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onicle 4 162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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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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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onicle[[/span]][[/span]]的叙述中,一场无可置疑的奇迹改变了那个一切美好事物几乎都将要被「黑之死亡」侵蚀殆尽的年代——自「繁星之女神(Αστρα)」的车驾从「诗人之岛(Λέσβος)」的大剧场中庭升向天球之顶的那一刻起,命运的沙漏便开始翻转。 正如那片已然广为人知,倒映着星光的[[[scp-cn-1524|百尺深湖]]]一般,那株生长在黑森林中的巨树在一场宿命般的流星雨后破土发芽,而当它成长到任何来访者都完全无法忽视的尺寸、诗人们开始吟诵祂的传说的时点,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在黑色的阴霾已然散去的年代,虔诚者们将这株巨树称作「星神之树」。他们相信星神的垂怜是可被复制的奇迹,而祂会藉由神树枝桠上的青翠阔叶给予人们“将所求之事化作现实”的力量。然而,在众多歌吟者提供的记载中,虔信者却似乎从未得到星女神的眷顾——无论其仪式本身如何周全,结果皆是如此。 现今,我们将星女神赠予的,足以打破命运的奇迹记载于这本「苍翠的预言书」中,以期她写就的长诗能够在纷乱交织的经纬纺丝之间最终得以传颂。至于这些故事的走向?就请交由诸位「神明」亲自决断了。 [[div class="blockquote wide test"]] 本页面是本文的**无障碍版本-右线**。 再次警告:该版本仅包含预先设置好的两条主要剧情线,使用这一版本阅读本篇文章很可能会造成阅读体验的极大缺失。如果你正在使用的浏览器支持原版文档使用的互动性组件(原版文档提供有一个检测此类组件是否生效的样式按钮),请尽可能使用[https://scp-wiki-cn.wikidot.com/chronicle-4-162/offset/0/ 原版文档]进行阅读。 如果你已经还希望了解**左线**的剧情,请点击[https://scp-wiki-cn.wikidot.com/chronicle-4-162/offset/1/ 这里]跳转。 [[/div]] @@ @@ ++ 引子 [[span class="dolaris"]]『……[[span class="ruby crindela bold"]]莉拉[[span class="rt"]]Rena[[/span]][[/span]],醒醒!』[[/span]] 颠簸的马车中,梦中由远及近的呼喊声以及腰间的断续触感打断了少女的美妙午后小憩。睁开眼,被刻意装饰成古萨克森风格的旅游轿厢,窗外的冷杉、山毛榉,以及不时掠过视野的越橘灌丛与零散的游客随即映入眼帘。 [[span class="dolaris"]]『[[span class="ruby crindela bold"]]可琳德拉[[span class="rt"]]Crindela[[/span]][[/span]],我记得早上决定坐马车来看神树的人是你没错吧?说着什么‘在马车上才能看到旅游巴士上看不到的风景’,结果这大半段路全给你睡过去了——你这昨晚到底是几点才上床睡觉的啊?』[[/span]] [[span class="crindela"]]『也就凌晨三点吧?抱歉啦。规划行程查资料的时候不小心忘记时间了。再说回来,我可不想在巴士上吸上十几分钟的二手烟——这可是//黄金周//诶,[[span class="ruby dolaris bold"]]多洛莉丝[[span class="rt"]]Dolaris[[/span]][[/span]]小姐。』[[/span]] 作为一年中少有的,在[[span class="ruby"]]普鲁森[[span class="rt"]]Preuzehn[[/span]][[/span]]中称得上“普天同庆”程度的大型节庆日,复活节在人们的生活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这主要是因为即便不是信仰着那位天主的虔信者,也会一视同仁地在这几天中享受到难得的闲暇时光的缘故。当然,正因如此,可琳德拉与多洛莉丝才有时间离开洪堡大学,暂时从那错综复杂的,涉及整个中古-早近代欧陆史的庞大课题中抽离出来,来到以黑森林、布谷鸟钟与黑巧克力樱桃蛋糕闻名的巴登-符腾堡地区放松身心。 [[span class="crindela"]]『更大小姐的人反而是你才对吧。为了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就花掉了40欧,还基本上全部打了水漂的可·琳·德·拉·女·士。』[[/span]] 被以很失礼的方式(自认为)称呼的绿发少女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那位留着暗金色长发的同行者。不幸的是,后者显然并没有被这种带着某种满到快要溢出来的负面情绪的注视所影响,而是淡定地拆开了一包巧克力条,把一根塞到嘴里,又顺手递给了可琳德拉一根。 [[span class="dolaris"]]『总之,既然你昨天晚上做了那么多准备的话,今天的讲解任务可就都归你了哦?”多洛莉丝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加油吧莉拉,用你的专业知识把之前的40欧从这里的付费向导那里赚回来吧!』[[/span]] [[span class="crindela"]]『真是的,又不是花的[[span class="ruby dolaris bold"]]多莉[[span class="rt"]]Dori[[/span]][[/span]]你的钱啦!』[[/span]] 伴随着少女显得有些羞恼的声音,马车在驭手的喝声中缓缓停下。在树木稀疏处草草规划出的停车场的对侧,一种融合了巴符本地雕饰风格与北爱琴海地区的柱式设计的立式灯具点缀林间,依稀可见的淡黄色光芒点亮了被此处尤其茂密的冷杉树林遮蔽了大部分日光的林下小径。多洛莉丝一手搭在额上,向小径延伸的方向望去:那里矗立着几幢希腊式剧场风格的建筑,隐约能看到一些游客在向导的带领下在这些建筑中穿进穿出。 [[span class="crindela"]]『诶?在这个地方原来看不到的吗?』[[/span]] [[span class="dolaris"]]『什么啦。如果是‘[[span class="ruby"]]条顿森林的阿斯特拉信仰宗教建筑群[[span class="rt"]]Astra Faith Religious Complex in Schwarzwald[[/span]][[/span]]’的话,那边的那几栋就是了吧。』[[/span]] [[span class="crindela"]]『突然用这种非常专业的语气用英文念正式遗产名是几个意思啦!』[[/span]]多洛莉丝双手比划着,袖口的系带在绿发少女的脸颊上扫来扫去,[[span class="crindela"]]『我说的是那棵//树//——我之前还以为它会像[[span class="ruby"]]哈耳摩尼亚[[span class="rt"]]Ἁρμονια[[/span]][[/span]]的树神殿那样,在几十公里外的雅典城中就能看到呢。』[[/span]] [[span class="dolaris"]]『正常的树要长到那种世界遗产级别的尺寸的话,营养输送和光照大概都很成问题的吧。这就是现实——像世界树那样的巨物大概也就只有神明的故事里才会登场的样子。』[[/span]] 大概是因为在很精妙的场合用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知识的缘故,可琳德拉的心情很不错——这似乎驱散了残留在她身上的最后一点睡意,引得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起来。多洛莉丝愣了一下,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 @@ …… @@ @@ [[span class="crindela"]]『呜哇!这边的人也太多了吧——』[[/span]] 可琳德拉微喘着气,刚刚的有氧运动似乎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只不过,这样的努力似乎并没有为她带来任何时间上的先发优势——当她们来到那株明显要比其他树木大上一号,以至于仅通过其开散出的浓密枝叶便在黑森林中净空了一块半径数十米的林间空地的巨树面前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成团的游客、导览员与慕名而来的参访者。 [[span class="dolaris"]]『对于//这里//来说可能有点多,但是对于一个在有神异传言的同时还是世界遗产的热门景点来说其实还算正常?听说过秋津那里前一阵很火的网红神社吗?那可是就算有几百级台阶也拦不住的那种场场爆满的火热呢。怎样,要去试着许个愿吗?这可是传说中受到[[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祝福的神树哦?』[[/span]] [[span class="crindela"]]『神明这种东西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的就是了。毕竟作为一名历史研究者,要是期望把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归功于神明的话,大概就和在过去几百年里被反复批判的‘神意史观’也没什么区别了吧——我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span]] [[span class="dolaris"]]『东方人在这种事情上可比你豁达多了!‘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嘛,虽然这里也不是不要钱,但是当我三天前在网上把票定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就算你现在放弃也没办法退回套票的钱咯——』[[/span]] 多洛莉丝突然转过头去,正在偷偷向后磨蹭的可琳德拉被抓了个正着,尴尬地对着她摆了个笑脸。 [[span class="dolaris"]]『再说了,大家过来其实也都是为了这个的吧。还是说,你已经阔到了连套票的50欧可以随手丢掉的程度吗![[span class="ruby"]]弗格勒家的大小姐[[span class="rt"]]Frau Vogler[[/span]][[/span]]——』[[/span]] 可琳德拉面色通红地举起双手,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多洛莉丝无视了绿发少女的小声抗议,拉着她绕过外围散落的人群,走进了树冠在阳光下投射出的阴影之中。 也许是这里的独特气氛带来的“幻觉”,神树外围的嘈杂人声在这里似乎变弱了许多。可琳德拉抬起头,在这个对于观景来说绝对完美的角度之下,遮天蔽日的冠层之间偶然顽强漏过的阳光有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在拂过林间的微风下此起彼伏地闪烁着,仿佛神代时期那尚未受到灰霾侵染的纯净星空。 [[span class="crindela"]]『不得不说,这种在光影的交差下偶然诞生的绝美景色还真是看不腻呢。能见到这个其实就已经算是值回票价了吧?』[[/span]] [[span class="dolaris"]]『那当然!那么,莉拉你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不说社交软件上已经有不少人推荐说这里非常灵验的事情,至少在真正的神明面前,还是认真一点比较好哦?』[[/span]] [[span class="crindela"]]『虽然我觉得你说的这些只是幸存者偏差啦,但是抱着‘万一真应验了就是赚到’的心态其实也还不错就是了。啊,不过,这个应该是有什么固定的仪式的吧?』[[/span]] [[span class="dolaris"]]『那是自然,世界上总归是没有那种随便想想就能直接梦想成真的好事的。不过这个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span]]多洛莉丝取出手机,切出前不久在神殿门外对着公开的指导标牌拍下的照片,[[span class="dolaris"]]『那么,请一点不差地跟着做哦:』[[/span]] @@ @@ [[span class="dolaris bold"]]『其一,请确定您对于追求之物的笃信,无需加以杂念空想。』[[/span]] [[span class="crindela"]]『就这样的话,应该没有问题的吧?』[[/span]] [[span class="therese right"]]『神啊,请聆听我的呼唤……』[[/span]] [[span class="dolaris bold"]]『其二,请闭上眼,在脑海中勾勒一轮明月,然后将其倒映到一汪清泉之中——如果一切顺利,一个代表[[span class="ruby"]]命运[[span class="rt"]]Μοιρα[[/span]][[/span]]的宫位会在明月的上方显现。』[[/span]] [[span class="crindela"]]『诶,是[[span class="ruby"]]处女宫[[span class="rt"]]Jungfrau[[/span]][[/span]]? 』[[/span]] [[span class="therese right"]]『在轮回往复的天球之上,彷徨的[[span class="ruby"]]处女宫[[span class="rt"]]Παρθένος[[/span]][[/span]],请编织此世的命运……』[[/span]] [[span class="dolaris bold"]]『其三,请诵念星女神的名讳,然后将你想要传达的事物告知于神明。』[[/span]] [[span class="crindela"]]『总之,请保佑我学业顺利、事业顺利,嗯,还有恋爱顺利!』[[/span]] [[div class="therese right"]] 『[[span class="ruby"]]预言的神明[[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啊,请降下不再被宿命所改写的奇迹…… [[span class="ruby"]]梦境的神明[[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啊,请在[[span class="ruby"]]死神[[span class="rt"]]Θανατος[[/span]][[/span]]的深梦中为徘徊者保留一份祝福…… [[span class="ruby"]]繁星的神明[[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啊,请点亮一盏灯,拯救那些因这黑暗的时代而死去的芸芸众生……』 [[/div]] [[span class="dolaris bold"]]『其四,请目视繁星,寻求天球的导引——星女神的马车会指引预言的方向。』[[/span]] [[span class="crindela"]]『什么嘛,这种虚假的天穹上怎么说是不可能出现流星的吧——诶?』[[/span]] [[span class="therese right"]]『诶?!那个是?』[[/span]]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Parthenos.svg]] ++ 第一篇童话 [[span class="ruby therese bold"]]特蕾莎[[span class="rt"]]Therese[[/span]][[/span]]不知道这场灾难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演变成现在这种完全无法收拾的程度的。 每当特蕾莎翻阅上一任[[span class="ruby"]]路铎温[[span class="rt"]]Ludowing[[/span]][[/span]]伯爵留下的堆积成山的文书与自维也纳下发的行政令,尝试顺着历史的纵线向着并不遥远的过去回望的时候,那些恼人的,几乎无法解译的“墨点”总会出现在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与那如同死亡代言人的黑色幽灵有关的最初记载出现在几段涉及北意塔尼亚城邦联合的只言片语之中,被贵族们毫不加以掩饰的讥笑与嘲弄掩去了踪迹,然后是特里尔大主教从[[span class="ruby"]]佛兰德[[span class="rt"]]Flandre[[/span]][[/span]]的边境线上发来的警告,以及自法兰克福与科隆传来的急信——然而,直到疫病在广袤的平原上长驱直入,通过山地的狭缝与河谷渗入这个以“神圣”为名的古老国度的每一个角落,带来命定的灾难与死亡的时候,这个国度中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过往并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村落变成了坟地,而城市则是被道路分隔开、被栅栏与雕花石柱精致装饰的一片片墓园。 作为一名接受过正统贵族教育的大小姐,特蕾莎自然对护理这门一般用来展现女性贤良品格的技艺有所涉猎。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正如同黑之死亡并不会因为前任伯爵掌握在手的滔天权利与近乎无尽的财富而手下留情一样,这门“实用手艺”也不会因为持有者确实拥有着某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而变得真正实用起来。好在,仍有一些事足以聊以慰藉:医生们引以为豪的放血疗法以及教士们宣讲的赎罪论在这场灾难面前同样众生平等地无用。 特蕾莎还记得,她曾在瓦尔特堡外的喷泉广场上遇见过一位自拜占庭而来的吟游诗人。在西塔拉琴那悠扬而明亮的琴声中,那些自神代流传下来的、沐浴过鲜血与火焰的传奇故事真切地满足了年仅八岁女孩的全部好奇心。每当一曲终了以后,他总会以这样的一句话为那段波澜壮阔的古代传奇作结: 『童话,无论何时都是从墓地开始的,对吧?』 特蕾莎认为,这大概确实是一场正在发生的“战争”了。 [[div class="blockquote"]] 11月4日,自艾森纳赫出发,准备沿威拉河东岸向上游方向去。 今年的雪来的稍早了一些,瓦尔特的“红屋顶”已经覆上了一层白色。不过,如果再过上几天的话,大概城堡里就只剩下那几位杂役留在那里,像平常那样做些日常打理的工作了吧。或者说,其实这才是对于上位者来说更加务实一些的责任:在疾病肆虐的时代迁居到郊外的宅邸,以避免家族绝嗣,爵位旁落的意外反而是排在首位的事情。 也许像我这样的女人才是在这种规则下的,某种意义上的“例外”吧? @@ @@ 11月6日,萨尔聪根。这里的温泉旅店大多已经停业,前几年经常去的那家熏猪肉肠口味一绝的餐馆也不再有顾客了。 在威拉河上看到了漂浮的尸体。 @@ @@ 13日。在一个距离施马尔卡尔登城大概一英里[[footnote]]Meile,中世纪时期普鲁士地区的距离计量单位,约合7~9公里。[[/footnote]]的村落中见到了这样的景象。一位头戴鸟嘴面具、腰间别着放血杯的瘟疫医生头也不回地走出一间破旧的瓦房。瓦房中,婴儿的啼哭声渐弱至最终沉寂,然后是一位年轻母亲完全无法抑制住情感的哭泣。待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我听见母亲低声诵念教典的声音: “圣母玛利亚,求祢现在和我们临终时,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仁慈的天父,求祢张开宽广的怀抱,接引祢那饱受病痛与苦难的羊羔回归祢的乐土,用祢的光辉温暖她的身体……” 但是,天主真的能把祂的虔诚信徒接引到那传说中没有疾病与痛苦的乐园吗? @@ @@ 17日,迈宁根,这座新生的城市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游行。 高举着圣十字旗的教士带领着一队身着白袍的苦修者,在自迈宁根通向希尔德堡的道路上穿行。苦修者们带着精铁铸成的钢鞭,在冬日的寒风中,背后已经干涸的血痕清晰可见。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对过往罪孽的救赎”——通过主动受难的方式,祈求天主平息用于惩罚人类罪恶的疫病,终结人类的苦难。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无比高尚而伟大的事业。 在勒姆希尔德的堤道上,一名苦修者倒下了。他的身上交杂着青黑色的肿块与如同磨碎后赭石的疤痕。同行的游行者们将他简单用麻布裹起投入奔腾的流水之中,然后再一次踏上了他们的赎罪之旅。 @@ @@ 11月24日,在苏尔城区的边缘见到了一排新立起的十字架,周边散落着还没收拾干净的焦黑炭块。 在城内一家还在营业的酒馆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访客。 [[/div]] [[span class="therese"]]『这,这不可能吧?神明要是真有如此伟力的话,他们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span]] 特蕾莎紧张地盯着方桌另一侧的男子,对方只是不紧不慢地饮下了身前的一小杯餐酒,神色如常。 『你知道吗?在那些古老的神话中,神明们总是通过降下神谕的方式来操控布设于人间界中的棋子,这可不只是所谓‘神明的骄傲’可以解释明白的东西。而事实就是:改变整个世界的权利其实一直都不掌握在神明的手中。』 [[span class="therese"]]『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又要怎么通过神明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呢?』[[/span]] 『[[span class="ruby"]]命运女神[[span class="rt"]]Μοιρα[[/span]][[/span]]将代表时空的纵横丝线交替纺织,诗女神将纺线编织成于人世间传颂的诗篇,并将故事导向最后的终局。而[[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的力量所能做到的,就是借用人们真实的本心,亦或是‘期望实现的愿望’来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而你,在我看来,正是这个‘合适’的人。』 [[span class="therese"]]『可是,我……』[[/span]] 『我知道,你愿意成为这个黑暗时代里的一束光,对吧?』 特蕾莎抬起头,注视着已经饮尽杯中酒液,正在信步走出“灰鸥酒馆”的那位并不算高大的男人。他的腰间正挂着那把饱经风霜,似乎历经了整个神代的西塔拉琴,栎木的琴箱上,象征着命运的金色丝纹与代表着繁星的圣徽在阴暗的酒馆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span class="therese"]]『谢谢,我会做到的。』[[/span]] [[div class="blockquote"]] 12月17日,进入了美因茨教区地界。 可能是因为下了几场雪的原因,横穿图林根森林比想象中的要困难一些,而伦山南麓的这片山区里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供临时落脚的地方。我有点担心到底有没有可能在既定的时间之前赶到黑森林,不过接下来只要顺美因河而下抵达莱茵干流,就能走莱茵河畔的商道抵达奥芬堡——这样看来,也许暂时还是可以保持乐观一点的态度。 在基辛根这座久负盛名的疗养之城中休息了两天。可能是因为这里不在主要的商贸通行线上的缘故,这座城市出人意料地还没有被黑色的死神所侵袭——因此,当地的居民仍然对外来者保持着必要的紧张感,可以理解。 雪后的夜空出奇得干净,泉水中流淌着北极星的耀光。 @@ @@ 12月25日,在卡尔施塔特度过了第一个没有冷杉树与圣餐会的圣诞节。当然,在这个一半以上的家庭都在檐下挂着黑幔纱的时间点上,大概也只有在教堂和子爵的庄园里才能感受到一点节日原有的气氛了吧。 对于接下来的路程来说,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美因河上的客轮几乎已经完全停运。好在,一位准备前往莱茵兰贩卖葡萄酒的货商同意了我搭顺风船的请求——我可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乘船横穿半个美因茨到达威斯巴登,然后在那里规划后续的行程。 尝试了那个从神代流传下来的四段仪式。不出意料,星辰一如往常地寂静无声。也许确如那位吟游诗人所说,奇迹只会在正确的时间与场合才会真正降临吧。 ……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即便只是拯救我希望拯救的人? @@ @@ 1月21日,河岸边的地貌从算不上险峻的山谷切换成了上莱茵低地的广袤原野。与银装素裹的冬日景象格格不入的是,一些富商模样的人正拖家带口,在雪地上向着河流的上游蹒跚着。 夜间,美因茨城的方向,冲天的火光点亮了莱茵西岸的夜空。 @@ @@ 2月14日,左手边出现了连绵不断的、生长着零星云杉木与山毛榉的低矮群山,这是[[span class="ruby"]]黑森林[[span class="rt"]]Schwarzwald[[/span]][[/span]]的外围区域。与图林根的那种生机勃发的森林景观不同的是,这片在日耳曼地区远近闻名的茂密树林就算只是从远处眺望,也能感受到那种蕴藏在其中的、无尽的阴翳与寒凉——如果这片森林得以成为最完美的仪式场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位神明确实钟爱着这片林地的话,那也过于不吉利与恶趣味了一些。 在巴登稍微休息了几天。与河对岸那片属于阿尔萨斯伯爵的领地相比,这座以温泉起家的首府城市出人意料地似乎并没有怎么受到这场灾难的影响。只是,在商贸路线几近断绝、藩候缺位的现在,这个城市的繁华还能持续多久呢? @@ @@ 3月13日,在奥芬堡自由市安顿了下来。 距离那场预言中的流星雨还有十六天——是时候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div]] 特蕾莎几乎已经忘记了她在这篇广袤到令人绝望的山间林地中度过了多长时间。事实上,只凭着一张带有“×”标记的草绘地图与另一张不知由谁描绘的、再现了数十年前那场奇迹般的星落的风景画,就想在这片近百千米见方的林地里找到传说中的“仪式场”的这件事的实现难度就算是称之为天方夜谭也并不为过。然而,正如同那本古老的教典中所记载的那样,在冥冥中引导着万物的繁星终会将数万人的未来带向那个早已写定的[[span class="ruby"]]收束点[[span class="rt"]]Μοιρα[[/span]][[/span]]—— 于是,当特蕾莎在松鸡的导引下跨过人迹罕至的溪流,翻过生长着覆盆子灌丛的矮山,绕过那捧倒映着星光、有獐鹿悠闲饮水的小池之后,一片被月光照得透亮的林间空地随之映入眼帘。在空地的正中央,一株尚未长成的幼小枞树正散射着明亮的、如同星点般的光芒,一如数十年前那颗坠入凡尘的流星。 然后,在这个带有涅槃重生意味的圣日中,特蕾莎对着漫天的繁星许下了愿望: @@ @@ [[div class="therese"]] 神啊,请聆听我的呼唤…… 在轮回往复的天球之上,彷徨的[[span class="ruby"]]处女宫[[span class="rt"]]Παρθένος[[/span]][[/span]],请编织此世的命运…… [[span class="ruby"]]预言的神明[[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啊,请降下不再被宿命所改写的奇迹…… [[span class="ruby"]]梦境的神明[[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啊,请在[[span class="ruby"]]死神[[span class="rt"]]Θανατος[[/span]][[/span]]的深梦中为徘徊者保留一份祝福…… [[span class="ruby"]]繁星的神明[[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啊,请点亮一盏灯,拯救那些因这黑暗的时代而死去的芸芸众生—— [[/div]] 当特蕾莎睁开眼,望向在这个时代中依然清澈无比的夜空时,不知从何处坠下天穹的落星如若金色的纺丝,在带翅天使的织作下化作了[[span class="ruby"]]伊俄尼亚[[span class="rt"]]Ιωνια[[/span]][[/span]]的叙事诗,拨动了命运的星河。 [[span class="therese"]]『诶?!那个是?』[[/span]] @@ @@ [[# sel1]] @@ @@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style="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 就算向[[span class="ruby"]]流星[[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许愿, 死而复生的代价也不会是什么常人狠下心来就能够支付的事物啊。 万事万物的盛衰兴亡是自然之理, 如果你的【追求】是让更多的人能够在这「黑暗」的时代中见到黎明时分的曙光的话, 也许在已经化为墓地的森林中, 反而更能开出艳丽的绯红色花朵吧。 [[/div]] @@ @@ 转眼间,那划过处女宫的流星雨便失去了踪迹,如同尚未通过检证的虚影,如同从未存在、仅仅埋藏在虚构记忆之中的假象—— 唯见繁星闪烁。 …… 不幸的是,那场奇迹般的流星雨并没有给特蕾莎带来名为“路痴属性突然消失”的奇迹。自那以来,特蕾莎已经在这片森林中浪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而更糟糕的是,她不仅没有幸运地遇到能够指引她离开这片山区的本地居民,也没有找到哪怕一条最终必然会汇入莱茵河或是多瑙河的山中支流。因此,她只能承认一个悲伤的事实:她大概确实是在这片森林中迷了路。 夜晚的黑森林并不是什么如同童话一样美好的地方——这对于在这片林地中讨生活的村民们来说显然是一个无需刻意强调的事实,但对于几乎从未离开过图林根的特蕾莎来说,它却无疑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化震撼”:月光在夜晚的黑森林中几乎无法穿过那对于针叶树来说显得有些茂盛过头的树冠,猞猁、红狐与其它的一些小型食肉动物在林间活动时发出的动静也给这里附上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就如同森林本身是一个具有自己思想的庞大的活物——至少特蕾莎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我认为你应该对这一段的特效做一点小小的修改——让故事的主角从这个字母ß变成的树的后面钻出来不管怎么说也有点惊悚了吧?』 半梦半醒之间,特蕾莎隐约听到了一段不知来源于何处的谈话声。那声音模糊不清,以至于她能分辨出的仅仅只是一段单独听起来有些诡异的选段。不过,比起对话的具体内容来说,“森林中有除了她以外的,并且不处在迷路状态下的其他人类”这件事显然反而更重要一点。特蕾莎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好在,她正要寻找的那个地方并没有多么隐蔽——跨过一段覆满了青苔与蘑菇的枯倒冷杉,在一块破旧的指示标牌处向右方拐弯,踏上一条明显时常有人往来的林间小路,一簇明亮的火光正在森林的深处若隐若现。在那片被简单搭理过的林间空地上,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点燃的篝火旁,他们随身携带着钢笔、画板或各式各样的抄本,正在举行一场隐秘的作品交流会。 『……那这一段怎么样?』 『阿黛尔,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像这种已经过时四五十年的老套剧情,现在已经连小孩子都不愿意读下去了……咦?』 那位留着胡茬的俊朗男子抬起头,将目从手中的绘本转向坐在他对面的那名年轻女子,然而,眼角余光的一瞥却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空地的另一侧,一位女士站在火光投射出的阴影之下。她穿着一件大概是因为长途跋涉而变得有些脏污的黑袍,但从她那染尘却不显杂乱的黑色长发与几乎没有受过风吹日晒打磨的面部肌肤看来,一名在葡萄地或是工坊里讨生活的乡间农妇应该是可以首先排除掉的答案—— [[span class="therese"]]『请问,你们知道应该怎么从这里去奥芬堡吗?或者弗莱堡和斯图加特也可以。抱歉,我已经在黑森林里转了半个多月,差不多已经完全没有方向感了。啊,如果需要额外的报酬的话也没问题——』[[/span]] 特蕾莎那听起来有些拘谨的话语在这片不算大的林间空地上回荡着,这件巧合的“意外”很快成为了整场集会的关注点。然后,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缕明亮的光芒: 『当然可以。只不过,像你这样特别的//女人//,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果然还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拿出你的‘故事’作为报酬吧?』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weaven-line.png width="50%"]]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你切切实实地//看到//了这一切,你才想要找到一种能够拯救那些在黑色的死亡下将要逝去的生命,是这样吗?』 [[span class="therese"]]『差不多啦。毕竟在那些侍奉神明的教士都自身难保的时候,求助虚无缥缈的神明至少也是一种算不上方法的方法吧。』[[/span]] 『——但是,特蕾莎。你真的知道他们遭受到的这些苦难的根源是什么吗?』 那位男人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深邃的眼眸如同层林之上的无月夜空。 [[span class="therese"]]『诶?』[[/span]] 『想想看。假设有这样的一个世界:在那里,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从最开始就不复存在,人们只是平凡地重复着他们此前过着的生活。然而,就算如此,难道他们就能过得幸福了吗?拥有贵族身份的你,想必早就对此有一个预设的,却又不太方便说出来的答案,对吧?』 特蕾莎无意识摆动着的右手突然停了下来。她眉头微蹙,记忆中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男人并没有在这时候打扰,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回应。 [[span class="therese"]]『您说的对。拥有权势的人只想着逃避自己应背负的责任,而被寄托予信仰的对象却只会带来空落的失望与更为深重的灾难——即便如此,人们也只是盲从着、盲信着,不愿意去寻找自己的出路。要我说,这个世界可真是烂到根子里了吧。』[[/span]] 『既然如此,你渴望用自己的‘能力’治愈这个世界吗?并不是那种治标不治本的改头换面,而是从更为根源的地方落笔:将你亲身经历过的这些故事讲述出来,在麻木之人的思想中点上一把火,那会是一把能够燃尽整个世界的火焰吧。』 [[span class="therese"]]『乐意之至。』[[/span]] 『那么,你愿意加入我们吗——用我们的方式让故事流传下去,成为照亮这个黑暗时代的第一束光芒?』 男人微笑着伸出手,特蕾莎坚定地点头致意,伸出右手,行了个标准的握手礼。 『欢迎加入我们——或者说,欢迎来到[[span class="ruby"]][[[waldichter-hub|死亡童谣会]]][[span class="rt"]]Märchen im Mori[[/span]][[/span]]。』 在篝火的噼啪声中,熹微的晨光点亮了烟色的朝霞,白昼降临了。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weaven-line.png width="50%"]] 仿佛追逐着亘古不变的月亏月盈,自那场仅有少数人得见的奇迹般的流星雨以来,时光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十数个年头。 艾森纳赫,前任路铎温伯爵的长女在那次初雪下的毅然出行以后便再无音讯,城市中的人们议论着,猜测她也许是死在了美因河平原冬日彻骨的寒风之中,又或者是被某一次轮回而来的黑色死神夺去了生命,只能悲惨地客死他乡。然而,那种在任何层面上称得上经久不衰的话题在这个时代中都并不存在。不久以后,一些从南方的符腾堡公国与美因茨教区顺着来往的商旅北上带来的“新鲜玩意儿”便在这座说不上小的城镇中流行了起来。那些有着“栩栩如生”的插图、能够播放悠扬乐曲的“书本”确确实实地吸引了每一个哪怕只是愿意听完一段故事的人的兴趣——在这些故事的结尾,阅读者往往会看到一个用墨笔以花体摹写、形状仿似展开的书册与羽毛笔的标识,只是,就算是城里最博识的纹章学家也无法辨认出这究竟是属于哪一位贵族的纹章。 当特蕾莎再一次回到这座她曾度过了至今为止一半人生的小城的时候,瓦尔特堡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教士们在广场中央点燃了一堆篝火,然后将用板车拉着的成堆的书册倒进火中。他们正义凛然地宣讲着“这些书册上附着了女巫的恶咒”,而火焰则将这些书册变作了崭新的柴薪——在这火光之中,似乎有某种事物的萌芽正在生长。 『很漂亮的火光,是吗?』 [[span class="therese"]]『是啊,他们能烧尽书卷,但思想是烧不尽的。』[[/span]]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style="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 “童话,无论何时都是从墓地开始的。” 疫病带来的「信仰危机」与「社会结构转化」为新事物的发展铺下了土壤, 这也是你的【追求】能够开花结果的重要原因吧? 这里,同样祝愿你的作品能像盛放的鲜花一样, 在耀眼的新时代中流芳百世! [[/div]] @@ @@ ++ 间奏 神殿区,“常青藤”咖啡馆。可琳德拉与多洛莉丝正坐在吧台对侧靠近落地窗的一张四人桌上,悠闲地品尝着下午茶。可琳德拉的左手边摆着一大杯加冰的苹果气泡水以及一盘果酱饺子,多洛莉丝则点了一杯接骨木花茶与一例黑森林巧克力蛋糕。 [[span class="dolaris"]]『诶诶诶?你说神灵真的给你降下了启示?这差不多快算得上是两百年来头一遭了吧!快说说快说说——』[[/span]] [[span class="crindela"]]『停一停,多莉,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啦!你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谈——』[[/span]] 可琳德拉伸手按住了多洛莉丝的金色长发,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大概是酸樱桃口味的)果酱饺子,这才让明显有些过于激动的多洛莉丝平静了下来。 [[span class="crindela"]]『其实比起所谓的‘神启’,那个可能更接近于那种灵感爆发的状态啦。就好像你在回答论述题的时候,突然从记忆里检索到‘欸这个我好像在那本资料书上看到过’的感觉?总之,这种情况应该和什么神明之类的存在没关系吧?』[[/span]] 多洛莉丝把口中的饺子咽了下去,赶忙又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可琳德拉的身旁,然后又顺手把她自己的餐盘与瓷杯拖了过来。 [[span class="dolaris"]]『唔……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啊?』[[/span]] [[span class="crindela"]]『这我还记得蛮清楚的——大概是个主人公许愿拯救世界,最终得偿所愿的暖心小故事吧?就是故事的时代背景和发生的大事件我有些在意。』[[/span]] [[span class="dolaris"]]『我猜应该是二十世纪往前的作品吧——那之后的[[[wish|许愿]]]故事一个比一个黑深残,像这样的暖心剧情反而成了万里挑一了。』[[/span]] [[span class="crindela"]]『那是个中世纪时期的故事啦,黑死病,教会和文艺复兴什么的,总之都是这些比较刻板的意象。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是主角在一场流星雨中许下了愿望——这很浪漫吧多莉!』[[/span]]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关键词,多洛莉丝赶忙将口中的一小块蛋糕咽了下去,拍了拍可琳德拉的肩膀: [[span class="dolaris"]]『等等等等,流星雨可是[[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的代表意象诶!在克里特人的传说中,流星是星女神在凡间行走时乘坐的马车,也是愿望与奇迹的载体。既然出现了这么明显的意象的话,感觉是神谕或者启示的可能性还是不能排除的——』[[/span]] [[span class="crindela"]]『真是的,我这种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历史学系硕士生有什么值得启示的嘛。隔壁楼的那些对着实验仪器和代码流掉头发的学长反而更需要这个吧?』[[/span]] [[span class="dolaris"]]『但是那棵//树//确实就在这里,这可是被当做‘神域’的超——灵验的地方好吧?莉拉,你听说过与这棵树相关的那些,实现愿望的传说吗?』[[/span]] [[span class="crindela"]]『在维基和人文遗产的官方申报文件里倒是确实有相关的文本没错啦。不过它们给出的用词是很谨慎保守的‘自中古时代以来便成为诸多与星神祈愿相关传说与民俗故事的策源地’。感觉在事实意义上的可信度还是算不上太高?』[[/span]] [[span class="dolaris"]]『实证这种东西要找的话还是能找到的好吧。瑞士星象教团的预言记录、克沙尔女士在远渡重洋前写下的几篇叙事诗以及阿尔瓦雷茨将军的回忆录其实都提到了这株在当时就已经存在的巨树,一场恰如其分的流星雨以及确切存在抑或是被埋葬在历史之中的,‘最终实现的愿望’哦。』[[/span]] [[span class="crindela"]]『多莉,你还是太宗教脑了。就算确实有人在自然现象上附会了所谓‘过去发生的神迹’,但被史书记载下来的、能够确切指向神明奇迹的真实案例却是一个也没有呢。话又说回来,明明是司掌‘实现的愿望’的神明,却连自己青睐的[[span class="ruby"]]猎户[[span class="rt"]]Ωρίων[[/span]][[/span]]也无法用足以封冻夜空的火焰射落侵犯神域的[[span class="ruby"]]天蝎[[span class="rt"]]Σκορπιος[[/span]][[/span]],这该怎么说还是有点讽刺的吧。』[[/span]] 『那是因为,女神她其实是并不在意愿望的实现方式、以及向神域转送愿望者自身的想法的哦?』 一个轻柔的声音加入了二人逐渐学术起来的交谈。二人对侧空出的那张座椅旁,正站着一位身着金色镶边纱裙、戴有繁星挂坠的年轻女子。她的脸上带着恬静淡雅的微笑,却意外地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隐隐透出一种就算在神职人员中也罕有的圣洁感。 『抱歉啦,大概是因为旅游旺季的缘故,今天这里的桌子都坐满了呢。还请打扰两位,暂时拼个桌可以吗?』 可琳德拉点头表示同意。那位女士将右手弯曲与左手手背相扣,对二人比了一个用作祝福的祈祷式,在她们的对面坐了下来。多洛莉丝随即做了个简单的回礼。 『多谢啦。这里是[[span class="ruby"]]索菲[[span class="rt"]]Sophie[[/span]][[/span]],这座神殿里负责管理与记载历史的祭司。听到你们在聊很有趣的话题就不由得多嘴了一句,希望不要介意——在这个年代里,真正能够沉下心来了解这些文化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呢,能遇到你们大概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奇迹吧?服务员女士,麻烦来一杯牛奶咖啡不加糖,谢谢。』 那位绿发少女吸了一大口凉爽的气泡水,脸上因为尴尬氛围而产生的红晕才稍稍消去了些。大概是因为刚才那段(在她自己看来)有些“不敬神明”的发言而显得有些心虚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显然比起之前小了一些: [[span class="crindela"]]『我倒是接触过许多虔诚信仰那位天主的信徒。像那样的大型教会,基本总是会有那种,在满足一个以教化为目的的条件之后就必然实现的愿望吧?像阿斯特拉这样的理念还真是少见呢。』[[/span]] 『首先,你知道那个神话故事的后续发展是什么样的吗?』索菲搅动着咖啡杯中的拉花,望向可琳德拉,见她眼神清澈地摇了摇头,便继续说道,『在那个古老的神话中,胆敢进犯神域的侵入者最终死在了铁器之民的屠刀之下,这正是被经纬纺织的命运写定的交汇点——在预言下定以后,‘实现的愿望’本身就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span class="crindela"]]『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女神切实做下的承诺反而是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不过,为什么……』[[/span]] 『为什么她不愿意让她所钟爱的那位勇者在阿卡迪亚的黄金宫廷中,用弓箭射穿那位罪行累累的野心家的头颅,是吗?』 可琳德拉点了点头。 『很简单:这是因为人的主观意志是不受命运所影响的自由。神明不会、当然也不能精确地干涉世间万物的运转,因此,仅有‘结果’本身拥有足以被石刀刻印入漫长历史的分量,而‘过程’对于神明来说,只是一种会自动运转的补间罢了——这样说的话你可以明白吗?』 [[span class="crindela"]]『所以说,在你们看来,我们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其实都可能拥有着足以改变我们自己命运的分量?』[[/span]] 『当然。无论是神明、这个[[span class="ruby"]]地平线[[span class="rt"]]世界[[/span]][[/span]]还是六位诗女神谱写的乐章,它们都并不是什么一成不变的死板应答机器。或许,一个不起眼的选择就会让命运的流向拐向谁都不曾料想过的地方也说不定呢?』 似乎是心有所感,可琳德拉转头向落地窗外望去,壮丽宏伟的神殿、嘈杂密集的人群与那株枝繁叶茂的巨树跃然眼前。不知何时,两道耀眼的眩光正在这样的景色中华丽地跃动着——如同一场永不停歇的宫廷交谊舞。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Ikhthyes.svg]] ++ 第二段历史 [[span class="ruby giulietta bold"]]茱莉埃塔[[span class="rt"]]Giulietta[[/span]][[/span]]有一个愿望:让自己的歌声被更多人听到。 是啊,这个愿望听上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对于几乎每一位生活在这个国度中的同龄人来说都是如此。倘若她生在特伦蒂诺,那么只需在南阿尔卑斯的繁茂草甸上放声歌唱足矣;就连西西里的渔人也时常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放声歌唱,与穿过崖洞的离岸风与塞壬的欢歌交相应和。然而,茱莉埃塔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span class="ruby"]]米兰纳[[span class="rt"]]Milana[[/span]][[/span]]人——讽刺的是,作为一名在这座城市中诞生、成长,并且在可见的未来也会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贵族少女,她却没有在这座艺术之都中自由歌唱的权利。 十年前,当茱莉埃塔还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的时候,她便热衷于拨弄那台摆放在书房陈列架上的玻璃水琴:就算是那首只由教会的圣乐团在国王的诞辰日上演奏过一次的宏伟颂歌,她也能在这样的乐器上几乎完美地还原出主声部的和弦与旋律走向。而当[[span class="ruby"]]威尼拉[[span class="rt"]]Venera[[/span]][[/span]]人的商队带着他们从爱琴诸岛、奥斯曼与摩洛哥交换而来的稀少珍品喧哗着穿过维斯孔蒂庄园前的林荫道时,她总是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低声随着三位商队诗人以小提琴、巴松管奏响的旋律哼唱起那首古老的水城船歌: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decorated" style="text-align: center;"]] Sotto i Ponti dei Sospiri, cadon le stelle, / 叹息桥下繁星洒落, Le remi fendon l'acqua, argento vivo, anelli. / 船桨划开银色流光。 O pesce, caro pesce che guizza via, / 游鱼,亲爱的游鱼, Quando potrai afferrare la luna nell'acqua? / 你何时能握住水中明月? [[/div]] 茱莉埃塔不知道叹息桥究竟是什么——也许是一场春雨之后的短暂彩虹,某种类比死前体验的精妙比喻,又或者仅仅只是一座装饰精美的巴洛克风单孔拱桥?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她享受这种在悠扬的乐声中一展歌喉的美妙感觉,就如同她期望着、也确确实实地将自己在歌曲中感受到的情绪同每一位听到这段歌声的欣赏者分享一样。一曲唱毕以后,她偶尔会见到她的父亲,那位尊荣显赫的米兰纳公爵站在半开的房门之外,眼神中带着包含着赞许以及某些在此之外的复杂感情。而她则会扑向父亲的怀中,以一种专属于小女孩的方式请求他的赞许与认可: [[span class="giulietta"]]『爸爸,我想成为这个国家最棒的歌姬!』[[/span]] 然后,父亲往往会拍拍她的肩膀,送上一份再平常不过、对于女孩来说却弥足珍贵的鼓励。 然而,这样的日子在那一次不期而至的拜访之后,便永远地自此一去不复返。也许是听闻了茱莉埃塔那蕴藏在歌声中的奇特魔力。那位自威尼拉专程前来,被称作“[[span class="ruby"]]隐秘者[[span class="rt"]]secretadori[[/span]][[/span]]”的着长袍者在聆听了她的歌声以后,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看到了未来——你的歌声,是会带来国破家亡的,将要终结一切的歌声。』 于是,在一场维斯孔蒂公爵与那位被尊称为[[span class="ruby"]]地方奇务长官[[span class="rt"]]Magistrato agli Estri[[/span]][[/span]]的大人物之间的彻夜长谈之后,茱莉埃塔所生活的世界便被限制在了这座庞大华美,却又如同牢笼般狭小的庄园之中。每当日光刚刚穿过那扇镀银的华美花窗、在女孩的睡床边投下细碎的阴影时,两位来自北都国立音乐学院的音乐家会拜访这座庄园,花上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教导她拨响克雷西亚的四弦琴、将音符组织为旋律的方式;在听众面前展现仪态的技巧;以及最重要的——真正与旋律共情,将情感融入歌声的技法。 在天空清朗,能够看到明月与繁星的夜晚,她偶尔会坐在书房落地窗旁的高背椅上,望着那几座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晶莹透亮的古老的教堂尖顶。这座以城市本身为名的大教堂在圣堂派真正成为一个能够左右国家局势的派系之前,就已经作为这座艺术之都在城市结构与宗教意义上的“心脏”存在了数百年的时光。然而,当那座以前[[span class="ruby"]]费伦萨[[span class="rt"]]Firenza[[/span]][[/span]]之主冠名的学院在宗教势力的背书下,用扭曲珍珠与贝壳的纹样重新修饰了这座古老建筑的外墙与内部装饰之后,这个国家脆弱的平衡便如同一艘停泊在热那亚港、装填满黑火药的三桅帆船——在两个早已落入不可调和的深渊的派系的擦枪走火与剑拔弩张之中,无可避免地走向将会因某个焰点的到来而付之一炬的必然结局。当然,茱莉埃塔或许不知道隐藏在这座古老建筑的砖石与花窗玻璃之下的风霜、刀光与火焰,她只是享受着夜晚的寂静与孤寂,在冰冷的夜风里,哼唱着那首被无数人传唱过的古老船歌——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decorated" style="text-align: center;"]] O vento che scuoti le campane, squarcia il velo freddo del mattino, / 哦,摇响钟铃的风,拂去冰冷晨雾, La marea si porta via l'alba che sbiadisce nel cielo. / 潮汐卷走褪色的曙光。 O pesce, caro pesce che danzi leggero, / 游鱼,亲爱的游鱼, Quando nuoterai verso l'orizzonte lontano? / 你何时游向遥远的彼方? [[/div]] 当她从这种沉浸的状态脱离出来,回过头去,那位日理万机的公爵父亲就站在那里。他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教堂、广场和钟塔,眼眶中晾晒着风干不久的泪水。他只是用沙哑的嗓音挤出一句话: 『我很抱歉,孩子——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weaven-line.png width="50%"]] 随着时间流逝,茱莉埃塔渐渐地从一个小女孩出落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小姐。她有着一头漂亮的亮蓝色长发,就算只是穿着朴素的衣裙,与她擦肩而过的人们也会惊叹于她那独特而出类拔萃的美丽;就算身着盛装华服,与她对谈的有人也能感受到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亲和感。如今,她至少可以以一名普通学生的身份参加北都国立音乐学院的大部分课程,也可以在米兰纳的街道上自由漫步,在咖啡厅里度过半个礼拜日,或是购买一些女孩喜爱的香水、饰物或是昂贵的宝石吊坠。但即便如此,在大庭广众下歌唱仍然是那条唯一的、绝对不可逾越的禁忌——茱莉埃塔隐约从她曾在庄园中读过的那些记载着深暗历史的书籍中猜测到了这一切发生的缘由,也看到了隐藏在平和现实表面之下的庞大阴影。但是,这样的生活又要持续多久呢?她不敢,当然也不愿去想。 或许只是巧合使然,又或许是[[span class="ruby"]]命运女神[[span class="rt"]]Μοιρα[[/span]][[/span]]终于续写起那自古老神代讲述至今的故事,当茱莉埃塔踏入那家不知何时出现在布雷拉街转角的古书店,翻阅起那位脾气古怪的店主的收藏的时候,她会发现一本似乎传承自黑暗年代、不知由何人撰写的古旧回忆录。这本书的作者有一手清秀的字迹,尽管茱莉埃塔看不懂拼凑出这本书作的那些古怪的单词,但是扉页上的那张奇特的插画却牢牢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女孩在幼小的枞树旁许下愿望,无数划过处女宫的流星点亮了黑色的夜空。 然后,那位店主的话音从耳畔传来,如同恶魔的低语: 『现在啊,那棵树已经生长成了苍天大树了哦——那么,孩子,你有什么希望实现的愿望吗?』 @@ @@ …… @@ @@ 也许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对于一位早已下定决心的女人来说,横贯整片大陆的阿尔卑斯山脉并不是多么难以逾越的天堑。在七月流火的日子里,茱莉埃塔在一个粗劣编织的借口掩饰下悄然逃离了米兰纳,乘着马车,沿着波河河畔的步道抵达[[span class="ruby"]]图里那[[span class="rt"]]Turina[[/span]][[/span]],赶着寒气尚未携着落雪席卷而来的时点藉由蒙特内夫尔的缓坡山口越过那座宏伟的山脉,进入了佛兰德地界。在经过那座久负盛名的商业都市与古老的钟表之城后,巴塞尔那早已覆上了一层白雪的砖房与石质拱桥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茱莉埃塔能够从这座城市望见远方那覆满天际线的葱郁林海——在[[span class="ruby"]]意塔尼亚[[span class="rt"]]Itania[[/span]][[/span]],那是只在乡野间流传的民间故事,或是用于止小儿夜啼的黑暗童话中出现的可怖森林,是邪恶与恐惧的化身。 跟随着早已在此等候的身着金纹白袍的圣职人员,茱莉埃塔踏上了深入黑森林的那条整齐铺就的石砖小道。走过覆满积雪的深谷吊桥,翻过一座生长着忍冬花的小山,在一池平静的深潭旁,几幢北爱琴海风格的大型神殿建筑在树木的掩映之间露出一角纯净的灰白。在冬日的死寂将要消退,融化在春日的暖阳中的一年伊始,这位牢笼中的贵族少女终于在神树之下,向漫天的星辰敞开了心扉—— [[span class="giulietta"]]『神明啊,请倾听我的愿望……』[[/span]] @@ @@ [[# sel2]] @@ @@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style="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 想要传递出去的【[[span class="ruby"]]留言[[span class="rt"]]Message[[/span]][[/span]]】…… 想要流传下去的【理念】…… 苍翠与涌泉的歌姬,这就是你的【追求】,对吧? 既然如此的话,也许从现在开始就走上完全「背弃传统」的道路, 反而才会为所有人带来更加【幸0304】的结局也说不定。 下定这样决心的你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我会见证到底的。 [[/div]] @@ @@ 那一刻,坠落的群星如同一束淡金色的流光,自至高至远的天顶倾泻而下,在天球上绘出一道崭新的命运谱线。只是,系于一株苇草的两条游鱼却在命运的荡涤下永远地分离两端,自此再也无法相见—— @@ @@ …… @@ @@ 晚春时节的花都图里那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城市——至少在茱莉埃塔,以及这座城市中居住的数万居民看来如此。 当茱莉埃塔千里迢迢地从那片北方的黑暗森林赶回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小城时,正巧赶上了郁金香与玫瑰的花季:在连绵的阿尔卑斯雪山之下,盛放在春日的七彩鲜花在以“皇家”为名的园林中争奇斗艳,可可饮料的甜香飘散在波河两岸的大街小巷之间。只是,本应漫步在花园之中、品评着新采摘的春茶的新晋贵族却没有享受这样的春日美景的心情:不久之前,来自罗马纳的消息沿着波河河岸的商道送达了这座城市。而比起前任国王蒙特费尔特兰诺四世之死这一个并不怎么让人意外的意外,那道正贴在苏佩尔加广场布告栏上的告知反而更令他们紧张: [[div class="blockquote"]] 意塔尼亚的诸位歌姬,或热爱歌唱的女子: 请于夏花盛开之日齐聚于王都罗马纳,[[span class="ruby"]]至尊之宝冠[[span class="rt"]]Tiara[[/span]][[/span]]将归于[[span class="ruby"]]至上之歌姬[[span class="rt"]]Regina[[/span]][[/span]]。 @@ @@ [[span class="right"]]亚历山德罗一世[[/span]] [[/div]] 尽管在这座城市中没有人认得维斯孔蒂家的那位仅有名字流传在外的独女,但是,在围着布告板叽叽喳喳的人群中,一名有着飘逸的淡蓝色长发的贵族少女仍然显得格外出挑而特立独行。 茱莉埃塔的理性告诉她,作为一名古老显赫家族的继承人,她理应为维斯孔蒂家的利益,以及站在家族背后的势力“发声”,而这对于她来说,显然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足以让罗马纳的市民、权贵,乃至那位很好隐藏着自己所图之物的新国王都欣赏到她的歌声的机会。只是,不知如何,她的感性似乎正抗拒着她自己做出这个看上去无比正确的抉择:她隐约能够感觉到,这场集会的背后正酝酿着某种恐怖的、足以将一切牵扯之人搅碎的可怕风暴,一如半个世纪前的那场“南北战争”。而她所渴求的也并不是常人所追求的那些,因美妙歌声而来的爱慕、崇敬乃至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她却仍旧迷茫着,像波河上偶然从阿尔卑斯山区顺流而下的浮冰一样,不知未来如何,不知去往何方。 不自觉间,茱莉埃塔漫步到了一处河畔的绿地公园。这片平日里几乎没有市民活动的绿地就如同一幅由安尼巴莱亲笔绘下的风景画,每一个色块,每一笔曲线都恰到好处。彩色郁金香花田间的那座凉亭下,一位颇有身份的贵族少女正倚靠着雕栏,在小提琴的乐声中低声吟唱着马伦齐奥那首知名的复调牧歌。在茱莉埃塔看来,这位女孩的年龄只比她要小上一些,但她的歌声却充满了青涩与技巧缺乏带来的失误与瑕疵。茱莉埃塔只是等待着她完成这场略显稚嫩的表演,走了过去,轻抚着她的棕色长发,柔声问道: [[span class="giulietta"]]『孩子,你为什么要唱这样的歌?』[[/span]] 『爸爸说,我会成为这个国家最棒的歌姬。』 [[span class="giulietta"]]『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span]] 『呃……嗯。我们需要那个[[span class="ruby"]]宝冠[[span class="rt"]]Tiara[[/span]][[/span]],不论如何——』 [[span class="giulietta"]]『……即便这并不是一场游戏,而你甚至会因此付出一些现在的你难以想象的‘代价’,也要如此吗?』[[/span]] 『……嗯。』 茱莉埃塔默然。她想调动她对这个国家为数不多的了解来劝诫这位将要踏上不归路的贵族女孩,但罗织的话语却在出口的那一瞬间转变为了一句漫长的叹息。最后,她只是吟唱起一段诞生于黑暗时代的悠扬曲调: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decorated" style="text-align: center;"]] O augel tra le fronde, non bramar la favilla, / 林下的飞鸟,不要憧憬篝火的微光, Verso il ciel t’innalza, come [[span class="ruby giulietta"]]luna[[span class="rt"]]月[[/span]][[/span]] sfavillare. / 飞向天空,像女人一样闪耀吧。 O fringuello in gabbia, non agognar il velluto, / 笼中的金雀,不要贪恋丝绒的华贵, Verso il sol t’appresta, come [[span class="ruby giulietta"]]fior[[span class="rt"]]花[[/span]][[/span]] in fiuto. / 飞向阳光,像女人一样绽放吧。 [[/div]] 当那位贵族女孩从歌声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夕阳早已西下,而那位蓝发的神秘少女也已经不知所踪。女孩只是呆坐在那里,良久,低声自问: 『爸爸,我真的应该这么做吗?』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weaven-line.png width="50%"]] 自那以后,茱莉埃塔便不再关注这个风雨欲来的国度中逐渐成型的风暴,以及那个在风眼中缓慢崩裂的罗马纳城。而维斯孔蒂家族的秘密信使与威尼拉议会的便衣搜查官也再也没有寻到过她的踪迹。 数月之后,当那位来自费伦萨的[[span class="roberia"]]红之歌姬[[/span]]在烈日下的罗马纳城加冕为皇后、戴上至高冠冕的时刻,茱莉埃塔正在南阿尔卑斯那广袤无垠、生长着金莲花与报春草的草甸上,应教会学校之托,为一群不到十三岁的年轻孩子教导文法、历史与音乐。她戴着一顶在北部山区流行的宽檐遮阳帽,脱下了繁复的褶式裙袍,换上了一套亚麻织作的朴素围裙与布带束腰,只有那一头独一无二的浅蓝色短发以及天籁般的歌声还能偶尔让人想起那早已被她抛诸脑后的,作为米兰纳贵族之女的尊贵身份。每当夕阳将要从阿尔卑斯山麓的群峰之间落下的时候,茱莉埃塔往往会领着孩子们唱一首歌,一首由她创作谱曲,无需任何复杂的发声技法,也不包含华丽的转调与修饰音的平凡民谣: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decorated" style="text-align: center;"]] Come la [[span class="giulietta ruby"]]tormenta[[span class="rt"]]暴雪[[/span]][[/span]] che scende giù dal ciel, / 如同[[span class="giulietta"]]苦难[[/span]]不断从天而降, La vita ci offende, ci porta gran duol. / 人生总是如此辛酸悲苦。 Di spalle al [[span class="giulietta ruby"]]baratro[[span class="rt"]]深谷[[/span]][[/span]], fisso l'azzurro nel [[span class="giulietta ruby"]]ciel[[span class="rt"]]天空[[/span]][[/span]], / 背向[[span class="giulietta"]]地狱[[/span]],向往湛蓝的[[span class="giulietta"]]天堂[[/span]], Pur non piegarti al [[span class="giulietta ruby"]]turbine[[span class="rt"]]狂风[[/span]][[/span]] crudel. / 即便如此,也请不要向[[span class="giulietta"]]命运[[/span]]屈服: Ohé, tessi il destino, fanne un bel canto! / 将命运纺织成歌,放声歌唱吧, Ohé, del tuo pianto, [[span class="giulietta ruby"]]fior di neve[[span class="rt"]]雪绒花[[/span]][[/span]] diventa! / 将苦难谱写成诗,成为坚强美丽的[[span class="giulietta"]]孩子[[/span]]吧。 [[/div]]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茱莉埃塔有时会走出修道院,躺在月光下的草甸上,享受着从多洛米蒂北部的山口吹来的带有丝丝寒意的晚风。不论何时,山区的星空总是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要明亮一些。她看到在代表着晚冬的宫位上,那系挂在同一根苇草上的两条游鱼正向着相隔万里的两个目标点游去,永世也不再相见—— [[span class="giulietta"]]『[[span class="ruby"]]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啊,让人们真正地听见我的歌声的追求,我确实已经做到了,对吧?』[[/span]] 然后,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style="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 虽然说明哲保身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聪明选择, 但是,由此引发的「蝴蝶效应」还是让人有些担心。 失去制约的「教权」,「封建贵族」渴求的旧日辉煌,隐藏在画廊下的阴影, 你的【选择】真的能为这样的世界带来[[span class="ruby"]]【幸0304】[[span class="rt"]]幸福[[/span]][[/span]]吗? 只是希望,这样的一段【历史】不会变得太过糟糕吧…… [[/div]] @@ @@ ++ 间奏 湖区,顾名思义,是神殿区旁的一片算不上大也算不上深的林间湖泊。作为三种雁形目鸟类在春秋两季的迁徙中继点,这片湖泊偶尔能够吸引来一些对拍摄鸟类动图有某种莫名执着的观鸟爱好者,但在除此之外的更多时间中,这里基本上只是游客拍照的一个背景板而已。可琳德拉与多洛莉丝正漫步在湖区精致的石砖步道上,当然,比起游玩来说,她们可能更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 [[span class="dolaris"]]『女士,你的意思是,她//真的//得到了[[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的垂青?』[[/span]] 多洛莉丝有些惊讶地捂着嘴,看向身旁的那位女祭司。后者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说出了如此震撼的话而展现出某种情绪上的波动——至少与她身后的两名少女相比确实如此。 『这个说法倒是也不准确。可琳德拉,你应该也从那些记忆中读到了吧?真正意义上能够指向[[span class="ruby"]]那位存在[[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的祈祷往往是某种发自内心,融入了强烈情感的愿望,像你这种“试试又不要钱”的心态肯定是不行的啦——再说,你看到的那颗流星其实也不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吗?』 [[span class="crindela"]]『欸,但是这个和——』[[/span]] [[span class="dolaris"]]『啊,这大概是因为只有真正的流星才能作为承载愿望与奇迹的代价吧?女神的教典中提到,在那个被埋藏在历史的深处,需要跨过漫长的神代才得以瞥见其阴影的[[span class="ruby"]][[[scp-cn-3236|火之时代]]][[span class="rt"]]अग्निः कालः[[/span]][[/span]],人们将漫天的繁星化作柴薪点燃火焰,书写文明,最后却在无星的夜空下迎来终结——就算是[[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的神力,大概也无法超脱这个基础的等价交换法则吧。』[[/span]] 带着某种糅合了赞许与鼓励的恰到好处的惊讶,索菲轻轻地拍了拍多洛莉丝的肩膀: 『你真不是哪位神明的信者?就算是克里特那边的高等神官也不能像你这样信手拈来地说出这么一大段吧。』 [[span class="dolaris"]]『只是一个专研神话宗教领域的民俗学研究者啦。你也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要读的典籍与历史文献可比最虔诚的信徒还要多上不少——只不过,我确实比较认同[[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对‘命运’这种虚无缥缈之物的解读就是了。』[[/span]] [[span class="crindela"]]『等等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启示’其实是某种伪装成‘神意’的不太妙的东西吗?这听起来已经是需要找驱魔人的严重事态了吧!』[[/span]] 『倒也不至于啦。按照你之前的描述的话,回应了你的愿望的,很有可能并不是借由神树降下神谕与启示的[[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而是这棵树本身——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就是了。』 [[span class="crindela"]]『这棵……树?』[[/span]] 听到这里,可琳德拉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那株巨树。她在数百年以前就被冠以了“星神之树”的尊贵名号,许多人都相信这株巨树确切地具有某种魔力——但她仅仅只是如同一株平凡的枞树那样立在那里,在微风的吹拂下舒展着枝叶。 『是的,这棵树本身也是流星带来的奇迹。在被群星之火燃尽的土地上新生出的枝叶天然有着将人们的愿望导向群星的能力,这也正是为什么在你听闻的那些故事中,她们的愿望能够被[[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听到,并最终在流星雨的奇观中得以实现的原因。而在这个过程中,神树会忠实地记录下这个愿望得以实现的过程——这就是你在那道光芒中看到的,属于神树的‘记忆’。』 [[span class="crindela"]]『也就是说,这其实只是某种重现出来的历史记录而已?』[[/span]] 『但是,作为‘桥梁’的神树本身也是会截留一些为实现愿望而从虚无中诞生的奇迹的哦——既然她愿意为你展现这些记忆的话,也许你确实被[[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的奇迹选中了也说不定?』 [[span class="crindela"]]『诶?我,我吗?可是我也不信……』[[/span]] [[span class="dolaris"]]『好啦好啦,莉拉,也许是你平常做好事做的比较多什么的也有可能啦。再说了,又有谁能揣测一位神明的想法呢?总之,这对你来说肯定是个好事就没问题了啦。』[[/span]] 『好,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在正对着神殿区的那一侧湖岸,矗立着一座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斑驳的罗马式拱门。它似乎曾经是某个大型建筑的一部分,不过时至今日,那些繁复精巧的建筑结构已经变成了倾倒的石柱与坍塌的瓦堆。只留下一条生满了青苔的石砖道穿过拱门向远处延伸,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在时光的漫长纵线中,真正得以在瞬息而逝的流星之中实现的愿望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而在神殿的天球仪上,我们记录下了每一份由出现在尘世之间的,由[[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带来的奇迹——在黑暗中举起炬火的诗人,以及吟唱理想与希望的歌者之后,就是那位得到了[[span class="ruby"]]帕勒克[[span class="rt"]]Πολυδεύκη[[/span]][[/span]]的祝福,让愿望得以实现的女人。她与她的同伴正是通过这条通向佛兰德的古山道造访了当年的星女神殿。孩子,你读到了那段故事吗?』 可琳德拉眨了眨眼。在阳光依然猛烈的午后时光,她面前的平静湖面竟倒映出了一片星空的蜃景——天球上最明亮的几颗星辰如同一对手挽着手的恋人,闪烁着,在划过天际的流星之间,走向晦暗不明的未来。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Didymoi.svg]] ++ 第三个故事 [[span class="amelie"]]『[[span class="ruby etienne bold"]]艾蒂安[[span class="rt"]]Étienne[[/span]][[/span]],快一点啦!只要再翻过前面这座山,我们要去的那个神殿就在眼前了哦!』[[/span]] [[span class="etienne"]]『好啦好啦。我可没你那么清闲,也体谅一下我吧。或者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从我这边分一点载重——』[[/span]] [[span class="amelie"]]『没门,这不是你自己要带着过来的吗?真是的,好不容易休个假还要考虑工作的事情,你也不累得慌。』[[/span]] [[span class="etienne"]]『嘿嘿,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与神明有关的奇迹好吧!在东方可是有那么一句话,知己知彼……』[[/span]] [[span class="amelie"]]『行了行了,别贫了。到时候可别麻烦到人家就行。』[[/span]] 共和历元年,霜月22日,冬日的黑森林中飘洒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当然,这种程度的糟糕天气完全浇不灭两位访客的热情。在九月那场终结了君主制的、里程碑式的胜利之后,[[span class="ruby amelie bold"]]阿梅莉[[span class="rt"]]Amélie[[/span]][[/span]]与艾蒂安便给自己放了一个漫长的假期:从[[span class="ruby"]]凡尔赛纳[[span class="rt"]]Verseine[[/span]][[/span]]上空飘扬的三色旗到上莱茵西岸的葡萄酒庄园,再踏入那片覆满着地苔与小灌丛的、繁茂幽深的山间密林,参访那株在坊间流言中无论是什么愿望都有可能实现的神树。百年之前,信仰星女神的教团在这里建起了神殿,又在森林中铺设出了通向大城市的简陋石板道——在那之后,愿意在黑森林中徒步攀上数千级台阶,来到这处圣地祈求奇迹的参访者便络绎不绝。 [[span class="etienne"]]『不过,你觉得他们宣传的奇迹是真实的吗?如果只依靠那些成功者的口口相传话,只是碰巧应验了的可能也是存在的吧。』[[/span]] [[span class="amelie"]]『真是的,一点浪漫情调都没有的话,我要怀疑你是不是佛兰德人了哦?[[span class="ruby"]]让·巴蒂斯特[[span class="rt"]]Jean-Bapstiste[[/span]][[/span]]爵士那边倒是不怎么在乎这种东西。就算安排了实地任务,也只是‘不管怎么样都好’的那种感觉,不像你——』[[/span]] [[span class="etienne"]]『那没办法啦,抱歉咯。再怎么说,所谓的‘奇迹’也只是微小概率乘算以后的必然而已。想要更进一步了解这背后的原理也是很正常的吧?』[[/span]] [[span class="amelie"]]『艾!蒂!安!我就说你一点情调都没有的吧!如果能真的能够得到足以改变未来的奇迹的话,就连//那个//目标也能算是踏上第一步了吧。』[[/span]] 身为让·巴蒂斯特爵士与[[span class="ruby"]]奥尔巴赫[[span class="rt"]]Holbach[[/span]][[/span]]爵士的学徒,阿梅莉与艾蒂安都是“人文主义绅士团”这个秘密结社的正式成员。这个以“再启蒙”与“以人为本”为核心理念的组织成立至今不过二十载,但却吸引了不少思想家、科学家、超常艺术家以及一些颇有资财的上层人士的加入。这个组织热衷于研究包括奇物、占卜以及奥秘生物在内的,被统称为“超自然”的事物,渴望借此为人类带来完美的进化。 三年前,那场波及了整个亚平宁半岛的血腥镇压运动宣告了意塔尼亚中央集权的巅峰,但也同样加剧了这片大陆上的其他国家的多数群体对王权、教权膨胀的担忧与不安。在这样的气氛中,以一次不欢而散的三级会议为起点,对君主制的排斥便自此愈演愈烈。于是,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凡尔赛纳的民众带着刀剑与火炮,将千年以来都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宫殿改造成了每一位市民都有权利进入的美术馆与议政厅。 那之后,《人权宣言》的起草为这个古老的国度带来了人人生来自由平等的新风,研究人文主义哲学与科学的热潮席卷了整个社会。而作为隐藏在幕后,推动了这些变革的根源、支持者乃至参与者,今天,已经无人怀疑绅士团在佛兰德那深重阴影之下的霸主身份——无论是“绅士”们还是在日常中隐约瞥见这一组织冰山一角的平常人都能在这一方面默契地达成共识:绅士团会在佛兰德进入共和时代之后的下一个百年中成为一个足以与布列塔尼亚人的异常货物委员会相庭抗礼、将触手伸向旧世界与新世界的每一片土地的庞然大物。 @@ @@ 『孩子,你们的愿望是什么呢?” 明亮的月光下,一位女祭司站在神殿的台阶上,面带笑容地看着前来参访神树的二人。她的白袍上绘制着着扭曲而神妙的金色花纹,以及一个似乎绘制了天穹一隅的星图圣徽。阿梅莉不认得星图上绘制的星座,但她隐约记得,她曾经在一次对黄道带的星体观测中见到过类似的图样。 『总之,如果对你们期待实现的愿望已经心中有数的话,那就请跟着做吧:』 @@ @@ **『其一,请确定您对于追求之物的笃信,无需加以杂念空想』** **『其二,请闭上眼,在脑海中勾勒一轮明月,然后将其倒映到一汪清泉之中——如果一切顺利,一个代表[[span class="ruby"]]命运[[span class="rt"]]Μοιρα[[/span]][[/span]]的宫位会在明月的上方显现。』** **『其三,请诵念星女神的名讳,然后将你想要传达的事物告知于神明。』** @@ @@ [[span class="amelie"]]『[[span class="ruby"]]星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啊,我们能一同走进那个理想的世界吗——?』[[/span]] @@ @@ [[# sel3]] @@ @@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style="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 借助超脱于世俗的力量,将人类带入乌托邦的理想吗? 这可真是足以让人名垂青史的伟大【追求】啊。 虽然我对你们追寻的理念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我还是会尽可能地支持你的! 只是,寻求真理的道路上难免有颠簸坎坷。 就算通向【追求】之物的道路就在前方, 也请做好为了事业而「硬下心」来的准备吧。 [[/div]] @@ @@ **『其四,请目视繁星,寻求天球的导引——星女神的马车会指引预言的方向。』** @@ @@ 当阿梅莉跟随着祭司的指引睁开眼时,如同某种过度劳累之后或是睡眼惺忪时出现的古怪幻觉,她似乎看到了镶嵌在天球上的每一颗星辰都在一刹那变得黯淡,仅剩的几颗明星组成了两位紧握着手的神明的形象。然后,覆盖了半个天穹的火流星便自群星之间落下,与纷扬洒落的雪花在冬日的夜空中混流,如同一场自天堂降下的豪雨。只是,当她试着眨了眨眼睛,想确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时候,无数闪烁的繁星再一次出现在了天球之上——就好像她不久之前看到的一切仅仅只是一场美妙的梦境。 @@ @@ [[span class="amelie"]]『诶,艾蒂安,你看到刚才那个了吗?!就是那个……』[[/span]] [[span class="etienne"]]『阿梅莉,你突然在说什么怪话啦?』[[/span]] 当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个花月来临,玫瑰与苜蓿在凡尔赛纳的郊外盛开的时候,随着支持去基督化运动、自认代表平民权利的[[span class="ruby"]]埃贝尔派[[span class="rt"]]Hébertistes[[/span]][[/span]]登上凡尔赛纳的政治舞台,针对对宗教态度的驳斥与争论便在人文主义绅士团的两大派系之间愈演愈烈。作为普通的学徒,阿梅莉与艾蒂安无法想象这样的对立是如何诞生,又是如何从一条细小的缝隙演变成一段几乎完全无法从内部弥合的庞大沟壑的。只是,在每一场集会都比此前更加浓烈的火药味中,他们能感受到各自的导师在每一句抗辩中蕴藏的决心、怒意与义正辞严——在一次又一次近乎必然的不欢而散之后,她总是会担忧,担忧着这样的平衡也许只需要一个微小的火苗就会分崩离析。 阿梅莉的预言很快一语成谶。事实上,正如没有人能够想到绅士团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声名鹊起,也同样没有人会想象到,这样的一个组织居然会在这样的一个如日中天的时点分裂成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部分,在,至少在当时看来,对彼此的攻讦中将自己的未来亲手送入了地狱。获月,以奥尔巴赫爵士为首的极端无神论者从绅士团出走,在凡尔赛纳的第十区建立了“[[span class="ruby"]]反对教会神话之渊博知识分子结社[[span class="rt"]]SIECLE[[/span]][[/span]]”。作为在解析超自然现象上颇有建树的研究学者,艾蒂安自然跟随着他的导师一同脱离了绅士团,加入了这个以将超自然现象“转变”为自然为宗旨,并希望借此对抗教会与信仰的组织。 [[span class="amelie"]]『艾蒂安,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是出于你的意愿吧,告诉我答案——』[[/span]] 国庆日假期,塞纳河畔的城市公园中,响起的是阿梅莉带着些许哭腔,却又意外冷静到冰冷的话语。长椅的另一头,坐着她的青梅竹马,那位名叫艾蒂安的青发少年。即便是盛夏,却仍然因为连日的暴雨而显得潮湿沉闷的空气中,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正在悄然凝结。 [[span class="etienne"]]『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奇迹的,阿梅莉。这根本算不上是一种正确的,看待这个世界的态度。』[[/span]] [[span class="amelie"]]『但是,你这种认为什么事物都是可以被同一套理论解释得清楚明白的想法,难道不是一种对乐观主义与科学精神的纯粹误读吗?承认未知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我们总会在未知中得到成长——我本以为你至少还是认同这个观点的,艾蒂安。』[[/span]] [[span class="etienne"]]『不是,并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是把所有事情都归咎于奇迹的话,那些宗教……』[[/span]] 艾蒂安伸出手,想挽回那位正处在气头上的女孩,但他所做的一切却注定徒劳无功。在夏日的蝉鸣中不欢而散的二人,就这样被写入了[[span class="ruby"]]故事[[span class="rt"]]Roman[[/span]][[/span]]的扉页。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weaven-line.png width="50%"]] 当慷慨激昂的共和历走入第四个年头的时候,革命广场上的断头台已经带走了无数个同样慷慨激昂的改革者,但很快又会有希望表达自己政见的新晋者登堂入室,将这个空缺填补。然而时至今日,绅士团已经几乎不再关注这个混乱的政治场中上演的每一幕滑稽剧。这自然并非因为凡尔赛纳的政局已经成为了一滩搅不出浪花的浑水——事实上,当那枚名为[[span class="ruby"]]杀戮女王[[span class="rt"]]Reine Michèle[[/span]][[/span]]的宝石相关的消息出现在马赛港口区的酒馆、赌场与旅店,又随着吟游诗人、商客与好事者的传扬传遍整个佛兰德时,几乎整个欧洲大陆上的超常组织都汇集到了这个地处地中海畔的港口城市—— [[span class="amelie"]]『导师,为什么这枚宝石会有这样的一个,呃,听起来这么可怕的名字?』[[/span]] 看着眼前这枚被小心翼翼地保藏在玻璃柜中的,约莫有三十克拉的红色金刚石,阿梅莉疑惑地问道。 『因为这颗宝石带有可怕的诅咒——你听说过旧时代中的那段发生在普罗旺斯的惨案吗?』 『17世纪初,在马赛城的贵族圈子中流传起了一个古怪的流言:有人在阿尔卑斯以西的一处矿井中开采出了一枚巨大的红宝石。然而,无论是挖出原矿的矿工、矿区的经理、雕刻宝石的工匠还是经手过这颗宝石的贪婪商人都在“拥有”过这颗宝石后的不久之后便死于非命——尽管如此,贵族们依旧对这样的珍宝趋之若鹜,就好像他们的首饰上镶嵌的宝石带有的那段诡异而传奇的故事同样能够为他们自己的高尚风格增光添彩一样。』 『第一位得到这个这颗传奇宝石的人是伯索家的那位年轻继承人。他将这枚宝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的父亲,一个月后,马赛城中最豪华的庄园在烈火中毁于一旦。这枚宝石的第二任主人是卡斯蒂亚家族的大小姐,她在一次远游中不慎失足跌下了山崖,当她的同行者意识到这一点,返回过来寻找她的时候,却只看到了那一串珍贵的、镶嵌着宝石的手链挂在高崖边上的一杈松枝上,闪着明亮的光芒。在此之后,恐惧于这颗宝石的魔力,没有人敢于再次成为这枚宝石名义上的主人。而这颗宝石也因此得到了“杀戮女王”的名号,被顺理成章地保存在了一名贵族开办的公共博物馆中。』 『在那之后,这枚宝石的遭遇仍然颇具传奇色彩。异常货物委员会以损失两名专业盗贼的代价,从马赛博物馆的玻璃柜盗得了这枚稀世珍宝。然而,当他们试图用当时最优质的大型双桅运货帆船“[[span class="ruby"]]第二春号[[span class="rt"]]the Second Chance[[/span]][[/span]]”顺道将这枚宝石带往他们位于利物浦的总部进行研究时,这艘船却在途中遭遇了传说中的[[[scp-8901|“虹霓之岛”]]],并在与超常现象的对抗中失去了绝大多数的船员以及携带的“货物”。最后,与这枚宝石相关的最后目击记录停留在了1660年的朴茨茅斯港——而至于她是如何在七年战争中辗转着又回到了普罗旺斯这篇诞生了她的故土,被埋藏在了一位无名兵士的坟墓中,就无论如何也不得而知了。』 阿梅莉端详着展台上的这枚宝石。它以标准的十二棱切割施以在每一种光照下都格外耀眼的火彩,任何看到这种光泽的珠宝爱好者都会被她的华贵深深折服——只是,阿梅莉却仿佛在其中看到了如同皇后的毒苹果那般耀眼却深沉的恶意。 [[span class="amelie"]]『不过,我们真的应该研究这样的东西,呃,或者说,这样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这颗宝石上的诅咒可不像是什么杜撰出来的虚构故事。』[[/span]] 『这是自然——因为我看到了这枚宝石蕴藏的潜力,在正确引导下重塑这个世界的潜力。』 那位尊敬的爵士,绅士团的创始人顿了顿,神情严肃地说道, 『而在这样的力量之下,就算是‘牺牲’本身亦有其意义。』 @@ @@ …… @@ @@ 当代表着时光的纵线越过广阔的海洋,从遥远的魁北克抵达勒阿弗尔的时候,正值凡尔赛纳空气稍显寒凉的晚秋时节。巴黎大学,一幢SIECLE所属的研究楼中,一场事关重大的会议正在隐秘地进行着。 『首先,我还需要强调一下:这枚宝石是我们从象征意义上摧毁教会存在基石的绝佳的,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但是,由于我们当时立足未稳,无法调动像他们那么丰富的资源的缘故,这枚‘钥匙’现在却保存在我们的对家手中,而现在的环境也不允许我们和他们正面对上——因此,目前实现目标的主要方案是‘盗取’,必要情况下可以接受小规模的冲突。诸位有什么疑问吗?』 坐在长桌上首的是结社的领头人,奥尔巴赫爵士,而分坐在桌旁的则是诸多结社分会的领导者与重要研究人员。这不是艾蒂安第一次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议:他能感觉到,随着未知条件接连不断地得以完善,整个计划的框架正在逐渐成型—— 『很好。那么,艾蒂安,你那边的情况有进展吗?”』 [[span class="etienne"]]『抱歉,我这边的交涉出了一点问题。她在这方面守口如瓶,不愿意透露与那颗宝石有关的任何消息。』[[/span]] 『稍微有些遗憾,但是不影响大局。我们已经确定了他们的研究所的具体位置——那么,我们最后的计划是什么?』 『我们预测三天后的深夜会有一场大雨。在这样的天气里,那些自称绅士的伪君子一定会回到他们在第十二区的宅邸,而他们的护卫在几个街区之外驻守,当他们收到警报后再赶过来的话,就已经来不及了——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span class="etienne"]]『所以说最后的行动人选?确定只有我一个吗?』[[/span]] 『你曾经在那间实验室工作过,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那里的建筑结构。此外,行动时人多反而显得可疑,负责接应的人员会在革命广场等你。』 [[span class="etienne"]]『明白了。为了没有神迹的世界——』[[/span]] 『为了没有神迹的世界。』 @@ @@ [[span class="amelie"]]『好大的雨——倒是不知道这么夸张的湿度会不会对实验结果产生什么影响。』[[/span]] 乌云密布、星光黯淡的夜晚,当每一个人都在哗哗如注的瓢泼大雨中进入甜蜜梦乡的时候,阿梅莉正坐在实验室的研究桌前,检查着眼前的那柄古怪的小型十字架。为了研究这柄从普鲁森地区辗转而来的古物,她已经在这件实验室里废寝忘食地工作了接近两天时间——只是,它至今为止表现出的特征与那个时代中的每一个宗教派系都搭不上什么干系。 “铃铃,铃铃……” 正当阿梅莉准备泡上一杯咖啡,稍稍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急促的铃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实验室——这样的铃声一般意味着实验室的核心区域受到了未经许可的侵入。想到核心区域中保存的那些贵重的实验仪器以及那枚整个团队已经在其中投入了数月精力的古怪宝石,阿梅莉心一横,随手便抄起了手边的那柄趁手的十字架,冲入了房外的黑暗之中。 @@ @@ 雨夜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廊道里,阿梅莉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突然有些后悔在这样的夜晚还留在这间实验室里,只能由自己承担阻击那些入侵者的重任。她害怕转过下一个拐角就会看到五位全副武装的穷凶极恶的入侵者,又或者是被从暗处飞来的流弹轻易带走了生命——“但是,要是我不在这个地方的话,说不定就连抗争的机会就没有了吧。”阿梅莉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终于,在转过一个路口之后,阿梅莉在远处看到了一团朦胧的暗红色光芒。她知道,这是“杀戮女皇”,那枚被诅咒的恐怖宝石偶尔会散发出的微光。她蜷缩在角落,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的双脚却仍旧颤抖着,手中依然紧握着那柄十字架。当那道光芒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刹那,她用尽了平生气力,借助着因为长时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相对清晰一些的视野,将那柄十字架根部的尖锐处送向了那位紧披着黑袍与黑色面巾的入侵者的心脏处。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那枚金刚石应声落地,散去了光芒,却似乎变得更具有光泽了一些—— @@ @@ [[span class="amelie"]]『哈?艾蒂安——?』[[/span]] @@ @@ 那之后,通向[[span class="ruby"]][[[scp-cn-3583|乐园]]][[span class="rt"]]Ἠλύσιον[[/span]][[/span]]的门扉不知几度被打开…… [[div class="blockquote notation" style="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 既然下定了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完美的【追求】, 这样的【牺牲】虽然遗憾,但也确实是只能无奈接受的[[span class="ruby"]]命运[[span class="rt"]]Μοιρα[[/span]][[/span]]使然。 只是,正在进行的研究稍微让人有些不安的感觉—— 特别是在超自然领域,如果在错误的方向上走火入魔的话, 等到灾难降临之后才加以补救,大概就已经来不及了吧。 [[/div]] @@ @@ ++ 终幕 当可琳德拉与多洛莉丝结束了一天的游览,告别森林中林立的神殿与那株“神树”的时候,皎白的明月早已悬挂在了天穹之上。返回斯图加特的出租车上,可琳德拉正情绪高涨地刷着手机—— [[span class="crindela"]]『多莉多莉,明天的话我们去巴特乌阿赫转一圈怎么样?听说那里的瀑布很壮观,还能看到很多野生的小动物——你看,在软件上的评分都有4.8呢。』[[/span]] [[span class="dolaris"]]『比起这个,我反而更建议你用这百分之五的电量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看一下今天的晚饭应该吃什么,或者把你之前在备忘录里敲出来的文本保存一下。』[[/span]] [[span class="crindela"]]『多莉,你怎么也变得这么没有情调啦!』[[/span]] 享受着身旁那位少女带着些许不满的轻锤,多洛莉丝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欣赏着窗外的澄澈夜空—— 然后,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 sel4]] [[=image https://scpsandboxcn.wdfiles.com/local--files/sharia-vanilla/carriage.svg style="width: 60%;"]] ++ 回访 大概是两年前的一天,我收到了多洛莉丝从雅典寄来的一封信件——她邀请我去她的家乡,也是爱琴海上的那座久负盛名的“诗人之岛”游玩。自然,作为我在这二十六年人生中遇到的唯一一个真诚待我的朋友,同时也是我此前的那个与古欧洲秘密宗教史相关的课题上的一位贡献足以在论文上署名的重要合作者,我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 于是,在那个相比往年都要炎热一些的夏日之中,我搭乘飞机从柏林来到了塞萨洛尼基,又乘着游轮横渡了碧波荡漾的爱琴海,到达了那座在今天被称作莱斯沃斯的小岛。她带着我参观了那座自古希腊时期存在至今的古老剧场,以及当地的几处信仰星女神[[span class="ruby"]]阿斯特拉[[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的神殿建筑群。而当夜幕降临,明月在天空中向大地分享着柔和而清亮的光芒的时候,在古代诗人索菲亚的雕像旁,她对我提出了相识五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索求”: [[span class="dolaris"]]『莉拉小姐——可以与结婚为目的和我交往吗?』[[/span]] 时至今日,我只记得当时的我脑中一片空白,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她的请求。而在这句话以外,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几乎已经记不得了。随后,同样是在她的引荐下,我加入了吟游诗客,一个以故事为载体传承消逝幻想的组织,据多洛莉丝所说,这个组织的前身正是历史中的那个“死亡童谣会”。在这里,我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受到了:不让在历史中失落的过去彻底蒙尘,这就是我所做的一切最重要的“价值”。 自那之后的故事想必诸位都已经明白了。我将那段尽管短暂,但却为我的人生带来了光芒、追求与幸福的,如同奇迹一般的经历记载在了这本「苍翠的预言书」中,以期那位神明的恩典能够就此流传下去。 那么,不知道对这样的一段故事,你又是否满意呢? = **Ending No.08** [[=]] 作为[[span class="ruby"]]虚构预言书[[span class="rt"]]Verdent Chronicle[[/span]][[/span]]中的一隅沙箱,这段传奇虽然并非真实,但也并不尽然是完全的虚构。 如果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span class="ruby"]]结局[[span class="rt"]]Ending[[/span]][[/span]], 请试着在枞树下的岔口拐向另一侧的驰道,或是做出更符合你的本心的评判吧。 [[span class="ruby"]]繁星之女神[[span class="rt"]]Αστρα[[/span]][[/span]],烦请您降下奇迹—— 祝愿我们能在下一个星辰闪烁的夜晚再次相会。 [[/=]] @@ @@ @@ @@ [[footnotebl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