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姐姐的信：致『别人家的孩子』

[[>]] [[module rate]] [[/>]] 亲爱的姐姐： 见字如面！今天是我加入基金会的第309天，同时也是你的26岁生日。不知道你在家是否一切顺利，但总之，祝你生日快乐！这几天站点一如既往地忙，但无论如何这封信必须得寄出来，毕竟这可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日子，实在不能允许自己错过。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没有那档事，那么这个时候坐在站点里的人或许就是你了吧？在我们姐弟当中，老妈一直都更看好你的资质，自始至终都将你作为自己的继承者培养。但阴差阳错之下，最终还是我得到了这个名额。我想她是对的，我并不是很习惯作为基金会成员工作的日子。从小到大，你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反应速度快、擅长和人打交道、动手能力强，无论什么样的任务都能游刃有余地完成。 而我几乎是你的反面：上头布置下来的工作，总是让我苦恼万分；而这份绝对机密的工作更是让我无以向人抱怨。在单位中我不擅长交际，始终孤身一人，找不到人帮忙，只能在无人的深夜自己留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屏幕抓耳挠腮。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这一切都不在话下吧？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童年的我的话，那一定会是——活在夏心语阴影之下的男孩。你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是学生会的会长，你走到哪，聚光灯就照到哪；但我不一样，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哪怕是你一半的高度。如果说女娲造你的时候用尽了一切巧思，那我大概就是用捏剩下的边角料随便揉出来的吧。所以尽管随着一天天的成长，我逐渐习惯了亲戚们失望的目光和背地里的议论纷纷，但心中的怨气仍然渐渐积累了起来。 毕竟，只有我清楚，在舞台之下，在回到家以后，你原本的样子。 你只大我两岁，我们几乎可以说是同龄人。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个人将我们俩带大；家里只有一个人赚钱，自然也就很拮据。小的时候，母亲没法给我们各买各的玩具，通常只有一人份的，于是我俩就互相抢。你是长女，年龄大，所以我从来抢不过你。不过10岁以后，我开始迅速长身体，你开始打不过我了；于是你又找到了另外一条占便宜的捷径：找老妈。这一招百试百灵，老妈总是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告诉我说你是男孩子，她是女孩子，你要让着点姐姐，有点绅士风度，这样以后才好找女朋友。我只能哑口无言，将好不容易夺到手的好东西再乖乖地还回去。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被一大群高个儿男生堵在了墙角——我在学校里顶撞了他们，他们声称放学时要给我好看。就在我心想自己难逃一劫之时，你赶到了。作为在整个学校中人尽皆知的明星人物，那几个男生一看到你，目光就变得谄媚起来；你也毫不客气，怼得他们落荒而逃。我长吁一口气，刚想说这姐姐关键时候还挺靠谱，但你的下一句话就将我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臭小子你记住，只有你姐我才有资格欺负你。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懂吧？” 初高中那会儿我成绩很一般，与永远名列前茅的你相比，实在拿不上台面。你的嘴巴总是很毒，嘲讽的段子从来都没有停过。记得某次期中考数学，我拿了个不及格回来，你看了以后不屑道： “信不信我让一只手都能比你高。” 我自是不信，要求你将惯用的右手绑起来，用左手答题。你满不在乎地答应了；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之内，你奋笔疾书，向我展示了什么叫做鸿沟一般的差距。尽管以如今的我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但那个14岁的男孩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尊严被狠狠践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天晚上的，但第二天起来之后，我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前所未有的浓。我觉得有这样一个姐姐，简直是糟透了；很多人都羡慕我有一个明星一般的姐姐，但我想说，这样的姐姐谁爱要谁要。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地想，其实你并不嫌弃我这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没用的弟弟吧？在被那几个大男生围堵的时候站出来帮我解围，在我学习困难的时候也不厌其烦地牺牲掉自己的休息时间帮我辅导；上大学以后，我曾偶然听到你骄傲地对着自己的几个好闺蜜宣称，天明是个很棒的人。我从未从你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很亲昵的称呼，因为你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个人称代词，叫做臭小子；因为你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个动词，叫做滚蛋。 以及最最重要的，在那个走投无路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挡在吓傻了的我面前。从此之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名叫夏心语的天才少女；原本你面前那条平坦的康庄大道，永远地封上了。 大灾难很快过去了。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将本应留给你的资源和教诲毫无保留地给了我。她告诉了我一些真相，一些原本只有她和姐姐知道，但并不打算告诉我的事情。她说，你们曾一致认为我最好的归宿是做一个帷幕之外的普通人，无知但平凡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但那场灾难改变了一切，在灾后的日子里，我必须得作为一个男人肩负起责任来。于是去年，我通过了基金会的考核，接替了原本属于你的位置，成为了一名负责收容措施开发的研究员。在这里我惊讶地发现，在资料库里，那种引发了大灾难的病毒有一个专门的编号，[[[SCP-008]]]。 尽管如此，有些东西似乎也没变，比如说，你依然留在了家里。是的，灾难结束之后，不知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什么原因，上头添加了一条法律，说是饲养008感染者的行为是合法的。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但母亲却是这条法律为数不多的受益者之一。彻底丧失了理智的你被母亲用绳子绑了起来，她每天都要去菜市场买大量生肉喂养你。认识的人都说，实在看不下去曾经那么优秀的女孩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劝她赶紧将这事了结了，但她从来不听。这些话我也听了不少，我想，也许她根本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坚强。 大概是为了报复小时候的委屈，起初我特别喜欢嘲弄被绑起来的你。我趁着母亲不在的时候，手指着你的鼻尖大声讲出我记得的，你曾经欺负我的所有细节，像个小男孩似的问你是否认罪，顺便感叹几句真是风水轮流转。 回应我的只有嘶哑的嚎叫。从那张曾伶牙俐齿的嘴巴里，再也说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词句。我逐渐觉得无趣空落，停止了这无意义的审判。我开始理解那些劝我母亲的人，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还不如早点解脱了好，让那个天之骄女夏心语，以最好的样子留在我们的回忆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牲口一样毫无尊严。我举起菜刀，对准了你的额头。我知道你无力反抗，我将注定赢下这场我俩之间最后的对决，毫无悬念。 但我终究没有刺下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是基金会的成员，这里有着超乎自己想象的黑科技，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即便是笨拙如我，又何尝不能研发出彻底治愈008患者的解药呢？ 不如说，这正是我如今的研究方向。上个月我回家休假的时候曾问你，姐，你还想变回正常人吗？ 你理所应当地以沉默作答。 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如是想道。那你可要看好了，等我的好消息。 [[>]] Site-CN-63 夏天明 2027年5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