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世（卷一）

[[>]] [[module Rate]] [[/>]] “在第121亿个宇宙年，曾经有一种名叫鲤鱼的生物在一个蔚蓝星球上生活。” “鲤鱼们很聪慧，纵使他们的生理结构不占优势，但是他们仍然创造出了璀璨的文明。” “鲤鱼在远古时代便开始使用小巧的鳍和灵活的口腔，以便于在未知的水世界中生存下来。” “他们以坚硬的岩石洞穴为居，聚集在一起。经过多年的发展，淡水世界中的群体越来越多，他们一起狩猎，一起生存，但是他们的生活效率仍然很低。” “直到第一只鲤鱼开始打磨贝壳，将海草与树枝绑在一起。这样，石器诞生了，鲤鱼们不知道从这天开始他们迈入了石器时代。” “他们利用这些石器，逐渐确立了自己的在淡水水域中的霸主地位，并站立在食物链的顶端。没有任何一支鱼群能够与之抗衡，这个时候国家出现了，阶级开始分化。” “在那时，第一只鲤鱼开始向水面遥望。” “当时的鲤鱼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变革般的开始。” “第一个十万年过去，鲤鱼们发展得越来越快，他们开始种植鱼草和圈养小鱼小虾。种族的数量越来越多，许多的团体开始融合。公有制早已被废除，和你们人类一样。” “之后鲤鱼们迈入了奴隶制时期，鲤鱼们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意识到，在不同的水域中还有其他的鲤鱼王国。大规模的战争爆发，鲤鱼们占领河道，攻击其他王国的河流。” “原因无他，只为了资源与君主们的荣誉。” “下层阶级的鲤鱼们成为了可悲的牺牲品，他们的生命消散了，只留下了史书的短短一页。” “然后呢？” 男人问。 “鲤鱼们那时已知80%的水域都被污染掉了，数量直线下滑。由于之前的封建萌芽，鲤鱼们在那场大战之后终于迈入了封建社会。尽管他们仍然将其他王国的鲤鱼当做奴隶。” “这也没法子，我们人类也一样，人口的短缺只能掠夺。毁灭别人，才能创造自身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 它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水体的污染导致他们再也无法种植鱼草了，在接下来的五万年中它们的生存一直岌岌可危。” “鲤鱼们失去了他们原来总数的三分之二，越来越多的水域被废弃。到处都是瘟疫与饥饿，这个五万年我们称它为黑暗之初。” “结束的原因是，阿什涅克罗夫王国的一位科学家发现了更加广阔的海洋。我们无法适应那里的水体，但可以确定的是那里也有生物生存。” “那位伟大的科学家制作出了一种仿生鳃，可以使鲤鱼们过滤那里的水体，这样鲤鱼们就可以在那里生存了。” “等等？” 男人打断了它的故事。 “你上次还说十万年鲤鱼们还在石器时代，鲤鱼们经过了五万科技就发展得这么迅猛了？你编的这个故事未免有点太假了。” 它思考了一会儿，宇宙语言翻译器开始发出嘶嘶的杂音，但没过一会儿就又恢复了正常。 “你给我的全人类文明的资料，其中有一本书叫《三颗恒星的行星》[[footnote]]《三体》[[/footnote]]，里面有一个特别有趣的名词，叫技术爆炸。和鲤鱼们那时候的情况很像。” 男人随意地在虚幻的操作面板上进行操作，3d打印技术在0.01秒里快速打印出一把椅子运送到男人的屁股底下。 “那鲤鱼们还真是厉害呢，至少这个速度在宇宙文明的大家族能排进前20%。” “是啊，他们真的很厉害。” 它开始沮丧起来。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啊朋友。” “在下一个十万年中，已经完全封建化的鲤鱼社会曾经疯狂想要将科学扼杀于摇篮。” “因为宗教？” 它摇了摇头，冰冷的液氧在它体内轻微的发出轰轰隆隆的声音。 “鲤鱼们的社会没有这个东西，他们只信仰君王。扼杀科学完全是民间的偏见，他们认为科学是一种巫术，会给他们带来灾难，现在所有的生活都是自然给予他们的。” “于是，鲤鱼科学家被大量的迫害。以至于科学家从鲤鱼的社会几乎绝迹，没有科学家为他们工作了，几乎全被处决了。” “这样的措施几乎持续了一万年，鲤鱼们科技不升反降反。各国政府才意识到科学的重要性，于是他们大力的推行教育。” “那是艰难的，毕竟人人都不是夸内又斯[[footnote]]夸美扭斯，著名教育家。[[/footnote]]所以鲤鱼们的科学发展停滞了一万年。” “不仅那样，鲤鱼们还失去了一些知识吧。” 它点点头，头往液氧更深处埋去，就像一只兔子整理自己的脑袋一样，噜咕噜咕的声音使翻译器的杂音更多了一些。 “的确如此，你知道的数学是一切学科的根基。但是鲤鱼们那时候的数学退一步的极为严重，尤其是几何。然后就是哲学的损失是最大的。” “你们有嘿个而[[footnote]]黑格尔[[/footnote]]，为渴更死泰[[footnote]]维特根斯坦[[/footnote]]，但是他们没有，以至于哲学领域接近于空白在下一个十万年中才勉强恢复过来。”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恢复过来了，那一段时期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仍然阻挡不了那一段是黄金时期。封建社会的覆灭，陆地的发现等等。” “你的意思是……鲤鱼们最终发现了陆地？” “是的，我说过当第一只鲤鱼开始望向水面时。鲤鱼们就注定要走上陆地，他们发明了一种呼吸仪让鲤鱼们用肺呼吸，这是继仿生鳃之后的又一大发明。” “令鲤鱼们惊讶的是，除了海洋以外陆地上竟然有生物的存在！当第一只鲤鱼科学家提出了这种观点，他立马就被鲤鱼社会批判。鲤鱼们纷纷称它为疯子，最终它的理论被尘封了3000年。” “你编的这个故事有点类似于加来道雄[[footnote]]日裔美籍理论物理学家[[/footnote]]的幻想，那是个很棒的物理学家，不是吗？” 它并没有回答男人，而是将目光移向宇宙。 “我们到哪儿了？” 它问。 “我们行驶在牧夫座A3CCC963航线，距离最近的恒星是牧夫座δ，距离你的目的地还有3000光年。” 虚幻的计算机搜索引擎从男人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银河系的恒星数据库。他们是由大约4000亿颗恒星组成，每一个亮点，都有一个独特的编号。 那些亮点突然开始分散并包围了男人，经过了一会儿那些亮点开始消失，最后仅剩一个亮点。 亮点的上方，有精确的坐标，它可以看到那个亮点的在银河系的大概位置———银河系猎户臂古尔德带。这个位置并不完整，宇宙过于庞大，哪怕是如此级别的计算机，也需要一会儿时间。 接着它看到了剩余的位置———本地炮13号星际云3光年处。 此刻它与男人同时保持了沉默。 男人率先打破了这种气氛 “要不继续讲鲤鱼们的故事？” “人类，如果你愿意听我讲，那就继续听好了，旅行还很漫长。” “那3000年之后，鲤鱼们逐步意识到陆地上是有生命的存在的。于是他们开始恐惧，许多的鲤鱼患上了水面恐惧症。” “但总有一些鲤鱼喜欢探索未知，他们回到淡水区域从龙门一跃，他们的父亲会十分的骄傲并说：去吧孩子吧！用尽你们的力气进行气王之一跃。” “陆地上的生物大多十分的庞大，隐瞒现实的鲤鱼们喜欢叫陆地上的生物为巨物。当时这些现实最后都被否认，并称他们都是虚假的神话。当时鲤鱼们还成立了一个特别的组织，由于时代的久远，已经没有生物记的清了。” “不仅是陆地上的未知受到他们的隐瞒，就连水世界中的未知也受到他们的隐瞒。他们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鲤鱼们所生活的常态，你说这事搞不搞笑。” 男人的心开始咯噔一下，他总觉得它所描绘的那个组织和自己认知中的那个有些相似。 “然后呢？” 男人开始焦躁不安。 “然后？他们隐瞒得再好最终都会显示在世人眼前，大多数鲤鱼极为愤怒要求解散这个组织。他们留下的最后的遗言是：不要前往水域之上。” “当时大多数鲤鱼对这句话感到困惑，随着科技的发展，鲤鱼们最终还是走上了陆地。” “随后鲤鱼们又花了十万年的时间，他们感觉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颗星球了。就连那个组织都没有探索出的未知也被鲤鱼们破解了，就在那个时候鲤鱼们迎来了第二次科技爆炸。” “就像远古时期一样，鲤鱼们又一次抬头，这一次他们发现了宇宙。这一次比认识海洋的时间还要短，他们仅仅花了50年的时光，就比你们人类在信息时代更加了解宇宙了。” “之后他们又花了30年的时间终于做到了太空漫步，并小部分移民到卫星。鲤鱼们的科学发展变得逐渐极为恐怖，原来的那颗蔚蓝色星球再也不在。” “他们并不在意，但是宇宙惩罚了他们，可以说是未知惩罚了他们。一颗巨大的小行星将原来那颗蔚蓝色星球的地表彻底毁灭。” 飞船超光速引擎在这一刻开始减速，它眼中的泪水不在了。它开始慢慢祷告，这是它向人类文明学习的新技能。尽管没用但是它的心已经安定了很多。 它继续开口。 “部分移民卫星上的鲤鱼活了下来，又一个三万年过去。他们如愿以偿离开了那个行星系，他们也失去了母亲的摇篮。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哪怕手握整个宇宙实时更新的数据库也不行。” “所以说你们迷了路……” 男人站起来，冲着它开始微笑。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 “对，一个连永生都没做到的文明过早得离开了母亲的怀抱，真的悲哀啊。” 鲤鱼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为自己的族群的命运感到悲哀。 “对，没错。我们就连自身的心理限制都没有突破，就妄想挑战未知。当一艘艘移民飞船直冲天际时，他们的尾焰是那么的苍蓝，那更像是一种告别。” “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但是那可怕的曲率跃迁装置还是把我们送走了。一切葬于未知，消散于黑暗之中。任何生命不知为何都有傲慢的属性，我不能接受这种残酷。” “你冷静一些，当我收到你的求救时，我能感受到你的寒冷。那不是生理上的，那是出自于你灵魂深处的。” 飞船高速穿过了一片星际云，一大片新生的恒星在这里发光发热，星图此刻又多出了几个亮点。 男人并未理会更新的星图，每一天他们的数据库都会多出海量的数据，那些正是新发现的恒星及其数据。 “谢谢你，但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是我谢谢你，你带我回到了过去，感谢你的故事。” 他们的前方有一颗中子星，物质碎屑被甩得到处都是。马上就要到了，但它看到这颗中子星却沉默了下来。 它紧闭双眼，它再也感受不到时间与空间了。它能感受到它的灵魂穿越了前面的奥尔特云，感受到了天王星与海王星的冰冷。随后又经历了土星带来的引力弹弓效应，它又感受到了金星上的炽热和水星上的荒凉。它又朝向它心中那颗憧憬的蔚蓝色星球坠落，对它来说木星的引力不算什么，这颗星球带来的沉重让它的心神久久不安。 经历了这一切后，它张开了双眼。超光速引擎早已关闭，取而代之的是普通发动机。它不知道是离子发动机还是核聚变发动机，对于此刻的它来说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 此刻他们的速度已经降至光速的30%，至少他们离得终于不算远了。那颗蔚蓝色星球终于可以肉眼可见，尽管那是一个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光点。 飞船的发动机停了下来，紧接着用1G的重力维持稳定，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中微子通信装置向眼前这个蔚蓝色星球发出信号，并希望得到回应，过了一天，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于是鲤鱼开始向男人道别。 它转身往外走去，不再回头。“等一下，伙计，我和你一起回家。” 鲤鱼很惊讶，想不到这个人类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吧，让我们带上宇宙翻译机，这可是我们人类的伟大杰作，但愿这里还有生命存在。” 男人穿上宇航服，居然向它微笑。 “其实你说的那个组织，我们人类也有相似的组织——SCP基金会，但是他们引导了我们，我们变得成熟，我们懂得克制，懂得敬畏。” “其实每个生命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SCP基金会’，不过只是每个生命对待它的态度不同，对待它的态度就是对待未知的态度。” 它明白了，液氧储存器此刻嗡嗡作响，但此时明白为时已晚。 太阳赤色的光芒在此刻划开了他们周围的黑暗。 通信装置突然有了回应： “我们害怕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