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CN-3613 - 人墓
2024年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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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user Odeo]]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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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的图片链接
合影https://jenikirbyhistory.getarchive.net/amp/media/1957-ff9b41
其余为自摄
--]
[[include component:image-block name=http://odeo.wikidot.com/local--files/odeooooo/landroad|caption=乡道Y0000,距Area-CN-99四公里处|width=300px]]
**项目编号:**SCP-CN-3613
**收容等级:**Thaumiel
**特殊收容措施:**停止搜索失踪职员周柏年。对Area-CN-99建筑群完整性与密封性的保护被确认为5级-最优先事项。位于外部、对玄宫程序进程没有影响的相关物品与文件已被复制存档。
在SCP-CN-3613入口附近设立巡逻点,防止可能的平民误入,并通过各渠道展开信息掩盖工作。
**描述:**SCP-CN-3613为一超维度地点,入口位于国道G237邙山境内路段,于全年内随机时间出现。其入口出现时,全球范围内所有依靠雷达更新数据的电子地图均将显示一条编号为Y0000的乡道,自G237东侧某点起始,全长4.5公里。该空间曾被命名为Area-CN-99,该建筑群包括该设施的地上建筑、地下设施及其封土。此设施于2000年获批建立,职员100人,地点登记为“洛阳邙山”,无具体坐标。该设施内收容物信息亦完全缺失。
于2000-2004年期间,Area-CN-99始终处于施工状态。Site-CN-82、Site-CN-21与Site-CN-02曾多次受CN-O5令,向Area-CN-99建设工程拨发建材、工程器械与施工队。调用奇术器械的数量超出中国分部所有可查的既往工程。工程结束后,施工队成员全部接受记忆删除。
2004年6月13日,Area-CN-99宣布完工。同日,由Site-CN-82代为转交至CN-O5的报告显示,该设施内所有职员已经被清退,安保协议废除,建筑弃用并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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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测到调取请求,玄宫程序-阶段四开始执行,进程序列号:第[ 2000663985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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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进行资格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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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象状态:深度昏迷//
·
##696969|//脑干反射完全消失//##
·
##808080|//无自主呼吸//##
·
##A9A9A9|//呼吸暂停试验:阳性//##
·
##C0C0C0|//确认实验:脑电图平直//##
·
##D3D3D3|//心跳停止//##
·
·
·
·
//验证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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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dule ListUsers users="."]]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modu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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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0:附录361附录361附录361附录361附录361附录361附录361附录361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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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到未知来源的损毁数据,正在自动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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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style="padding: 10px; border: 2px solid black; width: 95%; margin: auto;"]]
**文件类型:**实地监控
**日期:**甲申年 壬申月 辛巳日[潜在的信息混乱已标记,正在提交]
**备注:**[潜在的信息混乱已标记,正在提交]
------
**{{[时间标记不可用]}}** 大雪纷飞,雪幕与浓浓的白雾。画面远处隐约可见一山丘及高大建筑轮廓。
**{{[时间标记不可用]}}** 风声中夹杂着模糊的念诵声,内容无法辨识。
**{{[时间标记不可用]}}** 石砌的长阶上,有两人的身影逐渐浮现。他们一前一后,一人抓着另一个,不紧不慢地向上走着。
**{{[时间标记不可用]}}** 画面静止。
**{{[时间标记不可用]}}** 画面静止。
**{{[时间标记不可用]}}** 画面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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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标记不可用]}}** 一辆白色桑塔纳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疾驰,道路两边是覆盖着积雪的田野。此时降雪无预兆地变大,强风卷起雪片,但桑塔纳未有减速迹象。
**{{[时间标记不可用]}}** 几片茶色物体从车窗中飞出,在半空中与白雪一同飘动。经辨认,该物体应为干枯的玫瑰花瓣。
**{{[时间标记不可用]}}** 枪声响起,鲜红的血液沿着灰色石板上繁复的花纹缓缓流淌。
**{{[时间标记不可用]}}** 画面范围内没有任何其它车辆与行人,能见度在快速降低。
**{{[时间标记不可用]}}** 道路消失,一条河流出现在白色桑塔纳前方,它毫无反应地直冲进去,几秒后,河水迅速地没过了车顶。
**{{[时间标记不可用]}}** 记录结束。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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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临时存储-待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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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blockquote"]]
**Area-CN-99 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
**致**
**Site-CN-82 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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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宫程序-阶段三已开始。收到请回复口令。
该邮件由Area-CN-99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定时发送,无须回复口令之外的内容。
//2011年8月4日 18:55//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Site-CN-82 主管**
**致**
**Area-CN-99 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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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力之巧,工力之具,趋全避缺,增高益下。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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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2:**Site-CN-82心理医生颜文杨的笔记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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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blockquote"]]
今天有人来了,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来的人已经被放进了医务室,他浑身湿透,精神极度衰弱,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医生让他睡着,向我建议暂缓面谈,因为发现他的特工已经问过一遍了,除了他名叫周柏年,是基金会的人,隶属于一个编号为Area-CN-99的设施之外,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就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他耸耸肩。这位不速之客能说出一些已经停用多年的基金会口令,但还不能放下戒心。
我问特工:“你确定他是从Area-CN-99来的?”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肯定没法确定,得再查证一下。”
我在他床前徘徊了一阵子,疑惑却久久不去。Area-CN-99。在基金会任职十来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设施。
在药物的作用下,这个男人睡得很沉,胸口安静地起伏着。他的面孔有种特别的气质,岁月似乎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悖论,我发现我无法确定地估计他的年龄,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我的视线划过他沾满泥污的上身,停留在他的右耳后侧——那里有一撮湿漉漉的半透明东西,我伸出手指去碰,指尖传来的竟是一丝凉意。
过了片刻我才反应过来,随即陷入震惊:那居然是一小摊未融化的雪。
2011年7月15日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今天严思来找我。问我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周柏年状态如何,能不能让他再问一轮。
他上周刚升了收容部副部长,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走路都是风风火火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同意,或许是不愿生事,又或许是多余的保护欲,我没有告诉他有关雪花的事。我宁愿相信是我自己看错了。
2011年7月17日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从周柏年被带回设施到现在,无论是发现他的交警,还是我们的特工,还有我自己,一番番地也问了他无数遍。
周柏年,男,在15号的大雨中于G237邙山段凭空出现。此人自称是基金会职员,掌握了基本的身份认证方式。但他的姓名,他的权限等级,他的职员编号,他的面孔,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档案室和技术科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人。
职员系统的信息可以向上追溯至基金会这个名字第一次在中国出现的时候,但里面找不到任何一个名叫“周柏年”的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今天见他时,不再是在医务室,而是在一间临时宿舍。医务室认为他身体已无大碍,收容部就把他要去帮忙了。因是私下交流,不带录音,把重要交谈内容默写在此,备查。
我:“您说得对,Area-CN-99确实存在,但它在七年前已经被关闭了,也就是2004年。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周柏年:“20……11年。”
我:“同事姓名、工作内容、项目,这些东西,还是想不起来吗?”
周柏年:“只能想起办公室,电脑,人,大屋,大窗户,满眼的文件……”
“文件上写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
手里的茶渐渐变得冰凉:“这件事再难查下去了。没有更多资料,你也回想不起什么有用信息,根本无从查起。”
“这里……真的没有别的站点了吗?”
“职员信息都是联网的,在这里找不到,别的站点也找不到。”
周柏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除非我有通天的本事,否则也找不出什么头绪了。”这时,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耳后的那片雪,一些猜想渐渐在脑中成形。我决定找个时间去收容部,和严思商量一下。
他默然了,眼睛低了下去,眉头也深锁起来。
无言片刻,我决定留他一人慢慢思索:“收容部愿意收你也是难得,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做你的事吧。”
我站起来,道个别就往门外走去。
“小颜……”他突然开腔,然后一愣,若有所思地改口,“颜博士,颜……文杨博士。您周末有没有空闲?”
“周六有,怎么了?”
“这些天蒙您照顾。我知道洛阳附近有个好去处,不如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好啊,哪里?”我此时却早知道了答案。
“邙山。”
2011年7月21日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今天去邙山。我自然不会带他去逛什么陵墓群公园或是古墓博物馆,而是直奔十几天前发现他的那处荒地。
十几天前的那个黄昏,他似乎在路中间凭空出现,神志不清,跌跌撞撞地就往前走。迎面便是一辆货车呼啸而来,好在司机反应够快将刹车一脚踩穿,且没有载货,否则周柏年的秘密就要彻底掩埋了。
周柏年站在路边,脚踩护栏,回头望向匆忙的车流,又将视线放向辽远的荒野,若有所思。
“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我说。
“邙山是天下第一风水宝地,我们脚下……不知埋了多少棺椁。”
温温的阳光并未驱散他骨相里的寒意。他消瘦清癯,兀然肃立在树影中,眼窝深陷,一束怅怅的目光散抛向远处。
“我应该……是开着一辆车来的。”他突然开口。
“什么样子的车?”我一怔,从交警处将他带回的特工没跟我提过车的事情。
“好像是……白色的,白色的……桑塔纳。”他喃喃道,急切地四下观瞧,好像要在这一览无余的白地里找出一辆车来。
我深吸一口气,一丝香火味无端钻入鼻腔,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正在奇怪,周柏年一步跨过护栏,一脚深一脚浅地向某处奔去。
他动作非常快,没等我看清他前面是什么,他就弯下腰,从一堆乱草和垃圾中小心翼翼地抱出了一个大东西。
那竟是一大捧玫瑰,一大捧完全风干的玫瑰。
“九十九支。”他愣愣地说着,如同梦游,“九十九支玫瑰,九十九个人。”
玫瑰被精心插成一束,呈深茶色,易碎且薄。很难想象这样的花束躺在这风吹日晒之地,风干至如此,却还能保住大部,不至于粉碎消散。花中央插了一个卡片,原本的粉色已几乎完全褪去,钢笔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愿共於飞,珍重百年。”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落款,“2004年8月。”
我重重地念着,抬眼看他。
“是七年前。”
却见周柏年早已神色恍惚,眼神涣散,似乎已支撑不住,连忙一手将其扶稳,另一手想从他手里接过花束,他却没有放手。
回去的路上,他躺在后座半梦半醒,手里却始终没有放下那来历不明的玫瑰,嘴里不断嘟哝着一句话: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七年……七年……”
“你是哪里不舒服?胸痛吗?”我心下着急,在车流中飞速穿梭。
这时他猛地伸过身子来,扒住我的椅背,双眼大睁,几乎是嘶喊着对我说:
“我想起来了——他们……他们还在99区,他们都在,都在那里面……严海石,苏玉林,他们——”
“哪里?”
“九十九区,九十九,他们还——”
2011年7月23日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周柏年离开了。
昨天将周柏年带回站点安置在医务室,医生给了一针镇静。当他睡去时,他手里依然不放那束花。没想到一早就收到了他逃出站点的消息。
中午时分,主管办公室通知让我过去。进门一看,收容部和几个主要部门的主任、几个特遣队的领队都在。包括严思,老同学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
主管的面色阴晴不定:“你昨天跟这个周柏年在一起?”
“是,他约我出去转转。”
“你们故地重游有什么新收获?”
“没有什么别的,只是他捡到了一束……玫瑰花。”我有点难以开口。
“他说了什么?有没有想起什么?”
“他说他们还在99区,Area-CN-99。”
“还有吗?”
“还有几个名字。一个是严海石,还有一个苏玉林,他说他们还在里面——”
严思脸色陡然大变,一把将我肩膀捏得生疼。
“再说一遍名字?!你刚刚说的!”
“严海石,苏——”
“可以了,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滚烫的沙砾。我吓了一跳,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没有理会,顿了顿,转过头,语气强硬地对主管道:
“事态紧急,必须立刻向里面派遣一支队伍!”
“呃——先不用,情况复杂,还是拨几个D级进去试试水。先定编号,一切按常规来,不要急着找人……”主管揉揉太阳穴,似乎格外疲惫,冲我点点头。
“啊,颜博士,这两天辛苦了,可以回去了。”
还没关上门,身后争执声就响了起来。共事多年,我从来没见严思如此失态过。
下班后,我来到周柏年的宿舍。他临走前似乎收拾了一下。我拉开椅子,坐在之前来时坐过的位置,环顾四周,冷不丁在床边处看到一片深茶色的花瓣。
那是一片被完全风干的玫瑰花瓣。我凭感觉向床下一望,竟拖出来一张折起的便笺纸,上面写有我的名字。
周柏年的字迹不出预料地干净整肃。
“天涯悠悠葬日促,冈坂崎岖不停毂。这首《北邙行》,我也很喜欢。当年正是你的老师第一次为我背诵它,你也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葬日催促,我先告辞,多谢您带我去邙山。周柏年。”
晚上十点不到,主管盖章的加急通知就送到了每个人的手里。看来他们的争执有了结果——我们曾一同出游的地方被划入了一个新异常,编号为CN-3613,密级为4级。
而项目的总负责人,正是严思。
2011年7月24日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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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3:**临时存储-待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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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blockquote"]]
**Area-CN-99 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
**致**
**Site-CN-82 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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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宫程序-阶段一已开始,请按照附件中的清单,参考O5议会之命令,协助玄宫程序-阶段一顺利进行。收到请回复口令。
该邮件由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定时发送,无须回复口令之外的内容。
//2000年1月6日 18:55//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Site-CN-82 主管**
**致**
**Area-CN-99 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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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神合朔,神迎鬼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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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4:**CN-3613探索行动录像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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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style="padding: 10px; border: 2px solid black; width: 95%; margin: auto;"]]
**日期:**2011年7月24日
**探索者:**D-2509
**负责人:**SCP-CN-3613项目组长,严思博士
------
**严思:**检查摄像画面,检查通话质量,D-2509,请回复。
**D-2509:**正常,正常。就是有点冷啊,大夏天的,这里怎么在下雪?
D-2509站在Y0000的起点处。此时有大片的雪花不断飘落,乡道两侧为被白雪覆盖的田野,隐约可见被埋住的麦茎。目力所及之处,看不到田野的尽头。
路面的积雪有一掌厚,一条清晰的车辙笔直伸向远方。
**严思:**现在进行一次认知测试。报出你的编号,年龄,今天的年月日。
**D-2509:**D-2509,48岁,现在是……公历2011年7月24号?
**严思:**往前走吧,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D-2509脚踩车辙,向前行进约三十分钟,此时距起点2.5公里。
**D-2509:**领导,我有点冷。
**严思:**给你的衣物是足够的,加快速度!
**D-2509:**没有,雪不冷,不是外面冷,是里面,从里往外的有股子寒气。你看,我手都止不住哆嗦。
**严思:**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D-2509:**真冷啊,领导,这地方有路,有电线杆子,还种着麦,却怎么……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啊。
**严思:**解释你的话。
**D-2509:**你还年轻呢,领导。唉,你不懂得……
**严思:**继续前进,快点!
乡道左侧,画面远处的田野中出现一建筑的模糊轮廓,D-2509和严思都没有注意到。
前行十一分钟后,两座高大的建筑从飞雪中显形,其外形相同,分列两旁,底部为梯形结构,顶部似建有楼阁。此时D-2509距起点约3.5公里。
**D-2509:**领导,我们到了。
**严思:**还没有,继续往前。
**D-2509:**不能再往前了。
**严思:**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D-2509:**你看见了吗?那是三出阙,中间是神道,那不是活人进的地方……
**严思:**你听到命令了,继续往前!
**D-2509:**那里……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回头吧……
**严思:**进行一次认知测试,报出你的编号,年龄,今天的年月日。
D-2509陷入沉默,静立在原地,身体微微前后摆动。
**D-2509:**我叫……
**严思:**说编号!
**D-2509:**我叫严海石,我叫顾梓安,我叫杨宇研,我叫苏玉林,我叫……我忘了……
**严思:**(低声)……我知道,你先等等,让MTF先等等。
**D-2509:**今天是2004年……七月十五,今天是出殡的日子,出大殡的日子。
**严思:**为谁?
**D-2509:**为你,也为我。
**严思:**往前走,去那座宫阙。
**D-2509:**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严思:**(低声)准备处决吧。
**D-2509:**何必着急?人总有一死……
**严思:**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报出你的编号,年龄,今天的年月日!
**D-2509:**我记得你,我见过你,三百多年前,我在扬州的画舫听过你弹琴……
**严思:**(低声)让MTF进去之前带上认知异常阻抗系统。
**D-2509:**为何不答我呢,我们不是故人吗?天下苍生,轮回不休,何处不是故乡,何人不是故人呢?
**严思:**(低声)可以处决了。
**D-2509:**死而不亡者寿啊。煌煌我天下万民,竟得此洪福……
D-2509伏下身,向Area-CN-99的方向跪拜。
**D-2509:**……乘生而葬,魂魄轮转,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接着狂风骤起,视频画面迅速化为一片雪白。指挥部引爆了D-2509的自爆项圈,D-2509的生命体征消失。但直到视频传输停止,他的尸体都没有出现。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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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5:**探索行动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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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遣单位 ||~ 探索范围 ||~ 成果 ||~ 备注 ||
|| 无人机 || Area-CN-99上空 || 绘制了Area-CN-99的大致平面图 || SCP-CN-3613内能见度较低,且时有大风,往后不建议使用无人机探索。 ||
|| MTF-癸亥-64 || Area-CN-99最外环围墙 || 无 || 无 ||
|| MTF-癸亥-64 || Area-CN-99外环 || 绘制了外环建筑分布平面图 || 有极少数建筑未上锁,做标记,留待探索 ||
|| MTF-癸亥-64 || Area-CN-99外环未上锁建筑共四座 || 纸质文件共32份 || 拍照留档,未带出 ||
|| MTF-癸亥-64 || Area-CN-99外环未上锁建筑共四座 || 视频文件共22份 || 拍照留档,未带出 ||
|| MTF-癸亥-64 || Area-CN-99内环围墙 || 无 || 无 ||
|| MTF-癸亥-64 || Area-CN-99内环 || 绘制了内环建筑分布平面图 || 无 ||
|| MTF-癸亥-64 || 未进入Area-CN-99 || 姓名为周柏年的不明人员,被发现时未有明显外伤,丧失意识 || 带出 ||
|| MTF-癸亥-64 || Area-CN-99地宫 || 无 || 未批准 ||
|| 隔离式奇术粒子扫描阵列 || Area-CN-99地宫 || 已编辑 || 无 ||
||||||||= **备注:**现有探索行动结项后,如无进一步通知,不再审批新探索行动申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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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6:**Site-CN-82心理医生颜文杨的笔记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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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blockquote"]]
[[include component:image-block name=http://odeo.wikidot.com/local--files/odeooooo/3332tu2.jpg |caption=发现的未上锁建筑其一]]
在周柏年失踪的当天,严思就建立了项目组,往CN-3613里派出了D级。D级没有回来,常有的事。接着是无人机,但几乎无功而返,只拍下了整个Area-CN-99的大体轮廓。
我没有看到那张照片,但听严思说,整个区域有差不多两个平方公里那么大,两重城墙环绕着中心的一座小丘。那座传说中竣工即封停的Area-CN-99被异常的浓雾死死地封锁着,就像“重重的白布帷幔笼罩下的灵堂”。这比喻让我有些不安。但比起严思,更严重的是那些探索归来的MTF队员们。尽管他们带上了认知异常阻抗系统,但在Area-CN-99里逗留还是让他们的精神状态一路下滑。
“不能继续用D级吗?”我曾经向严思抱怨。
“D级效率太低了。况且他们都是自愿去的。”
“自愿,军令如山……”我嗤之以鼻。
“真的是自愿。”严思神色认真。
“何必这么着急?”
他突然沉默下来,咬着嘴唇看着我,眼神中满是苍凉和犹豫。做心理医生多年,我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唉——文杨,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CN-3613立项之后,从主管到各下属部门似乎都被一种奇怪的紧张感笼罩了。我理不清这种紧张感的来源和范围,只是觉得,每间办公室都有着隐秘的眼睛注视着邙山,82号站点似乎空前迅速地团结了起来,原本似乎并无交集的部门、毫无关联的人们,现在全都在牵挂着Area-CN-99。
我觉得,这一切都与十年前Site-CN-82参与的那个巨大工程有关。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今天周柏年依然没醒。
我后来才知道,与MTF从Area-CN-99出来几乎同时,一队不速之客就到达了82站。他们持有极高的权限,管理层和收容部被他们先后叫去开会。直到他们离开,严思才告诉我,他们是带着十二生肖议会的指令而来,而他们的目的,正是Area-CN-99。
让严思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带走了MTF从那里拿出来的所有资料,并销毁了项目组留下的存档。
按他的描述,这座巨大的设施是为了一项年代久远却无疾而终的仪式而建——议会的“大人物”们似乎对这项仪式颇为关注。自然,严思自己无权得知这项仪式的具体内容,线索就此中断。
这段时间他的状态非常差,被收走了所有资料就等于项目的研究被冻结了一半,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垮下去。把其他所有工作推开,他开始整日整夜地坐在周柏年床前,用一杯接一杯的苦咖啡提神,像即将溺死的人追逐一根救命稻草,似乎恐惧着眼前的人会再次人间蒸发。
我不理解,问他何苦折磨自己至此。他疲倦地闭上眼睛,摇摇头。
我和他都清楚,这是明知故问。显而易见,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名字,那个他在会议上唯一完整地听完了两遍的名字。
严海石。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我不能一直耗在严思这里,我是整个站点的心理医生,还有很多人需要我关心。
今天CN-3613项目组进行了新的有关Area-CN-99的实验,造成了不理想的后果,我的诊室里多了几个患者。他们说实验是关于超空间背景音波的,在特定频率下监听来自空间内的声音,用于检测空间内的异常实体活动。
本是很常规的测试,但显然,这次他们听到的东西击碎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我从袋子里抽出他们给我的磁带,放进复读机点击播放。一开始,从耳机中传来的只是普通的风声。频率调整的电子音响了起来,接收范围开始向世界的另一侧偏转,慢慢偏转,直到跨越那条分割生与死、表与里、现实与虚幻的,一切的界限——
充斥在Area-CN-99冰冷空气里的,是泣血般的尖啸,痛彻心扉的号哭与咒叫。这尖啸数以万计,一刻不停,撕肝裂胆,如同来自正被扒皮抽骨、千刀万剐的凄惨囚犯。我震惊了,慌忙关掉机器,再也听不下去。
僧侣们相信,八大地狱的最底层名为阿鼻地狱。传说只有犯下最深罪孽的恶灵才会被封入此地,经历不可名状的恐怖痛楚。
——但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我却切实地感觉阿鼻地狱就活生生地存在于那座灰白的深殿里。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随着CN-3613项目组的工作逐渐停滞,职员们的状态慢慢稳定下来,有较大风险的实验也不再进行,我的时间也慢慢宽裕了。
但就在我提着午饭去找严思的时候,周柏年醒了。
他的眼皮抖动着,睁开一条缝,半眯着看着我的脸,梦游似地问我:“小颜啊,你看到你苏老师了吗?”
我一愣,一阵尖锐的耳鸣刺穿了我的头皮。还没反应过来,严思就扑了上去,一把抓住周柏年的衣领。我担心周柏年被吓到,拼尽全力才把严思拦下来。
周柏年张了张嘴,瞪着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浑似野人的严思,似乎是回想了几秒才想起这人是谁。
“小思,你都长这么大了……”他轻轻说,目光又投向我,这次他又像之前那样改了口。“颜博士,你去99区,找你苏玉林老师了吗?”
我以为我听错了:“那是谁?”
周柏年茫然地看着我:“你不记得?”
“不……”
“你的博导是谁?”
一句话竟把我问住了,一股熟悉的不快同时升了起来。在我记忆里,我在基金会的博士生生涯过得十分萧瑟,跟导师不仅完全不熟,连面甚至都没见过几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这个所谓的博导不过是个毫无责任心的隐形人。看到其他博士生有导师亦步亦趋地呵护引导,传道授业,我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羡慕逐渐转变为不屑,接着是年轻气盛的叛逆,希望证明自己即使没有导师的指点也可以有所作为。
而这位所谓导师的名字,也被我忘记得理所当然……吗?
我突然想起之前周柏年留给我的那张字条。
“你现在是不是每天要写日记,一写写好几页?即使是稍微有保密要求的消息也要偷偷记下来,甚至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会落下?”周柏年摸索着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干枯无力,“你记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写日记的?这个习惯是谁教给你的?”
“这是我自己的习惯——”
“你果真忘了。”
“这恐怕真的是您认错人了。”我叹了口气,“我来基金会伊始就在82站工作,我的博士学位也是在这里拿到的。自从我来,82站心理部门就从来没有过一位名叫苏玉林的医生。”
他慢慢松开我的手,扭头朝另一边,看着空白的墙面。
气氛陷入沉默,我一时竟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这个话题。严思看我的表情非常复杂,但我能读懂他的意思,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认可。从现在开始,我也不再是局外人了。
“看来,你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周柏年慢慢转过头来,郑重地看着严思。
“你听好了。你找我要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面。苏玉林把一切记录都留下来了,有关我们的,有关海石的,有关那个你一直想知道的,我们为之倾注了二十年光阴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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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柏年的苏醒似乎给即将燃尽的严思加了一把助燃剂。几次见他,他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他还是日日守在周柏年床边,嘴唇干裂,两颗眼球布满血丝。但眼睛中熊熊燃烧着灼烫的火焰。
“他的记忆还是有很大问题,真正记得的东西并不多,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可能是逆模因一类的异常,大概吧。”
“他都同你说了什么?”我问。
“他说,Area-CN-99是为了一个名叫玄宫的程序建立的。”
但周柏年还是没有告诉他,玄宫程序到底是什么。严思开始向伦理委员会递交一些材料,我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什么申请,什么提议。看到他狂热的状态,我实在很难出手劝阻。但是想到要给那个虚弱的老人施加如此手段,我依然感到如芒在背——无论如何,我毕竟还是个医生。
正当情况即将失控的时候,议会的人把我们从Area-CN-99里面带出的材料还回来了。
那是一大包泛黄的、写满字的信纸和文件。MTF并未带出原件,而是带出了扫描版。严思把它们打印出来,抱到我的办公室,要我跟他一起看。他的手是颤抖的,我不知道他提前看过了没有,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他的“严海石”,但我们能知道的一切都在这张桌子上了。
他看着我,深吸一口气,翻开第一页:
“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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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7:**从Area-CN-99外环未上锁的建筑中回收的文件-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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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宜:
见字如面,
我一切都好,不知你在那边怎么样?我们是十天前到的西安,你常常提起的肉夹馍,我也找到了。小店藏在回族人的居住区里,很不便宜,但肉是新鲜的。白吉馍烤得恰到火候,外酥里嫩,怪不得你会一直念念不忘。
我们第二天就赶到骊山,那些泥土里和泉水里的异状,帷幕外考古人同样已经发现了,因此他们按兵不动,迟迟不愿发掘这座天下第一墓。用严海石的话说,我们也得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你收到这封信时,第二批情况报告应该还没有寄回洛阳,我们还在整理照片和记录。我们的工作重点在陪葬坑上,奇术痕迹是很明显的,陪葬坑的位置和内容物都与奇术术式连接。你从照片里甚至可以看到当年施术时留下的血迹——一层一层的鲜血凝结,留下了厚厚的污渍。
这些东西与我们在徐福帛书里面得到的信息完全一致,看来秦始皇陵的形制确实完全是按照徐福从东海带回的永生仪式设计的。
有一些坑里的东西甚至还没有死去,但严海石依然要求我们打开所有能找到的陪葬坑。
他现在比在洛阳时更加紧张,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对,非常暴躁。实话讲,队伍里有不少人对他无底线的施压都极为不满。我们尽量隐蔽地探索陪葬坑,他却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挖开封土,甚至动用了将附近的村民和考古人全都进行深度记忆删除这种极端手段,专业素养、职业守则仿佛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那个传说中在牛棚里都主持过几次发掘的天才考古学家不知何时完全消失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在追着他不放。虽然我也很想立刻穿越到玄宫项目完成的那一天。我们都已经等了太久了,而且还要等更久。不知道……你有没有等急?
不发牢骚了,苏玉林告诉我,我们正从82、02和21处筹措力量,破解我们发掘出的文本。那个叫欧怀水的,对中国的古籍古文字很有研究的外国小伙,顾老也把他挖来了,想必破译工作可以突飞猛进吧。
祝好,
周柏年
1979年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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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宜:
见字如面,
我一切都好,不知你怎么样?骊山下雨了,山头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恍然间很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重庆上的那座小山。
对陪葬坑的勘察基本结束,正如帛书所记载的,徐福果真设计了一些专门用于存放文书资料的地下室。我们在其中看到了海量的竹简、帛书和壁画。只需要粗粗看一眼,就知道上面记载的内容是帷幕外考古学完全无法想象的历史和知识。地下室的气密性非常好,壁画描述了徐福东游的全过程,这是无人可以想象的奇遇。
这些东西已经在回洛阳的路上了,想必他们有的忙了。不知道当Area-CN-99建成的时候,会不会有这么一些库房,用来存放玄宫工程的一切。只是应该不会再有人像我们一样,前来打扰这些文字的沉眠。
而现在,严海石希望我们立刻准备进入秦皇地宫。
我们起初以为整个地宫都没有按照徐福帛书的设计建造,但第一次扫描发现,地宫的形制与帛书的设计毫无区别。也就是说永生仪式的失败,关键原因在更为精细的地方。我们必须亲自下到地宫之中。
这引起了一些争论,毕竟从扫描结果看,秦皇地宫中已经发生了极为超出想象的变化。一些东西至今依然在里面游荡。有些人认为应该先派D级去试水。但严海石拒绝了,他认为一批批派毫无应付能力的人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他要命令随队MTF和我们一起下去。
严海石的暴戾已经让团队积累了太多怨气,一些人甚至只是为了反对他而反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次我支持严海石,尤其当我想到你,我就一秒也不愿意等下去。
也许他的心中也怀着相同的心情?也许……他的心里也有想念的人?
或许我应该找个时间跟他谈谈。
洛阳的天气如何?苏玉林说他们干的很顺利,徐福受命东行的路线和经历正在逐渐完整。他的探访范围之大是我未曾想到的,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彭祖墓,那么永生仪式可能真的如我们猜想的那般,来自那些古贤人的墓室棺椁之中。更多的细节一定记载在我们送回的那些竹简和帛书里,我们离永生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本该多给你讲些发掘的细节,但这个过程实在称不上有趣。地下机关遍布,暗门繁多。我们经常被困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每当这时,都能想起之前在重庆的日子。你总在晚上看那几本从苏玉林那里借来的,他费尽心思找到的那些“内参”。你也不敢点灯,就着月光偷偷读,把插画上被玫瑰簇拥的外国男女指给我看。
公社大院的花坛角落里也有野玫瑰,你说你的教导员说那是“毒草”,是资本主义腐化人的象征。但你却独爱那些带刺又开得鲜艳的花儿。那月我本想拿出一部分自己的口粮,去找二大队的“小麻花”换几支玫瑰送给你。但碰上调剂粮取消,一月收入的食物立时紧张起来,换得的蔬菜等物尚不够你养身子,这事情也只好搁置了。
现在去买玫瑰花,倒不再是犯错误了,但你却看不到了。
就到这里吧。苏玉林说得对,给你写信确实能让我平静下来,这封信我也会拜托他有时间烧给你。你的眼睛不好,想必那边一定也不甚亮堂,看信的时候一定找个有光的地方。
祝好,
周柏年
1979年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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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blockquote"]]
云宜:
见字如面,
今天骊山下了瓢泼大雨,我们的鞋子里外都裹满了烂泥。安全起见,严海石不得不叫停了地下探索,但他还是闲不下来,一个人冒雨指挥MTF挖排水道去了。
还没告诉你,我们已经下到地宫一周了。这几天里发生了无数的事,我也忙得昏天黑地,甚至没有时间焦虑,也没有时间坐下来给你写信。地宫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百目的骏马活生生地凝视着我们的手电筒、雕梁画栋组成的非欧空间铺开万花筒般的奇景,数米高的巨大奇术装置时至今日依然在缓缓旋转……等我们见面,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想到我们看到的东西几千年来都没有第二批人曾经看到过,这些砖石和朽木中蕴藏着华夏文化中埋藏得最深最久的宝藏,恐惧和兴奋就从骨头里面渗出来。
悖逆天道的玄关近在眼前,徐福寻到了开门的秘语,而现在轮到我们喊出它了。云宜,就在一年前任我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仪式会真实存在于世。那时我还相信嬴政的永生之梦定只是海市蜃楼,徐福渡向大海便一去不回。也许,那卷帛书会在此时现世,是老天[字迹被濡湿,模糊不清]
说到这里,我在三天前与严海石夜谈了一次。我们同坐在他的书桌前,聊了一个多钟头。他似乎也在期待一场与我的长谈。我们谈及各自的家人,他家乡在河北保定,父母皆是工人,家中有兄妹各一。他大学里就被招入基金会,在基金会里成家,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刚刚出生不满一岁,而女儿去年去世,只有七岁。
当他谈起他的女儿时,我能从他的神情里面猜到些东西。他的狂躁,他的暴戾,他对永生仪式近乎疯狂的追逐——一切果皆有因。
他对我说起四十二站去年的那场震惊整个基金会中国分部的大火。我突然想起,在年初被调至八十二站之前,他似乎就在四十二站工作。
“四十二站平时根本没有高危异常,没人知道,就是那么巧,就在那一天,偏偏就是那天就是我心一软,想着,稍稍越界一点也没什么,就答应了她,她说想看看我的办公室——
“发现她的时候,就差2分钟,她就到出口了,就能回家了……
“没什么好辩解的,全都是我的责任。眼高手低,思想浅薄,亦是……不学无术。这些年,我不知道在梦里在现实里祈祷了多少次,我愿意付出一切换来一个让一切回来的机会。”
他的声音颤抖了。
“柏年,现在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如果你是我,怎么可能不拼尽全力?”
无需多言,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们本是同路之人。
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徐福帛书的记载。照着一卷几千年前的帛书的设计,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去执行一个仪式,对他们来说有些不可理喻。他们自然无法理解严海石的执着,但我懂,我太懂这种感觉了。失去之物是永恒的梦魇,愧疚和悔恨如同慢性毒药,将活人折磨成行尸走肉。
如果能让一切回来,如果再见你一面,我什么都愿意做。
雨很快就会停,可能很久无法给你写信。我将拜托苏玉林常去看望你,想必他那里也有不少趣闻可以与你分享。听说上次我们送回的文牍中有令人震惊的信息,连他的笔迹都“龙飞凤舞”了起来,但他没有过多透露。希望是令人振奋的消息吧。
祝好
周柏年
1979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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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石兄:
展信佳,
陪葬坑30-a里的材料已经全部解读完毕,你的猜想是正确的,如果一切顺利,想必你们已经在秦皇那座立着十八根羽人戏龙柱的主墓室里看到那个巨大的、可以容纳九十九具尸身的棺椁了。
但是秦皇嬴政不在那里,对不对?玄武岩嵌青铜的石椁之上,那方汉白玉台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没错吧?同样的,那具棺椁里也并没有躺着九十九名精挑细选的贵族。秦皇死得太突然又迷雾重重,秦皇陵并没有完工。
根据你们反馈的信息和帛书的叙述,我们构建了完整的秦皇地宫设计图,并复原了所有奇术通路和节点。我们展开虚拟EVE粒子流,然后在其中看到了一个通道,一座跨越生死,也跨越时间的桥。如果你读了我随信寄来的数据文件,那么你就明白我在说什么了。这座桥的架起印证了一个我们都无比熟悉的概念:来世。
想象一个人能够确信自己的衰老身躯腐坏之后,精神能够完好无损地重生在未来的某个婴孩体内,这样岂不是完美的“永生”?
秦皇的野心太大了,大到时间没有为他让路。你知道吗,在我们绘制出的EVE粒子通路图中,有九个不同路径的粒子并没有进入骊山的能量场循环,而是通往了外面,通往了我们尚不知道的目的地。
骊山不是谜题的终点,而是起点。秦皇的仪式范围之大是我们始料未及的——甚至远远超出让一个人的精神进入“来世”的需要。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可能是上面如此重视这个仪式的原因……也许十二生肖中有人,有预料到秦皇陵的真实意图,才会如此坚定地推动玄宫工程?或许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
另外,我有点担心柏年,如果你与他都在骊山感应到了异常的轻微精神影响,那么应该尽快申请更高级别的护具。虽然你们两个都急需心灵的平静,但异常就是异常,不是吗?
祝工作顺利
苏玉林
1979年8月10日
又:随信封附了几板地西泮,我知道你不愿用,但必要的睡眠不能没有。给你说了那么多遍,但你从来不信,还是将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强撑,小言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也会心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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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宜:
今天我们打开了骊山秦皇陵的最底层。当我们抚摸着两人合抱的羽人戏龙柱,抬头望向不可见的宝顶,秦皇嬴政的汉白玉棺床高悬在九米高的檀木台顶端,本该腐朽成絮的紫檀木上的奇术符文阴燃不止。顺着这些暗红色的文字看去,檀木台正北,一方巨大的棺椁伏在微弱长明灯光的浓重阴影中。
那玄武岩棺椁是如此巨大,我们甚至以为那是一个建筑在主墓室正中的墓室。但很快,我们就知道了里面是什么。
因为我们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从我们第一天到骊山时,这声音就在了,在地面上潮湿的空气里,在雨后浓重的白雾里,在陪葬坑里成排的车马俑碎片之中,在这厚厚的封土之下。
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也能听见你的声音。你离我是如此之近,我几乎能够感到你在我的颈边轻轻呼吸,在黑暗中低声呼唤我的名字。我们在重庆睡一张床时,你晚上做了噩梦就会这样。还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徘徊在此处,成群结队,摩肩擦踵,如同徘徊在一座连接时间两端的桥前,喃喃着自己的还能记得的一切,翘首遥望着阳光明媚的对岸,名为来世的重生。
葬者乘生气也。生气先天地而长存,后天地而固有。徐福从未只为了秦皇一人而建起这座大墓,数百重奇术阵法汲取的生气远远超出了复活一人的需要,这座玄武岩棺椁中的九十九人陪葬的不是千古一帝,而是九州世间的天下人,波涛滚滚的奈河之上,他们搭起了那座桥。
我们架起更高的高台,从空中慢慢吊向汉白玉棺床。上面空空如也,浮雕中心刻着十四个小篆,严海石抚摸着阴刻的文字,我见他眼中含着泪:
身化羽人再百年,从游往世得长留。
云宜,秦皇的这座桥并未建成,现在轮到我们了。我们将身生羽翼,与万千亡灵同游,伸出双手,接引不死的故人再回故国。
我们就是羽人。
[[/div]]
[[div class="modal"]]
[[=]]
++ 关于进行玄宫项目二期工作的指示
+++ CN-O5指挥部第30982号令
1980年2月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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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述:**自徐福帛书1978年初出土以来,“玄宫”考古项目成果斐然。项目组在骊山着手于秦皇陵发掘的同时,在洛阳破译并分析了大量出土资料。最终,徐福东行的线路逐渐清晰,一个由徐福从各古墓穴、遗址中搜集而来并实施建造的仪式的轮廓被项目组复原了出来。
经CN-O5指挥部研判、投票,现决定保留“玄宫”考古项目组,并继续深入研究此仪式的细节,在所有相关地点进行充分且广泛的遗址发掘,考证其源流,力求将此仪式内化为可执行的标准程序,以为日后可能的**复现**//[此处被多次圈出]//做好准备。
**项目总负责人:**严海石
**各考古队负责人:**顾梓安、周柏年、艾佳雨、范国兴
**预计完成时间:**公元2000年
//[以下内容被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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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8:**Site-CN-82心理医生颜文杨的笔记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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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些钢笔书写的泛黄书信全都看完了。我翻开第一份写于1979年的信时,窗外还是阳光明媚,但当我手持最后一封信,读完2004年的落款时,暮色已经到了尽头,烟灰缸里满是香烟的残躯。严思坐在我对面,他的表情隐藏氤氲的烟雾中。一张泛黄的合影从信纸中落下来,我瞥见了一个表情冷毅的中年人。
“所以严海石真的是你父亲……你还有一个,姐姐?”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起身,打开灯。冷硬的白光将眼前的世界覆盖上了一层现实的坚实质感。但我依然沉浸在那段泥土味道的历史中,久久没有苏醒。
“一九八七年九月十七日,基金会中国分部八十二号站点的历史学部部长严海石从家中离开,留下了他那个不解的妻子和只有八岁的儿子,未曾再回来过。他离开之前,那个孩子曾经哭着问过他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他甚至拒绝回答,只是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家门。”
“这个年轻人为了寻找他的父亲,走遍了大半个中国,顶着他同学们恶毒的嘲讽考上父亲当年的母校,然后来到父亲当年工作的站点。你们以为这是一个儿子继承父亲遗志的故事吗?不,因为这个父亲,他从来没履行过他的责任,他从来没对他的妻子和儿子解释过他去了哪里。等到今天,我只是为了一件事——”
我看向手中的这些文字,终于明白了严思以及整个82站这些日子里到底在那片大雪不化的荒原里面找什么。
“我来这里,是要寻找一个答案。找到他,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么多年,我终于是找到他了,但他却在墓里。”
他们在找被遗忘了的整整一代人,为了一个死而复生的梦而葬入Area-CN-99的一代人。
纷飞不止的大雪是他们的灵帐。二十余年的苦寻,二十余年跨越大半中国的颠沛流离,最终归于神道的尽头、归于封土之下的永夜。
而现在,那里白雪纷飞,狂风大作。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周柏年的归来将会为Area-CN-99的孤独旅程画上一个句点。
严思离开了,我看着他的神情,已经确切无疑地明白:无论使用什么手段,他都要从周柏年嘴里挖出父亲失踪的真相。在这一刻,他看起来跟那张照片上的严海石一模一样。
[[/div]]
[[div style="padding: 10px; border: 2px solid black; width: 95%; margin: auto;"]]
**文件类型:**录像转写
**日期:** [待填]
**备注:** 本文件不放入正式调查报告。——CN-3613项目组负责人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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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思:**这是谁?
//严思向周柏年展示一张照片。照片中一名女子站在天安门城楼前,梳齐耳短发,身着白衬衫与军装裤,向镜头露出微笑。落款显示该照片拍摄于1974年。//
**周柏年:**这是我的妻子。
**严思:**她叫什么?
**周柏年:**纪云宜。纪律的纪,云彩的云,适宜的宜。
**严思:**你们结婚有多久?
**周柏年:**我们是1975年6月12日在重庆结的婚。
**严思:**她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周柏年:**肺病,医生说是肺结核。老毛病了。
//严思沉默着注视周柏年,似乎在观察。//
**严思:**当时的生活……挺艰难的吧。
**周柏年:**还过得去,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平平安安的在一块,有口热饭,没有飞来横祸……这就够了。
**严思:**我明白了,谢谢你。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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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9:**从Area-CN-99外环未上锁的建筑中回收的文件-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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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宫程序-0号草案
+++ 内部参考
1999年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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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本程序由Area-CN-99建设委员会(原Site-CN-02、Site-CN-82与Site-CN-21玄宫项目联合指挥部)起草,经CN-O5指挥部审议通过。
本程序基于代号为“玄宫”的系列考古项目成果,该系列考古项目开始于上世纪70年代末,项目群包括骊山秦皇陵、哀延山彭祖墓、张掖西王母城、长白山箕子墓、仙女山百足黑塔、卫辉魏襄王墓等墓葬遗址共32个。玄宫项目联合指挥部历经二十余年,破译、分析了来自这些考古项目的数百份文本,最终复原了一个完整的、可控的、可行的奇术仪式。现将此仪式命名为“玄宫程序”。
Area-CN-99全体职员的唯一工作即是确保此程序的成功执行。
玄宫程序的唯一目的是为影响范围内的人类承诺一个可确定的**重生**。
**程序内容:**
阶段一:本程序将于2000年1月6日开始。Area-CN-99开工建设,“羽人”的选拔与改造工作同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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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引言部分感情还是不够充沛,这是需要给所有新来99区的员工阅读的文件,必须要把项目意义好好阐述一下,以保证士气。再修改一稿吧。——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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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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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宜:
见字如面,
今天我们Area-CN-99建设委员会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会上把Area-CN-99的初始职员名单确定下来了,一百个名字。开完会,我回了家属院,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洛阳了。
我上次走之前,放在你照片前的那束玫瑰花依然在那里。虽然早已脱水干枯,却还保持着形状,真是叫人称奇。
今天苏玉林告诉我,我托他烧给你的信,他一封也没有烧。我不怪他,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在,你看着我写完那些信,看着我贴上邮票,我想告诉你的话你都知道了。你也看着我走过大半个中国,看着我在蒙蒙的雾气中走过滴水的古栈道,在清晨看着黄金般的阳光在雪山之巅铺开,你同我一起站在峭壁之上看着大江奔流而过,大江不会回来,但你会。
我会继续给你写信,但我会留着他们,就像徐福留着他呈给秦皇的密信一样。
今天散会后,严海石没有离席,而是端着已经冷掉的茶杯,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做玄宫程序中,唯一的那个“羽人”?
我不知道,一贯万事争先的他为什么会想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但“羽人”是能够通达阴阳、知晓生死的奇术造物,改造完成后,或许我能在亿万亡灵中分辨出你的声音。
所以我回答了“想”,毫不犹豫。
几天前,我们的进行了一个小型原型机实验。当“羽人”端坐在高台上,九名祭品的血在雕凿好的汉白玉板上燃烧着流淌,已经脑死亡的D级在一阵抽搐之后,再次睁开了眼睛。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掌声雷动。而我看到,观察窗前的严海石一动也没动。他嘴巴半张,痴迷地看着这一幕,眼含热泪,正如我们在二十年前第一次触碰到秦皇玉床的那一刻一样。
从那刻起,我和严海石就已经确定,我们一定会将玄宫程序进行到底。
然后他会再次见到他的小言,我会见到你。
周柏年
1999年5月10日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海石兄:
昨天技术部彻查了一下,站内全部的传真机和电脑还是没办法连上基金会内网,更不必说国际互联网,原因未知。电话线那边也有相似的情形,但是稍好一点。柏年的意思是,咱们就还是用电报和书信跟外面联络,既然一切都已经按程序运作,那么与外界的交流可以不必太频繁。现有的设备就用于站点内部的工作吧。
另外,99区内部的现实环境变化速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我昨天跟柏年谈了谈,亡灵的声音就像当年在秦皇地宫那样充满了我们的设施。“羽人”改造得很成功,彼岸的存在与他建立了简单的单向联系,但他说,那些存在的状态正在随着程序的进行而快速变化……有些变化我们并没有能够预知到,这让他感到很不安。
另外,我听说你又开始抽土制烟。那些烟草对身体坏处极大,你肺病未愈,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
苏玉林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苏:
我会告知技术部,让他们尽快建立99区内部的通讯网络,纸笔书信的效率太低。
周柏年有自己的任务,他现在的状态正是我们所期待的。如果他连这些都无法承受,没有成熟到能从容应对压力,那么他便不配成为我们之外的那一个“羽人”。你是太心软了,不要一味纵容这些软弱思想,要多多提醒督促他进步才是。
我很好,吃饭睡觉都不错。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玄宫程序能不能如期完成。如果你能把你用来做信息存档的精力放在更实际的事务上,我们的进度还能再提升一点。
严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海石兄:
留存记录是必要的,这件事我已经跟你讨论过很多次。我所做的东西不会耽误进度。今天我带的那个博士生颜文杨来找我,说他课题遇到了点麻烦。我会回82站一趟,大约两周时间,帮他稍微梳理一下他研究的线索,整理整理文献,争取写篇论文出来。有事寄信吧!
说实话,我最担心的还是柏年。你有时间的话,也跟他谈谈吧。我觉得他现在似乎有些撑不下去了。
苏玉林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苏:
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做事要考虑轻重缓急。做导师固然有其职责,但是你也是玄宫程序的高级职员,责任重大。带博士生、帮他们做事,或者做你的那些记录并不是现在的工作重点。如果你能对你的那些学生少上点心,或许就能发现我们的第一例成功复活者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你必须在周末回来,给D-2987做例行面谈。
严
[[/div]]
[[div class="modal"]]
+++ 玄宫程序原型机 第97轮 例行检查报告
**检查对象:**D-2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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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颅凹引流系统:**在线 ##green|●##
**脑膜牵拉系统:**在线 ##green|●##
**脊髓共频系统:**在线 ##green|●##
**EVE粒子自稳定系统:**在线 ##green|●##
**精神附着系统:**过载 ##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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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论:**生命支持系统无异常,但对象精神层面持续发生剧烈波动,表现为躁狂与持续性的极度消极情绪,自复活后始终无法与其正常沟通,有强烈自残自杀倾向。
鉴于现有的药物手段均效果有限,心理医学部的介入亦收效甚微,须在保留奇术措施的基础上持续研究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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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0:**Site-CN-82心理医生颜文杨的笔记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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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Area-CN-99的建设在玄宫程序的指引下飞快地推进,俑人坑里埋入了一排排制式人形机器人,车马坑里是崭新的汽车。奇术驱动的巨大吊臂沉默着划过天空,雕梁画栋的宫殿在雾中拔地而起——从某一天开始,雾起来就再也没散过。
然后是雪,不止不休的大雪。
在没人意识到的时候,事情开始发生变化。
第一起死亡事件是Area-CN-99与外界断联的第53天出现的。那时他们发现通往外面的路没有了尽头,电话线在某个点突然转向地底,消失在任何钻头都触及不到的深度。在漫天的大雪中,一个项目组负责人在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之后,只穿着一件衬衣冻死在了雪地里。第二天,经过的货车司机并没有发现他,他的血痕和碎肉蔓延了两公里,有十几个早起上班的工人看见了这个名叫顾梓安的老古文字学家挂在大货车的保险杠上微笑。
虽然一个月之后Area-CN-99又重新出现在了地图上,但所有人都明了了自己的结局。葬者藏也,一旦仪式完成,这座大墓终究躲不过被彻底掩埋在现实背后的命运。当EVE粒子沿着水系、山脊和地脉,跨越万里交织为一个诡秘的符号,带领数以亿计的亡灵遁向邙山,Area-CN-99被永久性地改变了。在过于漫长的白昼里,自杀者开始出现在建筑的各个角落,化为例行报告中的数字。这些尸体被装进黑色的袋子,放到担架床上,一车车地送进了三出阙之里,Area-CN-99的最深处。
在几乎无人留意到的角落,D-2987,那个被玄宫程序原型机复活的实验品在一个夜晚终于自杀成功。他的脊椎里横插着28根红签,七窍被黄符封住,头发被剃光又敷上了血泥。从他被复活开始,他始终没有恢复神智,严海石遮掩了消息,此事除了苏玉林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三年的时间在Area-CN-99似乎被展延至无数倍,即使如此,玄宫程序依然在向前走着,如同一列永不回头的单程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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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1:**从Area-CN-99外环未上锁的建筑中回收的文件-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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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blockquote"]]
云宜:
今天他们填好了第16个陪葬坑。车马坑,里面放了二十四台全新的越野车,每台车上都裹了厚厚的一层用朱砂写了符文的黑泥。
今晚我又听见你在哭,也可能不是你,我已经分不清了,身边的人太多了。这里越来越像一座坟墓,这里的死人也越来越多,他们说的话也越来越清晰,我不害怕,我知道你们其实没死。我端着凉透的米饭站在楼梯间,在每碗饭上都插了筷子,但哭声依然没有停,时隐时现,久久不绝,就像外面的大雪一样。
你们在哭什么呢?你们在害怕什么呢?站在通往此世的桥之前,为何要悲伤哭泣呢?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帝子胡亥是听到了你们的悲伤,才放弃了仪式吗?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云宜:
艾佳雨也死了,昨天他从十号楼的天台跳了下来。严海石用铲子把他铲进了尸袋,肉块混着血沙,还是送了进去。他说,九十九个人,一个都不能少。今天,我听见艾佳雨在走廊尽头拉着二胡唱一首我没听过的歌。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云宜:
这里一天天冷了下来,我知道这不是天气,甚至也不是大雪的缘故。至今为止,大雪下了两年零三十八天,积雪的厚度却几乎没有动过。我们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苏玉林也不再记载降雪量了。
工程是否还在进行,我甚至也不再清楚,只觉得天光一日日在办公室中旋转,数不清的数字和表格似乎在手下轮转,来了的又去,去了的又来。巨型工程机械的剪影高耸入云,空空如也的房间在看不见的远处被建起,那是不会有人的办公室,当然最后将是我们的坟墓的一部分。
严海石的儿子来看他,哭着走了,接着被拉去做记忆删除,他的办公室里久久没有动静。
我许久没有给你写信了,若不是苏玉林坚持,我可能再也不会提笔了。因为我越发觉得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你们什么都知道。
云宜,我昨天做了个梦。我梦到我回到了骊山,回到了那昏暗的巨大墓室里。我站在檀木高台之巅,怀中抱着秦皇的尸身,他很轻,就像传说中胁生双翼的羽人,我低下头,汉白玉棺床上的字鲜血淋漓。
我怀中的秦皇变成了一束花,一束玫瑰花,明艳动人,鲜红欲滴,像你那年指给我的插图里,衣着华贵的外国男女怀中抱着的那些梦幻般的花朵。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就是我在离开洛阳的时候,放在你照片前的那一束。
你坐在棺床上看着我,泪从你的脸上划过,我想为你擦去,但不能。云宜,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站在黑暗里,肩并着肩,头挨着头。你们在彼岸等待了太久太久,你们的疲惫化成了永恒的大雪,厚厚地笼罩在我们头上。你们寻寻觅觅、徘徊不歇,阅尽千帆,渴求解脱。你们哭泣不止,是否是已然知晓日月流转不仁且不义,而这世间万事前已发生的后必再发生?
醒来的时候,大雪纷飞的窗前,依然是那束干枯成深茶色的玫瑰。我们付出了无数的代价,死而复生的奇迹却并未再次发生。难道在那个D级第一次尝试自杀时,我们就应该明白上天的警告?
你们确实在彼岸等待,但你们等的并非游而复返、死而复生,你们望着彼岸的灯火和烽火,眼中只有漫无边际的悲伤。
如果这样的悲伤能够消弭,羽人啊,我将站在轮回的终点斩断你伸出的双手。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昨天,82站最后的几个工人也已经走了。明天就是仪式开始的日子,也到了为我们这些人出殡的日子了。虽然之前也想过学习梓安兄先走一步,但不知为何还是留到了最后。
严海石、周柏年,我,终于只剩三个人了。
其他人已经长眠在了那座九重石棺里。没有使命,没有荣耀,只有对安歇和解脱的渴望。这是我们追求了二十多年的结局吗?我们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即使面对面不过几米,但我依然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必须把玄宫程序完成。”严海石冷冷地说,“为了我的女儿,为了你的妻子。你明白吗?”
周柏年看着他,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二十年,二十年。
“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摔下这话,严海石走了。
我们对坐了许久,周柏年才抬眼看我。
“你留下的那些东西,都放好了吗?”
我拿出了档案袋:“我让你写日记,你全写成了给云宜的信啊。”
他睁大眼睛:“你看了?”
我没有答他:“我跟海石要去准备了,你要好好的,记得仪式步骤,实在记不住就拿笔写。”
“……”
“我的车留给你了,那辆白色桑塔纳,这是钥匙。”
“你看了我写的东西……你觉得——”
“别说了,我走了。”我看着门,挥了挥手。不能让他再说下去,因为严海石一定还没走。
他愣住了,良久才点头。临走前,我们拥抱了彼此。我想多留他一秒,但他很快松开了手。
果然,当我拉开门时,严海石站在门外死死地盯着我。周柏年没有理会,很快消失在了走廊拐角,严海石又盯向我:
“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我没有答他。或许严海石也已经疯了,只是他坍塌向了与我们不同的方向。
这世界上总是有无数没有答案的为什么,当我们早已放弃追问,也该想到自己的结局亦将是一个谜团。如今,面对大敞的石棺,看到人生的终点向自己走来,无谓的追寻与执着早已不再,眼里依然生动如许的,只有你们当年的身影,只有骊山的雾,乌江的雨,东海的风,长白的雪。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如果有人看到这个笔记,说明我的小小业余活动总归没有白费,虽然海石总是抱怨我是在做“无用功”,但我还是觉得,时间摧枯拉朽,铁面无私,向其窃取的必将成倍偿还。即使玄宫程序完成,灵魂能够重生,无穷的岁月依然将带走我们所珍视的一切,到那时,遗忘将是死亡的代理人。
而现在的我们,从前的我们,意气风发的我们,曾经活在这世上,欢笑,跑跳,言语的我们,会在彼时彼刻写下的一字一句中被记住,被念诵,然后永生。
海石已经擦亮了枪,也许这是起点,也许这是终点。但都没有关系,我会在忘川的尽头等待,来的羽人若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
苏玉林
又:
文杨,相信你一定能看到这里。老师真的很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没能将你的学业负责到底是我唯一的遗憾,听说你已经顺利拿到了学位,这是你应得的,你将成为比我更优秀的心理医生,而在此之前,你已经成为了我的骄傲。
祝: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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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2:**临时存储-待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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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blockquote"]]
**Area-CN-99 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
**致**
**Site-CN-82 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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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宫程序-阶段二已开始,请代我们将附件中的报告上交至CN-O5议会。收到请回复口令。
本邮件由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部长苏玉林发送。
//2004年8月30日 18:55//
[[/div]]
[[div class="blockquote"]]
**Site-CN-82 主管**
**致**
**Area-CN-99 玄宫程序自动执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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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冲合,五土四备。
再见,苏博士,再见。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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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3:**Site-CN-82心理医生颜文杨的笔记摘录
[[div class="blockquote"]]
我找了一个严思不在的时候,去跟周柏年单独谈话。
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坐在床上,看到是我的时候,他居然明显地惊喜了一下。
“苏……老师的记录,我都看了。”我犹豫一下,决定暂时不去碰这个话题。它太沉重了,以至于我哪怕试图思索都会引发钻心的头痛,接着鼻腔里涌出一种我无比熟悉的药水味。我还需要时间去理解和回想。
而且,此时有一个更加急迫的问题摆在我面前。
“所以你没有启动仪式。”我说,“为什么?”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逃了出来,临阵脱逃。”我重复道,“为什么?”
“小颜,如果你是在——”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打断他的话,从口袋里拿出那盒磁带,放进复读机里,然后替他戴上耳机,“听听看这个。”
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只觉得世界成了某种橱窗之后的存在,心中只有无限的平静。当年站在三个人的会议室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同僚,看着他们燃烧着执念之火的脸面。苏老师,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播放结束了,他愣在原地,久久没有拿下耳机。我替他摘了下来,才发现他的脸上沁满了冷汗。
“这是超空间背景音波,是用来监测异常实体活动的。通俗来说,就是所谓的亡灵,你之前提到的。”
周柏年的手死死地抓着床单,指节泛白。
“听到了吗?它们全部没有消失,依然在那里。”
“云宜……”他似乎没听见,喃喃地念着。
“周老师。”我弯下腰,凑近他的耳朵,用他完全能够听清的音量发问,“终止仪式这么多年,它们比之前,有没有哭得更大声?”
他双眼大睁,如同石雕木偶一般,完全僵在原地,好像根本没听懂我的话。
但我还没说完。我一定要现在把这个问题送给周柏年:
“如果秦皇陵和玄宫程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它们会去哪里?”
直到我离开他的病房,我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知道周柏年接下来要干什么,严思一定会答应他的,即使他们在执念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但是无论执行的人在执念什么,玄宫程序都该结束了。二十多年的追逐,整整两代人的青春,不能就此付与东风,无着无落。严海石,苏玉林,周柏年,你们、我们所有人的故事,必须被写上一个结尾。
因为走过了这座桥,就不能再回头。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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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4:**访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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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style="padding: 10px; border: 2px solid black; width: 95%; margin: auto;"]]
**文件类型:**录音转写
**日期:**2011年 8月14日
**备注:**本次访谈结束后,收容部副部长严思,医疗部颜文杨与关注对象周柏年一同,携带一份标准探险装备包违规进入SCP-CN-3613。随后,通往SCP-CN-3613的空间路径关闭,在其中逗留约5小时后,严思与颜文杨出现在出口处,周柏年下落不明。
现已暂时解除严思与颜文杨职务,进入重大违纪调查程序。
------
**严思:**你要我帮你什么?
**周柏年:**带我回去。
**严思:**去99区?为什么?
**周柏年:**你现在知道玄宫程序是什么了吧?
**严思:**……知道了。
**周柏年:**你父亲为了它能成功,付出了半辈子的心血。
**严思:**如果它成功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父亲和姐姐都会回来?
//周柏年沉默了十几秒。//
**周柏年:**……大概吧,是的。嗯,是的。
**严思:**他们还没回来,是因为你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仪式?
**周柏年:**是的。
**严思:**帮你,就能带他们回来,对不对?
**周柏年:**是的。
**严思:**然后一切就都回来了。
**周柏年:**是的,回到从前的样子,一切都……
//周柏年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
**周柏年:**……都,回归正轨。
**严思:**你在这里等,不要动,我去叫颜文杨来。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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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5:**未知
[[div style="padding: 10px; border: 2px solid black; width: 95%; margin: auto;"]]
**文件类型:**录音转写
**日期:**[潜在的信息混乱已标记,正在提交]
**备注:**[潜在的信息混乱已标记,正在提交]
------
**[未知]:**云宜?云宜?
**[未知]:**你还在吗?你听不到我了吗?
**[未知]:**其他人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了。你们去哪了?
**[未知]:**97人了。还有两人。
**[未知]:**那座桥,只剩下了两块砖头。这是嬴政也没有到达的地方,但是回来的人在哪里?
**[未知]:**为何雪会越来越大,麦苗不再生长,玫瑰干枯了也没有再红起来?
**[未知]:**你们……真的已经过了桥?
**[未知]:**桥的那边——难道——不可能……
**[未知]:**不要离开我,求你了,再跟我说句话吧,求你了……
**[未知]:**//[抽泣]//
**[未知]:**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未知]:**严海石,严海石!
**[未知]:**你看到了吗?我们都干了什么?
**[未知]:**你看到了吗?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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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style="padding: 10px; border: 2px solid black; width: 95%; margin: auto;"]]
**文件类型:**视频记录
**记录人:**纪云宜[潜在的信息混乱已标记,正在提交]
**日期:**[潜在的信息混乱已标记,正在提交]
**备注:**[潜在的信息混乱已标记,正在提交]
------
//周柏年坐在狭小的桑塔纳驾驶室里,他的身边放着一束玫瑰。玫瑰呈深茶色,显得非常易碎。//
//周柏年一边开车一边哭泣,他的双手抖如筛糠。//
//一声微弱的脆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周柏年愣了一下,接着是第二声。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那里是渐行渐远的、影影绰绰的小丘。//
//他没有停下,抹了一把眼泪,也没有再看身后。//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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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6:**视频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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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style="display: block ; border : dashed 1px #444444 ; background :#F5F5F5 ; margin-left : auto ; margin-right : auto ; width : auto ; padding:10px"]]
**文件类型:**手持式摄像机存档
**记录人:**颜文杨
**记录时间:**2011年8月14日 傍晚
**备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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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0:00]}}** 周柏年抱着一束玫瑰花,在一条长长的阶梯上走着,阶梯中央是大块的汉白玉浮雕,从下至上雕刻着恶鬼、骷髅、舞人、双头的人面兽、九首的神人、断壁残垣、空中楼阁、雕梁画栋。数以百计的肋生双翼的羽人穿插其间。他走得不快也不慢。在他身后,严思、颜文杨站在阶梯底端。
**{{[18:50:31]}}** 雪很快覆盖了周柏年的双肩,将他的头发染得斑白。
**{{[18:50:57]}}** 他只带了一束干枯的、深茶色的玫瑰。他孑然一身,在纷飞的雪花中向上行走。
**{{[18:51:01]}}** 他的面前,小丘的顶部,是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壁垂直向下,深不见底。八条极为粗大的锁链从洞中伸出,另一端捆绑在八根三人合围的石柱上。洞壁上也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精细的錾沟里,有血液流淌过的痕迹。
**{{[18:51:20]}}** **周柏年:**九十九人的青铜玄武岩巨棺,就在下面的最深处。
**{{[18:51:44]}}** 周柏年站立在石椁之前,拿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怀里的玫瑰花。玫瑰立刻熊熊地烧起来,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易燃的花瓣随着气流和烟雾腾起。此时,漫天雪花在空中静止下来,接着慢慢地凭空消散。在天地陡然澄明的一瞬,一轮圆月显现在夜空中心。
**{{[18:51:50]}}** **周柏年:**云宜,诸位,我来给大家送行。
**{{[18:51:51]}}** 狂风骤起,风卷着积雪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向深井席卷而去,厚重的白雪将周柏年的身影吞没。玫瑰束迸发出异常明亮的火光,燃着火焰的花瓣被雪花裹挟着旋转,向上飞升。在疾飞而来的雪花中,夹杂着无以计数的半透明人影,它们浑身覆羽,双翼伸展,融入了玫瑰的火光,尔后随之一同向上。
**{{[18:51:53]}}** 周柏年向洞口走去。
**{{[18:51:56]}}** **严思:**等等,你要去哪里?
**{{[18:52:02]}}** **严思:**周老师?我……我父亲,他在哪?你要……要去哪?
**{{[18:52:17]}}** **周柏年:**小思,你父亲当年没告诉你的那句话,我来说吧。
**{{[18:52:34]}}** **周柏年:**譬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是时候了。我们的业报,不应该留给下一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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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2:47]}}** **严思:**不要,回来!你们都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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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2:59]}}** **周柏年:**回不来了,从一开始就……回不来了。
**{{[18:53:06]}}** **周柏年:**走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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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19]}}** **周柏年:**即使桥的那一头空无一物,即使死如灯灭,万事皆终——
**{{[18:53:20]}}** **未知:**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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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21]}}** 画面剧烈晃动。
**{{[18:53:21]}}** **未知:**玉桥彼岸有子实繁茂,有日月同辉,有并蒂莲开,有仙人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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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21]}}** **未知:**蓬莱之外,方丈之外,瀛洲之外,潮汐依旧,涛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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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21]}}** **未知:**你在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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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21]}}** **未知:**怀抱着九十九柱高香,羽人啊,你在桥头苦苦等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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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23]}}** 翅膀挥动的声音铺天盖地。
**{{[18:53:23]}}** **周柏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18:53:24]}}** 深邃的黑暗中,有深红的复杂图腾隐隐亮起,那是火焰沿着青铜与玄武岩的纹理从深处向上迅速蔓延。在遥不可见的地底深处,传来一连串沉重的摩擦声和移动声。
**{{[18:53:27]}}** 毫无征兆地,锁链哗啦啦地抖动,随即开始飞速盘转,仿佛正从地下拉起某种沉重的巨物。其力道之大在地面上砸出一团团尘土。
**{{[18:53:29]}}** 地面开始震动,石砖开裂,裂缝处冒出阴沉的火星。
**{{[18:53:30]}}** 声音越来越近。
**{{[18:53:35]}}** 明亮的火星从洞口喷出,熊熊燃烧着的东西正在离地面越来越近。
**{{[18:53:43]}}** **颜文杨:**别过去!!
**{{[18:53:44]}}** 锁链完全抽出,因惯性被高高甩起,在空中划出滚烫红热的残影。
**{{[18:53:45]}}**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巨响戛然而止,一片寂静中,涌出洞口的只有一团闪光的白色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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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55]}}** **严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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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3:56]}}** 那是成千上万的白色蝴蝶,扑扇翅膀,在火星和雪花之中,向上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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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00]}}** 狂风呼啸,呼啸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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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00]}}** **未知:**万亿之昼俯照平原广泽,我们在花海深处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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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08]}}** **周柏年:**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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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27]}}** 滚滚浓烟与雪花交织在一处,高温燃烧形成的气流成柱状冲出深洞,向天空盘旋而上。周柏年的影子已经完全消失在闪光的白色之中,旋转的雪花与白蝶一起,如同一座玉砌长阶,从熊熊燃烧的黑暗地底起始,通往渺不可见的高处。
**{{[18:54:30]}}** 狂风夹着雪花淹没了一切,画面一片纯白。
**{{[18:54:35]}}** 微弱的呼喊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立刻被风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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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42]}}** 严思面向周柏年原先所在的位置,跪倒在地。
**{{[18:54:43]}}** 画面开始抖动扭曲,颜色剥落,声音失真。该异常持续了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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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48]}}** 火光渐熄时,雪阶亦缓缓消散,最终化为闪光的碎屑漂浮在空中,直至无影无踪。
**{{[18:54:53]}}** 风也慢慢安静。回首俯瞰脚下的Area-CN-99,月夜如闪光且平静的海面。小麦终于抽出沉重的穗,在月下如一地白银般熠熠生辉。
**{{[18:54:56]}}** Area-CN-99之中,再无一丝积雪,亦无一抹雾霭。
**{{[18:55:00]}}**记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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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3613-15:**Site-CN-82原心理医生颜文杨违纪事件自我说明-第5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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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blockquote"]]
**说明人:**颜文杨
**日期:**2011年8月20日
**备注:**违纪调查程序结束,已按内部条例处理完成。须将此人于明日内发回CN-3613项目组,并与其它项目组成员和重点观察对象一同,接受议会安排的定向记忆删除。——主管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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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在禁闭室里的这几天,习惯于在黑暗中沉思,竟能清晰地感受到脑中有某些腐朽的枷锁在一片片剥落。在眩晕和头痛的间隙,一间明亮的大办公室时不时闯入我的梦境。我不知道这是真实的记忆,抑或是周柏年的叙述编制的幻象。但我看到了一位身材颀长的中年人,他站在案前,手中整理着一摞厚厚的资料,而他的身边紧紧站着一个表情专注,稚气未退的年轻学生。
他们身后的窗外,零星的小雪在空中飘落。
中年人似乎在慢慢地说着什么,年轻学生的神色越发凝重,眉头深锁,最后流露出了难掩的悲伤,咬着嘴唇,点点头。
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我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在说什么。
苏玉林把手放在颜文杨肩上,眼里依然笑意温和,如同这是一次普通的课后讨论,与之前的无数次并无不同。他指间捏着一张照片,递给颜文杨。那是一张泛黄的老合影,陈旧的色调如此温暖,一如那个午后,洒入那间办公室的阳光。
苏玉林示意颜文杨将照片翻过来,上面有两行字,是两句简短的话,落款是1978年。
每一次,梦境都会在此刻戛然而止,逐渐退去,化为抓不住的光斑。悠悠苏醒时,依然是禁闭室里不见五指的黑暗。年轻的博士生颜文杨忘记了照片后面的字,忘记了午后的办公室,也忘记了他的老师,忘记了老师身边那些影影绰绰的人们。在被我们遗忘的时间里,失去女儿的父亲一次次饮下自责的鸩酒,在无休的追逐中化为不融的坚冰,渴求爱妻复回的丈夫沉醉于彼岸的遥景,在患得患失的梦魇中落荒而逃。这样的故事,这样的人生,在99区里,有一百个。
尔后他们不回头地走去,化为血河之上玉砌的桥。
桥的对面是什么?
那条皎皎月光下架起的天路,那位在雪中飞升的羽人,会将徘徊的亡灵引向何处?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你们把CN-3613分级为Thaumiel,然后决定重启记忆删除,就像为这座墓盖上最后一抔封土。相信对议会来说,程序已经完成,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果葬终为藏的箴言非虚,重新拾起的碎片将被再次剥夺,这座大墓的一切注定要从生者的世界被隐去。那么我希望,至少在我们生命无可置疑的最后,能够走过含糊的记忆,走过老去的容颜,走过失效的密钥,走过不容辩驳的命令、不可摧毁的高墙、泛黄的照片和钢笔写就的信,走过整整三十一年的岁月,站在他们的面前。
并非留念怀想,而是初次相遇。
此时游子推开虚掩的柴扉,明月高悬,雪满归途。
------
**附:**将此文件寄送至CN-O5议会站点主管联席会议,递交给Site-CN-02主管与Site-CN-21主管,并提请议会重新审议“玄宫程序-第四阶段”提案。
[[/div]]
**附录3613-16:**未命名
[[include :scp-wiki-cn:component:image-bl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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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ion=“玄宫”考古项目组1978年5月10日于洛阳留影(正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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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de :scp-wiki-cn:component:image-bl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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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ion=“玄宫”考古项目组1978年5月10日于洛阳留影(背面) |
align=cen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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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览完毕,玄宫程序-阶段四结束,玄宫程序已完成。
祝您一路顺风。
[[/=]]
@@ @@
[[include :scp-wiki-cn:component:earthw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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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求使用原色earthworm组件,勿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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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P-CN-3612]]] | SCP-CN-3613 | [[[SCP-CN-36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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