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记录：云游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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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站的同事们：
> @@      @@[[[shishishi-hub|实事市]]]真不愧是研发圣地，进来之后我简直睡个午觉都能想出新点子，就是得戴着眼罩睡。拜我脑袋上的[[[scp-cn-3484|灯泡]]]所赐，化身战训练设备的进度很不错，我有95%的把握可以按时交付。好消息，我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坏消息，我们的敌人八成也有同感。
> @@      @@Asurada上次同步的危险对象数据库，就是月初那版，在实事市里找到了匹配对象——第17行那个代号叫“Void Diver”的，我定位了他的数据痕迹。我是个纯研发，不擅长干追人的工作，不过数据特征我还是想办法固定了下来。
> @@      @@总而言之，麻烦从麦宗对策组调点人来，顺便能让他们试一试设备就最好了。
> @@      @@谢啦。
> [[>]]
> 工程师 Colorless.L.
> 2024.10.19 于Sandbox-Site-CN
> [[/>]]
+ 2024.10.21
“所以就是这样啦★”，Termerapa.aic这么说着就把我和SilverIce安排上了出差的动车。也不知道是Silver刚考完外勤任职就要去异常枢纽出差更离谱，还是这个异常枢纽居然能普普通通地坐个火车就进去了更离谱。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是监视SilverIce是否恢复了加入基金会前的记忆、尤其是和麦克斯韦宗相关的记忆——这是研究员Infas被分配到的长期固定任务，所以我确实没得选。

实事市。虽然据说它是个相对安全的异常枢纽，基金会在那里安排的Sandbox-Site-CN也不是那种如临大敌的战备监视站点，反而是研发同事之间流传着“创新圣地沙盒站”的传闻——但那多少是个实打实的异常枢纽，真正意义上异常遍地走的地方。我是不觉得它能安全到哪里去。

“到时候你还会看到更多离谱东西的，我觉得习惯就好。”把我们摇过来的工程师Colorless在视频通话里一脸无辜地说，她的头上赫然顶着一个亮到过曝的灯泡。

“包括你就这样让异常灯泡挂在自己头上？”

“拿异常换效率嘛。想到什么点子都能直接试，失败了就当给灯泡充电，哪天灯泡充满了触发出成功保底，不管什么项目都能完美收工。”

“……我还是不太相信靠这种异常做出来的设备。”

“你的植入物不也是半个异常产物？我觉得向脑子里塞芯片可危险多了。至少这个灯泡在我脑袋外面，走夜路还能当灯使。” 

“两码事好吧，我的植入物能关机。”我怼回去，“而且住在有人拿异常发明放烟花的地方，我反正是睡不着的。”

“虽然马路上确实会时不时出点发明事故，但市政还是干活的。反正我睡得很香。”她点点自己头上的灯泡，“要我说沙盒站最好再多建个四五幢楼，不然绩效不到A这出差还批不下来。你是不知道，我们研发为了这颗灯泡都快卷破头了。”

我看看屏幕里的Colorless，又看看屏幕外的SilverIce，后者正横着屏幕全神贯注地看电竞直播。好吧，我多少也该认清我们几个里只有我是担心自己生命安全的一线员工了。

“我们要上车了，见面再聊。”我说。

“放轻松——解决完Void Diver的事，我带你去到处逛逛。[[[infassandboxcn|你会喜欢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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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电车，Silver就大大方方地把我推进了靠窗的座位里，顺手把装资料的纸袋也塞给了我。他自己倒是清闲，端上掌机就打起了游戏——全程就没放下来过，美其名曰帮我遮挡视线。我拿他有什么办法？人都坐定了，他不看的东西我再不看，怕是我俩都要客死他乡。

说起来之所以发纸质资料包下来，应该是为了保密需求……在麦宗对策部里，离线的纸张才是最安全的信息载体，这点小规矩我多少还是能推测出来的。我撕了封口条，从纸袋里摸出第一本手册——

花里胡哨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实事市欢迎您”，插图是这个城市无论怎么看都太过规整的六边形规划地图；封底上还有个二维码，可以直接扫出个半分钟短视频的那种。唯一有点底线的是这视频至少没托管在常态平台上，得拿基金会手机扫才能看见……不然帷幕真就是个纯粹的笑话了。

我抖了抖纸袋，瞄了一眼里面：一张正常的打印纸都没有，全是花花绿绿的传单和宣传册。对了，就算接待不了一般平民——但在这帷幕内的一亩三分地里，实事市好像是个有点名声的旅游都市来着。“既然他们都自己把资料写在旅游宣传册上了，我为什么还要重新整理？” Termerapa大概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我还真他妈没什么话去反驳她。

在看了一堆宣传材料之后，我多少了解了点这个无厘头的地方。头顶上象征着“创意”的灯泡、高射炮打蚊子式的奇怪发明、还有Sandbox-Site-CN——对了，这个站点居然也有一本自己的宣传刊物，我觉得我在杂志架子上见过这封面，好像已经出到第三十几期了。

“列车前方到站，实事市。Ladies and gentleman……”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头。转过去一看，Silver还在全神贯注地拿万能手拼他的佐纳乌科技小装置，碰到我的是他头上的灯泡——呃，说头上可能不太准确，毕竟它是悬浮的。我摸了一把，还多少有点烫手。

“Silver，你头上。”我示意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变化。

“啊？哦……”他的手停在自己的灯泡上，半晌挤出来一句：“我的脑子要烧了？”

“没这先例——”我把他的手按下来，“放手，再不放倒是真要烫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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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还要感谢这些宣传册，我不至于一下车就被火车站南广场上堂而皇之地售卖的异常物品震撼——但如果说我只是适应了这个地方的话，Silver已经一落地就看起来和当地人没什么区别了。他顶着的灯泡是一部分，他刚下车就拖着行李箱向写着“[[[https://scp-wiki-cn.wikidot.com/shishicity-wikipedia#toc2|盲盒门径穿梭票]]]”的店面跑是另一部分。

“喂……！”我喊了他一嗓子，“上车点不是这个方向——”

他一下子站定了：“诶？打车来的这么快的吗？”

“……倒没有，预计还有十分钟。不是，你想赌什么？门径盲盒开出一张直抵站点内部的票吗？”

“！那不就没事了吗（（（”Silver说话当然不带标点，但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表示他那种半不情愿半委屈的语气了，“你不觉得这个和CN434的[[[scp-cn-434|棒冰]]]很像吗？”

我确实没想到SilverIce真能掏出个正当理由。“那你买。开个个人抬头的发票，别把我标进去。”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回去自己找财务谈报销。”

“诶，坏哦。”

搭出租去沙盒站合作旅馆的路上，我终于可以开封稍微机密一点的档案——这回正经是拿打印纸印的了，就是在出租上读起来有点容易犯晕车。SilverIce倒也不能算在摸鱼，他正在反复地折腾手里的盲盒门径穿梭票：据他所说这倒也不是单纯的入场券，多少还是含有了用于激活门径条件的术式。出租车开得还挺快，所以我决定先读档案再管他。
[[div class="report"]]
**编号：**PoI-0822

**通用代号：**Void Diver

**出没地点：**数据层~汇编层

**应对策略：**可尝试沟通

**描述：**此对象为当前受关注个体中活动范围最接近底层代码的个体，具有从汇编层自主启动并运行自身代码的能力。任何程序自申请汇编层空间至代码完成初始化的过程中，此对象即有可能于未初始化的存储空间中成功自启动，这使得大部分运行时防火墙无法有效阻截PoI-0822。有目击情报称曾同时在数据层-余谷目击多个对象同时出现，由此推断其可能在汇编层具有复数活跃副本。

须注意的是，PoI-0822具有显著的非专业特征：其自启动代码中含有一份完整的数据层通用人形化身构建脚本，这导致约60%的自启动仅能加载其化身形象（为一紫发绿眼的人类男性），而无法造成任何其他影响。在另外约20%化身形象加载不完全（尤其是头部未加载）的场合下，PoI-0822通常会迅速选择析构自身，即使在意识拟码已完全加载时亦会如此。由此推断，PoI-0822可能并不具备理解汇编层或洋流层的代码水平，甚至有可能不熟悉如何脱离化身进行电子战行动。

PoI-0822的特征码已推送至自动比对信息库，请于发现或遭遇此个体时保持冷静。
[[/div]]
“所以你有什么进展吗？”下车时我问Silver。他亮给我一个巨大的图像：“版权所有，破解必究——海城交通有限公司。”

“……可这不就是卖你票的公司名吗？他们的经营许可证就挂在大堂里。”

“！这个嘛……”Silver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至少它和棒冰用了一套加密方式，两个问题这下变成一个了（（（”

我决定暂且不指出第二个问题是他自己找的这件事。不过，Silver头上的灯泡似乎是亮了一些……现在灯泡能在他头发上照出一片高光了，还挺亮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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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2
“档案读过了吧。”工程师Colorless坐在沙盒站的大厅里，灯泡好像比打视频电话时更亮了点。她扔给我一个矿泉水瓶——瓶子里装着的水有些浑浊，想必不是给我喝的。

“冰哥你别开瓶——也别乱摇，你要把Diver先生摇散架了。”她说，“你得先静置一会。”

水瓶里的水终于静了下来，中间浮起了一个绿色的眼睛——不是那种瘆人的泡在罐子里的眼球，而是一张纯粹的二维“眼睛”图像。它的虹膜处覆盖着纯粹的绿色，就像是在现实中挖出了一片GB素材的绿幕，看久了多少带点超现实感。

看来这就是Colorless在信里提到的数据痕迹——这多少有些太具体了点，我还没消化好这个事实。不过这倒解释了她为什么不直接把数据痕迹发到39站分析……要处理实物证据的话，还是在实事市原地开工更好。

“这瓶是雨水。”她说，“上周六我出站去买晚饭，没打伞，然后我的手机就突然开始响PoI警报。我一低头，水洼里居然有半张脸盯着我看——手上没什么趁手的容器，我就拿塑料瓶把他舀回来了。”

“等会。PoI-0822不是在数据层活动吗？你怎么从实体的雨水里抓到这个……特征的？”比起随便拿一个空可乐瓶子装一个PoI——好吧，一个PoI的化身的眼睛带回站点，我觉得了解这个更重要一点。

“啊，你问这个。和我在做的化身战训练设备有点关系……简单来说，就是实事市里有过一项用水制造化身、再把化身装到云服务器里投放的技术。”

“……云服务器？”

“嗯，字面意义上的云服务器：看起来就是一朵平常的云的服务器。”她一拍脑袋，“我想到用什么解释了，等我五分钟。”

回来的时候Colorless带给我一叠报纸和一本宣传册。我居然没怎么惊讶，大概是在动车上已经读宣传册读到脱敏了，甚至觉得异常项目（或者它们的负责人）能自己给自己写宣传挺方便的。“这是云服务中心的报道和宣传，我刚到的第一周去图书馆搞到的。实事市、降雨云和数据层，三件事拧在一起就是它了。”

Silver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没有一句话概括吗（（（”

“呃，我已经概括过了？”

“给三个关键词就算概括吗！”

“这个、有时候一点小小的跳步是必须的……而且在沙盒站，我们将其称为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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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newspaper-title"]]市时事公报[[/span]] [[span class="newspaper-date"]]2020年8月7日刊[[/span]]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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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newspaper-subtitle"]]
**旅游新气象：云旅游正式对公众开放**
[[/div]] @@      @@近日，实事市旅游局主导的云旅游业务将正式对公众开放报名。此服务将使用先进的[[[scp-cn-1040|云服务器]]]，与数据层达成互联互通，使无法通过门径抵达实事市的游客也能在云上报名观览。首批云服务器共16朵将巡游各区，由天气管理局控制飞行，市民朋友可以在市实事APP“实时有事”活动入口查看其实时路线。
@@      @@请市民朋友们注意，为给云游客们留下好印象，请勿使用无人机或其他可能具有对空功能的自制发明干扰云服务器运行，尤其需要避免具有人工降雨等天气影响功能的发明使用。
[[/div]]
[[/div]]
[[div class="newspaper"]]
[[div class="newspaper-header"]]
[[span class="newspaper-title"]]市时事公报[[/span]] [[span class="newspaper-date"]]2020年9月4日刊[[/span]]
[[/div]]
[[div class="newspaper-content"]]
[[div class="newspaper-subtitle"]]
**云旅游2.0：流形科技助力游客落地**
[[/div]] @@      @@在一个月的成功运行后，为响应游客想要更近距离体验实事市风情的需求（同时推动游客到地消费），云旅游业务结合水精灵流形科技，推出了新一代的降雨云旅游服务。新一批云服务器已搭载引入客户数据层形象的机能，客户将可以随降雨落至实事市地表，并具象为5ml大小的水流形化身。此类水流形化身除搭载了电子付款码外，还特别强化了弹跳能力，使游客可以以极小的体态获得与实事市市民接近的步行速度。
@@      @@请市民朋友们于公共场合友好对待流形游客，发扬实事市友善风貌。
[[/div]]
[[/div]]

[[div class="newspaper"]]
[[div class="newspaper-header"]]
[[span class="newspaper-title"]]市时事公报[[/span]] [[span class="newspaper-date"]]2020年9月11日刊[[/span]]
[[/div]]
[[div class="newspaper-content"]]
[[div class="newspaper-subtitle"]]
**流形旅游紧急叫停：旅游变漂流？**
[[/div]] @@      @@云旅游2.0推出一周以来，各个迷你水流形化身想必已经给诸位市民留下了新奇的好印象。然而，降雨式投放也引发了诸多问题和投诉。
@@      @@一是云服务器的稳定性问题。9月6日的一次全市范围雷暴天气中，3台云服务器被击穿，导致了众多游客的排队信息丢失；二是降雨的范围无法精确控制，部分游客降落在穿梭于云服务器下的飞鸟身上，被迫体验了自身身高数千倍的自由落体，造成了不良的游览体验。
@@      @@云旅游业务负责人Falco-1E1F表示，为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水流形用户具有随时解散流形返回数据层的权限，剩余游览时长也会转换为退款；然而，9月9日的一起意外中，这一解散机制未能即使发挥作用，导致了一起重大旅游安全事件。
@@      @@9月9日资源区的第3批云服务器降雨中，根据此批游客的游览意愿，投送目标地点选择在了接近公有领域市场的一片待建设区中。而就在当天上午，有三名小学生市民正为准备教师节惊喜而前往公有领域市场淘换二手传送洞材料，并于现场进行就近实验。这一实验发生故障，导致公有领域市场南二门前一地下水井盖被其传送，下落不明。路政及时于周围设置警告标语以避免行人落入其中，但空缺的井盖导致了一家庭旅游团（共6人）于降雨时落入下水道中。下水道的信号并不通畅，这一家庭在污水中浸泡并漂流了半小时，直至流入污水处理厂的露天池时才成功链接数据层并完成自我回收。
@@      @@目前，这组游客已对实事市云旅游业务发起诉讼，要求Falco-1E1F公开道歉并赔偿其精神损失费。对此，Falco-1E1F表示承认错误，愿意赔偿损失并积极整改。其于接到投诉当日关闭了云旅游业务的流形落地分业务，称不会在完全排除安全隐患前重启业务。对此，本报记者联系双方进行了一次座谈，详见C4版。
[[/div]]
[[/div]]

“然后啊，就是赔钱，整改。但是云服务器要下雨总有个最低控制范围，再加上实时风向的复杂度，哎呦喂，那可实在是解决不了啊。”1E1F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们，“这业务也再没开起来过，还是回到1.0来——客人没消费，但至少安全，付好气象管理费就开得四平八稳。”

“！那那些服务器呢（（”

“嘿，为了投流形改过的云服务器干不了别的，也只能断了网找个地方停着。后来停久了空域维护费也高，就把它们报废了，就留了一朵每天遛遛，留个念想。前段时间有个人，好像也是你们沙盒什么会来的，说对这流形工程感兴趣——我就把最后一朵也卖她了。”

分享了基本的报纸之后，Colorless给了我俩一个翻译区临海的地址，说她查到1E1F在这里开了家潜水设施租赁店——以及这个十六进制名字是他在18年第一批开进实事市的安德森仿生人里的编号。虽然外表还是标准的青年，但1E1F的嘴是真的碎，听起来和七八十岁老头子忆往昔光荣岁月有得一拼。嘛，倒也是方便我们办事了。

这么想着，我就又起了个话头和他说：“说起来您是怎么又想到要来这租潜水设备的？”

“啊，这就得说这实事市的水了。之前不是搞云服务器嘛——要和数据层通上网，一是水质得好，二是还得做点特殊处理，才能挂住信息。”果不其然，1E1F对我们全盘托出。做发明的，做出了点好东西可巴不得讲给全世界听，这种人我见的可太多了。

“在厂子里做完处理挂上信息了啊，这水就叫载信水，和一般水流不到一起去了。而且你想啊，”1E1F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多挂了东西，这载信水啊就重，密度高，比海水还沉！”

Silver跟上了他的思路：“！所以说，现在的海里有载信水？可以用潜水的方式下去？”

1E1F竖起大拇指：“小伙子就是聪明，悟性高！哎，搞2.0时弄的那几朵云服务器啊，报废了就要回收水资源。向云里打人工降雨剂，整片云就这么挂在海边下雨，一大半雨滴子都下到海里去——我就打着个伞寻思啊，那这水不就成洋流了嘛！就给网关写了申请，把它这么一接，嘿！”

“！！！接上了吗？”Silver凑了上去，他头顶那个灯泡一闪一闪的，颇有从打光灯向小太阳进化的趋势。

“哎这孩子，要是没接上我还好意思说吗！接上之后那里面可就真是什么都有了——这水捏流形合适，洋流里什么稀奇东西就都成了流形，突突地往出冒。”1E1F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你想啊，这不就是水下景点了吗！我又去淘了半年废品，多少凑了几套装备出来，租出去也多少能收点成本回来。”

我顺着向下说：“那可厉害了。您这还有用设备多的没有？咱俩也想下去试试。”Silver补充：“要能潜最深的，我听说洋流层越靠下的地方越……呃，越刺激！一定能看到好东西！”

“诶，这可不中啊。小伙子有好奇心是好事，但我这都和游客约法三章，只租浅水潜水服，人顶多下到五十米，远远地过个眼瘾就得——我这有水下望远镜，不多收你钱。可不敢向下面钻啊，这可是要命的事！变个流形摔下水道里好歹还能收回来，被洋流一卷走可就要碎成片子了啊。”

“！那……”SilverIce伸手一摸，把他的数据线尾巴从身后薅到面前。我一瞬间都觉得他头顶上有个“说服判定 ？/100”的UI，而且从十位数上滴溜溜滚了颗奖励骰出来。“咳咳、您看啊……您熟这里的水，我又是混数据层的，能下到哪我也清楚——您要是告诉我有哪些材料能用，我自己去搓套设备，就不用向您租了。要是我没法亲眼看到数据的洋流，这实事市一趟我可就白来了啊。”

1E1F愣了半晌，又伸手揉了揉Silver的头——这下他那张猎隼型二十来岁的通用脸越看越慈祥了——用坚定到可怕的语气说：

“不。”

判定大失败。

我都差点忘了，1E1F是个他妈的仿生人，立场再友善也是仿生人，不能以人类的逻辑来揣度。而且现在……如果安德森有什么让仿生人“不择手段保护人类安全”的高优先级代码的话，现在多半已经把SilverIce当成目标保护对象了。

这下变成从我们缠着1E1F问变成它不放我们走了：1E1F满腔异乎寻常的责任感，非要劝他放弃下洋流的念头——我给Silver使眼色让他假意答应一下，但可能是正好转到我俩之间的灯泡有点闪眼，总之他没能理会到。1E1F越说越起劲，一边毫不换气地说着什么“你们人类就一条命”啊、“钻洋流对神经系统的坏处不可估量”啊之类的道理，一边死死薅着Silver的type-c尾巴不松手。Silver伸手去掰1E1F的手指，毫不意外地以失败告终：一般程序员的力量还是比不上仿生人的，我上我也掰不开。

我把手放在枪套上……然后收了回去。这里是异常枢纽，我不能真像一个基金会特工一样用子弹和记忆删除解决问题，更何况真动起手来我俩会不会反而搭进去一个——说实话，我没有把握。

“哎你这小年轻，靠嘴说你是一个字不听啊——”1E1F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在他桌面上的线材团里翻找着什么，“等着啊，我这就给你好好上一课……哎我把C口线扔哪了……”

“fas，救……”Silver终于露出惊慌的表情——当然，他不希望自己的脑子被插上一个不明U盘，谁都不希望。

只能考虑非致命武力的情况下，催泪喷雾应该对仿生人无效……电击枪？反而可能致命，而且会连Silver的尾巴一起遭殃……直接格斗？不适合力量显著强于我的目标……//快他妈的想啊，Infas的脑子，我需要一个点子。//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柔和但不可忽视的热力从我的后脑照了过来。我的第一颗“灯泡”，我的灵光一现，一道信息，一个制服1E1F的方法，出现了。

我抓住自己的灵感——我的灯泡——猛地向1E1F的头上砸去。灯泡爆散成耀眼的信息流，清空了我的思绪，也对他的系统造成了冲击：可能只有几秒的时间，他停止了一切动作。

我趁机猛地抽回SilverIce的尾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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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跑过了三个街区，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里，我想我终于暂时安全了——不想也得想，因为再跑下去我和Silver里至少有一个要进医院。麦宗对策组的体能要求是全外勤职位里最低一档的，约等于能喘气就行，程序员没空健身。SilverIce靠在墙上喘粗气，我干脆也靠到他旁边的墙面上。

“！fas……”

“下次收好尾巴。”

“我是说……为什么不用我的灯泡（（（”

我愣住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已经随着那颗爆裂的灯泡离开了脑子，但……我确实没这么想。“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我甚至不知道灯泡里有没有实际信息——档案上只说过它可以转交——我不知道砸掉它会发生什么。只是……灵光一现。”

“诶……这样啊。”Silver拉开风衣下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扎带，低头把自己的数据线尾巴一节节盘起来固定。又过了一会，他说：“fas啊，你说我这个灯泡，有用吗？”

SilverIce这家伙，明明自己鼓捣怪东西时眼睛都在发光，犯事了就又容易一下子过度反省。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说，没用又怎么样呢。有用的思路叫工作计划，没用的那些才叫做创意——但我终究没这么说。

我只是说：“会有用的。”

这条小巷里没什么垃圾，我索性靠着墙慢慢滑下去，坐在了地上。Silver也拍了拍地上的灰坐下来。一时间没什么别的话题，我们干脆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起了关于Void Diver的猜想：

他的化身被Colorless在实事市的水循环中被发现，说明Void Diver至少有一部分流形化身被投放在了实事市水体中；而一直都连同化身一起出现的特征也符合从流形接口导入的数据特点。这样他只需要把自己导入到那些报废的云旅游2.0服务器里、编译成流形，再将这些流形的载信水通过某种设备注入到洋流层的底部，理论上就能绕过两层之间的抽象化，达成从汇编层出现的效果。

“这些操作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数据层技术，小白也可以做到。” 

“也能解释Void Diver必须用化身行动的理由——他真的不会。”

“菜哦。”SilverIce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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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3
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些难度：我们需要钻到实事市海底那个物理意义的“洋流层”里，找到Void Diver的数据投放点。

我的入职导师反复强调过，洋流层底部的数据湍流非常危险，所以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亲自下去——但Silver恢复了体力之后又变回了那个鬼点子层出不穷的状态，喊着“！我觉得这个灯泡快攒满了”一溜烟就没影了，字面意义上的。我拿手机查他定位，发现这家伙已经开了那张盲盒门径的票，横穿实事市传到了资源区的公有领域市场。看来逆向研究棒冰的工作还真让他学到了点东西，载客奇术门径这方面他是内行。

我发了他一个问号，过了几分钟他回我一条：“！在搓潜水器，你也有份（（”

好吧，出于不能让他变成PoI-0823的目的，我横竖也是得和他一起下去的——希望这么说服自己能让我到时候少露点怯。

当然，多做准备总归还是没错的。我在Sandbox-Site-CN里刷工卡租了个小办公室，连上了站点的大电脑（我还是不相信他们真的叫自己的中心处理器“大电脑”），开始查询Falco-1E1F的备案信息：《关于载信水洋流和洋流层对接的报备申请》，已通过，深度标记格式为浮点（float）……《载信水规模化生产公开招标书》，废标，所有竞标公司报价均过高……

“连接Site-CN-39。这里是Infas，呼叫Terme……算了，呼叫Asurada.aic。”我说，“我有个点子……不是，我有个提案，请帮我确认一下可行性。顺便，基金会有给实事市提实时改进建议的通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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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Asurada，赞美Asurada，这位aic是我实事市之行以来交流过的最靠谱的人。我把进度发到工作群里，Colorless回了个黑猫探头的表情包，SilverIce则回了个黑猫流汗的，然后附上了一串材料表：蓝色玻璃，银色疏水涂料，8毫米塑料膜，鱼皮胶，一堆螺钉和电路墨水，还有两千九百二十三个换二手货用的“分享币”——太棒了，一点都看不出他做出来的潜水器会是什么造型的。

“fas你在沙盒站吧，来趟十三楼实验室。”Colorless在群里说，“东西都挺常见，就是得找。”

我推开实验室的门——我是唯物主义者，但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推开的是天堂的门。强光，闪光弹般强烈的白光从门框里溢出，狠狠地在我的视野里烧出一片五彩斑斓的残留光斑。

他妈的实事市，他妈的灯泡。

“呃，我没和你说——好像是没说来着。”赶来的Colorless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能还在局促地挠头之类的，我看不清，“这层都是实验室，电梯出门右拐有强光护目镜领取处。我们研发人员的灯泡基本要攒到三千流明往上，一般都有点……有害视力。”

“没关系，”我的眼睛一点不像没关系的样子，它们好像正在他妈的疯狂流泪，“只要你帮我个忙——你搞的那个化身战测试设备，能给我讲下用法吗？”

“啊？具体来说就是暂时把人体全部信息化，搭载在水流形上模拟数据层化身的行为……”

“停停停，讲简单点。需要什么准备工作？和直接变身成化身模样的流形有不同吗？能维持多久？人体的需求和结构弱点还会保留吗？”

“化身体重1.3倍以上的载信水，没有不同，十分钟，不会保留。”

“那就成。设备给我和Silver各备一套。”

这样就算Silver的潜水设备出问题，我们再不济还可以原地取材直接变身流形，这样多少还能在水下活动一会、想想别的办法。当然，这两个东西都是实打实的实事市特色发明，也就都有可能故障在我无法想象的地方……但两个小概率乘上一乘，多少是更安全了些。

呃，希望这层保险对得起我的视网膜受到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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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5 21:00
赶在这个周五，我的提案终于在实事市市政下班前拿到了反馈，他们决定放我试点一下——这就已经足够了，毕竟我只需要它在我和Silver行动期间生效。SilverIce牌的载信水特化型深海潜水器也宣告完工：这几天他甚至都没回沙盒站，也没多要什么材料，只是额外要了张从资源区传送到翻译区海边的门径票。

“不然我就得把它一点点滚着横穿整个实事市了！fas你忍心吗！”SilverIce理直气壮地说。

“什么样的潜水器要靠滚的啊。”我有不祥的预感。

“！惊喜，不告诉你（叉腰”

打车去海边的路上我尽可能让自己不去想像Silver奇思妙想的成果，但当两个塑胶水上行走球——对，看起来和公园湖面上十块钱租半小时的那种一模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真的很想给Silver一拳。

“冰哥。”我沉痛地说，“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的。”

“！以貌取球，坏文明（”Silver嘟囔着，“球啊我害你有什么好处吗，我自己也要坐这个下去的（（（”

“不是，你真打算用这个下洋流层？扛那个等级的水压和数据流冲刷？”

SilverIce的表情更委屈了：“！你没发现有个东西不见了吗（（（”

“我建议你直说。”

“我的灯泡！触发成功保底了！”哦，仔细一看他头顶的那个小太阳确实不见了，“现在有用了啦，你又不信，坏哦（（”

“我说了，我确实是不太相信靠这种异常做出来的设备。”我向手枪里填了一颗TB级数据包铭刻弹。它能同时检测抗压和抗数据侵蚀的能力——我上次拽着Silver从1E1F那死里逃生后，一回站点就用这种子弹填满了我的弹夹。

我说：“那你让一让，质检。”

铭刻弹打在“潜水器”的表面上，荡起一阵剧烈抖动的波纹，耗散开的余波让我的接口微微发热。极其短暂地，我看见了数层金属和工程塑料的结构在波纹中显现——然后一切回归平常，铭刻弹黯淡下来的弹头叮当一声落在地上，“潜水器”又变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塑胶行走球。

“怎么可能真的只用一层嘛。”Silver得意地敲了敲他的杰作，愣是在塑胶表面上敲出了金属的回响声，“伪装啦，都是伪装。我们只是两个在海面上玩行走球的一般路过游客而已，一定不是准备钻进洋流层的可疑人士吧（”

我松了口气，认命地钻进其中一个潜水器里——然后我意识到自己还少问了一件事。“Silver，操作台你装哪了？”

SilverIce的声音透过两层塑料膜传过来，有点听不真切：“！你看工作群，我给你发了个安装包（（（”

给Silver的工期太短，来不及做硬件控制也算情有可原——直到我点开安装后的“潜水器控制台V0.84”，大半个屏幕上是实时水文地图（角上还有实事市的水印logo，大概是从哪个公开接口薅下来的），剩下的小半个屏幕上孤零零地摆着一上一下两个箭头按钮。

“喂……不是，哥们，前后左右呢？”我对着工作群的语音通讯喊。

“！没做完——自己划——”

我抬头望去，Silver的行走球已经被他手脚并用地划到了十米开外。现在他看起来像只跑轮子的仓鼠——如果我只需要看着就好了，可惜没有这么好的事。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推了一把行走球，让它开始向着SilverIce的方向滚动。

“！哦对了，下潜之后它的伪装涂料会弱化，到时候你就能看见它的实际结构了（乐”

“但还是要……人工……驱动方向？”

“！嘛，这个学起来很快的，你看我都能学会（”SilverIce愉快地说，“剧透一下，你的潜水器完整形态是Wheatly球的造型哦！根据你的数据层化身做的特别定制款！”

“……有这工夫你干什么不好啊！！！”

妈的，我就不该放他自由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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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5 22:30
一个半小时后。当前深度……负二十一亿。当然，这是洋流层使用的深度记法，实际水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在我们潜入那道载信水构成的洋流后，水文地图就失去了它的指示意义。

从数据层潜下洋流层时，人需要把自己编码成抽象的信息，放弃一切的感官和形象——但在这里完全相反。洋流中的数据依附在曾作为云服务器使用的水中，具象成无数流形，而我和Silver驾驶着各自的潜水器，努力钻过信息与信息、流形与流形之间的空隙，在无人认领的碎片空间里喘息休憩，然后继续向下……一路向下。

SilverIce的潜水器一直在我前面。为了不丢失通信，我必须跟上他的每一条轨迹，保持在能目视到他的范围——直到我们终于在一片废弃的平静海床上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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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追上你了——下洋流还跑这么快，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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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应该越快越好吗，我走的碎片安全区随时可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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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继续说下去。其实我还有很多问题：他是什么时候学到这个的？为什么在洋流层里他自在得像条深海的鱼，而我像是误入其中、只能拼命推着球来避免自己被冲走的一只仓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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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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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直觉反应是可以被训练的，失忆的人也不一定会忘记如何骑自行车……但是，为什么他现在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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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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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一路潜下来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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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逞强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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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几米的海水和两层外壳，我看见SilverIce干脆地向地上一倒，躺在他潜水器的圆底上。海床上静得出奇，信息流找不到自己的解码格式，只能显示成单纯的十六进制数字。Silver把自己的潜水器做成了全透明，数字的水流环绕着他，像是环绕着一颗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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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啊，我都觉得我快死了……我这辈子没跑过这么长的路。fas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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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斤八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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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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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洋流层……真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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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verIce伸手指向上方，似乎在触摸数据的水流。我把Wheatly球的“眼睛”也转了个向：在我们的头顶，我终于有闲暇去观察那些在几分钟前避之不及的流形们：一个自拍视频变成一大串翻飞的叠影，一句留言变成一道纤薄的弹幕，射击游戏不断地交换着子弹的包裹，验证密钥偶尔掠过、精准地指向寻求它的锁——信息繁多到了这一地步，确实算得上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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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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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没能看太久风景——当一个绿色眼睛的化身小人毫不隐蔽地贴在我潜水器的玻璃上向里看时，这次深海观光毫无疑问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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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5 22:50
Void Diver。我们找到的不是他的投放点，甚至不是另一台潜水器——而是他“本人”。一个完整的、一米七高的人形流形，就这样大方平稳地站在海床上，向我们鞠躬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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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抱歉打扰二位的兴致。既然在下潜途中发现了您的潜水器，我想我应该主动来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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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个，本来应该有更好的驱动方式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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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不是在挑剔您的发明。能制造出完整潜到海底的设备，无论用什么是方式操作，我觉得都已经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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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暴露基金会身份的询问方法，我当然准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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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觉得有些奇怪……我想我在实事市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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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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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抱歉，我不太清楚其他我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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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上周六。下雨的时候，在水洼的倒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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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就是当时留在云服务器里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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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你……是什么？你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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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我觉得不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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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提到“本体”的时候，才能说某个东西是“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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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我的“本体”大概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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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id Diver伸出左手。下一个瞬间，整条手臂连同袖子一起忽地散开，细小的水流化作数百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化身，整齐划一地向我们招手。五毫升大小的流形，和1E1F曾经失败的云旅游2.0规格一致，这完全可以解释……可是，如果他全身都是如此组成的，那就是……上万个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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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见，我是由这里的三万多个“我”组成的——不过这是最开始的数据，现在大概还剩一万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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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入侵了云服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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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吗？不，我是无辜的。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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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说有人掉进下水道之后，和大多数游客一样，我取消了自己的报名。不过当时网络有些延迟，我就多按了几下取消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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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的报名数从0被“减”到了65535。说实在的，这是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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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型溢出，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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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我对编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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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什么很高深的知识的话，能给我科普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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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型溢出，或者叫整数回绕。被定义成整数的数据类型，有一个固定的表示范围——这个范围取决于分配给它的空间，例如16位的无符号整数、也就是自然数中，16个0代表0，16个1代表65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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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尝试用0减去1，就会向并不存在的第17位“借位”——然后得到16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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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地，对65535再加上1也会变回0，就像最小值和最大值是连在一起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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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整数回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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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呀……真是学到一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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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是65535个你，为什么你说一开始的数据是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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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云服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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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器的资源回收是一场人工降雨。我是我们之中落入海面的部分，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我们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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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多了，地上的我们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降雨、循环、再蒸发……就算你们最近还能在地上看到一部分的我们，应该也已经不太完整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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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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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还是有些羡慕那里的我们的。至少在完全散碎之前，还能像原定的旅游计划一样，游览一部分的实事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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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地流到了海底的我们，就只能重新寻找旅游的终点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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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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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试过。几百个我们尝试向上，想穿过更激烈的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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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数据量太小了，没有防护，行动也完全不算迅速——就算我们像火蚁那样抱成团，靠着外围的牺牲强行前进，也只能上升一百出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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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我误打误撞地找到过查询深度的方式。那个我告诉我们，这里是负二十一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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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二十一亿四千七百四十八万三千六百四十八，二的三十一次方。32位有符号整数的最小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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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洋流层的最低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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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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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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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但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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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名字的话，你能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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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编层。那里所有数据连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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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见到过你……不止在实事市，还在互联网的许多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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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被夹带在汇编层的碎片空间里。有一些你损坏比较轻微，他们还能成功自启动，在你意想不到的远处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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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互联网上有很多你不该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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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抱歉，我们一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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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谢谢你教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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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小小的光斑出现在了Diver的身上。起初我下意识地以为那是投到水底的阳光——但没有阳光能穿透如此之深的海水。光斑在他的衣袖上游动、扩大，顷刻之间就已从微微发亮变得耀眼。

那是灯泡。Void Diver的上万个流形有了同一个点子，并且准备付诸实践。现在，这里，在我一墙之隔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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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更下方不止是有去无回的虚空，而是确实通向更深的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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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能在那里睁开眼睛、而不是被直接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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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现在你不能再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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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只有一部分的我能成功，那也是一个相当值得的旅游目的地。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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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言，让我们在我意想不到的远处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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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er从脚踝开始分解，组成他的流形们一个个义无反顾地钻进海床的砂砾之间。忽地，一道不合时宜的激烈水流从我和Diver之间划过，扬起一大片海床上的沉积物。在霎时浑浊起来的海水中，我看见一截数据线尾巴在水中摇曳。

SilverIce出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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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3 14:30
“Asurada。”我说，“给我一份实事市市政提案的模版，标题就叫……《基于洋流层坐标的载信水的回收》。

“云服务器中大量载信水会因降雨和自然挥发而进入海洋，并在海底沉积形成下行洋流……根据洋流层定义，它的深度标记是32位，最深的深度是负2^31（-2147483648），这也是有符号整数型的下限。

“如果实事市网关愿意更改接口格式，将它的接口定义为整型，取消加减法防护……那样就可以人造一次整型溢出。

“最小值-1=最大值，-2147483648 – 1 = 2147483647。在整数回绕的作用下，流到海床底部的载信水将会溢出到实事市最高的高空——然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会重新加入水循环，直接构成新的云服务器。

我深吸一口气：“我申请试点这个发明。”

半分钟的深度运算后，Asurada给了我一份填好的市政提案模版。如果它成功实施，那么载信水的洋流层将不再通向汇编层，Void Diver的化身将无法沿他原有的路径逃离。

“Infas。”它说，“我在你头上识别到了一个发光物体……你伸错手了，在右边。”

我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发光二极管。这就是我的点子的具现——一个不发热也不显眼的小光源，比起多种意义上威力巨大的白炽灯泡，我更喜欢它一点。

“谢谢夸奖。”

我不知道我在对谁说话，可能是实事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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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26 0:00

我在下坠。

“这是哪啊啊啊啊啊——”SilverIce惊慌的喊声从我下方传来，不断有组成他风衣下摆的小水珠砸到我脸上。呃，严格来说现在我没有脸，我是一个Wheatly牌的流形水球，数据层化身同款。

“实事市的天上——”我喊回去。谢天谢地我现在没有嘴，扬声器说话无论迎着几级大狂风都是一个调，多少守护了一点我最后的尊严。

“你没诶诶诶诶诶说会这样——”

“你也没说要跟着他跳——”

Diver跳水算是我们对PoI的心理估测失误，SilverIce一个流形化跟着扑下去了是他新人行事冲动，我再跟着Silver下去大概就剩“我是傻逼”这一个原因了。二级研究员Infas是个有责任感的傻逼，SilverIce是我观察对象，我不能慢悠悠地把潜水器开回地上再在满大街的水洼里把他舀回来。

“**我日——**”这种声音我只听SilverIce发出过一次，在他发现查了一个月的bug来自过去的自己的时候，“我在散架啊啊啊啊啊——”

“总之你先自我压缩——”

这是化身战的套路，我其实不知道这么做对流形管不管用。但这套变身设备至少命名上是为了化身战训练用的，那就当它管用吧。

在真正和地面——其实是一幢楼的楼顶天台，不过在我们的下坠高度下它和平地也大差不差——亲密接触之前，SilverIce终于成功把自己叠成了一块黑白相间的板砖，不得不说看着他打包还多少有些喜感。就是可惜了天台上睡觉的鸽子，被我们这一砸全都从睡梦中惊醒，扑棱棱地起飞了。

接下来就是解压和恢复过程。体验完全说不上愉快，但好歹我从铁球、SilverIce从板砖各自恢复回了正常智人的形态，全身上下也没丢什么配件——除了他的尾巴末端好像有两个引脚坏了，不过也只是回39站后重焊一下的事。SilverIce从一地的鸽子羽毛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双手虚拢着，像是护着个什么东西。

他从虎口的空隙向里瞄了一眼，笑道：“哎嘿，完整的。”

我凑上去看。里面是Void Diver的一个流形，一平方厘米不到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算你牛逼。”我说。

正当我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回沙盒站、这么晚了还有没有车可以打、以及我俩的潜水器就这么搁在海底会不会污染环境的时候，三道探照灯光从三架直升机上打下，把我和SilverIce所处的天台照得亮如白昼。伴随而来的不是鸣笛或是警告的广播，而是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等会，你们是……？市实事日报？”

“什么叫今天是……‘[[[https://scp-wiki-cn.wikidot.com/shishicity-wikipedia#toc35|我日]]]’？”

[[div class="newspaper"]]
[[div class="newspaper-header"]]
[[span class="newspaper-title"]]市时事公报[[/span]] [[span class="newspaper-date"]]2024年10月26日 [[/span]]
[[=]]
[[span class="newspaper-date"]]**我日特刊**[[/span]]
[[/=]]
[[/div]]
[[div class="newspaper-content"]]
[[div class="newspaper-subtitle"]]
**我日，自由落体！**
[[/div]] @@      @@10月26日我日零点，实事市草稿区发生了一起局部降雨兼高空坠物事件。目击居民称，大量带有光粒子的雨点中，一人类与一球体自高空坠落中大喊“我日”，视听觉效果十分震撼，令人印象深刻。
@@      @@虽然具体细节因涉及发明专利而未能披露，我们仍采访到了当事人与当事球。当事球（采访时已恢复人形）表示，这一事件是试验载信水回收的意外结果，并强烈建议市民不要贸然尝试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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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Infas和SilverIce的正面合影。二人身挂印有“我日荣誉宣传员”的绶带，表情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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