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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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当林韶鑫参加Site-CN-12退休员工联欢会时，他将会回想起他刚调入Site-CN-12的那个遥远上午。

那是一个星期二。他三天前刚从Moblie-Site-CN重新分配到Site-CN-12。坐了将近两天的火车所导致的疲惫感让他对前去山区深处的设施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他还是准时到了那栋处在森林深处的综合建筑群（对他来说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贯彻着基金会简洁高效的原则的大片混凝土、沥青和玻璃在晴天下反射着强烈的日光。他眯了下眼，确定了这就是他从今往后的主要工作地点，然后继续前进。

经过没那么漫长的跋涉和相比之下十分漫长的安保检查后，他终于进入了站点。站点内的空气干燥且清新，和有些霉味的Site-44（“得益”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充沛降水和英国糟糕的设施维护）和满是消毒水的刺鼻气息的Mobile-Site-CN（他们很讲卫生）区别很大。在热心准同事和站点地图的帮扶下，他终于在半个点后在这偌大的设施中找到了他的目的地。

“你好！”他打起精神朝着门旁的那位看上去比他还疲惫的秘书灿烂的笑了一下，“这里是纪启文主管的办公室吗？”

“是。”那位一直盯着面前的屏幕的秘书并没有被他的热情打动，“你有预约吗？”

“额，有。等我一下。”他把肩上的挎包取了下来然后开始翻弄其中并不丰富的内容物。当这一寻找无果时，他把挎包一把撇到旁边空无一人的候客沙发上，然后在那位秘书不耐烦的眼神下把手伸进了他那件粗呢外套的兜里（他为了营造出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特地选了这件。据他之前在Site-44的同事的说法，他穿这件的时候看上去非常正经且学术风，可惜这个形象只能维持到他开口之前）。随着一声得意的“啊哈”，他从里兜里挥出了他的证件。“检查完忘放回去了。”

那位秘书抬了下眼镜，哼了一声就然后用手里那只已经磨掉了漆的笔指了指旁边的红木门。韶鑫也哼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在门缝张开的那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处在办公室外的那位秘书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立刻将视线转回了屏幕；处在办公室内外之间那被称为“门框”的阈限空间的韶鑫偷偷转头看着到底是什么吸引了那位秘书的全部注意力；而处在办公室内的启文主管则在惊恐的大叫了一声的同时慌张的抓起了手边的被子盖住了下半身。

韶鑫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到了。他震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坐在紫光檀书桌后的启文主管。

“很奇特的问好方式啊，主管。也祝你早安。”

“你谁？谁放你进来的？”纪启文急忙把椅子往前滑了一下，把自己的下半身藏到了桌洞中，本不高大的身躯这么一下也变得挺直。

“两个绝妙的问题，我算是知道你是怎么当上主管的了。嗯。一号答案：林韶鑫，曾在Site-44的异常心理部和Mobile-Site-CN任职，最近被重新分配到这里。二号答案：你的秘书放我进来的。合情合理，毕竟我们的预约在……”他抬手看了看表，“大约五分钟之前就该开始了。我的问题，我在便利店停留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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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纪启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下体上套上了一个脉动瓶子。他是被一阵轻微的抽吸感唤醒的。当他抬起头时，他发现自己两腿之间牢牢的固定着一个脉动瓶子。那个瓶子在从窗帘缝射进来的晨光下闪耀着蓝色，将瓶子中的内容物的影像差强人意的屏蔽了起来。他先是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然后伸手抓住了那个套在一个圆柱体上的另一个圆柱体。不幸的是，无论他怎么拽那个瓶子，自己的下体结结实实的卡在了瓶口那里。

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七分，这代表着两件事。好消息，站点大多数的工作都还没有开始，所以大概率不会有人发现他这尴尬的局面。坏消息，站点大多数的工作都还没有开始，所以大概率不会有人来帮他。站点食堂的应该早就上班了，不过他们应该帮不上多少忙；医疗部要七点才有人；工程部——工程部还是算了……

不管怎样，班还是得上。恶人永无宁日，恶人的领导更是如此。他抓过被子，把自己的下半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前往了他的办公室。他的秘书还没来上班，所以他直接进了办公室然后开始处理夜间发来的各种消息。

但他的心思却并不在工作上，毕竟现在的情况疑点太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瓶子是怎么卡上他的垂直握把的。他不记得自己有干出这种蠢事，他昨天晚上也没有喝酒。好吧，喝了一点，但绝对没有喝到会让他失去理智的程度……那就是有外部因素参与了。有人趁他睡觉的时候潜入了他的房间？不可能，他每天晚上睡前都会锁门，而且他今天起床的时候门依旧是锁着的。那就是从窗户进来的？也不可能……

七点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将视线投向旁边的手机。现在医疗部应该有人了，他只需要打个电话就可以结束这逆天的局面，将自己的定海神针解救出来了——

——但是，不行。他不能这么做。如果让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他在这个站点里还怎么过？尽管这件事不是他导致的，但大概率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说辞。到时候他在这个站点乃至整个中分甚至基金会的威严可就要被彻底的瓦解了。如果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那还好，但是他是站点主管。那样的话他还怎么管理这个站点？没有人会严肃对待一个曾经将——

——门铰发出的嘎吱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迅速将刚才为了舒适而掀开的被子重新盖上然后用自己最有男子气概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大喊，将门口那人定在了原地。

“你谁？谁放你进来的？”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男性，身高186厘米，年龄预计为20~30岁，服饰为棕色粗呢外套、白色衬衣、黑色背带裤和蓝色领结——

——“……林韶鑫，曾在Site-44的异常心理部和Mobile-Site-CN任职，最近被重新分配到这里。”他确实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他前些天刚和Mobile-Site-CN讨论了相关事宜——

——“……毕竟我们的预约在……大约五分钟之前就该开始了。我的问题，我在便利店停留的时间太久了。那么我们开始吧？”还没等他提出异议，韶鑫就走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然后把两只手合到了一起，微笑着看着他。

好吧，都这样了也不好意思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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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谈话进行的出人意料的顺利，两人对话的进度异常的快。事后看来，这一速度的提升可能是缘于启文想尽早将韶鑫赶出办公室。不过不管柒叁当时拒绝社交的欲望有多么强烈，他都没有表现出来。整场会谈总体来说进行的很好。

直到接近结尾的时候。

启文刚要开口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他胯下的那个物体开始躁动不安了。之前一直存在的微弱吸力现在突然提高了一个力度。敏感的器官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被束缚的麻木痛觉和莫名的快感一起涌入了他的大脑，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呜咽声。

这声尖细的动静当然没有逃过韶鑫的耳朵。“你还好吗，主管？”他好奇的歪了下头，将下巴支到了在扶手上立着的胳膊上。

“嗯，没事。”启文稳住了自己的声线，冷静的回答道。可惜的是他无法控制血液流动。面部血管的扩张迅速戳穿了他刚才说出的面子话。“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韶鑫越过眼镜框盯着对面那个脸红的像柿子一样的银发少年，“要我叫医疗部过来吗？”

“不用！”启文像是应激了一样大喊道。韶鑫委屈的扯了下嘴角，以一种无辜的姿态举起了双手。“没必要大喊大叫吧？”

启文尴尬的坐在那里，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才能化解现在这一局势。可惜下面的那个东西有自己的想法，它又一次擅作主张的开始吮吸。至此，启文确定了这个瓶子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瓶子。可惜这个事实现在并不能起到什么用处，它依旧死死的卡着那为自己身上最为珍贵的器官之一的肉棒。

下面的攻势实在是过于猛烈，启文再也受不了了。随着一声夹杂着情欲的呻吟，银发少年的上半身摔到了亮的反光的紫木檀桌面上。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脸上的潮红更是深了一个色调。

“好吧，你绝对有事。我这就去找人。”韶鑫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然后朝着门口奔去。他的担忧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要是站点主管在和他独处一室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故，那他可就麻烦大了。

“别！”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门把手，启文就挣扎着朝他绝望的喊道，“求你了，别去找人！”

韶鑫惊奇的转过头看着那位红的快要冒烟的少年。“别去找人？你认真的？你看你现在这样是个健康的样子吗？我可不是医生（可惜了，如果这句话是在英语国家说的话那可就有意思多了）！”

“我没事！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要红温到爆炸吗？”

“我——”

启文现在面临着（名副其实的）上下两难的局面。首先是下面那个在不断调大功率的蓝色圆柱物体，其次是前面那个差不多已经要发现真相并泄密的人。如果你是柒叁的话，你会选择——

**选项A：**坦诚相待并寻求帮助。

**选项B：**守口如瓶然后糊弄过去。

**选项C：**杀人灭口。

**选项D：**钝角。

经过短暂且周全的考虑后，启文选择了选项A。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了吗？”启文艰难的直起腰，朝着对方凶狠的说道。韶鑫歪了下头然后抬了下眼镜。“请继续。”

“好吧。好吧……呼……”经过一番思想准备后，启文掀开了被子然后瘫倒在椅背上，无奈的朝着下面比划了一下。韶鑫往前上方伸了下脖子，视线在启文的脸和胯部之间来回扫了几下。他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开始抽搐起来。

“我说呢。”韶鑫强忍着笑意说道。

“不准笑。”启文尴尬的说道。为了体现他对自己将来领导的尊敬，韶鑫完全违背了他的命令然后开始开怀大笑。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韶鑫在启文充满怨念的眼神下擦着眼泪问道，“让我猜猜——”

“是场意外。”

“是场意外！我就知道！”韶鑫拍了下手然后指了下启文，“说吧，什么意外？酒后犯事，真心话大冒险还是为了防护？”

“说来你肯定不信。”

“拜托，你先看看我们的工作性质再说这话。”

“我睡觉的时候它自己套上来的。”

“这我确实不信。”

“是真的！”启文此时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我睡前门和窗都是锁着的，醒来之后也没解锁，肯定不是有人进来给我强行套上的。”

“好吧。首先，你是做了些什么才能让你觉得会有人对你做出这种恶作剧？其次，还有奇术这种可以跨越物理屏障的方法存在呢。”

“不可能，要是真的是奇术的话我能感觉到。”

“所以你现在在要求我相信一个脉动瓶子不知道怎么获得了自我意志和活动能力，然后它使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当你的飞机杯？”

“是的。”

“我操。”

“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它把整个过程录下来了然后发到Pornhub上了？”

“这个瓶子一直在吸我的……你懂的。”

“大气压强加上缺血导致的肿胀感。”韶鑫从里兜里掏出一根笔，“我应该能试一试。”

“试一试？你又不是消防员！”启文对他那盲目的乐观态度表示十分不满。

“确实。”韶鑫扭了一下笔的底部，其中弹出一块刀片，“但是我之前在44站工作的时候认识了不少足球暴徒。他们其中的一个每次输球的时候都会喝成一滩烂泥。后面的事我就不多说了。”

启文恼火的看着韶鑫。这个提议的不靠谱程度已经超过了他过往否决过的所有提议的总和。但是……

“你打算怎么办？”启文在椅子上不自在的蜷缩了起来。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对方失手了的话那小纪启文的性命恐是不保。

“简单，先把瓶子的大部分切掉，只剩瓶口，然后再把瓶口切开。”韶鑫轻快的说道，好像他马上就要处理的不是自己上级身上最脆弱和隐私的部位一样，“别担心，我会格外小心的。我可不希望惹出什么事故。”

启文绝望的看着对方。“你真的觉得这能行？”

“怎么不能？这刀割开塑料还不是问题。”

“我的担忧不是在材料强度上。”

启文无助的捂住了脸。在进行了他有史以来做过最艰巨的思想准备后，他轻轻点了下头。“你最好一次成功。”

“对我处理紧急事故的能力有点信心，好嘛，主管？我可是来这里给你当外勤特工的。”韶鑫走到了启文旁边，跪了下去，然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切割那个已经在那卡了十几个小时的瓶子。

“你知道吗，如果我们现在在美国的话，我现在的行为可是要吃牢饭的。”韶鑫一边犯贱一边像是雕塑家在雕凿石料一样切割着那层聚乙烯，启文则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强忍着给他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一分钟后，韶鑫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主管？你们最近有在实验什么新型塑料吗？”

“没有啊？”

“那这个瓶子怎么一点划痕都没有？”

“啊？”

“你先别急，我再试试。”韶鑫把刀锋转向了瓶底，然后开始高速前后移动着切割着那块塑料。这一尝试似乎重新激活了塑料瓶的程序。启文立刻被强度前所未有的吮吸感折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些嗯嗯啊啊的呻吟声。“我恳求你不要高潮，我还没准备好上班第一天就见证那种场面。”

韶鑫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个档次。终于，刀片陷了下去，刺穿了瓶子。就在此时，启文的理论得到了证实，韶鑫也得到了第一手证据。就在刀刺入了瓶子的那一瞬间，那个瓶子猛地脱离了韶鑫的手然后向后飞去。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那个瓶子就调转方向，飞向了韶鑫的头部。

在那一刹那，韶鑫丢出了手里的笔刀然后迅速的卧倒，启文则抄起了手边那叠比人小臂厚的文件，朝着那还没来得及改变路径的瓶子狠狠来了个全垒打。那瓶子被打飞到办公室的另一端，然后像回旋镖一样旋转着飞了回来。

“现在总信我了吧？！”启文大喊着再次打退一次来自邪恶水瓶的攻击。他的反击姿势即使放在MLB也是十分标准的，如果他下半身不是裸着的话也许他们还会把他现在的样子当成教学范本。

“我信了！”韶鑫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抄起一本最厚的书作为兵器（他自从2011年在大英图书馆那次就没这么干过了）然后给那锲而不舍的瓶子来了当头一书。瓶子落到了地上，然后开始像老鼠一样在地板上四处逃窜。“所以现在怎么办？”

“收容，不然呢？！”启文朝着在地上快速爬行着的瓶子来了一记足球踢，“他妈的，我在基金会干了八十多年了从来没想到会遇见活着的水瓶这种俗套的要命的异常。”

“小孩子不要说脏话。等会，多少年？”瓶子又发起了新一波的攻势，不过这一次攻守之势异也。韶鑫抛开了书，朝着那高速前进着的瓶子发起了飞扑，撞翻了会客桌然后将瓶子压在了身下。瓶子在他的身下激烈的挣扎着，试图摆脱现在的困境。

“包！挎包！”他转头朝着启文大喊道，启文很快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然后抓起了那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挎包，朝着地上那正扭曲着的形状丢了过去。挎包精准的砸到了韶鑫的头上，他发出一声夸张的哀嚎然后用牙扯开了拉链。然后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式抬起了身，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瓶子，丢进了挎包然后拉死了拉链。“收容成功，欸？”

启文看了眼那被在内部奋力求生的瓶子扯的翻江倒海的挎包。“放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反正里面也没装什么。再说了，这包吃过比这大的苦。”韶鑫把包带系在了旁边侧翻着的会客桌上然后捡起了刚才被撇在一旁的精装书，“//《Edgar Allen Poe - Wordsworth Edition》//。嗯，书品不错。我最喜欢//《A Descent into the Maelstrom》//的插画。我建议你找条裤子穿上。”

启文尴尬的抓起被子然后围住了下半身。“我……谢谢。”

“不用谢。”韶鑫翻开了手里的书然后随意的翻了两页，“我猜刚才发生的事都不会被记录下来吧？”

“绝对不会。”

“那就好，我可不想有人看到我的手在你的胯部上进行高速运动。”

“我想……我应该去处理好这个东西了。”韶鑫把书塞回到书架上然后弯腰解开了包带，顺便捡起了刚才随手丢出去的笔，收回了刀刃然后像遛狗一样扯着那向往自由的挎包，“他们应该都不会给这玩意一个编号。大概率就直接丢进一个铁盒然后放那不管了。”

“收容单间那边走。”

“有点浪费空间了，你不觉得吗？”

“我们用得起。”

“嗯，看来我投靠到上流站点了。希望我收到的员工待遇也这么豪华。”韶鑫转头朝着启文微微一笑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对了，韶鑫？”

“嗯？”

“欢迎来到12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