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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dule rate]] [[/>]] [[include :scpsandboxcn:site-cn-44]] + **20██年8月27日 08:15 太平洋某海域** 林海死死抓住“浅爱号”的栏杆。这艘还没拆完脚手架的驱逐舰此刻正在太平洋上劈波斩浪,而它身边则跟着Site-CN-44的整支舰队。此刻它正位于旗舰“御守号”的侧后方,作为舰队中唯一尚未完成修缮的战舰,“浅爱号”被特意安排在编队中部。三天前那个O5议员带来的[[[https://scp-wiki-cn.wikidot.com/island | 命令]]]像刀一样斩断了所有退路——十三艘战舰,三支MTF小队此刻正全速驶向那片被标记的未知海域。 冰冷的海水混着雨水,一次次拍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低头看向甲板,工人们匆忙焊接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几段未拆除的脚手架在狂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这艘被强行推入战场的钢铁巨兽正在痛苦地哀嚎。 “轮机舱报告,左舷传动轴温度超标!”通讯器里传来嘶吼。 林海抹了把脸上的盐渍,转向舰桥:“接御守号。” 片刻后,通讯器中传来旗舰指挥官冷静的声音:“御守号收到,请讲。” “御守号,这里是浅爱号。”林海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沉稳,“我舰左舷传动轴温度异常,请求降速至18节进行紧急处置,预计需要二十分钟。”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回应:“批准请求,舰队将整体调整航速,向日葵号会向右翼靠拢,为你舰提供掩护,修复完成后立即报告。” “明白。浅爱号完毕。” 林海转向舰桥,下达指令:“降速到18节,让工程组抓紧处理。通知全舰,我们有三十分钟的窗口期。” 他的声音在引擎轰鸣中几乎听不见,这艘船本该在船坞里再躺两个月,现在却拖着一身伤痕的身躯冲向未知战区。此时瞭望塔突然传来警报: “十点钟方向,GOC的侦察机!” 林海举起望远镜,看见那架灰色涂装的P-8A反潜机正贴着云层飞行。机腹的磁异探测器像条死鱼般垂着,右侧引擎冒着一串黑烟。当它掠过舰队上空时,林海看见机身上布满弹孔,甚至隐约能看清呈蛛网状碎裂的舷窗玻璃。 “不对劲...”副舰长陈岩凑过来,“GOC的飞机怎么会出现在基金会划定的安全航线上?” 林海没有回答,自从七十二小时前进入这片海域,所有通讯都变得断断续续。昨天收到的最后一条命令是“继续前进”,而卫星图像显示他们正驶向太平洋上某个突然出现的,在地图上根本不存在的岛屿。就在林海凝神思索时,声纳员突然出一声近乎变调的尖叫: “水下接触!深度六百,速度四十节!” 整艘舰桥的气氛瞬间凝固,这个速度远超任何已知潜艇,林海的手指在火控系统上悬停,声纳屏上的光点却在接近舰队时突然下潜,消失在声纳盲区。 “那是什么东西?” 通讯官摘下耳机,橡胶耳罩在他指间微微颤抖。他转向林海,脸上写满了专业素养被彻底击碎后的错愕:“声纹特征完全无法识别,不是螺旋桨,也不是流体动力噪声,更像是...某种生物在蠕动...” 林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声纳屏幕上那片空洞的盲区,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缓缓爬升。他拿起话筒,随后接通舰队指挥频道: “御守号,这里是浅爱号。我舰侦测到异常水下接触,目标速度四十节,具有生物特征声纹,现已消失在盲区。建议全舰队提高警戒,我们可能已经进入异常活动区域。” 过了一会通讯器中传来刺耳的静电干扰,隐约能听到旗舰指挥官断断续续的回应: “收到,注意警戒...继续前进...保持阵型...” 林海放下通讯器,目光扫过舰桥上每一张紧张的面孔。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峻如钢: “全体注意,声纳部门保持全方位监测,任何异常接触立即报告,武器系统随时待命!” 在众人的答复后,舰桥内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和官兵们压抑的呼吸声,就在这样高度戒备的状态下,舰队继续向前航行。直到黄昏时分,舰队驶过一片诡异的浮油区。彩虹色的油膜上漂浮着扭曲的金属残骸,林海认出那是破碎的混沌分裂者标志。在不远处,某个直径超过五米的球形舱体半沉在水中,透明观察窗里正渗出暗红色絮状物,随着海浪轻轻摇晃。 ------ + **20██年8月29日 05:15 ██海域边缘** 黎明时分,林海被刺耳的警报惊醒。他冲上舰桥时,看见雷达官瘫在座椅上,脸色惨白如纸。 “长官...您最好看看这个。”雷达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雷达屏幕上一片雪花,但在干扰间隙,能看见无数光点正从海底升起。声纳显示它们体积接近蓝鲸,却以鱼雷的速度笔直上浮,当第一只突破海面时,林海听见了全舰此起彼伏的惊叫——那东西像是由腐烂的鲸鱼碎块拼凑而成,体表覆盖着荧光绿的苔藓,十几条触手从腹部垂落。 “是异常!”陈岩大喊到,“防空炮准备!” “浅爱号”的密集阵系统率先开火,20毫米炮弹将那只怪物撕成碎片,腥臭的血肉如雨点般洒落在甲板上,发出刺鼻的气味。但更多的生物正在上浮,整片海域如同沸腾的沥青,不断有怪物破水而出。 十三艘舰艇立即组成环形防御阵型,各舰火力全开,炮弹在空中交织成密集的火网,将不断涌出的异常生物轰成碎片,海面上很快漂浮起一层厚厚的血肉残骸,将海水染成暗红色。 “三点钟方向!注意掩护‘兮君号’!” 林海突然大吼,一只异常生物正从“兮君号”的盲区突袭而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旗舰“御守号”的主炮及时转向,127毫米舰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弹在空中划出灼热的轨迹,精准地将那只怪物炸成齑粉。 经过四十分钟的激烈交火,海面上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官兵们瘫倒在战斗岗位上,粗重地喘着气。海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怪物残骸,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损管小组正在紧急修补被撞击破坏的甲板,医疗兵穿梭在各战斗岗位间救治伤员。偶尔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水兵们正在补枪击毙那些还在蠕动的残骸。 林海靠在指挥台上,抹去额角的汗水。就在这时,雷达官突然又一次发出警告:“不明舰艇接近!四艘舰艇正在向我方右翼逼近,距离二十海里!” 所有人心头一紧。林海抓起望远镜,看见那几艘灰蓝色战舰正以战斗队形快速驶来,舰首的粒子武器已经开始充能,闪烁幽蓝色光芒。通讯频道里传来了冰冷的警告:“基金会舰队,你们已闯入全球超自然联盟管制海域,立即停止前进并撤离。” 林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告知对方,我方舰艇奉命令在此执行任务。” GOC舰队的回应是一发警告性射击,高能粒子束精准地落在“浅爱号”右舷侧百米处,海面瞬间汽化,蒸发出大团白色水汽。 “对方武器系统已锁定我舰!粒子炮正在充能!” 林海立即启动全舰队广播:“所有单位注意,进入一级战斗准备不要主动开火。御守号,这里是浅爱号,请求立即与GOC舰队建立指挥层级沟通渠道。” 然而通讯频道里只有嘈杂的静电干扰声。就在这时,旗舰“御守号”的信号灯突然闪烁起来,通过灯光信号发出简洁指令:“各舰保持戒备,等待交涉结果,勿开第一枪。” 此刻,整支舰队的武器系统都保持着待发状态,炮口在机械传动装置的细微嗡鸣声中缓缓调整角度,海面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海浪轻拍舰体的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两支舰队在弥漫着血腥味的海面上形成了对峙。基金会舰队的官兵们屏息凝神,手指悬在发射钮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此刻GOC战舰的粒子武器所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在昏暗的海面上显得格外刺眼。每一秒都变得十分漫长,双方都在等待着那个可能打破平衡的信号。 ------ + **20██年8月31日 14:20 ██████** 舰队突然开始减速,巨大的钢铁舰体破开深蓝色的海水,发出低沉的轰鸣。他抬头望去,前方的海面不再是熟悉的蓝色。 林海猛地抓起望远镜,冰凉的金属抵紧眉骨,当焦距锁定的瞬间,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海平线上,一座不应该存在的岛屿正被诡异的绿雾笼罩,七根由血肉组成的巨柱从岛的周围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每根柱体表面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嵌满了无数张人脸。那些面孔不断蠕动、哀嚎,不时有承受不住这种蠕动的血肉碎块,连同其上镶嵌的面孔从高处剥落,如同熟透的腐果坠入下方翻腾的海面。而那血肉脱落造成的空缺处,又会立刻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随后新的肉芽疯狂交织、攀升,一张崭新却同样扭曲痛苦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编织”出来,重新填满空缺。 “老天爷啊...”陈岩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那他妈是什么?” 岛屿周围的海水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所驱使,围绕岛屿疯狂旋转,形成一个直径难以估量的巨大漩涡。而漩涡中海水的颜色并非自然的蔚蓝或深绿,而是浓稠、粘滞的猩红色。 此刻舰队正处于战场的边缘海域,空气中已然弥漫着硝烟与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远方核心战区传来的交火声正持续不断的在海面上隆隆回荡。 突然,云层中传来一片奇异而令人不安的嗡鸣,那不是机械的旋翼声,而是无数翅膀高速拍打空气产生的混合声响。一片巨大的“乌云”从战场东南方向压来——那是由成千上万只“飞鸟”组成的攻击群。 “警报!云层高度,大规模生物接近!识别标志…绿麻雀!”瞭望哨的喊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片恐怖的飞鸟群分成了数个波次,第一波径直扑向舰队中部的“御守号”,它们无视了常规的箔条和干扰弹,凭借着对舰体热辐射和特定金属回波的生物感应,如同自杀般撞击在旗舰的装甲和传感器上,引发一连串并不剧烈但极其讨厌的爆炸。 “三点钟方向,混沌分裂者的高速攻击艇!”“浅爱号”的瞭望哨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破裂,四艘攻击艇正借助着鸟群的掩护,航信交错着如同毒蛇般逼近,它们船首安装的某种能量武器开始充能,渐渐发出光芒。 “左满舵!近防炮自由射击!”林海怒吼。 “浅爱号”的近防炮骤然开火,弹丸构成的弹幕瞬间笼罩了冲在最前方的两艘快艇,不过数秒便在连续爆炸中被撕成无数燃烧的碎片,海面上腾起两团夹杂着金属残块的火球。第三艘则在急速规避中突然失控,数条触手般的物体从水下猛然探出缠住了它的艇身,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整艘快艇被硬生生拖入深水,只留下一串迅速破灭的气泡和扩散的油污。 然而第四艘攻击艇在被击沉前的最后一刻成功完成了武器发射,一道能量束撕裂空气,狠狠地撞击在“浅爱号”的右舷水线附近。爆炸的冲击波瞬间撕裂了舰体装甲,灼热的能量射流直接贯入内部舱室。 剧烈的震动传遍全舰,刺眼的损伤警报红光在舰桥内疯狂闪烁,林海稳住身形,透过舷窗能看到右舷处冒出的浓烟。 “报告具体损伤情况。” “右舷水线被击中!3号舱室完全破损,相邻舱室开始进水!”损管小组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消防组已经就位,舱壁隔离正在进行!”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舰队后方传来。 “飞鱼号中弹!” 声纳员的声音带着惊恐,是混沌分裂者的潜艇偷袭,驱逐舰“飞鱼号”的舰艉被鱼雷击中,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舰体开始迅速倾斜。 “所有舰艇注意水下威胁!”旗舰“御守号”的命令迅速传来,“反潜小组立即行动!理智号,立即掩护飞鱼号!” 各舰迅速进入反潜作战状态,声纳全开,深弹准备就绪。然而令人不安的是,海面下再没有任何敌方潜艇的踪迹——没有引擎声纹,没有鱼雷轨迹,雷达屏幕上空空如也。 “跑了?”陈岩疑惑地皱眉,“这不符合混沌分裂者的作风...” 就在这时,声纳员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注意水下!有东西在跟着我们!体积...无法估算!" 主显示屏上,一个堪比岛屿的巨大阴影正随着舰队缓慢移动,御守号立刻向两艘潜艇传讯: “台风号,曙光号,有大型物体靠近,汇报情况!” 水下通讯频道突然传来“台风号”潜艇断断续续的紧急呼叫: “求救!求救!我们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它正在把我们拖向...”通讯在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静电噪音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曙光号”的求救信号也突然中断,声纳屏幕上代表两艘潜艇的光点永远地消失了。 舰桥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舰队在转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水下力量,而那个吞噬了它们的可怖存在,此刻仍在深海中无声地游弋。 这时,主战场方向的爆炸声突然变得更加密集,一道刺目的能量武器闪光划破天际,将整个舰队照得如同白昼。 ------ + **20██年9月3日 12:31 ██████** 舰队已在主战场鏖战数日。原本十三艘战舰的庞大编队,如今只剩下七艘还能继续作战。每艘舰船都伤痕累累,甲板上布满焦黑的弹痕和异常生物留下的腐蚀痕迹。 林海站在舰桥上,透过布满裂痕的观察窗望向远方。“浅爱号”的轮机舱进了两米深的海水,但林海仍感到庆幸,这艘本就带伤的船只能在如此高强度的作战环境下坚持这么多天却仍然没有沉没。 三十海里外,GOC的“奥林匹斯”舰队正在与混沌分裂者展开新一轮交火。这已经是三天来第四次目睹这样的场景——不同阵营的舰船互相厮杀,却总会在关键时刻被那些从深海冒出的异常生物打断。 “又来了。”陈岩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副舰长的右臂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昨天一场遭遇战中留下的伤。 林海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头,某艘混沌分裂者巡洋舰发射的导弹突然诡异地偏离轨道,像被无形之手拽着砸向Site-CN-44的护卫舰“夏风号”。 “夏风号完了。”通讯官低声说,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震惊,只剩下麻木的平静。 林海眼睁睁看着它从中间折断,船体在沉没过程中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拧成麻花,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甚至穿透了战场上的爆炸声。 海面上漂浮着绵延数公里的死鱼,它们的尸体随着海浪起伏,在这片海域作战的第三天,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令人作呕的景象。 “总部最新命令。”通讯官递来平板,“要求我们与GOC临时停火,优先摧毁欲肉教的召唤矩阵。” 林海冷笑一声指向远方,海平线上,GOC的旗舰“宙斯盾号”正在燃烧,它的上层建筑被某种巨型生物缠绕。那东西像是放大的海葵,无数粗壮的触须自主干延伸而出,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油腻的光泽。每根触须末端都生长着大小不一的眼球状器官,这些眼球不停地转动,连带着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扩张。 “恐怕他们暂时顾不上协议了。” 舰队再次向主战场中心推进。这片海域的景象已经深深烙在每个幸存者的记忆中——基金会、GOC、混沌分裂者的残存舰船在半径五十海里的范围内游弋、厮杀。更远处,欲肉教的岛屿每天都在变化,现在已经被蠕动的血肉完全覆盖,那些巨柱的搏动频率越来越快。 “看那里。”陈岩突然指向岛屿中央,声音紧绷,“那个漩涡比昨天又扩大了。” 林海调整望远镜焦距,强忍着胃部的痉挛。巨柱环绕的中心区域,漩涡直径已经超过十公里,中心处的骸骨塔比上次观察时高了至少三十米。塔顶的多面体结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即使在这个距离也能让皮肤感到刺痛。 “声纳接触!”操作员的喊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是那个东西!它又来了!” 整个舰队周围的海面突然隆起,战舰剧烈摇晃。当浪花落下时,那个比航母还大的类章鱼生物再次出现。它的体表上,那些不断开合的人嘴似乎比昨天更多。 “全舰队集火!”旗舰的命令已经变成了一种仪式性的呼喊。三天来,这是他们第七次将炮口对准这个怪物。 又一轮炮火倾泻而出,那个庞然大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后缓缓沉入深海。舰桥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这次竟然真的击退了它。 “它...它撤退了?”陈岩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林海紧盯着逐渐平静的海面,眉头紧锁:“不,不对劲。它之前从不会这么轻易...” 突然,岛屿另一侧传来一连串震天动地的轰鸣声,连海面都开始剧烈震动。 “那是什么?”通讯官惊呼。 林海迅速调整望远镜方向,在岛屿的另一侧,一个庞然大物正从海水中缓缓升起——那是一台足有三百米高的巨型机甲,通体由厚重的铆接钢板构成,表面布满了齿轮和传动轴。头部是一个巨大的钢铁颅骨,眼窝中闪烁着传感器露出红光。机甲的手臂是两只巨大的液压钳,正在发出嘶嘶的排气声,胸甲上还刻着一个巨大的齿轮徽记。 “是破碎教的,”陈岩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居然在基金会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的家伙。” 巨型机甲的每一步都撼动着海床激起滔天巨浪,它右臂的液压钳突然以惊人的速度弹出,钳住了章鱼怪物的一条触手。随着液压系统刺耳的嘶嘶声,触手被硬生生扯断,黑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吼,数十条触手猛地缠上机甲的腿部。触手上的无数人嘴张开,疯狂啃咬着金属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但机甲似乎毫不在意,它左臂突然变形,露出一柄巨大的动力锤,以千钧之力砸向怪物的主体。 “轰!” 撞击产生的冲击波甚至传到了数海里外的舰队,海面掀起巨大的波浪,怪物被打得向后翻滚,但很快又重新缠了上来。 这时,机甲的胸部装甲板突然打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正在高速旋转的齿轮装置。齿轮发出震耳欲聋的机械轰鸣,随着转速越来越快,齿轮边缘开始发出炽热的白光。 齿轮转速达到顶点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中射出,直接命中怪物的主体。那白光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频率,怪物身上的无数人嘴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叫,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爆裂,黑色的体液如雨般洒落,将海面染成一片污浊。 舰队立即抓住这个难得的喘息之机,调整航向,朝着岛屿中央的血肉漩涡全速前进。两个庞然大物的战斗仍在继续,每一次碰撞都让海面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 “御守号呼叫各舰,”通讯器里传来旗舰指挥官的声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它们分出胜负前摧毁那个矩阵!” 林海望向舷窗外,那台巨型机甲正用液压钳死死钳制住怪物的主体,而怪物的触手则缠上了机甲的头部,两个庞然大物仍在殊死搏斗。 炮火全力倾泻向那些蠕动的血肉巨柱,就在主炮即将命中目标的瞬间,一道由不断蠕动的血肉组成的巨大屏障猛地从漩涡中升起,将所有攻击尽数吸收。数十枚导弹拖着尾焰冲向屏障,在同一个点上接连爆炸。屏障上的血肉被炸得四处飞溅,露出底下搏动的神经网络,但很快又被新涌出的血肉组织修复。 “继续攻击!集中火力攻击那个缺口!”通讯器里传来了指挥官的怒吼。 所有舰船将剩余弹药尽数倾泻向屏障的破损处。就在屏障即将崩溃的瞬间,岛屿突然剧烈震动,七根血肉巨柱同时发出刺目的红光。 巨柱顶端开始汇聚一个巨大的血肉球体,其中隐约可见一个正在成形的恐怖存在,从朦胧的轮廓中能看到那东西有着无数扭曲的肢体和闪烁的眼睛。 与此同时,远方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型机甲终于不敌怪物,选择了自爆,冲天的火球将两个庞然大物同时吞噬。 ------ + **20██年9月3日 16:57 ██████** 炮手的手指从发射钮上滑落,怔怔地望着操作台上“弹药耗尽”的刺眼红光。通讯官摘下耳机,将脸庞埋入微微颤抖的双手中,肩膀难以抑制地轻颤起来。就连一向坚毅的陈岩,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向后踉跄一步,靠在了冰冷的舱壁上,眼中首次流露出近乎茫然的神色。 林海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的鲜血顺着指缝无声滴落。他能感觉到全舰上下弥漫开来的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那是一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所有牺牲失去意义的巨大虚无感。他们跨越重洋,历经苦战,付出了惨重代价,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亵渎生命的仪式在眼前完成。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远处那个新生的恐怖存在所发出的低语声穿透舰体,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死寂中,雷达官的声音撕裂了舰桥的沉默: “警报!侦测到在途奇术信号!能量特征识别——是GOC的奇术武器!”他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扭曲,“弹道轨迹覆盖整个海域……打击范围将我们……将所有人……都包含在内!”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瞬间从绝望的麻木中惊醒,转而陷入一种更深的、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们疯了?!”陈岩猛地站直身体,声音嘶哑,“他们的舰队也在这里!这是同归于尽!” 林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猛地望向雷达屏幕,那个代表毁灭的光点正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划破天际,它的目标并非某一艘舰船,而是脚下这片承载着所有幸存者、所有敌人、以及那个刚刚诞生的恐怖存在的整片海洋。 一种比面对异常更加冰冷的恐惧攥住了每个人。他们刚刚目睹了仪式的完成,感受到了最深沉的无力,此刻却又要面对来自同类更加彻底的、不分敌我的毁灭。 **牺牲此刻不再具有意义,连幸存都成为一种奢望。** 舰桥内落针可闻,只剩下仪器冰冷的提示音和每个人沉重而绝望的呼吸声,他们不仅未能阻止仪式的中止,此刻更要为祂的降临一同殉葬。 天空骤然亮起——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闪烁的符文和几何图案构成的奇术法阵在云层之上展开,覆盖了整个天际。复杂精密的线条用光编织成网,缓缓旋转着,仿佛诸神在天幕上刻下的审判印记。 就在法阵运转到极致时,中心突然凝聚出一个炽热的光点。那光点挣脱了法阵的束缚,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疾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轨迹,精准地击中了远方那座完全被蠕动血肉包裹的岛屿。 光点接触的瞬间,整片海域突然静止。雨滴悬在半空,浪花凝固成冰雕,林海看见那枚光点以慢动作飞向漩涡。 “所有人抓紧固定物!”林海刚喊完,世界就碎裂了。 首先是声音——所有噪音被拉长成诡异的低频嗡鸣。接着是光线,彩虹色的波纹在空气中荡漾。最后是物质本身,“浅爱号”的船体开始像蜡一样融化又重组。林海看见自己的手正在年轻化和衰老间不断切换,制服纤维不断褪色分解,随后又再次复原。 他转头看向窗外,“向日葵号”就像录像带倒放般解体成零件状态。更远处,GOC的航母正被某种黑色丝线缠绕,当“浅爱号”的引擎终于崩溃时,林海发现自己正看着两个太阳,天空被分裂成无数碎片。 ------ + **[NULL] 25:61:03 T??:??:??Z ██████** 剧烈的震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绝对寂静。窗外不再是破碎的天空,而是凝固的景象——飞溅的水珠悬停在半空,爆炸的火光如同拙劣画作上的色块般静止不动,甚至连声音都被彻底抽离。他们并未被奇术武器的直接威力摧毁,而是被其撕裂时空的余波抛入了一个时间的裂隙。 “浅爱号”成了一艘幽灵船,在现实与虚无的夹缝中无声滑行。对他们而言,时间失去了所有意义。时钟的指针疯狂旋转后又骤然倒转,或者干脆凝固不动。太阳和月亮在几分钟内完成数次东升西落,或者连续数日,也或许是数年悬挂在同一个位置纹丝不动。 时间悖论开始以诡异的方式在人群中显现,舰桥内年轻的水兵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呼,他颤抖着抬起双手,只见此刻布满皱纹和褐斑,指关节因关节炎而肿大变形。“我、我的手...”他声音嘶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四十岁。工程师在检修过热传动轴时突然晕倒,醒来后竟变回了十六岁少年的模样,连声音都变得稚嫩。 更常见的是局部的异常,通讯官小陈的左半边脸光滑年轻,右半边却布满皱纹,眼袋下垂。医疗官面对着一个伤员,记录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现象:伤口在几分钟内经历了"新鲜创伤->发炎溃烂->结痂愈合->疤痕消失->再度裂开"的完整循环,仿佛一小块皮肉被困在了一个独立的时间循环里。 记忆的崩坏同样可怕,陈岩清晰地记得自己昨天与林海共进午餐并讨论了作战计划,但所有人的记忆都表示那时他正在轮机舱抢修。 “我记得培根三明治的味道,”陈岩固执地说“我们还谈了漩涡的事。”几分钟后,他却开始动摇:“也许...也许我确实在轮机舱?”那份共进午餐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如同一个遥远的梦。 对同一事件,不同的人持有截然不同的记忆版本。一场战斗的细节、一道命令的下达者、甚至一顿饭的菜单,都可能成为激烈争论的焦点。所有证据——包括日志和录音——都会诡异地支持争论的每一方,仿佛现实本身分裂成了多个互相矛盾的版本,又在“浅爱号”上强行重叠。 这种从肉体到记忆的全面侵蚀,让每个人都生活在对自己和彼此的巨大不确定中。你无法信任你的眼睛,无法信任你的记忆,甚至无法信任你触摸自己皮肤时感受到的年龄。 有人开始消失——并非死亡,而是如同被橡皮擦从存在中抹去,周围的人关于他们的记忆也随之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名字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存在的基石正在他们脚下分崩离析。 林海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知道,时间本身正在这艘船上溃烂…… 绝望正如同船舱底部的积水,冰冷、粘稠,且不断上涨,理智在这无法理解的环境中逐渐被磨损。 林海站在舰桥,看着窗外光怪陆离、不断变幻却又周而复始的景象——时而是一片死寂的、漂浮着舰队残骸的凝固海面,时而是奇术武器爆发那一刻永恒的刺目强光,时而又闪过岛屿上那血肉巨柱疯狂搏动的恐怖瞬间。他们被困在灾难的每一个碎片里,永无止境。 陈岩走到他身边,他的鬓角已莫名变得花白,眼神却是一种看透一切的麻木。“我们不能永远这样下去,舰长。这比沉没…比任何形式的死亡都更可怕。” 林海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窗外那最常闪现、也最令人心悸的景象——岛屿中心,那个吞噬了一切希望的血肉漩涡。即使在时间的碎片中,它依然如同一个罪恶的心脏般搏动,散发着堕落猩暗的光芒。 他转过身,面向舰桥上所剩无几、眼神空洞的船员们。他的声音因长久缺乏交流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最终的、奇异的平静: “我们无法修复时间,也无法逃离这片裂隙。但我们或许…还能选择如何结束。”他指向窗外那不断闪现的漩涡中心,“如果我们的存在已经成为一个错误,那么至少,让我们用这个错误,去撞击这一切错误的源头。也许…撞击本身,能带来一点点不同于这永恒循环的‘变化’。” “还有多少燃料?” “够一次冲刺。”轮机长回答到。 林海看向幸存者们,没有人反对这个自杀计划,甚至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默默地、几乎是解脱般地,走向了自己的岗位。他们用最后残存的、对“终结”的渴望,取代了早已耗尽的、对“生存”的执着。 “设定航向,全速前进。” 在林海的命令下,“浅爱号”的残破舰体,艰难地调整了方向将舰首对准漩涡中心。它汇聚起所有不稳定能量,引擎发出过载的、撕裂般的轰鸣——那或许是它诞生以来最强大、也是最后的一次推进。 “我们回家了。” 舰体在突入漩涡边界时开始解构,金属如同沙堡般剥落,却又在时间乱流中不断重组。林海在剧烈的震动中死死抓住指挥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他看见自己从未登上这艘船,看见舰队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大获全胜,看见世界在血肉教仪式中彻底毁灭。 直至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刻,林海听见了海鸥的叫声。纯净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Site-CN-44的β设施上。他忽然明白,这场战役从未发生过,也一直在发生,就像海浪永无止境地拍打着时间的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