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炀帝巡幸过枢京 龙舟直下抵江都
2025年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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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P基金会历史复原部注
本文段节录自目前流传于FP-03C“通都”(即枢京)及其他枢纽城市内的《隋炀帝艳史》(又名《风流天子传》,全称《新镌全像通俗演义隋炀帝艳史》)第二十回内容。该书为明代齐东野人所撰之长篇章回体演义,共八卷四十回,成书于明崇祯四年(1631年)之前。通都官方藏书阁“通华阁”馆藏中亦保存有其明清刻本。
该版本内容与常态社会流传版本存在显著差异,尤其涉及枢京建城、地脉工程及异常现象的记载。迄今尚无法确证哪一版本为初始文本。尽管其作为演义小说,情节多属虚构,但作为涉及通都(枢京)建城及早期历史的重要文献,其研究价值不可忽视。
[[/div]]
话说炀帝自得绛仙以来,心花常放,时时思欲与之共极人间之乐。然深宫中歌舞管弦,楼台间珠翠罗绮,日日相随,渐恐绛仙见而不奇。帝心于是难得安坐,昼则在朝堂之上思量,夜则在寝殿之中筹画,恨不能取天下山川风物,尽置眼前,以娱一人之笑。
初时思欲增修宫苑,凿池台以为胜;继又思欲广开宴饮,搜四方奇伎异技,罗列于殿前。然一念及此,帝复摇首:此等声色,不过翻陈旧事,绛仙曾见,难称希罕。炀帝为此盘桓日久,渐觉烦闷。这日五更时分,忽从梦中惊醒,但见殿外月色如水,琼花弄影,竟再难入睡。遂披衣起身,命值夜太监掌灯研墨,就着烛光翻阅《山海经》。正读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一节,忽拍案叫道:“朕知道了!”
次日早朝,炀帝不待群臣奏事,先开金口道:“朕昨夜观星象,见紫微垣异动,当主东南有祥瑞。朕闻江都城中,琼花今岁正开,雪白如霜,片片不落,天下独有。若待时过,花谢而去,岂不负了好景?朕当亲携百官与后宫诸妃,同往江都观此绝艳。”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出班奏道:“陛下,自洛阳至江都,水路三千余里,纵是轻舟快马,亦需月余。且今夏水势方涨,行船恐有不便,愿陛下慎思。”
帝闻此言,笑道:“卿等日日劝朕爱惜民力,可知朕建枢京之妙用?彼城直连洛、扬二地,舟车往来,可省旬日。此乃天授朕之威德,岂能虚弃,岂容花期错过?”随即拂袖而起,“三日后启程,取道枢京水道!”众臣闻言色变,却无人敢再谏。正是:
[[div class="special-block"]]
君王一意欲巡游,
不念民间万姓愁。
但说枢京多妙用,
谁知地脉暗中忧。
[[/div]]
却说这枢京之设,原是大业五年炀帝与异学会秘议所建。当时活祭九条黄河蛟龙,以蛟骨为锚,蛟筋为索,在虚空中辟出一条水道,可连通南北要津。此事虽由异学太尉兼太史令庾质督造,然满朝文武知者不过十数。
转眼已是三日后,天方破晓,洛阳城外运河码头已是千帆林立。运河两岸早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忽听得三声号炮响过,鼓乐大作。先有十二艘翔螭舟破浪而出,每舟皆雕朱漆凤首,饰以七彩璎珞。十六院夫人分坐其中,但见珠帘卷处,环佩叮当,香风直飘到十里开外。随后百余艘官船依次启碇,有龟甲舰载羽林郎,青雀舫乘宫娥女,更有满载珍馐的鲛绡船,专运乐器的云韶舸,首尾相衔竟排出二十余里。正是:千桅林立似苍梧,万橹齐摇动地轴。锦帆蔽日连云汉,画舸连波压海门。真个是天子南巡排仪仗,水府龙宫也逊三分!
最是那至尊龙舟好生气派!怎见得?有诗为证:
[[div class="special-block"]]
金鳞映日破沧溟,二百丈躯浪里横。
龙目夜明珠射斗,凤翎孔雀线织星。
朱楼四层接云汉,玉陛九折通帝庭。
莫道瑶池王母宴,人间自有水晶城。
[[/div]]
那炀帝头戴通天冠,身着日月袍,轻摇孔雀羽扇,携萧后登临宝舟最高处。十六院夫人分列左右,十二名歌姬执象牙板,二十四乐工抱焦尾琴。但听得笙箫管笛奏《霓裳》,看那水殿风来珠翠香。炀帝凭栏远眺,见两岸百姓跪拜如蚁,江面千舟尽悬黄旗,恰似金龙戏水,不由抚掌大笑:“朕此一行,要使禹王开山逊色,令秦王凿渠蒙羞!”
正是:
[[div class="special-block"]]
锦缆牙樯映日辉,
龙舟凤舸势巍巍。
不知此去江都路,
多少黎民血泪飞。
[[/div]]
船队浩浩荡荡行至汴口,河道忽分两岔。右岸立一巨碑,高三丈余,上镌朱红大字:“枢京水道,闲人莫入”。炀帝见碑,命停舟,召将作大匠宇文恺近前:“此去江都,寻常需行多少时日?”宇文恺跪答:“回陛下,若走寻常水道,顺风顺水也需三十五日。”炀帝又问:“若取道枢京,又当几何?”宇文恺额角见汗,叩首道:“陛下,枢京虽奉旨而建,但落成未久,城中地脉未稳,街衢常自迁徙,百姓或迷其中,尚有怨言。臣以为,此途虽捷,然潜藏险阻,恐非久行之计。愿陛下宽心,待数年后结构安定,再以枢京为道,方可万全。”
炀帝闻之,面色愈冷,叱曰:“宇文恺,汝何怯也!当年九蛟血祭,天枢塔立,岂容汝言不稳?朕心已决,毋庸再议。朕以九五之尊,岂惧些许险阻?卿等若再多言,便是阻朕游兴,抗旨之罪!”宇文恺唯唯称是,不敢再奏。
炀帝遂命转舵入右,随侍太监立刻传旨下去,号令各舟。只见水军齐声答应,摇橹转舵,纷纷驶入右道。只见右道水面平静如镜,却隐隐泛着青光,与左道浊浪滔滔大不相同。正是:
[[div class="special-block"]]
寻常水道浪滔天,
异域入口水如烟。
不是真龙天子胆,
谁敢轻涉鬼门关?
[[/div]]
那右道果真不同凡响,舟身才入数丈,天色便骤然改易。原本晴空万里,瞬息之间化作一片幽蓝,如同暮色欲垂,又似黎明欲曙,阴晴莫测。河水愈行愈暗,竟成墨色,却澄澈见底,影影绰绰可见水下楼台殿阁,仿佛另有一座倒悬之城。两岸壁立高墙,皆以三尺方砖砌就,砖缝间渗出丝丝蓝雾,如烟似纱,飘荡不散。
绛仙见之,心生惧意,急攥帝袖,低声道:“陛下,此处怎地阴森如此?”炀帝反倒兴致盎然,开怀笑道:“爱妃勿虑,此正是枢京奇观,非凡人所能见也!”
又约莫行一炷香工夫,前方水道陡然一闭,竟现一水门,通体玄铁铸就,高逾十丈。门上浮雕九条蛟龙,攀缘盘绕,形态森然,正是当年活祭的九蛟模样。门前列立十二名武士,俱披黑甲,戴饕餮面具,眼中嵌以夜明珠,寒光闪烁,手持丈八长戟,森森如林。
龙舟渐近,那十二武士齐声喝道:“来者通名!”声震江面,金铁铮然。炀帝身侧太监登时尖声宣喝:“大隋天子驾临,尔等还不下跪迎!”
只见为首一武士单膝跪地,声如金铁:“臣枢京镇守使张衡,叩见陛下。请陛下出示通关玉符。”炀帝自腰间解下一枚雕蛟玉佩递去。张衡双手承接,仔细验看,随即取腰间铜牌,按入铁门凹槽。但闻轰然巨响,铁门缓缓而开,水雾翻涌,隐隐见内里奇光异彩,恍若别一世界。有诗为证:
[[div class="special-block"]]
九蛟为祭筑玄关,
铁门开处见奇观。
不是真龙持玉符,
寻常谁敢叩此环?
[[/div]]
且说那铁门开处,但见雾气滚滚,自门内涌出,宛若白练遮天。舟队随流而入,只觉耳畔风声忽息,天地一静。再定睛看时,四周景象已然大变:只见街道纵横,却似水波流转;城楼高耸,两岸楼阁鳞次,皆用青砖碧瓦,雕梁画栋,辉煌非常。真个是“非阴非阳神仙境,半虚半幻帝王州”!
萧后正倚栏观望,忽闻一声洪钟巨响,震得水波荡漾,连龙舟朱帘都簌簌颤动。忙问左右:“这钟声浩荡,似从九霄传来,却是何物?”张衡疾步上前,躬身奏道:“娘娘圣明!此乃陛下为镇此城空间裂隙,特铸的‘镇界钟’。钟身用首山铜混以陨铁,重十二万斤。钟声一响,可定乾坤,能使江河倒流者复归其道,山岳移位者重返其位!”
炀帝闻此言大悦,掷杯于案道:“好一个‘镇界钟’!朕此城上接星宿,下连九泉,若无神物镇压,怎显天子威仪?此城果然奇绝,岂是凡夫能至?朕若能乘此水道,来往江都洛阳,真是千古盛事!”即命取西域葡萄酒来,连饮三爵。有诗为证:
[[div class="special-block"]]
一声震荡彻八荒,万仞铜山铸帝王。
音撼星河摇斗柄,波平海若稳舆疆。
秦宫汉阙成丘土,唯有洪钟镇异乡。
莫道金瓯无缺处,此城本是劫灰场!
[[/div]]
群臣唯唯称是,心下却暗生惊惧。炀帝却不理,反更兴致盎然,命龙舟缓行,好细细观赏。又命宫女取酒,凭栏自饮,口中道:“自古帝王,唯秦始皇有阿房宫,汉武帝有建章宫,皆不足道。朕有此枢京,可通天地,跨江河,千秋万代,谁能比拟!”
行至一处弯道,忽见岸边立着十二尊石像,皆作跪拜状。炀帝问是何物,郑元答道:“此乃‘镇脉俑’。当年开凿水道时,以十二名死囚活祭,浇铸铜汁而成,以稳地脉。”炀帝定睛细看,但见那石像面目狰狞,须发皆张,眼珠暴突,口鼻扭曲,竟是将死囚临终惨状铸得纤毫毕现。正看时,忽觉那石像眼珠似有灵性,竟随龙舟移动而转,齐齐盯住圣驾。炀帝顿觉脊背生寒,遂命舟师速速前行,再不肯多看一眼。
舟队行进之间,忽闻前方鼓声自鸣,声若金铁。只见一座参天高塔直插云霄,塔身九层,楼檐朱漆,瓦覆青琉璃,正是枢京之心——天枢塔。塔顶星图流转,时而现二十八宿,时而化六十四卦,光影投于水面,竟映出些似人非人的黑影来。塔旁有一署,匾额大书“星躔监”三字,殿门深闭,却隐约听得内里传来铁链拖地之声。
众臣心中皆惴惴,唯炀帝抚扇而笑:“妙哉!朕昔读《山海经》,见烛龙睁目为昼,今此塔星图明灭,岂非异曲同工?此处奇观,朕今亲见,不虚此行!”
龙舟行近天枢塔下,忽见一行白衣人疾步而来,皆以青纱覆面,身姿整肃,手中各执一盏青铜灯,灯焰幽蓝,随步摇曳,如鬼火游行。为首者高声呼道:“星躔监主簿郑元,率属官恭迎圣驾!”
炀帝命停舟,于船头设御榻,召郑元近前问话。只见那郑元年约六旬,白发萧疏,双目却炯炯有神,额间一道红痕,似被火灼过。帝问道:“朕闻枢京建成三载,可曾有人借道而行?”郑元叩首奏曰:“回陛下,除每月例行的漕运外,仅有异学会太尉天枢、天璇、天玑三老为验地脉,走过两遭。”炀帝又问:“此去江都,需多少时辰?”郑元道:“若走西廊水道,半日可至;若取东廊近路,不过三个时辰。只是东廊水道近日地脉不稳,恐有风险。”炀帝笑道:“朕为真龙天子,何惧区区地脉?就取东廊!”
正说间,忽闻岸边喧哗。只见一青衣老者狂奔而来,口中喊着:“陛下不可!”却被铁甲武士拦住。炀帝皱眉:“何人喧哗?”郑元变色,连忙奏道:“此乃前任星躔监主簿卢太翼,因妄言祸福,已被革职。”炀帝却道:“带他过来。”
那卢太翼被押到驾前,蓬头垢面,却目光如电:“陛下!东廊水道去岁已有裂痕,若龙舟经过,必致地脉倾塌,天地不稳,恐祸延社稷!”炀帝尚未答话,郑元已厉声斥道:“狂徒!上次你说睢阳有天子气,今又乱言枢京欲崩,妖言惑众,该当何罪!”炀帝闻言色变。当年正是卢太翼曾言“李氏应天命”,使得他心生猜忌,对李渊父子多有提防。
此刻旧事被提,炀帝怒道:“拖下去,杖八十!”卢太翼被军士压下,仍挣扎高呼:“陛下!臣夜观天象,见北辰移位,枢星暗淡,乃大凶之兆也!”声音渐行渐远,终不可闻。正是:
[[div class="special-block"]]
忠言逆耳古来同,
直谏难达九重宫。
不是君王耳目蔽,
只因自负胜天工。
[[/div]]
炀帝一声令下,舟队齐转船首,直入东廊水道。只见那条水道初看平平无奇,波澜不兴,然舟身甫一入内,便觉水势如无形巨手,暗暗推挽。水手费尽气力,方能掌舵。此处景致更为奇异——左侧河水竟逆流而上,右侧却顺流而下;头顶天空时明时暗,忽见烈日当空,忽见繁星点点。萧后与十六院夫人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唯有炀帝兴致愈高,笑道:“此正天地奇观,朕得独见,岂非祥瑞!”
继而水色骤变,先是青碧如镜,继而转成紫红。舟下忽现漩涡,仿佛巨眼,缓缓张合。众人凝神细看,漩涡中似有楼宇影影,倒悬其间,宫阙浮沉,恍如幻境。宇文恺额上冷汗直下,暗自咬牙,不敢开言。
忽有冷风扑面,船侧篙手只觉手心一凉,回首一望,却见长篙已被寒气凝成薄冰。众人惊呼,急忙敲打,那冰竟发出金铁之声。星躔监官员皆面色惨白,唯郑元犹强作镇定,低声与同寮道:“此正地脉不稳之象,若非以祭镇压,只怕祸难收拾矣。”
炀帝见异,反更振奋,立于舟首,长声吟道:“世人所畏,皆我所乐。此东廊之险,正显朕天子胆略。卿等勿惧,且随朕观之!”言毕,命歌伎奏乐,钟磬齐鸣,声震峡谷。
龙舟再行半刻,异象更甚。只见两岸石壁上,隐隐浮现符纹,如蛇行如火走,赤光流转。那符纹相互缠绕,忽明忽暗;河面随之波涛激荡,舟队上下颠簸。杯中酒水泼洒半空,水珠竟凝滞不落。郑元骇然失色,仆地呼道:“陛下!地脉崩裂,九幽之气外泄矣!”
远处忽地传来“咔嚓”巨响,似有天崩地裂。河水骤然化赤,水下隐现无数黑影,似蛟非蛟,似蛇非蛇,环绕舟底,游走不休。萧后与十六院夫人相拥而泣,炀帝终于变色,面色铁青,唯有紧握栏杆。
张衡急取腰间镇水镜,却见镜面龟裂,符文尽碎。郑元跪地叩首:“陛下,此乃地脉震怒,请速返洛阳!”炀帝闻言,心下惶然,亦暗有退意。然方欲传令回銮,舟身陡然大震,船板数处崩裂,江涛倒卷,前后均已被赤水巨浪封锁。炀帝面色大变,仰天叹曰:“此乃天欲绝我乎!”
正危急时,忽闻岸边金鼓齐鸣。但见一队玄甲武士破雾而来,个个戴狻猊吞天盔,持丈二青铜戟;那为首将领更是身高八尺,面如重枣,竟是左卫大将军兼异学护法使宇文述前来护驾。只见得他拔出短刃割破臂膀,鲜血迸涌,又旋即疾书符篆于掌心。符光一合,竟化作赤纹一道,蜿蜒盘绕至臂骨,光芒如蛇龙欲舞。
宇文述仰天厉喝,将血掌猛拍在一青铜罗盘之上。只见那罗盘腾空而起,迎风便长,转眼便化作车轮大小,疾转如飞轮,呜声若雷霆万钧,震得两岸草木尽摇。旋即盘面二十八宿次第亮起,化作千重符锁垂落江心。光华所至之处狂涛骤止,赤浪翻涌间有黑影哀嚎,被那符锁缚缠,挣扎不脱,继而溃散如烟。河面遂是复归平静,唯余几缕黑气,被罗盘尽数吸入。
宇文述收诀而立,臂上伤口竟已然愈合,只余一道红痕。那青铜罗盘回落掌中时,但见盘面上比原先似乎多出些赤色符纹来。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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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符灭煞镇九幽,八卦轮转鬼神愁。
骤起罡风驱邪魅,凛然正气护御舟。
臂上丹砂凝紫气,盘中赤纬现鸿猷。
若非异学通玄术,怎保龙躯渡险流?
[[/div]]
这炀帝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方才险象环生,那罗盘法术也着实稀奇;喜的是天降良将,危难之际竟有这般忠勇之士即时救驾。炀帝惊魂稍定,问宇文述道:“卿何以在此?”宇文述跪奏:“臣奉太尉庾质之命,日夜巡查地脉。今晨见北辰移位,知有异变,特来护驾。”炀帝抚掌赞道:“卿真朕之股肱也!等朕抵江都后,必有重赏!”
既许了那宇文述嘉奖,炀帝见得河势渐渐平复,水面虽仍翻腾,却比方才的狂涌已是收敛了几分。他想起那方才险象,心中仍是愤懑,面色铁青,须髯尽数颤动。左右侍臣见他如此神色,一个个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喘,只低头如同木偶。
良久,炀帝猛地一挥袖,厉声喝问:“郑元!你是枢京星躔监主簿,当年监临此役之官。朕记得分明,当年开凿之时,斩九蛟祭河,血流三日,方得定局。如此稳妥之法,何以至今竟敢崩裂?莫非你们暗中欺罔,偷安懈怠乎!”
郑元闻声,登时面如土色,慌忙扑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击船板,叩得声声作响,颤声答道:“陛下息怒,微臣不敢欺上!当年虽以九蛟为祭,开此通途。然异学会曾言,此道非凡力可维,需岁岁以生灵为祭,方可镇之。其中以蛟龙、麒麟等灵物为最上,若不可得,则需以童男童女代之,方保无虞。近两载麻总管只以三十死囚充数,故有此祸。
炀帝闻言大怒:“好个麻叔谋!竟敢如此懈怠!”转而环视众臣:“今异兽难觅,当以何物为祭?”
一旁异学士仆射裴云昭进言道:“陛下容禀。祭法有云:‘灵物为上,童男女次之,壮丁又次之’。蛟龙固然神灵,然其难得。人亦可为祭,尤其童男童女之血,最是清澈。”
炀帝闻言,心中已自有决议,拍案喝道:“既然如此,这两岸枢京百姓,岂非皆为当年开河丁夫后裔?既是祖上侮慢上命,不尽心开掘,致误朝廷大事。就是后迁之人,也食我朝俸禄,享我朝庇护,如今枢京出祸,他们既失职守,亦该赎罪!不严法处死,何以震压天下,何以泄联之恨!”炀帝旨意一下,两班无数臣僚就如泥塑木雕,谁敢为民请命,谏止一声!任凭炀帝大行惨毒之事。正是:
[[div class="special-block"]]
君王一怒伏尸多,
百万丁夫可奈何?
不是麻谋贪贿赂,
何来今日这场祸?
[[/div]]
当下传旨右翊将军刘岑即刻带兵上岸,将两岸居民尽数拘来。
刘岑领了旨意,点起一万骁果军,到两岸坊间。哪里去分辨,如何得查问!也不管是祖上开河不是开河,也不问谁尽心谁不尽心,只苦了近两岸住的百姓。但凡贴着水道,都拿将来用麻绳捆了,活活的挖个坑儿,倒埋在岸下。埋了一处,又埋一处,这一路下来竟活埋了五千馀人。正是:
[[div class="special-block"]]
荒淫既如彼,
惨杀又如此。
不必问天心,
天心可知矣!
[[/div]]
说来也怪,随着哭喊声渐弱,那河水竟渐渐恢复清澈。
炀帝面色稍缓,随即又传郑元来,质问道:“既知此法,为何拖延至今?”郑元不敢抬头,只低声道:“臣罪该万死!实因麻总管假托陛下需用童男女炼制长生药,将五十对童男女尽数收押。”言至此,已是汗如雨下,不敢续言。
炀帝厉声喝问:“而后如何?”
郑元叩首流血,方敢续道:“而后皆被麻总管以治病为由,烹而食之。臣闻其言:‘小儿血肉最是滋补,可延年益寿’。”
炀帝听了,十分大怒道:“怎敢如此妄为!罪不容于死矣!待朕抵达江都,定将其明正典刑!”
正是:
[[div class="special-block"]]
奸臣贪饕食小儿,
欺君罔上罪难辞。
待到江都明正典,
方知天理有轮回。
[[/div]]
正说间,前方忽现亮光,龙舟破浪而出,眼前豁然开朗——正是江都城外十里处的运河码头!
虞世基查看更漏,惊道:“自洛阳启程至今,竟只过了三个时辰!”众臣纷纷跪拜称贺,独有宇文述面色凝重:“陛下,枢京地脉已损,恐十年内不可再用。”炀帝大笑道:“有此捷径,朕当可日日巡幸江南矣!卿既救驾有功,此事不必多言。”遂加封宇文述为靖灵将军,专断鬼神之事,又赐金千斤,锦缎百匹,以彰其忠勇。宇文述叩首谢恩,却仍欲进谏,被炀帝挥手止住。
既封赏已毕,随即又想起麻叔谋之事,便一面差人将麻叔谋拿下,睢阳狱中监了,一面急宣令狐达来问其备细。
是夜,江都行宫灯火辉煌,殿前张灯结彩,歌舞笙箫,炀帝设宴款待随行群臣。酒行数巡,杯盘狼藉之间,忽有太监急报,卢太翼在狱中暴毙,临终以血指墙,遗下“地脉崩,天下乱”六字。
群臣闻之,皆侧目而惊。炀帝不以为然,只嗤笑道:“此人狱中枯坐,心神错乱,不过发癫之言,何足介意。天地自有常度,岂因区区一术士之辞而摇?朕有天命在身,百工协力,南北若合,何忧何惧。”言罢,转而命乐工续奏,令酒食加添,又对众臣道:“明日朕游幸琼花观,命江都士女夹道跪迎,以观我皇威烈焰焰,岂容妖言侵蚀!”
宴罢,炀帝独坐寝宫,把玩着从枢京带回的一枚青铜铃铛。此物乃枢京营建时,镇界大钟余料所铸,工匠献作随驾之宝,其声传言亦能镇邪祟。炀帝把玩片刻,随意轻摇,铃声幽远清亮。炀帝凝神听之,只觉声韵和畅,心下颇为欣然。
然而殿外侍立的近臣,听那声音,却只觉幽咽凄切,似千万人低诉冤声,绕梁不绝。众人背脊发凉,心神恍惚,然谁敢启口。炀帝却自得其乐,将铃置于枕旁,喃喃道:“有此神器相随,地脉岂敢不服?朕既得天授捷径相济,南北若一,何愁江山不永?”
正是:
[[div class="special-block"]]
九蛟为祭筑奇功,
一日千里抵江东。
但看琼花新入眼,
谁知根底已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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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炀帝五下江都,三次皆取道枢京。至大业十二年,枢京水道突然崩塌,连带运河多处决口,淹毁良田万顷。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毕竟炀帝召见令狐达,要问出麻叔谋何等罪状,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