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真希浮生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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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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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年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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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de :scp-wiki-cn:theme:minimal
|title=SCP基金会
|subtitle=控制,收容,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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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名真希睁眼醒来,看着窗外黑到几乎无法看清的,树木茂密的山林,为接下来要应付的工作心烦意乱。

全球超自然联盟——不对,在这个宇宙里,GOC完美符合人们对“联合国组织”的刻板印象:理想主义和国际主义泛滥,被各路地方势力掣肘难以展开工作,规模大但平摊到各地一直存在感不强,所以它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全球超自然[[span class="ruby"]]公约[[span class="rt"]]Convention[[/span]][[/span]]给她这样的日本分部成员分配了一个特殊的任务,虽然应该不至于出大事,但是的确麻烦。

公开层面上,这个任务是要他们去调查社会中所谓“前往宇宙尽头的线路”的传言和由此衍生出的一些邪教式的行径,并且跟其中涉及的多个超常社区进行交涉,以确定不是他们当中的某个冒失鬼闯的祸。

而他们私下里被附加上的真正任务则是,在基金会监视系统已经失效的情况下,让联合国系统在那些国家掌控力不够强大的地方,抢先占据那些传言中“可以登上通向宇宙尽头的线路的入口”,并以此让GOC可以在半独走状态下(伪装成种类随环境而变的志愿者)拦住那些试图穿越这些地方的好事者——当然,即使是相对而言最激进的成员也不敢直接抓人关起来再审,要不然其他所有人,地方政府,国家政府乃至联合国同行都会集体谴责他们的。

她所在的队伍负责的范围就在这个世界的[[[http://scp-wiki-cn.wikidot.com/kanshin-ryoiki-koigarezaki|恋昏崎]]](虽然读者也许知道,基准世界里的恋昏崎入口位于静冈县,但这个世界的恋昏崎入口却远在熊本县,至少没跑出日本)附近。

而这个恋昏崎是什么呢?如果只说和她的任务相关的内容,那它就是一个口袋宇宙,一个一直追求成为独立国家(虽然货币语言都跟日本其他部分一样)并且还用各种的异常手段拦着周围的人,尤其是她这样的异常相关组织成员进入的口袋宇宙。

可想而知,这让整个任务的难度变得更大了,但他们还是来了,义无反顾,或者混吃等死地来了。而她则几乎是随波逐流地被其他人推到了这里,同事们都希望她来这个条件最为复杂的地带,因为椎名真希总能把事情做好。

她隐约地知道那些高层似乎知道一些更不能明说的东西,所以命令下达的才这么火急火燎,连自卫队都不至于忙活成这样,大概得那些威权国家的准军事组织相比了?

//也许他们知道了基金会为什么突然把一切的支援都断掉了……//椎名真希有点头疼,想起了她那个不省心的妹妹,椎名立希。

她从来是不声不响地干事,然后让别人突然发现她的成果,然后令人为之震惊。她隐约看出,立希如此做不是为了什么享受暗自逆袭式的反转快感,而是认真地,切实地总以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多,不够好。

而这样的她瞒着所有人加入了那个基金会,不知原因:然后她也跟基金会一同失联了,也是不知原因。//原因你心知肚明,椎名真希,那就是因为**你**。//意识仍然迷糊的她脑内出现了这样阴暗的想法,而她无力反驳——如果没有她,立希能拼命到把自己也搭进去的地步么?

天空逐渐亮起来,早霞里紫色的云逐渐转橙,黄,最终是白色,他们到地点,该下车了。椎名真希揉了揉眼睛,开始跟已经抢先占据好位置的先头成员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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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里算是个异常热点,这里的风景仍然保持一种平和而乏味的模样——普通的水泥平房遍布的街道,日本那狭窄到可怜的公路,山林谷底种着稻子和蜜瓜的田地,还有一大早起来下田干活的老头老太太。

这里是围绕着恋昏崎外围的村庄,里面的人或多或少对那个口袋宇宙知情,有那么些孩子长大后选择工作时不会去大城市,而是会直接跑里面去,有人说恋昏崎经常绑架拐走一些异常社区的小孩并让他们在里面长大,而这些村庄算是特例——不怎么异常,也没什么“拐走”。这也让当地颇为抗拒外来的管辖,因为恋昏崎名义上不属于日本,要是警察乐意找茬可以拿走私和间谍的罪名抓人……

不过真希和她的队友这次前来不是为了跟那个口袋宇宙折腾的,而是在那个口袋宇宙外,这些村子附近出现了另一个异常空间,被网络上的那些人说成是“可以登上通向宇宙尽头的线路的入口”,很像,但并不一样。

她默默听着简报,里面说,已经有十几个人走到那个异常空间里面,她们没有冒风险去找,而那些人也没有出来,就这么“失踪”了。里面还提及了他们的言论和状态:他们痴迷于城市,还有一切与城市相关的概念。他们传唱着一个预言,一个自我增值的城市将吞噬一切的预言。他们似乎还唱着一些什么歌曲,有些似曾相识,但目前尚未有人搞清楚到底是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开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设备,在朝日的光芒下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黄色的剪影,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感觉简报里的那些预言与歌曲似乎在日光中若隐若现。

他们需要在森林各处安装摄像头,在上山的路上设卡,防止恋昏崎的居民来捣乱,还要去附近的村庄里采访和收集信息。真希所在的是最后一组,她的工作不那么无聊,但是需要跑很多路,分配任务时她须得独自一人去负责一个特定方向,因为在人们看来,椎名真希总是能把事情做好。

她走入村庄,耐着性子找当地的居民,厚着脸皮听着他们的咒骂,还不惜为了得到线索帮他们免费打工——换成别的世界的GOC,事情自然不会这么麻烦,或者说至少是另一种形式的麻烦,这大概便是GOC版本的边界勘定人了——但椎名真希毕竟不知道“其他世界如何”,她觉得这样反而才是理所当然。

这里虽然大都只有老人,但也有年轻的小孩,就是在这附近上学的,他们在前后方向皆只能望见田野和山林的公路上漫步,不知已经走了多远,还要再走多远。日光从斑驳的云层中穿过,让整个场景在亮与灭的循环中缓慢运动着。

也不知道别人的情况如何,总之,真希在花了两个多小时帮一个老太太扛米袋之后终于有了点进展:这个老太太带着她走过田埂,准备请她去家里吃顿午饭,边吃边聊最近这块地方出现的糟心事,她还说,她家里有一个孙女也跟她岁数相仿,今天正是她来看望的时候。

她这么打趣:“你看起来很像是在大城市里玩乐队的那些女孩儿嘛!我那个孙女之前也搞过乐队,上过大会场的!你们俩会很有共同语言的。”

真希不知如何回复,因为组乐队的并不是她,她的确公开表演过,得过奖不假——但那是学校办的乐团,不是乐队,组乐队的是她的妹妹——椎名立希。

也许是在半睡不醒的情况下干体力活让她的精神恍惚,真希又神游天外,想起了立希。她们姐妹二人的相处并不是很融洽,立希总是不给她好脸色,总是埋头去为自己的事情而挣扎。她看得出,她的敌意来自于“才华”。

她们二人各自有擅长的事物,虽然风格不同,但总能将想做的什么事推到极致——而代价便是,她们都为自己的才华而苦恼,但苦恼的方向不同,得出的结果也不同。

真希总是能感觉到那股异样的气息,人们注视于她的才华,为其赞叹,羡慕,敬仰,还有嫉妒——不可避免,但似乎总是只有才华,没有除此之外的其他部分,剩下的她被无视了。

她虽然能够理解这点,因为毕竟社会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能干活,但总是有什么不对劲:因为那种感觉,那种人心凝聚而成的,粘稠的质感,像是活了过来,在空气中盘旋环绕,裹在她的身上。她分不清那是真的异常,还是只是普通的心理作用,所以只能强迫自己也无视回去。

太阳逐渐升至中天,山峦再也不能挡住阳光,大风把云浪卷走,也没有别的遮蔽了,于是稻田的水面和公路的地面都亮得晃眼起来,开始倒映出地平线以上的景色。

她继续想,那么立希呢?立希是完全相反的情况:她的才华被自己践踏,被压在极强烈的焦躁和痴狂之下,虽然她的“最终成果”仍然可以看出她的实力,但她只会反复地声张自己的不如人,别人也只能看着她用透支自己生命的程度来做事,并敬而远之。

立希开始去组乐队的时候正好是他们二人关系最糟糕的那段时光——她错以为立希对她的敌意是对她才华的嫉妒,于是他只是头也不回,投身于各种竞赛和演出之中,肆意进行着自己自以为的报复,看着她困窘于自我构筑的监牢之中。

其实当时这个乐队组成也有她的一份,当初的那个谁来着,丰川祥子?便是见了真希的能力,于是准备邀请她同年级的妹妹加入她的乐队。这里的逻辑她至今也没想明白,不过立希的能力确实能够支撑起那个乐队。

她没去成她们的首场演出,觉得这种事总是有时间的——然后那个乐队便解散了,立希的焦躁更深一分,这时候她在立希身上也看见了那股粘稠的空气,与她的并不相同,真希的像是红烟,而立希的则是自我毁灭的焰光,她只是看着那股焰光,迷惑不解。

此时真希的手机哔哔作响,她回过神来,掏出手机,上面是一条消息,叫那些待在大本营的人和盯梢恋昏崎的人暂时收工吃午饭,而让那些还在外面装摄像头和采访的人自行其是。她摇了摇头,把手机又塞回兜里,然后发现前面有一小片平房。

“瞧,这就到了。”老太太见她不再游神,指着大概两百米外的一处房屋说到,一边走还在一边碎碎念,“把你身上那个五芒星遮一遮,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即使现在其他人都不在村也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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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一边听着她的碎碎念,一边这么进了屋。屋子不大,老旧但不破败,看得出其主人很爱打理里面的环境。有关家人的老照片不少,看起来这是个人丁兴旺的家族,但是成员各奔东西,没什么人来照顾她。

“我刚刚就在跟你讲了,不过你一点没听吧。”她笑中带愠地回头瞟了一眼似乎还在神游的真希,虽然并不可怕,但还是让她不自觉地吓出冷汗来。“不过我就这德行,总是得先唠唠叨叨说一堆,然后才能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来,坐,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她倒了两杯热水,转身放在桌子上。

真希松了一口气,半瘫在椅子上,尽力保持一个礼貌的姿态,这时候她才看见这些照片旁边还有那么一点“批注”,有的是文字,有的是别的小物件,大概是纪念品什么的,有两张照片里面的人是个身材高挑的少女,看起来颇为眼熟,旁边……那是什么?亚克力板还是专辑碟片的外盒呢?

手机里又弹出来几条消息,这次是外围观察组报告说有些其他的人也乘着一辆大巴车进到了这一片地区,要那些设卡和安监视器的人注意里面可能有一些恋昏崎出身的现实扭曲者,或者是那些他们要拦下来的邪教徒式的人物。//也许这位老太太的那个孙女也在里面?//椎名真希心想。

而后老太太开口,于是她强行把注意力掰回来,“你想知道我们跟恋昏崎那帮人的关系,还有最近那些跑过来的怪人的事情对吧,我开始说了,你要好好听着。”

椎名真希赶忙给其他成员通报了一下目前事态,她本能地感觉这次采访应该时间短不了。

老太太的语速很快。“你们也许已经知道了,恋昏崎自从我小时候就一直在这边活动——而我的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要么跑去大城市打工,要么死在外面,要么因为战争的原因对更加过去的事情绝口不提,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最早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我只能从我的小时候说起。”

她喝了一口水,顿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什么,起身去切菜,一边切一边继续说,“记得那是我八岁的时候吧,当时福冈那边丰川家的煤矿炸了,死了几百人,闹的很凶。”椎名真希听到丰川家这个字眼,突然有了一些莫名的联想,但她得先把话听完。

她的刀下得很用力,案板响的像打鼓,“熊本这边离的足够近,大人说是过了县界就能到那个矿坑,所以也有不少人在折腾。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到恋昏崎的家伙们:首先是有几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在以几乎白送的价格售卖一些来历不明的报纸,写的很有趣,但是也很难懂。里面痛斥什么丰川家财阀是外国势力代理人帮凶什么的,里面骂过日本和美国政府,什么劳什子基金会和工厂,你们GOC也被提了一嘴。”刀与案板碰撞的声音炒热了话语里的情绪,她似乎真在依照某种打鼓的节律切菜。

真希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即使不提他们的组织架构本身就以美国为本部,联合国被本土势力骂作买办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不过竟然也只是“提了一嘴”,她莫名地有点失望。

“然后那些人就开始进行一些更加激进的行动,当时的我感觉很有趣,毕竟当时的我很爱出风头嘛,在这种事上有参与感总是很开心的,但长大后回想起却有点后怕。”

她把切好的菜归拢,倒进锅里,点起火来,滋啦作响,“你也许不知道,那个煤矿即使没有爆炸也是大事频出,矿工的血监察的血,朝鲜人中国人的血都不少,那时候正好也是各种‘联’一起打群架的时候,所以态势尤其之混乱。”火焰舔舐着锅底,真希不自觉地联想到同样的火覆在人的皮肤上,//覆在立希的皮肤上……//生出一阵阵的幻痛感。

“哎呀,跑题了,总之,他们这么说:‘你们对这件事的真相都感兴趣对吧,对帮助那些人们获得应有的权益都感兴趣对吧?‘用这样有活力的,煽动性的语言拉拢了一批热血的大哥大姐,帮他们发传单,售卖一些来路不明的小器件,在警察到来时打掩护,以及——带回来一些无依无靠的孩子,管他们的大人都在那场事故中死亡了。”她说这段话的时候很踌躇,也不知是不是在斟酌用词。

不知不觉间,阳光已经从正南方开始向西移动,逐渐从桌底爬上了真希的身躯,她扭头看去,看到了空中飞舞的烟尘,红色的烟尘;还有从毛玻璃中漫反射出来,七彩的光芒。

“他们都是怪人,都是——怎么说的来着,倾奇者?嬉皮士?我不太懂年轻人的用词。他们宣称自己是带领大家摆脱无良政府和一切压迫势力的英雄,而他们确实有一套……物质上的条件?是这么说吗……”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停了半分钟,只是处理着手上的事情。

然后她继续开口,“他们除了反对什么异常组织以外没有什么宗旨,只是给我们展示了一堆堆魔术般的,幻术般的,妖术般的小器件来,希望孩子们跟他们前去,进入到他们所在的世界。那是一片只有黑夜与黄昏的海岛,是受欺压之人逃脱而来,建起的净土,他们是这么说的。”锅铲和菜品继续翻腾,响声像是白噪音一样缓慢地弥散出去。

//逃亡者么……//真希联想到了这次他们前来拦阻的那些人,于是脑子里蹦出来许多莫名其妙的点子。真希觉得脑子装不下这么多东西,于是她强打起精神,翻出笔记来一条条将内容记下。

“后来才知道这基本上算是协助拐卖小孩,还是在跟基金会GOC什么的组织直接为敌。总之大家要么不想提这茬,要么找各种理由合理化这种行为,似乎是因为他们的整体逻辑确实圆的住?这方面我脑子糊涂,搞不太清楚。”

她叹了口气,看到锅里的菜有点燎焦了,啧了啧嘴,赶紧上手处理两下。“要是一直从过去说到现在就太啰嗦了,姑且拿这件事给你打个样吧,我们之后也配合他们干过很多类似的事情。”//行吧,我也不指望一个人能把所有事情都说干净,这样就够了。//真希感觉话题聊的差不多了,准备去眯一会儿,待会儿再问另一个话题。

但老太太自己把这话接下去了,差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呢,这里就接上另一帮人了,也就是你们正关注的那些人,他们我在那时就已经见过了。虽然每次打的旗号,宣称的目标都不一样,但那股眼神中藏不住东西。”她的语气突然转重,出现了一丝奇诡感。

“在那时候就出现了?”真希突然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颇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是的,要不然我在那件事上东扯西扯这么多干什么?我刚才说那个矿井怎么样了来着?”

“呃……一直有很多冲突,日本人外国人的血都流了不少?”

老太太笑了一下,“你这话说的,听起来像是什么战区似的,不过确实不能说错。”窗外仍然还是一片静寂,连蝉鸣都早早消亡在午后的热浪里了。“要说的话,他们都有一种心病,见证了那些事情之后逐渐患上的心病。这种病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这就是我还要提到‘再之前’的事情的原因。”

“我当时观看着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都是迷离的,有那么一股傻气。我还记得我的爷爷问过他们的那几个问题:他们从哪里来?从日本的各方,从世界的各方来;他们是谁?为日本,为世界担忧的人;他们要到哪里去?一个不属于日本,也不属于世界其他地方的地方去。”

她摇了摇头,抹一下在灶台前出的汗,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到,“活脱像剧里的场面。当时的熊本和福冈,当时的日本就是这么乱,所以他们这些奇怪的人才能产生这么多,都被世界逼疯了。这么多年,每到日本出了什么大事都要来一批,即使是我都看出来里面的联系了。”

椎名真希还是搞不明白:如果真的如她所说,每次日本出大事都要来这么一次,那岂不是之前就会有很多这样的网络记录吗,怎么当初基金会也不管,而之前也没在网上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可惜我知道的也不多,搞不清什么丰川家什么基金会什么工厂是什么东西,要不然能说的也不止这么一点……”这么说着,手中正好一道菜烧好了,于是装盘端了出来,回到客厅里,“诺,饭在那边,配着先垫点肚子,看样子我那孙女也快到了,你多留会儿,待会儿一起吃不迟,她对那些东西了解的没准比我多。”

真希有那么点羞愧,但在转念一想还是厚着脸皮吃了起来,而她的思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丰川”二字上。丰川家,丰川祥子……她拿舌头狠狠剔着牙,为此感到苦恼。丰川,不是那个前几年出了什么大丑闻,然后就此销声匿迹的大财团吗?这种规模的财团在过去干过一些实业,由此也跟几十年前的暴力和事故相关联算是理所当然。

但为什么她现在只能想到丰川祥子呢?那个邀请他妹妹加入她的乐队,后来却又不辞而别,让立希身上燃起火焰的女孩?只是因为姓氏相同吗?她的出身和行为确实让她很有可能是丰川家相关亲属,但她跟这几十年前的事件能有什么关系呢?跟那些疯癫的朝圣者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思维又顺滑地落入了那个乐队,那个丰川祥子和椎名立希都在其中的乐队。但由此引起的思绪却跟丰川祥子关系不是那么大,而是另外的人,还有另外的人。

从立希碎片般的话语里,真希知道了她加入乐队为的不是祥子:她似月亮,有引人折服的魔力,但立希的表现不像是为其折服,她仍然保持着那股直率,长刀一般捅穿暧昧不清界限的直率。

她看中的是另一人,那女孩名叫高松灯。丰川祥子只是找到她,为其歌词所吸引,于是她随着丰川而去,开始了乐队的组建。//我心知肚明,那个高松灯给了我从立希身边夺走的。对不完美的包容,不加附带条件的接纳,还有……内心的触动。//真希发现越细想越能发现这个姐姐当的那是真差劲。

好吧,自己还是有责任可以推卸的:从小到大,她所接受到的赞美和认可都来自“能把事情干好”,这样才让自己也或多或少养成了一股对绩效的偏执。也有学的不行的家伙“党同伐异”,但有着老师家长的袒护,还有乐团其他成员的服从,她也就能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恃强凌弱”,从此缓解自己心里的内耗。

也许正因如此,后面事情的发展才会变成那样吧。有魔力的丰川祥子自己崩溃了,离开乐队从此不知所踪,//[[span class="ruby"]]自生命遁入历史之中。[[span class="rt"]]e saio da vida para entrar na
historia.[[/span]][[/span]]//——而那个看似软弱的高松灯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他人的协助下又将乐队再次重组,立希还是身处其中。而真希她呢?她只是旁观着,无动于衷,因为她发现立希那股邪火不是对外释放,想要把她击倒,而是刀刃朝内,对着自己,因为她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个丰川祥子似乎之后还组过另一个乐队?那个以商业出道为目标的乐队,那个收拢了很多资源,主要就是丰川集团的乐队,那个占据了一时头条的,最后也突然崩溃的乐队。那个乐队的演出里面带着异样的癫狂,不具备威胁性,而是一种颓废,一种逃避,现在回想起来,就跟那些朝圣者一样……

而这个乐队再次崩塌的那件事并不显眼,得说是除非关注那个乐队本身以外的人都不注意的,因为那个乐队每个人的身份都还不甚清晰——

**因为那个乐队解散的新闻被掩盖在了层层对于那个让丰川家天翻地覆的丑闻的报道之下。**她恍然大悟,狠狠一锤桌子,把那个老太太吓了一跳。“没事,没事。”她赶忙说到,脑子里开始不住地出现疯狂的想法。//该不会说,这种事不是现在才发生,而是现在才到令人注意的规模,而这次规模这么大有那个丰川祥子在搞鬼吧?//

她分明知道这个逻辑很薄弱,造就那些人的原因虽然与丰川家有关,但不一定就是丰川家造成的,何况“很多次”,每次都跟丰川家有关吗?而现在也只能确定丰川祥子很有可能跟丰川家强关联,并且搞舞乐时的“气息”跟目前所见的这群人很类似,怎么能保证这件事跟丰川家其他人有关,怎么不能是她自己无师自通,以及——怎么确定她是造成这种事的,而不是其受害者?

她心烦意乱,逻辑链条又卡住了,目前虽然回去报告写是能写很多,但真有什么有用的吗?似乎也没有,她对此实在不满意。

真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那个老太太在跟一个女人问好,也没注意那个女人走了进来,惊讶乃至带着恐惧地看着她,愣神了几秒钟后才发出一句话:“椎——椎名立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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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抬头,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女人,“你是……高松灯?”长的确实和她记忆里的高松灯很像,但身高和气质都差了不少……

“哈哈……开什么玩笑呢,立希……”她不安地扫视着真希,然后发现她挂着的那颗蓝色五芒星,“你不是基金会的吗,怎么去GOC了……不对,你是立希吗?”她看起来有些疲惫,有些眼熟……等等,即使她不是高松灯,应该也是祥子乐队里的成员,她在那个商业乐队的演出上看到过类似的身影。她是谁来着……

“我是椎名真希,立希的姐姐,你认识她?”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才又一次想起来立希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了,跟着基金会一起消失了。于是她的语气肉眼可见地开始急迫起来,希望眼前之人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而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自来熟的攀谈起来。然后略微顿了一下,“啊啊,你就是她的那个姐姐?说认识也不算认识吧,在练习和演出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我和她一样都是打鼓的,所以有时候会抢器材,或者前后脚占用一个排练室来着。”真希暗自烦恼起来,因为从她那里大概是问不出立希在加入基金会以后的去向了。

“至于名字嘛……叫我喵梦亲就好了……吧。”她试图装出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不过失败了。

“小若麦,对待客人正经点。”老太太开口了,也是笑中带愠,“真是的,你是什么推销员吗?只说自己的名字,搞的好像我跟你没关系似的。”

“哎……好吧,我的名字叫祐天寺若麦,这是我的奶奶,椎名真希你好。”她苦笑着摆了摆手。真希无视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想了又想该怎么开口,该问些什么,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决定学妹妹一样单刀直入。“若麦小……呃,喵梦亲?请问你认识丰川祥子小姐吗?”

——而她刚刚平静下来的身躯再一次应激起来,看着就跟见到了黄瓜的猫似的。“小若麦,她在问你呢。”老太太这么说着,坏笑起来。

她看起来的确知道不少内情,踌躇于该怎么开口,“呃,嗯,啊……好吧,我说了行了吧!”真希也乐了。“我认识她,她之前拉我加了一个乐队,叫作Ave Mujica,我在里面是鼓手,代号Amoris……”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完全咽回去了。“先吃饭吧?吃完再慢慢说。”她的奶奶这么说。

她又使了个眼色,跟真希说明这事情得躲着点老太太,看来确实是牵涉到一些可能在帷幕后面的事情?真希也不乐于当恶人,三人便真正地开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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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真希看到消息群里的同事们已经或多或少开始往回走,而那些负责拦人的小组也开始跟那些邪教徒纠缠起来,用“前方有施工”一类老套但方便的说辞拦人时,心想是时候了。于是她偷摸拉住刚把碗塞到厨房水池的若麦的衣服,两人一起侧身闪到外面的院落,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开始交谈起来。

“你知道GOC不意外,不过你知道基金会?”这是她的第一个问题,就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

“……你应该知道恋昏崎在这边吧?不知道才奇了怪了……”她喘了口气。

“那你怎么知道立希加入了基金会的?”

“……那是真的?”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真希,“哎,也不是正面询问过,只是在恋昏崎的报纸上看到过她的身影,我跟那帮人关系挺近的,所以我才这么怕她,怕基金会的人。”

“啊,关系很近吗?”

“嘶……你这发言像是在审讯一样,我本以为GOC成员都有个帝国主义梦是胡扯,没想到你还挺符合那些宣传的。”若麦白了一眼,手叉腰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算了,都到这份上了我跟你说明白吧:我能进恋昏崎,但我跟他们有协议,里面什么情况都不能外传。你如果想问那个丰川的事情我自然能答,但要是说了些不该说的就有人来找我了,大概就这样。”

真希把她的笑容还了回去,“那行,你不要欺瞒我,我也不把你记录成[[span class="ruby"]]PTE[[span class="rt"]]潜在威胁实体[[/span]][[/span]]或者[[span class="ruby"]]UTE[[span class="rt"]]未知威胁实体[[/span]][[/span]],就说是两个热心的村民帮了我的忙。”

“UTE!折煞我也。那——那行吧,你想问什么?”她拉下脸来,向四方不安地张望,似乎是想确认有没有旁人。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丰川祥子的乐队成员是吧,她是那个前几年刚崩掉的丰川家的吗?”

她这次是真诚地笑了起来,“……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原本就是丰川家的继承人!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有这么多钱也不肯给我们开一场庆功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找事务所报销。”

//得来全不费工夫。//真希没预料到这里的联系竟然这么清晰明了,于是大喜过望,“第二个问题,你们的乐队有什么异常吗?”

她很是纠结,“我不确定。我们的乐队确实有些传言,说什么我们在散播厌世情绪什么的,不过大都没有超出一般乐队的界限。但其中有些东西太奇怪了,要么就是我们集体出现了错觉,要么就是有一些大到特别吓人的东西藏在后面,而我们给众人露出了它的一角。”

“你说集体错觉?”

若麦狠狠抓着头发,发出懊恼的声音,“你是还想问最近跑过来的那些怪客的问题是吧,我一起回答了——你知道所谓‘霓虹之神’吗?”

真希乍一听没反应过来,随即想起来了:网络上的那些人给他们心目中不断增长的城市起了一个名字,它的名字便是“霓虹之神”。

“……大概知道吧,给一个现象起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很奇怪,你是说你们的乐队让人们见到它了?”

若麦摇了摇头,“是——也不是,真实的情况远比这复杂。其实是原本从许多年前这样的概念就出现了,甚至我能在一些一九六几年出的文学里面找到类似的东西。而我们的演出让观众,还有我们这些乐手与舞台剧的演员都开始做梦,梦里是世界末日的场景,而这末日名叫霓虹之神。”//一九六几,正好是那个老太太说的第一次看见这类人出现的时间……//真希发觉到了这一点。

“每个人梦到的场景都不一样,每个人做梦的时间,频率也都不一样,但他们都看见了无限增殖的城市,城市里面也许空无一人,也许有千百万人的尸体,也许有千百万活着的,但神态如同死去一般的人。”

“然后人们开始讨论,讨论霓虹之神的真实性,讨论逃离它,或者投身于它的方法——为什么会如此啊?我实在不明白。这时候开始出现了那些传言,那些所谓‘可以登上通向宇宙尽头的线路的入口’的传言。然后便是你们GOC见到的东西了,人们来到这里,然后失踪,找不到了。”

椎名真希又问:“你知道这些失踪的人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认真的不知道,反正不在恋昏崎。后面到底是什么其他人也不跟我说,只是让我‘当他们已经死了’,很奇怪的措辞吧?他们的神情里也没有遗憾、惋惜或是幸灾乐祸,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情况,我实在不知道。”

“你说的其他人是恋昏崎的吗?”

“我不能说。”

//那看来是默认了。//真希心想。

“你梦里的霓虹之神有什么独特的特征?”

若麦想了又想,原地晃悠了许久,最后这么说:“我看见的是东京城,虽然城市已经成了自我增值的废墟,但所有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奔波着上学和上班。霓虹之神好像连着别的什么东西,更加可怖的东西,连在每个人的身上。”

“那可怖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从人口耳中吐出的红烟,从人表皮上扬起的火焰。”

真希被震到说不出话来,“庸俗愚痴的红烟,自我毁灭的火焰?”她想起在自己和立希身上出现的那些东西,不自觉地开了口。

“是的……你也梦到那样的东西了?”

//不是梦到,是亲眼看见,虽然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幻觉。//她这么想,但她只是回答,“你就当是吧。”吸了一口气,“谢谢你的配合,我//需要//问的都问完了——不过还有那么一点//想要//问的。”

“不好外传的问题,还是只是比较个人的问题?”

“比较个人的问题。”真希看起来小心翼翼的,“请问你……对立希的看法如何?”

“拼命,最明显的就是一个拼命。”若麦眼睛直接跟真希对在一起,没有退避的余地,“我打鼓的技术比她好点,她打不了Ave Mujica的那么复杂的谱子。不过我旁观过她的演出,她的气势狠狠压我一头,有些操作就是奔着玩命去的,她的效果我也打不出来。”

“其次的话,就是……哈,怎么说呢?她们那个乐队和我们一样,像是能召来什么恐怖的存在,那种东西跟霓虹之神像是一体两面的东西。她打的鼓里面带着激情和活力,我听着听着总是不自觉地我带入奶奶讲的那些故事里面,看着里面互相搏斗的人们。你把我认成了高松灯对吧?我得说……我完全不如她,那个女孩的歌声有着十足的魔力,而在台上的我只能算是一台轮转不止的机器。”

//正好啊,我也不如她……//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咬了咬牙,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而后,“我明白了,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那我们就回去跟奶奶说一下你要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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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没跟若麦说,她也去过立希演出的会场。

那是高松灯的无名乐队差点解散之时——当时它还没有起成mygo的名字——高松灯持之以恒的,反复地去仅有她一人的舞台上呐喊。椎名真希当时正好有空余时间,而她不知该做些什么,于是总是走到她妹妹打工的地点,避开她的目光潜入演出的会场里。于是她与高松灯直接见面。

//你所求的是什么呢?你将如何达成?//真希在她的内心,在会场的其他人的身上都听到了这样的问题。人们静默地观看着,或窃笑或期待地看着,真希感觉空气凝滞起来,幻化出有外形的模样。

高松灯的身边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人,白发的女孩带着吉他上场,陪伴在她的身边。那女孩似乎能看到凝滞的空气,向着其所在的方向回以她的喜怒哀乐。

然后被这白发的女孩带上来的是椎名立希,她似乎明晓了什么真希所未知的,她肯定确定了什么真希所未知的。若麦所言不虚,她的确将生命与激情都投入了音乐之中,这种激情是真希一直未能完全体会,也在或多或少地追求着的。红烟中似有树种发芽,将土壤搅动的瘙痒不安。

最后则是节奏吉他手拉着贝斯手上了舞台,于是她们的乐队又重聚了,真希只是观看,只是观看。她能感受到人们满足高松灯的答案,于是粘稠的空气从人们的口耳中爬出,又从眼睛钻回脑内,故事在人们的体内消化着。
> 今天我读到一则新闻,噢天呐,
> 
> 是关于一位功绩显赫的幸运儿的新闻,
> 
> 虽然这则新闻令人相当悲伤,
> 
> 但是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希没跟若麦说,她也去看过Ave Mujica的演出。

会场里挤满了人,人们望眼欲穿,观看着这个噱头炒的震天,丰川家费大力投资的乐队到底是否名副其实。人们伸长了脖颈,眼神迷离,却又不飘出舞台,把所有的//氛围//变作实体,把凝滞的空气推搡到舞台之上。

乐队出场了,她们的身姿正如在凝滞的空气中走路,正如在凝胶中游泳一般地走路,正如身处月面的舞者。她们用月面上黑色斑块的名称指代自己,她们就是月面本身,月面死的土石重新运动起来,液体般翻滚涌动的舞者。

金发的女孩开口,唱起一首英语的民歌,那首最有名的罗曼尼斯卡,君王与平民之间的恋爱故事。真希讨厌这首曲子,因为它觉得君王和平民不能相爱。她本以为她只是站在君王的视角,对平民作无情的蔑视,但她又发现君王对平民心生着艳羡,对洒脱,对粗俗的洒脱的艳羡,因为君王终被遗忘,世上只留下经历过世界末日的穷人,冷嘲是他们沦落至此的原因,也是他们沦落至此的结果。
> 我看着那张图片,
> 
> 他精神恍惚地坐在车里,
> 
> 他没注意到信号灯已经变了,
> 
> 一群人驻足围观,
> 
> 先前他们见过他,
> 
> 只是没人确定他是否来自上议院。
然后是话剧,死亡的人偶在月光下获得新生。丰川祥子是月光,月光是太阳的反射,她的太阳在哪里?还是没有太阳,那是将自己的岩石扭曲燃烧,蒸腾成等离子体,把月宫尽焚毁的大火?

乐曲开始,紫发的鼓手——祐天寺若麦,打节奏的同时还耍着杂技,浑然不觉那大火已经烧开。是的,真希看见了大火,和立希一样自我焚烧的大火。这火沿着幕布爬上屋顶,烧出深红色的烟气沉落下来,烟气中是幻象,或者是造成幻象的物质。

绿发的吉他手无论是话剧还是歌曲,演绎得都最像是人偶,或者说,不是演绎,她可能身陷类似的心理暗示,或者干脆就以人偶作为自我的认同。真希想到了一个场景,人们指认她,斥责她为非人的怪兽,这怪兽有千张人皮制成的面具,面具下的到底为何无人得知,也许是一张被剥皮的人脸,也许是不可名状之物,也许空无一物,也许只是一个暗自哭泣的女孩。

而那黑发的贝斯手只是演奏,忘情地演奏,不顾一切地演奏。不是自我毁灭,而是自我表达的欲望,好似她已经忽略了死亡为何物一般。她的乐声潜藏在嘈杂的火与声光电之下,和人潮的振动混为一团,直接震动着人的器官,震动着人们的心与脑。
> 今天我看了一部电影,噢天呐,
> 
> 是一部关于英国军队刚刚获得战争胜利的电影,
> 
> 一群人扭头离去,
> 
> 但我只能继续观看,
> 
> 我曾看过一本关于这场战争的书。
> 
> 我希望令你神魂颠倒……
真希没跟若麦说,她完全理解对方所说的一切话语。她在这癫狂里看到的,有一种对世界本身的厌弃,连反抗都在厌弃,只想关起门做起美梦的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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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临走之前拍了几张照片,那是老太太拿出的资料,里面是1963年11月丰川家煤矿爆炸的相关报道,还有她所见的第一批“朝圣者”留下的相关物证。

确实拖了很长时间,在回去的半路上大家开始担心她怎么还没回来,她赶忙发了几条信息证明自己还好好的,这才解除了误会。大家都庆幸于她的归来,并开始期待她的成果,因为椎名真希总能把事情做好。

她的确做的不错,虽然逻辑链条并不能完整地扣在一起,不过进展已经超乎想象地大了,她感觉自己所要见到的,立希已经见到的事物实在……宏大,只能这么说,令人惊异地宏大。

她又沿着反方向跟那些学生擦肩而过,这次上下行的方向颠倒了,他们是在放学,但似乎也并未改变什么,总有一些未曾改变。

大家也许能猜到为何GOC要这么着急于让下属来控制这些地点:因为这些入口是通往另一个宇宙的通路,是兰彼得的出发点。霓虹之神的潮水漫上她们世界的远郊,吸引着千百万的人沿着兰彼得的路径在多元宇宙之间漫步。

但椎名真希只是一无所知。也许她因为得知了霓虹之神的内情,能够进一步从GOC那里知晓兰彼得的事情?也许GOC知道[[[http://scp-wiki-cn.wikidot.com/foundation-of-nomads|基金会的那场灾难]]],从而开始让成员学习应对基金会所拦住的灭世洪水,椎名真希终将和其他所有同事一起面对那些可怕的存在?也许GOC其实也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而椎名真希只是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之后的故事要她自己走完?也许吧,可能吧,没准吧。

她只是看着椎名立希和高松灯的背影,本想着自己直接追悔莫及,结果发现自己连后悔也来不及,她总有事要干。

她们二人所参与的乐队名叫“迷途之子”,椎名真希本对这个名字的内涵不明不白,但她逐渐想通了,当你被他人的期待驱使着,推动着的时候,你是没法说自己“找到要行的路”的,当这些期望褪去之后,你能看见什么?无目的的自我增值,无目的的颓废,无目的的绝望。

虽然这个答案还是太差,根本无法说服那些真正见过血与灾难之人,放弃这个世界并就此逃亡之人,但椎名真希要做的先不是说服他人,而是说服**自己**。

她由此开始羡慕起立希来,她能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拼命”,她由此羡慕起高松灯来,因为她寻得了自己的答案。

她看到有些人被堵在前往那个入口的道路上,或者无视警告往前走被强行拉回,或是干脆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本能的恐惧侵袭了她,因为她明知她自己也可能变成如此。

那她该做什么呢?//那我该做什么呢?//她又想起了今天早上醒来时对自己的咒骂,//如果不是我自己,立希会为了证道而到现如今杳无音信的地步吗?//

……答案似乎很明显,就是抛弃先前那种“恃强凌弱”以填补内心空洞的心态,真正去思考自己想做的究竟为何……不对,也许她早已开始干了,//我当初加入GOC可不完全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

是的,虽然她对GOC的宣传标语不是很感兴趣,但她加入GOC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见证那些异常之事后,不想着逃避假装无事发生,而是去正面面对。她做不到立希那样的极端,没法直接加入基金会然后和家里人断绝关系,于是她主动让自己落入夹缝之间,同时观望着帷幕的两边,期盼自己能为世人,为立希,为自己做到些什么,补偿些什么。//所以,就先把这方面的调查继续下去吧。//她这么对自己说。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给自己打打气,或者分析清楚自己的心态,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幻起来。她看见了红烟与烈火,一切放弃思考的美梦,一切逃避的美梦都终结于此,在此重新落入现实的深渊。

她看见红烟成为颜料,滴落,泼洒,翻滚,在广阔无边的地面上铺开,里面有酷烈的场景,天灾,事故,战争都从中显现;火焰焚烧着地面,颜料焦枯,燎干,凝结,形成各种各样人的轮廓,她看见自暴自弃之人,逆来顺受之人,醉生梦死之人,奋勇抗争之人的身影,这是一副杰克逊.波洛克的画作,一副深红波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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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lapsible show="这必定是场噩梦。里约不可能已经沦亡,化作充满憎恨的烈焰、洪流与惨叫的漩涡。" hide="马加良斯·平托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这场噩梦中惊醒。卡洛斯·拉塞尔达能将自己掐到鲜血淋漓,却无法令自己苏醒。"]]
[[*user highlightingman]]作。文中引用歌词为The Beatles的《A Day In The Life》(浮生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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