星的使命。太可惜了,Stasis 趴到凯勒斯的耳朵边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但每一样人都还留了一点,比如说像我一样的同性恋。
难道五十年或一百年前同性恋很多吗?从数量上来说,是的。凯勒斯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 Stasis,除了名字、相貌与性取向,她对她一概不知。小姐们,狄狄忽然出声,假期的第一夜,我们应该畅聊!请问有酒吗?凯勒斯告诉他冰箱里还有,只是不多。狄狄拿出三瓶——只剩三瓶。够了,够聊一晚上,他说。
于是他们打开了酒瓶,尽管凯勒斯记得冰箱里还有自己喝了一半的酒瓶子,但还是打开了新的一瓶。开瓶有一种仪式感,这种特别的情境下开一瓶新的酒当然要比从冰箱里拿喝剩的半瓶更合适。Stasis一反常态地拘谨,狄狄笑眯眯地看着她,凯勒斯觉察到,她是假期的主角,在她发号施令后,假期才算正式开始。虽然如此,她在开口问出第一个八卦问题前又想到了职责与星星,她低声说,抱歉,我有事要离开一会。你俩咋认识的?她问。
苍穹之上,群星同以往一样睁开眼睛。
[[span class="para"]]5[[/span]]
她和 Stasis 是同一秒醒来的,因为她们互相压到了头发,黏在两个人光溜溜的皮肤上,牵动一下头皮就发麻。凯勒斯不敢回忆起昨天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从散乱的衣物和裸体的女人中,她大约明白,Stasis 得逞了。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狄狄什么也没做,她记得他睡在房间外。凯勒斯穿好衣服,走到浴室里把衣服脱下,洗澡的时候她想起一种文章,共同出现的要素是核冬天或世界末日,大部分人死去,剩下的幸运儿或者倒霉鬼在逼仄的床上一次又一次地性交,把自己浸泡在淫乱的快感里,同性恋大约也是有的,只不过不如男男女女云雨之事那般泛滥成灾。她不确定这算不算世界末日,从剩余人口来说这一推算是完全合理的,但河水还没有漫过河堤,藤蔓尚未封死商场,所有器什一尘不染,太阳照样升起,地球被剩下的人推着继续转动,无论如何还称不上是灾难,寂静并不等同于静谧。
实际上昨天晚上并没有聊到什么令人感兴趣的东西。狄狄是在夜店遇到 Stasis 的。他的追求声势浩大,从筹备到求爱花了一整个晚上,Stasis 冷淡地告诉他自己是同性恋,他只能和她做好朋友。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狄狄听说过凯勒斯·阿波罗,但他说他不知道这是同一个人,因为 Stasis 的话总是没法确定主语,经常只用“我的一个朋友”代替所有的主语,但同一段话里她的朋友可能是三个不同的人,狄狄说他知道有一个每天晚上只看星星的女人是 Stasis 的朋友,也知道每个下雨天都去买酒的女人是 Stasis 的朋友,但他不知道每天晚上看星星的女人一到下雨天就去买酒。这都怪 Stasis,她说。狄狄说不,凯勒斯感到很奇怪,他解释得支支吾吾,呃,你认为人的量词只能是“一个”吗?我是说,Stasis 不一定是错的——凯勒斯是凯勒斯,但她也可以是阿波罗,对吧。他恳求一样地看着凯勒斯。
那最多算是双关语,她思索了一下,只是因为我的名和姓恰好都有能够解读的意义,这是一种巧合,就像并非所有的湖湾都叫[[span class="ruby"]][[span class="rt"]]Thunderbay[[/span]]风暴湾[[/span]],比如狄狄就是狄狄,拆不出更多的意思。狄狄显得有些失落,不,不是只有名字……你觉得现在的活人真的少吗?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凯勒斯不明白。一直没说话的 Stasis 终于坐直身子,我觉得我们是在讨论一个愉快的假期应当如何安排——如何开始的,而不是讨论像凯勒斯一样的占星术士——天文学者才会思考的,关于人,人名,精神与物质,活人与星星的关系的。
凯勒斯有些下不来台,但狄狄似乎生来是调解这般局面的好手,我建议多找点人开个热闹的聚会!两个社区加起来大约有三十个人左右,放在过去也是规模不小的聚会,当然比不上几千人的联谊,那可能要找到这个城市三分之一的人口。你好像不缺乏热闹,Stasis 提醒他——狄狄已经开始发消息通知他的朋友们——但是有的人缺乏,他满不在乎地说。时间就先定在明天中午,地点——凯勒斯小姐,您有什么建议吗?狄狄暂时看着她,这是你的假期。
凯勒斯突然有些后悔让 Stasis 找来了这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她也许不需要一个几十人一起狂欢的假期,躺着虽然无趣且空洞,但不会让她心力交瘁。我建议咱们先休息,现在不适合派对,她含糊地说,酒精的作用可有可无,在不用工作的日子里,星星升起却逃开眼睛在乌云上散步时,就应该喝完酒上床睡觉,生物节律比酒精更为强效。遗憾的是她并不认为狄狄需要按时睡觉,怎么想都不像。
她本以为狄狄会至少会逼迫她说出一个地点,让他把消息拟好发出去。那先睡吧,狄狄关掉屏幕,这实在是令人意外,她这样想着爬上了床,结果她忘记了关门, Stasis 早已虎视眈眈。
所幸 Stasis 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径,凯勒斯推测两个人只是光着身子睡了一晚,切记得关门!她提醒自己。这是被假期冲昏头脑——也可能是被狄狄——的体现。
狄狄买好了早餐,地点有什么想法吗?狄狄问凯勒斯。凯勒斯并不认得很多娱乐设施,她不打虚拟游戏,听说这座城市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每天都生活在虚拟游戏厅里,这让她反感;也从来不去酒吧夜店,那些地方本来应该在每个昏暗的角落里都塞满人,趁机摸女孩子的大腿这种事往往带来一阵喧嚣后不了了之,人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舞池。一个人可以丝毫不被关注,也可以扭动身躯让无数人投去目光。但现在的夜店里只有几个买醉的陌生人,不唱歌不跳舞,光球的闪动只剩下无规律的怪异。机器酒保在人醉倒后一动不动,红外传感器让它能一直盯着新来的客人——这是与夜店的气质相悖的——人多的时候它们不这样,人少的时候他们就只能盯着一个看了,这里被醉酒的男人挑逗还要令人不快。
Stasis 从浴室里出来,去你的天文台,她说。凯勒斯·阿波罗欣然同意,对,我正想说这个。
[[span class="para"]]6[[/span]]
[[span class="ruby"]][[span class="rt"]]Graze[[/span]]格雷兹天文台[[/span]],或者叫[[span class="ruby"]][[span class="rt"]]Bacchus[[/span]]巴克斯[[/span]]天文台,这里是凯勒斯工作的地方,她压根没想过天文台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天文学者大多有多愁善感的一面,何况这是一座很老的天文台,有两个名字(甚至更多!)应该是不奇怪的。
狄狄很轻松地爬上了小山上的天文台,Stasis 紧随其后,比凯勒斯更早地推开了天文台的小门。这给凯勒斯一种错觉,他们两个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而她是一个来这里观光的游客。一般很少有人在看到一座从没见过的新设施后会直接推门走进去,出于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在非紧急情况下直接推门而入的新访客,要么很没礼貌,要么很没脑子,要么压根不是人。凯勒斯检查了系统,依旧锁死,没有星星的照片也没有移动的画面,星星在没有眼睛的穹顶里是不动的。狄狄和 Stasis 捧着一个光球向他走来。
我们需要把这玩意儿放到,呃,狄狄腾出一根手指往天花板上指,比较高的地方,请问有梯子吗?天文台里的确有一架活动梯,原本是用来检修望远镜的。凯勒斯把梯子推过来,我更好奇你是从哪来弄来这玩意儿的,她问已经爬上梯子,正在从 Stasis 手中接过光球的狄狄,山下商场买的。狄狄说。我怎么不知道商场里有这玩意儿卖,如果一个商场有许多不同客人光顾的话,那你还是能找到任何可能需要的商品的,凯勒斯思索了一番,山下的商场也没几个新鲜顾客,他们中真的会有买光球开派对的人吗?
//也许他们的确不是人类。//
凯勒斯得到一个荒谬的推论,尽管她自己曾经多次被问及“你是不是机器人”这种怪问题,但狄狄不可能是机器人,没有一个机器人能和人一样聒噪,至少地球上现在没有。凯勒斯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都给她一种“非人”的信号,但又绝非来自机器的冰凉。她回忆起 Stasis 告诉他有关“人们会选择死亡”的意义时的语气,还有狄狄没问完的问题, “活人真的少吗?”她总觉得他俩话里有话,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至少现在,他们似乎不急着让她知道某些真相。
人还有一会才到,狄狄说。你邀请了多少人?三十来个,可能不止,我让他们也邀请自己的朋友和亲人。亲人,凯勒斯脑子里一闪而过素未谋面的父母。等一下应该要做自我介绍,狄狄仿佛刚刚想起来般补充道。
自我介绍?凯勒斯上一次自我介绍——面对一大群陌生人——应该是刚上小学的时候,机器保姆没教她什么像样的礼节,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而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解释自己的名字头头是道,当时甚至让她有些嫉妒。现在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有许多故事。也许是时候向人做个像样的自我介绍了,凯勒斯是冷漠又无情的人,阿波罗是热情又克制的神,她这样想道。
她此刻才发现天文台是如此空旷的地方,用来办聚会再好不过。三十多个人刚好使空间处于不太疏也不太密的程度,光球则弥补了人所不能占据的空间,食物和酒堆在台上,人们落座,派对,或者说狂欢要开始了。
凯勒斯被要求致一段发言辞。感谢大家来为我排解这个略显无趣的假期,她听见有善意的笑声,来自某一个活人。致辞之后是一个接一个的自我介绍,凯勒斯大致讲述了父母与自己名字之间的故事,然后坐下来聆听别人的自我介绍。
我叫 Chrono-Stasis,我是同性恋。她听到 Stasis 这么说感到很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全名。 //Chrono-// 是代表时间的前缀,Stasis则是停滞的意思。她发现这很有意思,Stasis的名字可以连成一个单词,[[span class="ruby"]][[span class="rt"]]Chronostasis[[/span]]“时间停滞”[[/span]],这也是巧合,名字里似乎总是有许多巧合。
她希望听到狄狄的全名,但他并没有自我介绍——这三十多个人全都认识他,到了最后他只是站起来举起酒告诉他们,派对开始了。人们开始相互聊天,这并不是一场精打细算考虑到在每个活动要搞多少分钟的派对,狄狄向来如此,只要他愿意,派对就能一直开到第二天。
但凯勒斯·阿波罗并不擅长派对,夜幕降临了,她有些想念星星。男男女女开始结伴,跳一支叫做[[span class="ruby"]][[span class="rt"]]//Auld Lang Syne//[[/span]]《友谊地久天长》 [[/span]]的舞曲。Stasis 找了一个女大学生当舞伴,她竟然觉得有些落寞。她看见狄狄也没有舞伴,但她并不想跳舞。
她走了出去,用肉眼看着星星。当然,除非一直仰着头不眨眼四个小时,否则没有人能看出星星的移动。
“穹顶能上去吗?”她吃了一惊,狄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
[[span class="tight-group"]]“可以的,反正是承重结构。”她想起那个从这里跳下去的大学生。[[/span]]
[[span class="tight-group"]]“三十多人可以吗?” [[/span]]
[[span class="tight-group"]]凯勒斯觉得好笑:“可以,你想让全部人都上去?”狄狄点点头,“那我去叫人。”他很兴奋的样子。 [[/span]]
[[span class="tight-group"]]“梯子在门边。”她喊,然后爬上穹顶。 [[/span]]
[[span class="para"]]7[[/span]]
穹顶本来就有观景台,那是一小块圆形的切面。人们站上了平台,今晚天气极好,观星再合适不过。
凯勒斯没有挤在观景平台,她在寻找那句被刻下的预言,或者悖论。那行字其实就在观景台前方两米的球面上,只是字并不大,需要仔细找。她找到了那句话,然后坐下来,用手抚过刻痕。“人类会选择死亡。”繁星之下,她沉吟着这句话。狄狄坐到她的身边,抬起头:“你的工作是看着这些星星,并让他们在天空中移动?”“是的。”“听起来确实是占星术士才会有的虔诚。”
她沉默了一会:“我更希望这被称为天文。”“可是天文的前身就是占星。在不同的时代,同一群人有不同的叫法。”
“占星是对星与星之间的关系进行主观臆想,而天文只是观测客观的事实,再推论得到我们感兴趣的知识。研究这两个东西的人恐怕很难被分做一类人。”
狄狄不说话了,凯勒斯觉得有些抱歉——也许不应该那么唐突地反驳他,似乎他的说法也没有十分荒谬。身后传来人们聊天的声音,酒滑到肚子里掀起涟漪,狂欢还在继续。
“好吧,总之。看星星划过夜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是同等浪漫的事,它们的光是在不同时间被发出的,却在同一秒到达我们的视界。”最后她这么说,希冀略微缓和一下气氛。狄狄笑了笑,但是她听见有一些不断涌出的悲哀和叹息,凯勒斯觉得这并非狄狄的笑,他似乎在变成另一个人。她有些害怕,于是她抓住狄狄的手。
“你是同性恋吗?”他突然问。“我不是。”她觉得很莫名其妙。
狄狄看上去松了一口气,“那么,”他极认真地说,“你能成为我的妻子吗?”“我爱你。”他补充道。
凯勒斯觉得这十分奇妙,明明这个男人与他见面不到二十四小时,“好的。”——而她居然满口答应他的求婚——大约已经没有什么事是重要的了。狄狄问:“你知道天文台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凯勒斯想了想:“放牧?”
“那样太没有美感,这里是看星星的地方。”凯勒斯又想了想,她觉得与其说是看星星,不如说是在看绵羊在名为苍穹的草地上走来走去,她自己也骑在羊背上。“阿波罗是太阳神,太阳有许多行星与小行星。”
“那就叫[[span class="thine"]]牧星人[[/span]]。”
他放声大笑。有一瞬间凯勒斯认为他马上就要嘲笑自己多愁善感。他似乎笑得流出了眼泪,抬起手来擦眼角,“你知道吗,你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东方人。他和你一样明白了天体运行的轨迹。”然后他指指天文台穹顶的某处对凯勒斯说:“现在,你应该能看到了。”凯勒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就是她刚刚才找到的刻了字的那一小块球面。
现在,穹顶是已死之人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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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thou"]]究竟是什么东西被隐去了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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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隐去的东西在冷却下来,即使我知道她仍然具有体温。沟壑,真正的沟壑,还有现在。什么都不能够解释这种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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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thou"]]纵然存在也残缺,哪怕跳动也静默。[[/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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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来,正统总是迭代,只有异邦不绝。他们的文化品行人生观点宇宙态度,像无数裹挟颜色的水滴,从历史的苍穹洒落下狂风骤雨。变幻莫测绚丽非凡的意识形态之雨,有些人从此变成白色,却漆不上黑色的瞳孔。即使人们撑起徒劳的伞,风也不顺从伞的方向。何况用周礼蒙上的伞面,殷法雕刻的伞骨,千世万年,多有折损,渗漏的湿和冷却不止是一种迥异,它应当是所有故去的无序纷争。
周人不会有奇异的感觉,当历史久远到在我理解之前,历史只能是沉重污浊的呼吸,我不知道那些历史是否真的存在在历史上,也不知道历史究竟被历史和历史篡改了多少。所以我惊惧,但惊惧往往不与向往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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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thou"]]是非地,何处留。[[/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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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往并没有能够填补自己欲望缺口的能力与能力,但是缺口在带来能力的同时也最终吞并能力。变换的时刻永远不能作用到历史和距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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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thou"]]矛盾还没有调和。沟壑,真正的沟壑,还有现实。什么都不能解释如此惋惜。[[/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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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总是有思想,人类却一直被奴役。配偶与后代,性和血,汗和自己所残缺的部分只能分开。没有被填充的仅仅是我看到的真实和真实的真实,希冀同希冀。在毫无干系的时间和空间,与我毫无干系的内容和形式正在上演和被上演。
努力不是徒劳,徒劳需要目标。当魅惑的星辰照耀的时候,我为什么在顾影自怜?当星光和月球媾和的时候,我为什么在渴饮荼毒?当星空被击碎露出了无数的眼睛,我为什么在反胃后退?
后退是步伐,步伐在运动中往前发展,我没有走出任何一步路,哪怕一千万个时间里我都成功了,迎来的也只能是失败和诡异。夜晚安静地横陈着自己的尸体,白昼剥开她的衣服。
我能看见什么又能得到什么?沟壑,真实的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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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thou"]]什么也挽救不了如此失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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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 style="color: #fff;text-shadow: 0 0 2px black;mix-blend-mode: hard-light;"]]**自驱动星球千万年以来,人类只崇敬死亡。**[[/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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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失神。但是狄狄似乎很满意:“今晚我们都是[[span class="thine"]]牧星人[[/span]]。”既然如此,那至少这并不算一个坏名字。
“别怕。”狄狄安慰她。凯勒斯感觉到身体传来的寒意,其实每一次她走上穹顶时都被如此的寒意侵袭,只不过这一次她感受到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们下去吧,”凯勒斯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许久没有打开过,“走,请你看电影。”
[[span class="tight-group"]]“看什么?” [[/span]]
[[span class="tight-group"]]“**//狄俄尼索斯//**,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色情片。” [[/span]]
[[span class="para"]]8[[/span]]
他们又爬上穹顶,凯勒斯从未如同现在这般感到快乐,那是人最原始的冲动在下体中回荡所产生的。观景台上的人们喝得七扭八歪,夜空马上就要向太阳请安了。
她趴到狄狄的耳边:“我们要生许多的孩子。”
“‘人类会选择死亡’,放他妈的屁,我要生孩子,砸烂这个该死的预言。”她捶打着那块刻有字的穹顶。狄狄一言不发。凯勒斯·阿波罗问狄狄:“那么,狂欢结束了,我们去哪里呢?”她看着山谷。
“太阳要升起来了。”狄狄终于说,“你说得很好,但不对,天文台的名字是巴克斯,不是牧星人,是酒与狂欢之神。”
凯勒斯心一颤,直起身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狄俄尼索斯·巴克斯,名和姓是一个意思。”
“你和天文台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星星开始隐去。“阿波罗和酒神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她问。
“在天文学家眼中没有,在占星术士眼中,有。星星本来就没有固定的轨迹,它们只是宇宙中的羊群,需要牧星人来驱赶它们不断走动——然后太阳就有可能碰上酒神星。”
凯勒斯琢磨了很短的时间:“那么,需要许多不同位置的牧星人才行,我不可能到达地球上的每一个点,”她撒娇一样地说,“而且牧星人总是想‘选择死亡’。”东方浮现出一些光亮,阿波罗马上就要驾车到来了。
狄狄拉起她的手站起来,站在那行字的旁边:“ [[span class="thine"]]狂欢还没有结束,我送你一样礼物,我的牧星小姐。[[/span]]”
凯勒斯忽然发现狄狄长得很像那个从这里跳下去选择死亡的大学生,他确实是大学生。她感到害怕,心中祈祷着太阳快些升起,这样她才能知道她的伴侣究竟是何方神圣。快点升起来吧,让我看清他的脸,她乱糟糟地祈祷。但是太阳没有,太阳卡住了,羊群不再移动,时间停滞下来。但是,狄狄在说话。
“酒与狂欢之神让人们在狂欢中以为自己死去,他们在陷入某种停滞的时间里,既看不到未来,也忘记了过去,头顶不存在星空,脚踩的并非山谷。他们没有感到彷徨,狂欢向来是他们的节日,有的人留下了刻痕,更多人没有。他们喝了过多的酒,在凝滞着的羊群背上,等待着甦醒的到来。 ”
恐惧褫去了凯勒斯的语言,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太阳重新升起来,驱赶了长满眼睛的星空。凯勒斯和阿波罗一起从山谷中走出来。在冰凉的羊背上,狂欢结束了。亲爱的巴克斯!她听到有人呐喊。
[[span class="para"]]9[[/span]]
“活人真的少吗,Stasis?”
[[span class="tight-group"]]“在这个时间点不多,但你认识狄狄,他脑子里有许多脑子,那也不少。” [[/span]]
“我总觉得酒神没有那种传说。”
[[span class="tight-group"]]“天文台的系统恢复了,你自己去看吧,说不定有人把字写在星星上。” [[/span]]
[[span class="tight-group"]]“地球也算星星的,在泥地里用手指写字——我知道他昨天这么干了。再见!” [[/span]]
“凯勒斯·阿波罗,你为什么整天和他泡在一起?真正的夫妻不会这样。”
[[span class="tight-group"]]“首先,我不是同性恋;其次,拜你所赐,我现在很有时间。” [[/span]]
[[span class="tight-group"]]“我有点后悔没把太阳一直卡在山谷里,以及修好那个该死的天文台。”[[/span]]
“最后,在欧洲的故事里,牧羊人最后都有牧羊女。”
[[span class="tight-group"]]“假期结束了,看你的星星去。”[[/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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