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猫头鹰的盛宴

**0200：** 十六枚由伪装聚合物和轻质金属制成的“蛋”划过天际。它们均从潜伏在美国东海岸的微型潜艇中发射升空，并且每枚弹体都在抛撒箔条——这些干扰物在空中仅能存续瞬息。成功发射后，每艘潜艇均掉头折返，驶向一座小型的法国港口。

**0203：** 两枚墨色的“蛋”在美利坚庞大国防系统的某个特定分支上空凌空炸裂，两具烧焦的尸体携带着重型武器残骸自苍穹翻滚坠落， 并扑向了UNTGATE阵列——这组装置本是为对大气层外的高危物体实施动能拦截而建造。

**0206：**三枚“蛋”于阿巴拉契亚山脉上空炸裂。导致坎伯兰山谷被更多的焦尸和附着残骸覆盖，ANCOMB地下反向球体设施亦遭波及。而瘫痪五角大楼对全球强大奇术师的追踪识别系统，则是本次行动的附带干扰。

**0209：**六枚“蛋”在７６号州际公路长路段上空经事后判明遭遇微升力体结构失效，坠毁在五英里路段内，导致路面崩解、车辆全毁。各荚舱内乘员躯体完整性较高，但均因动能撞击导致不可逆器质性损伤；后续生物特征比对锁定其身份隶属于某特定恐怖组织。

**0210：** 一枚“蛋”秘密着陆于某无标识的隐蔽设施核心区域，有物理隔绝屏障和战术响应小队作为常态防护机制，却未能拦截此次突入。从吊舱中出来的人瞬杀了三名负责守卫USAMPCOM的士兵，但他并没有享受胜利的机会。但幸运的是，随即将要降临在他身上的死亡，只不过是另一个指向某个更大计划的牺牲品。

**0213：**剩余四枚“蛋”直接贯穿了预测技术与超时空武器研发部（PTAARD，对于能忍受这狗操的傻逼缩写的人）的外墙。各载具着陆时沿破坏性电磁梯度释放脉冲，但并未足以屏蔽全部在隐藏这机密设施的各个角落的抗电磁干扰监控设备。尽管如此，所有设备都没能记录下从“蛋”中出来的乘员的面部特征。他们中的每个都携带有静电干扰场并手持用来杀戮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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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信咱们最适合执行这个任务，＂Munru说道。诚然，没有一个Tau－5的成员携带有他们的常规装备，无论是义肢还是武器。其中大多数都是从其他地方的战场上剥离、修复和重新利用的，即使在血肉下也呈现着陌生的形态。

＂我同意，＂Onru说，＂我们的．．．武备匮乏。在这种状态下，我们可能会错过一些东西。＂

＂但这已经成了既定事实，＂Irantu说，＂携带超出任务需求的装备毫无意义。＂

Irantu拍了拍最近一个座舱的光滑表面，四架载具再次释放了电磁脉冲，宽阔走廊上的灯泡剧烈震颤，紧接着嗡鸣、爆裂。玻璃如雨坠下，在四名改造体周围溅起脆响，回音荡过了走廊的角落与关着的门。残存的座舱嘶嘶作响，爆燃成火团。炙热，但不足以销毁关键证据。近处，一名女性自办公室现身。她攥着咖啡杯，揉了揉一只红红的眼睛，显然是在电脑前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在火焰映照下，他们看起来一定很骇人。

Irantu掏出随身武器射杀了她。火控辅助系统建议的弹道刻意劣化了精度，使其看起来只是训练有素士兵的水平。她后仰倒下，第二枪射中另一名仍在工位小憩的科学家。他沿着工作椅滑落在地面上，瘫软成团。

＂要是有幽灵出现咱就完蛋了，＂Nanku说，“我们目前没有能力进行哪怕是最小的破坏活动。”她的所言得到了另外三人响亮的沉默。

Tau－5沿着他们计划好的路径穿过走廊，顺手干掉了躲藏的职员。热成像仪加声波探测器足以将人类的小聪明变成一具具尸体。而几枚燃烧弹便足以搞定其他躲起来的。上头让搞大场面吓唬人，但武器不够狠照样玩得转。

＂十分甚至九分是要闹鬼了，＂Munru边撞开安保设置的临时路障边嘟囔，那帮混吃等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碰上了啥玩意儿。对面在子弹还没上膛前就倒了仨。

＂为啥这么说？＂Onru问道。

＂总有几个人会被脏东西缠上。＂

＂没毛病。＂她用短步枪向一名逃跑的研究人员开了三枪，两枪爆头、一枪穿脊，紧接着又随便补了三发糊弄弹道。

＂咱可见过不少．．．有着奇怪性格的幽灵。＂

＂啊确实。＂她抬手冲火场逃出的警卫补了一枪。那警卫早就欲火焚身了，但事实证明，被一枪打死总比烧死强。

“随着死者人数的增加，释放对宿主怀有感情的灵魂的机会也越来越大。我们很可能成为它们报复的目标。”

“哼。”Onru转身一拳砸穿一面开裂的石膏墙，从墙的另一边抓住了个软乎乎的东西。她使劲一捏，那东西　“啪”　地一声爆了。“我说得没错吧。我们的装备太次了。”

“我们的装备也就够应付常规威胁，”Irantu说道，“任务预案里可没算上幽灵这一档。”

“嗯，”Munru说着，在一个壁龛里蹲下换弹。

“嗯，”Onru应了一声，正往一个黑暗的角落探头张望。

“反正幽灵常在墓地出没，”Nanku说道，“所以说不定有个……发酵期之类的。”

“啊。”他把空弹匣放进裂缝深处，或许以后能完好无损地被找到，上面的指纹还没被蹭掉。

“行。”她朝一个门口开火，那儿正有人拼命挥舞着白色实验服想投降。子弹直接穿透了薄薄的石膏，也穿透了那个倒霉蛋。那件衣服却没受什么损伤。

“这么说，我们都同意不用担心幽灵的事了？”Irantu说道，“我们的次要目标不变。继续向中央实验室进发。”

他们这次行动比平时少了些顾忌。讲道理，这种张弛有度的高效作风，正是他们被派来执行任务的主要原因之一。视觉盲区故意视而不见，遮蔽物也刻意地不去检查。门一脚踹开，粗略扫一眼就穿过去。要不是他们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每一个这种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但在监控摄像头看来，这些举动只会像是被狂热冲昏了头脑。当年罗马被夷为平地的教训过于深刻，以至于文明社会至今都没忘记被蛮族破门而入的恐惧。

“你觉得幽灵的‘发酵期’会是多久？”Munru问道。

“我们不是说好不担心这个了吗？”Irantu说。

“我们本来就该表现得又鲁莽又危险啊！”Nanku说着，开心地一拳砸穿了一块玻璃窗。“大声聊点……　不相干的事正合适。”

“嗯，也是。”

“那这过程得持续多久？”Munru非要问个明白。

“我没什么可参考的啊。”Nanku说。

“我也没有。”Onru说。接下来的好几分钟里，他们几乎是在沉默中前行，只有肆意破坏的声响时不时打破这份沉寂。

“我听说啤酒通常要发酵两周。”Irantu说。

“那我们可算有个基准了。”Onru说。

“我可没说这俩玩意能……混为一谈。”

“你们觉得幽灵啤酒会是什么味儿？”Nanku问道。

“不要把它们混为一谈。”

“一片小麦墓地。”Munru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一座谷物停尸房。”Nanku摇了摇头。

“闭嘴，”Irantu说，“我们快到了。”

一座加固实验室深藏在PTARRD设施内部。如今，它那刷成白色的墙壁上布满弹孔，设施警卫们的血肉溅在了一排安全百叶窗上。但即便如此，实验室依旧傲然矗立。机密蓝图显示，它的表面包裹着一层完整的重金属屏障。没有通风口，没有电源线汇聚。这是一座墓中之墓，为的是将真正珍贵的东西与世间那些贪婪的双手隔绝开来。自然，基金会认为五芒星没资格做这件事。它还相信其他人应当承担起证明这一点的责任。

“装切割炸药。”Irantu下令道。他和Onru负责警戒，Munru和Nanku则前去往斑驳的石墙上粘贴细长的爆破体。

带钢头的靴子在远处发出咚咚的声响，而只有听力增强的人才能听见。威严的呵斥声夹杂着粗俗的玩笑，枪托敲击防弹衣的声音不时传来。毫无疑问，五芒星的一支训练有素的EEL小队已经进入了这栋建筑，而目的毫无疑问是保护美国政府的宝藏。他们穿过废墟走廊的速度比Tau－5慢，但双方很快就会遇上。

“引爆一号。”Munru启动了她的炸药引信。

“引爆二号。”Nanku也照做了。

“全部引爆。”Irantu说着，视线仍锁定在长长的走廊尽头。走廊深处被浓重的黑暗覆盖，即便对他来说也显得格外厚重，敏锐的感官若不持续集中，也就毫无用处。安置在安全百叶窗周围的一圈爆破体瞬间点燃，在那片黑暗中爆发出刺眼的光亮。它们的温度极高，把离得最近的改造体的后背都燎到了。

尽管爆炸声不大，但威力足以穿透金属或石头。Munru和Nanku合力将被炸开的门往里推。门起初还抵了一下，但这种建筑结构根本扛不住强化肌肉和机械增幅装置的合力。整块厚重的门板摇摇晃晃，最终向内倒去，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土。Tau－5小队穿了过去，而身后通往外界的路瞬间被切断。这个青铜内衬的房间就像个知识的黑洞，即便有一个入口敞开着也是如此。他们已经越过了界限，而又仿佛有个声音在宣告他们再无逃脱的可能。

四人在这个宽敞的房间里散开，以四处搜寻目标物。Onru翻看着一摞摞文件，靠自动关键词识别来标记值得一读或需要销毁的东西。一些特别扎眼的文件在她整理其余文件时就被点燃了。一些是名字与数字，另一些是更多的名字与数字。还有些项目起了可爱的名字，然后后面跟着一大堆数字。

Irantu和Nanku检查着一张张长桌，桌上摆满了拆解到一半的精密机械组件。基金会严密垄断着现实基本构成的稳定技术，因此五芒星被迫转向其他研究方向。这些对Tau－5的次要目标而言毫无用处，但与他们的主要目标却高度相关。

“石英阵列？”Nanku问道。那些小球体在外壳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它们的灯光闪烁着，仿佛在传递某种能被读懂的信息。

“碾碎它。”Irantu说。但他姐妹那只经过强化的拳头没能做到，金属划破了她的皮肤，于是她拿起步枪枪托砸了上去。那细微的碎裂声比灯泡破碎还要轻柔。

“生物成分，”她一边说，一边沿着桌子继续查看，“真菌的。”

“烧了它们。”

“生物成分。人类的。”

“烧了它们。”

“一个瓮。嗯……封死了。”

“砸开。”

“可万一里面有幽灵……”

“根本没有幽灵。砸开。”他们就这样一边行进，一边摧毁研究资料。

Munru朝着走廊里逼近的EEL小队开火。而对方的回击可不止子弹。但令人眩晕的光纹对他们毫无作用——他们的眼睛会自动调整，以安全的方式接收光线。有毒气体也收效甚微，因为他们的鼻腔早已封闭。相反，Munru精准的子弹找到了对方盔甲的缝隙，从头盔下方、大腿内侧钻了进去。这样的精准度或许超出了他们本应有的“人设”，但为了达成次要目标，似乎也值得。

“我找到它了。”Onru说道。她在墙边众多储物柜中的一个上按了一串密码，然后猛地拉开柜门。一缕灰色的光芒渗了出来。它如柔和的潮水般涌泄，像舒缓的波浪进退起伏，但总体上始终在向前蔓延。

一串抖动的子弹从空中某个空无一物的方向射向走廊。但Munru视野中快速切换的各种过滤模式没能捕捉到任何发射源，哪怕是那些能探测现实边界的模式也不例外。而完全躲开子弹也是不可能的。他迅速侧身，结果还是有一颗子弹打掉了他的两根手指。

被打掉的两根手指在空中翻飞，紧接着更多子弹急促地砸在他头盔的面罩上。即便是最顶尖的防护技术也无法完全抵御这样的冲击力，更何况他们配备的装备远算不上精良。Munru退到墙角后面，摇了摇发晕的头，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用流血的手准备好最后一枚燃烧弹，朝走廊那头扔了过去。

“有关幽灵的问题应该再讨论一番。”他朝正在慢慢将那团发光物体从黑暗的保险库里取出来的同伴们喊道。那块矿石虽小，却重得让他们的膝盖弯了下来。

“附近说不定有片墓地，”Nanku说，“下来的时候我没搜查更广阔的区域。”

“现在别操心墓地或幽灵的事。”Irantu说。

“这栋建筑说不定就建在墓地上。”

“那幽灵难道不该对他们发火吗？”Onru问道。

“把嘴闭上。”Irantu说。他们便不再作声。尽管关于幽灵的法则有诸多有趣的谈资，但他们还有更紧迫的事要处理。

走廊里新出现的幽灵般的攻击者从更多方位向Tau－5开火，与此同时，第一批攻击者仍在持续向Munru压制射击。而另一头那些模糊的身影正艰难地向实验室靠近，穿着制服的身体缓缓穿过空旷的走廊。他们对这场交火毫无反应，但终究还是靠得足够近了。

“我们搞定了。”Irantu在激战的喧嚣中厉声喊道，“集合行动，为了德尔塔指挥部！”

Tau－5小队里另一个人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一个窃笑起来，还有一个差点咯咯笑出声。“为了德尔塔指挥部！”他们喊道，声音大得连远处的士兵都能听见，只是明显没什么狂热劲儿。

Munru沿着房间边缘缓缓移动，他的同伴们仍守在那团发光物体附近，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还击。他们射出的子弹在空中时断时续地飞行，有时毫无征兆地停顿，然后又突然加速。而对方反击的子弹比之前更靠近Munru了，子弹有节奏地击中他的装甲后背，推着他的身体沿着墙边更快地移动。他在仓促移动中，启动了疼痛感受器的阻断装置，化学兴奋剂也在竭力维持着他双腿的行动力。

他身后，行动迟缓的EEL小队终于抵达了最初那些幽灵般枪声的源头，举枪瞄准。其中一人特意瞄准了Munru藏身的位置，不过这次他们的步枪没有射出子弹。Munru自己几乎没看清这一幕，因为他一头扎进了刺眼的白光之中。

四个改造体蜷缩在那块发光物体旁，子弹不断打在他们身上，有些还击中了劣质盔甲的缝隙。他们相互紧紧抓着对方，与此同时，体内植入的反应炉正疯狂运转，温度急剧升高。四声爆炸过后，他们连同最后一丝皮肉、骨骼，连带最重要的身下那块发光物体，全都渣都不剩。

爆炸没有伤及其他士兵，在某些人看来或许是个奇迹，但其实本该如此。目击者必须保护他们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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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事件的余波中，两则消息从截然不同的地方发往了截然不同的人手中。第一则，来自一名面色阴沉的官僚，发给另一位同僚：

> 至：h.p.tennetson@pentagram.us.gov
> 自：q.xin@pentagram.us.gov
> 主题：更新
> 
> Harry，
> 
> 我们在西方那些“晴好天气的朋友”[[footnote]] 译注：指顺境才合作的盟友 [[/footnote]]可没我希望的那么坦诚，但他们说的也够多了。关于这场 “叛乱” 的所有信息，都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对得上。我一回到城里就给你做详细汇报。接下来的行动步骤可能需要总统批准。在那之前，我建议预先激活欧洲的EEL小队。回头聊。
> 
> Xin

第二则消息，从隐匿的上司，发给盲目的属下：

> 至：Dropbox 6, Dropbox 16, Dropbox 28, Dropbox 55
> 自：throwaway239@trashbin.dump
> 主题：血腥之巢
> 
> 所有人，
> 
> 打开美洲地区所有在运行的黑盒子。立即向你的上级披露其内容。去质问你那些误入歧途的同僚——他们以面具为脸，早已忘了自己的真名。忠诚的战士们，去找出那个下令吞食鹰雏的蠢货。
> 
> -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