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 [[module rate]] [[/>]] 某天半夜，你突然惊醒。 你挠了挠头，不明白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你为何中途醒来。四五点的清晨，天空还泛着深灰，窗外雾气朦胧，远处的楼房都看不真切。你习惯于起大早，看着所剩无几的睡觉时间，你索性抹去了那缕残余的睡意。 开灯。冷白的灯光洒下，你的影子清晰地落在脚下，汇聚成一个黑乎乎的圆形。 你叹了口气，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正欲开门，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它似乎是水声，夹带着一些微小的嗡鸣，有节奏地缓缓回荡着。这个时间，你的卧室本应是非常安静的，最响的声音也不过是一些透进窗户的鸟鸣。或许是初春气温还未回升的缘故，你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其实你也不是第一次在早晨听到怪声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点半才上床的时间配上白天似乎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幻听也算是正常事件。 虽然你已经适应了这时不时就冒出来的幻听，但你还是如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对声源做着无谓的寻找。 在明亮的灯光下，你两条影子落在地上，从前至后，拉出一条长而细的线。 你身前的那条怪异的影子......怎么能正对着灯光呢？ 你花了一小段时间才从这错愕中反应过来，你不是在看恐怖片，这也不是什么悬疑电视剧。你不知道你是在遭遇什么超自然现象，抑或是其他东西，反正你清楚地知道，影子不可能出现在那个位置，永远，不可能。 跑。你的脑子不可抑制地幻想出各种恐怖的场景，使你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突然蹦起来，然后窜到家里其他人的房间里。影子没有消失，尽管有时你静止不动，但它从未停止蠕动。是的，蠕动，它时短时长，甚至会同时出现两三条不知道是手还是脚的东西。你尽力呼唤着你的家人——母亲和妹妹，但她们一动不动，直到你把嗓子喊得破音，她们也没有任何回应。 太奇怪了，这就像......她们永远不会醒来一样。 当然，这种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你的背后，从下到上，忽然有了一种违和的、冰冷的被触摸感，就好像有一条大虫向上蠕动一样。你像应激一般想到了那个影子，低头一看，才发现它在逐渐变短，带着节奏，仿佛在呼吸。 你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你的大脑叫嚣着，尖叫着，然而你却不能张开自己的嘴，哪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你的意识疯狂挣扎，但也都无济于事。 于是，一向不喜欢跳舞的你，却疯狂的扭动了起来。 ----- 你最近听说自己的某一位朋友突然疯了。 最近工作繁杂，压力大也是正常的事情，于是你挎起水果篮，敲响了她家的门。 她的母亲和妹妹笑眯眯的出来迎接，但环视整个屋子，你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不过，你注意到了她的妹妹。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看着的时候，心里总感觉毛毛的。你盯着那双黑色的眼睛，虽然与母亲的棕色眼睛不一样，细看却又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她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你压下心中的异样，跟在她的母亲后面，看着她穿过狭窄的走廊把自己带入最里侧的房间。午后，阳光明媚，它透过窗帘，悄悄地落在了窗前的地板上，映黄了一大片地方。但不知为何，你总感觉这里有些阴暗。你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朋友，她缩在床的角落上，一言不发。 诧异涌上了你的心头。她不是疯了吗？可是她的表现，似乎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你正暗自思考着，忽然看到她抬起了头——一双跟妹妹一模一样的眼睛。莫名的恐惧蹿上了你的脑子，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 一向爱笑的她此时也朝你露出了笑脸，她的嘴角咧得大大的，似乎蔓延到了耳根。她一字一句，虽然嘴巴没有动，但咬字异常清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声音呢喃：“你，来，啦？” 后来的一切经历，你都记不清了，你只记得，那双死水一般凝视着你的眼睛。 后来，你再也没有见过那位朋友了，只是走在街上，偶尔也会发现几双和那天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 你是一个小女孩。你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着慈祥的母亲与爱笑的姐姐。 然而，这片平静在某一天被打破了。 那天，你一如既往的醒来，却发现你的姐姐像木偶一样扭动，跳着不协调的舞蹈。 妈妈喃喃着说她疯了，捂住你的眼睛，快速地走了出去。 但是无论母亲怎么遮掩，你还是看到了——姐姐从棕色变黑的虹膜，以及还没来得及消隐的小半截影子。 姐姐的房间落了锁，一开始，还能听到她与心跳应和的脚步声，到后来，这种声音一点点地静了下去。 又是一个。 姐姐的房间直到她的旧友来看她时才暂时被打开，你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当然也没错过那一闪而过的不安。她的眼睛，真漂亮啊。假如她待得再久一点，应该就不会错过房间里那条黑色的“蠕虫”了吧。 又一次，你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面容——纯黑的眼睛和开到耳垂的笑容。 你任由自己的影子在天花板上倒挂，一下一下，向窗外爬动，融入无尽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