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同步性
2025年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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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即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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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体同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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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0011|1997年##
++ 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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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从1943年到现在遇到过的最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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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McInnis没表现出一点惊讶,因为那也许会显得不够礼貌。她已经认定他是那种沉着的人。但他的声音里还是有一丝疑问;她早已学会了判读语气,因为在玻璃后面她能干的其他事实在不多。
“我的意思是,”Ilse继续说道,“他是一个……蠢货。”她简直有点得意于自己这么快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粗俗字眼。
“原来过去的几十年里这种人在这里如此短缺,我感到更高兴了,”McInnis微微一笑。
“至少对我来说是。”她一边讲解,一边感到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气。“其他人看到我不是怜悯就是同情,要不就是装出这些感情来。可怜的小Ilse,给关在了焚化炉里。就算他们平时很理性,很有用,”这个词用得不怎么样,但现在要收回已经太晚,“在这里他们至少都会表现出一点点关心。但这位先生不同。他就是纯纯的不在乎。”
“Deering博士是一个注重结果的人,”McInnis咕哝道。“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们俩能在彼此身上找到些共同点呢。”
她眨了眨眼。“我刚刚才说过他是个蠢货,长官。”
“我指的不是人格上的相似。我只是说,你也许会觉得他……有用。”
她靠在窗上,不是因为她必须如此,而是因为在同一个地方站太久毕竟太无聊了,不论她会不会感到腿酸。//要是无聊是肉体而非精神上的感受就好了……//“这不好说。我们谈了大概十分钟,他给我的印象是那种只会对他自己有用的人。”
“这在客观上并非事实。”McInnis做了个小小的手势,示意她看他另一只手上拿的文件夹;她能看到那是Deering的人事档案。他没有打开它,因为他当然已经把它的内容牢记在心。“我们的新任应用神秘学部部长兼奥秘消解部代理部长受到了高度推荐。其中有一份推荐甚至来自一位监督者议会成员。”
“在这里工作过的最差的人里也有监督者推荐过来的,”她提醒他。“而且监督者里不是有一个——”
McInnis举起手。“那从来都没得到证实。”
她耸耸肩。“重点在于,有很多人替他担保。好吧,真行。我已经知道他很会拍马屁了。但我//不//知道他还有科学素养,能管得了两个不同的部门,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我们站点最重要的部门。”
“我本想把那个职位给你的,”他和气地提醒她。“当时你看上去没那么在乎谁会填上那个空缺嘛。”
“那是因为当时我还没见到你的第二人选,”她厉声说。“我的天啊,Allan,你对这个人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一时间他犹豫了。她最近并不经常和他交谈,但他从来都不像那种优柔寡断的人。“记住,总是有一些信息我可以了解,却不允许透露。”
这只是换了个说法告诉她Dougall Deering有点深度。
Ilse第一次感觉Allan McInnis可能对她说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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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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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有深度的东西也会让人沉下去。//
“这层级关系一团乱,”Deering说道。“我花了整整一天才弄明白谁报告给谁再报告给//我,//哪些是我的权限,哪些不是,还有我的职责和其他部门有哪些重叠。真是噩梦。”
“嗯哼。”Ilse在纸上涂写着,没有抬头。只要Deering在,她就不会使用那个窗口,因为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在写什么。如果他试图帮忙,她可能就得想办法杀掉他了。//也许只要砸碎玻璃就行。在遇到混球的情况下……//
她脸红了。她一般也不会用这么不雅的字,即使只是在自己脑子里。就算用,通常也是荷兰语。
“言归正传……”他叹了口气,然后停顿片刻,像是在等她表示同情。她沉浸在计算中,愉快地拖过了这段时间。“我本来很确定我在奇术上的实践经验能轻易转化到奥秘消解领域里,但现在我感觉真的不像在往成功的路上走。”
“哦不。”她朝记录板皱着眉,在成片的数字中间不知怎么的多出了一幅某人的讽刺画像,这个人脑袋像个气球,留着傻气的胡子。
“我的意思是,”他继续说道,他也皱起了眉,仿佛她刚才应该多问一句似的,“他们需求的指导……远比我能给出的多。可他们应该早就了解自己的工作。他们没有部长也一直做到现在——”
她扔下笔记——笔记飘落到窗台下方,悬在那里不动了——然后用铅笔的笔尖敲了敲玻璃。他住了口,凝视着她。“你是想求我替你做你的工作?”
她只在动物身上见到过这么缓慢的眨眼。“什么?”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无法胜任你被安排的工作,想让我来代替你?”
他冷笑了一声,脸色泛红。“当然不是了。”
“那么是什么?你想让我——”
“你猜怎么着?”他的胡子都气炸了。“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吧。我原以为我们对这个复杂过头的可笑系统还是有点共同看法的,或者至少是对……含辛茹苦地跟思想较为//局限//的同事合作。”她不知道哪一个更让人无语,是他暗示自己是小人国中的巨人,还是他在非正式对话里用//含辛茹苦//这样正经的词。“看来我错了。那你就一个人继续……”他低下头,但角度和光照使他无法看清她的记录板上写了什么。“那你就一个人待着吧,”说完,他转身走开了。
她知道他会回来的。
于是她拿起记录板,翻开一页,开始撰写一份新的项目任务清单。
她把它标记为“愚人行动”,然后感到胃中一阵翻腾,她放开笔记,任它打着转飘入她昏暗尘封的领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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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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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非完全没有取得进展。
她对时间的本质了解很多,哪怕是宇宙的创造者——祂的作品呈现出想象与策略的严重失衡——在推动群星开始运转时可能也没想到过这些。她对物理的了解超过帷幕外所有物理学家的总和。在那个异时性球体最终消失之前,她对它的性质已经深入研究到足以提出一些能推翻广义相对论的观点。量子超力学部有一个仓库里堆满了她为脱身而设计的机器原型,它们在各自的失败中制造出了海量的数据,关于它们已经出版了不少文献。
简单的事实是:所有已知的关于她处境的信息,都是由她一个人最先决定的。
当Wynn进入地下时,Vivian向她开放了他的整个档案库。那里有他写下的关于她的困境的一切。一切潦草的笔记,他的推断,他自行实验的结果。这些全加在一起也并没超过她自己的推测;这个夸张的档案库里的每一个关注点,他们都在每周一次的窗前讨论会上当着她的面说过。Scout自己做得更糟,因为正如他所说,他的研究领域和她面对的危机没有多少重合。一部分研究员——特别是量子超力学部的Qiang Du以及两位Trevor Bremmel,父与子——就时间转换的物理机制提出了宝贵的建议,但她心里明白这不是一个工程问题。
她必须大幅扭曲宇宙运行的规律,使她存在于囚笼之外不再是违规。这件事没人能帮她。甚至有很多人会故意阻碍她。Vivian坚信解决这个问题的会是她自己,而她早已内化了这种信念,还在这个乐观的预测上加了一点悲观的补充:
//而且不会有其他人来帮我。//
结识Dougall Deering并没有改变这个明摆着的事实,尽管这带来了一点有趣的差异。
他没有聪明到可以跟她探讨计划。
但他却愚蠢到会犯错误,虚荣到会被收买,而且也很有可能愚蠢到会被成功地勒索。McInnis说他可能会是个有用的工具,她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了。
正如最近多次有人向她指出的那样,现在她拥有高级研究员的资格。非常,非常高级。
也许是时候把这资格拿出来用一用,看看她这位所谓的上级能派上什么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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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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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se凝视着曾被那个爱模仿的闪亮同伴占据了半个世纪的空间,沉思着并不在场的主题。
McInnis给她提供了Deering档案的4级权限版本——她认出那就是自己质问他那天他拿着的那一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把它拿到她面前的——而她立刻看出了它的问题:不完整。不是没写完,而是写完了但里面到处开着天窗——故意的。不是编辑也不是删减,就是单纯的省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种不公开是一种刻意的选择。此人的童年经历很透明:他生长在一个中产家庭里,接受了最顶级的教育(她暗暗怀疑他家里给学校塞了钱,但这只是诸多空白部分中最不神秘的一处),不明原因地与家人疏远,轻率地踏上了前往欧洲的旅途……然后加入了SCP基金会,显然是因为他在奇术领域广博的专业知识而被看中的。至于他是在哪里,又是如何获得了那些知识,答案仍然隐藏在他档案中央的那片空白里。要么就是没人知道,要么就是只有监督者和得到他们允许的人才有权了解这个大秘密。
假如它不是更高级的机密,或者全世界都压根没人知道的话。
她检视着各种可能性。ADDC中的时光迷人的一面在于,只要她走到窗户的两侧,就没有任何科学手段能确认她到底在干什么了。1960年代,她曾花了好几年时间在那两面墙上画满了同事们的滑稽肖像,后来她不再画下去,因为那种相似渐渐不再滑稽,变成了单纯的残忍。她曾不止一次写过类似小说的东西,却只是往纸上一次次涂写出更平庸也更有科学范的角色。还有一年,她只是每天都写一句“我恨你”,直到写满整个对开本,把本应做研究的时间花在凝视这一事实并认真思考上。
今天,她清理了这片隐藏空间里积累的杂物,将这里献给了“愚人行动”。主要的可能性都有什么呢?
> 1. Dougall Deering不能胜任他的工作,是靠关系得到了这个职位;
> 2. Dougall Deering不能胜任他的工作,是靠欺骗得到了这个职位;
> 3. Dougall Deering不能胜任他的工作,是靠背叛得到了这个职位;
> 4. Dougall Deering能胜任他的工作,是在试图误导我。
她一写完第四条就立刻划掉了它。那根本不可能。
她描摹出另三条大道各自可能的前置路线,仔细考虑着它们,然后开始推演。没过多久,她就构建出了一片决策树的复杂丛林,它们或许可以解释,一名并无资格拥有他所拥有的权力的男子为何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奋笔疾书了几小时之后,她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已经远超过练手的程度。
但是对于她的目标来说,Dougall为什么要逞强地扛下这个他永远不可能扛住的重任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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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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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养成了每隔几天就溜到她窗前看看的习惯,他刻意不定期前来,每次脸上都带着装出来的惊讶,仿佛他刚刚才想起来这个特殊的鱼缸里不论何时都能看到这条特殊的金鱼。他们会简单寒暄几句,态度生硬得就像在跟不久之前刚吵过架的人说话,他会隐约透露一些他正在做的工作,而她会把她自己的工作只留给自己,然后他们互相道别,一无所获。
只有一点除外,而且只在玻璃的一侧。她一天比一天更确定自己是对的,她的计划行得通。
她没有挑选特定的时刻对他开口,只是让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跟他不同,她是一位伪造偶然的大师;这是她在漫长的探视间隔中练习过的许多社交技巧中的一种,能让她更好地搪塞访客,回到更高效的独处时间里去。他正在念叨着好的研究助理是多么稀缺,说他的部门和他从她这里偷走的部门里所有的人好像都有自己的日程和计划,没空帮他做他的事,而她随口答道:“所以你想说的是,你需要有人帮你掩盖。”
他愣住了。
“是吧?”
这么多年里她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通常,人在试图说出非常让人不快或非常不恰当的话时,就会变得怎么也开不了口。Dougall看上去简直就快吃掉自己的胡子了。
“我会继续讲下去,”她提议。“替你说清楚,这样你就不用自己说出来。你现在是力不从心,而且不止是一点点。你差不多根本不知道如何完成他们交付给你的工作。你不是个好领导,不是个好协作者,也绝对算不上是个多好的科学家。”
一连串的打击让他的自尊心再也按捺不住了。在他开口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他仿佛长高了一英寸;她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这样他就不会发现她看到了他恼怒踮起的脚尖。“我的资质都是有记录可查的。”他在吼,但声音里有一丝急躁。“我可是要通过//考试//的。”
“要得到一个结果,方法可能不止一种,”她提醒他。“那是实验的基本原则之一。不论你是用什么方式达到了我们的标准,我想那大概并不完全符合基金会的预期。你是个奇术师,对吗?”应用神秘学部的领导者总是会由巫师来担任,所以她没有停下来等他确认。“那种专长很容易被滥用。也许你给考官下了咒,也许你修改了分数,也许你修改了考试内容,我也不知道。也许你专精的方向跟你文凭上写的有些偏离——哦。就是这个,对吗?”刚才有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他是一只猫,而她刚刚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不过说真的,我不需要了解细节。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够做什么?”他没有张嘴,还是成功地吐出了字句。
“够我们取得一些进展。”
他十分惊愕,两条眉毛几乎要碰到一起。他等着她做出解释。她等着他自己想明白。
发现他最终没想明白时她松了口气。“你真的只能靠自己这双手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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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是又惊恐又迷茫。她注意到他的眼里满含泪水,感到自己左侧肋部在隐隐作痛。她没有忽视这眼泪,但她不会让它阻止自己完成这个计划。“哦,没关系。我这双手的实践经验比你多了几十年,但它们现在和我一起被困在这里。在外面,我需要另一双手。”
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放松了。她最担心的时刻——他几乎肯定在思考直接砸碎这扇窗户会怎么样的一小会儿——已经过去了。他知道她是可以讲道理的人,而且这总比谋杀基金会最有价值的研究资产还被摄像头拍了下来要好些。
当然,她本来就指望着他对操纵监控录像也同样无能。在他们之前的对话中,她试探了几次他在技术方面的天分,得到的结果使她放下了担忧。他们都很幸运,出于对她这位资深研究员隐私的尊重,那些摄像头无法记录声音。
“你到底想干嘛?”他问,每个音节都带着尖锐的怨气。
“干一件已经搁置了很长时间的事。”她朝他微笑,惊异于这种亲切并非完全是伪装。//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如果我们成功了,你就能拥有一件真正值得骄傲的东西。也许它还能让你的能力超越当前的水平。”
这其中暗含的羞辱并没有减缓他胸膛的突然挺起。
//说是突然,但完全在预料之中。//只要他们的共同目标有这位傲慢的新搭档哪怕一半的可塑性,他们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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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详尽地解释了整个计划,一半是照着窗户两侧盲区内贴的笔记在讲,一半是从记忆里背诵。她给他介绍了事情的时间线,包括监督者起初的热情和TAD无情而令人费解的拒绝。他多次因为她所暗示的事情瞪大了眼睛,没过多久,他就坐立不安起来,从摄像头拍摄的画面看的话,就算是最业余的肢体语言判读者都能看出他正在经历一段极不舒服的对话。幸运的是,这跟他们目前为止被记录到的互动并没太大区别。
说完之后,她等待他发表评论。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可能会影响她今后会如何与他合作。
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显然没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把它整个地吞了下去。然后他说:“我对这些//一点//都不懂。”
她点点头,抬高下巴,人为地提振低落的心情。她并不指望得到更好的回答。但她确实曾抱有希望。“没关系。你需要知道什么,我都会教你。或者告诉你该去哪里查。你可以从看完我的所有专著开始。那样应该能把你的水平提升到……比如说,研究助理的程度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还有讥讽她的余力。“我会继续当你的老板,”他提醒她。
她耸耸肩。“我不在意。你得想出点事来给我做,使唤使唤我。不能是太明显浪费才能的事。凭你的知识总能做到这个吧?”
讥讽的笑容在他脸上酸涩、凝固、腐坏。他的嘴消失在了胡子后面。他一句话也没说。还能说什么呢?他无力指导其他研究员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更别说指导她,时至今日,哪怕是Wynn Rydderech都不一定……
这一次她的胸口几乎是在剧烈疼痛。她能在Dougall站着的那块玻璃上看到Wynn红彤彤的宽脸庞,就像之前几百次看到他时一样。他的表情如此绝望,如此无助。就像渴望帮忙却无法做到,甚至无法想出一个办法去尝试。她过去也曾回想过这段记忆,它总是让她的心里又苦又甜:苦是因为老朋友延续至今的可悲命运,甜是因为直到最后,他都把拯救她放在他的优先事项清单上,至少与拯救全人类脱离异常祸害是同等地位。
在痛苦与爱扭曲的表情之下,她回顾了最近几周自己的所作所为,直至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很久以来的第一次,Ilse Reynders感觉自己不配。
“对不起,”她赶紧开口,不让自己有机会确定她并无歉意。
他瞪大了眼睛。“为了什么?”
“为了……”她翻转双手,拍了拍大腿。世界通用的//我不知道//手势,但也可以表示//得了吧。//“为了我说的话。为了我说的大部分内容。对你。”
他抬头看看天花板,又低头看着地面。
然后他看向了她。“你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我不想让它是。你那些专著是站点出版社出版的吗?”
就在这一刻,她意识到,也许人是可以既浅薄//又//有深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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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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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白痴。
Ilse出版过三十九部专著,这还不包括她为数众多的博士论文,以及最后一次踏入焚化炉(等她出去后,她决不会再次踏入这里了)之后发表的一百七十八篇其他论文。Dougall在一周之内读完了所有这些,而且似乎吸收了很多内容。至少足够她继续下去了。
他甚至不时会提出一些中肯的问题。比如:“你有多确定那个异时性球体真的渗入了你的身体?在第一年的昏迷过去之后你看上去没发生多少变化。”
“确实,”她赞同道。“主要是那个球体真的不见了,而这个房间里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会动的东西。我是说会自主运动的。”
“当然,”他点点头,“但是就这么假定你完全吸收了它还是太跳跃了。而且无法证伪。你说你变得……//更加//不朽了?那根本不可能计量。”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表明它的质量和能量彻底地消失了,自己毁灭了自己。”她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它就只是缩小到没有,自己消失掉了。肯定没那么简单。当然,我还考虑过一些……//外部因素//的可能,但是这终究是没法证明的事。”
“因为你想不出实验方法?”他刺探道。“还是因为TAD训了你一顿之后,外面就没有人帮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
最初,这样的笑容并不多。就算后来笑容多起来了,他惹她皱眉的本事也一点没退步。平日里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会以为他们对彼此非常恼火,以至于他们的动物本能激发了看似微笑的威胁表情。
在某个倒霉的日子里,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她全身一颤:旁观者也许会以为他们俩是一对已婚的夫妇。
至少在Stacey Laiken出场之前是这样。
Laiken博士是一个身材娇小、脸色红润的金发女子,性格天真到就连Ilse都有点受不了,尽管Ilse自己过去也曾带着一层类似的不谙世事的无邪光环。她以高级研究员的身份加入了应用神秘学部,另外她似乎是几个月前彻底沉没的一座设施的高层人员兼唯一幸存者。Ilse试探地跟心理学与超心理学部主席Koda Anoki聊了聊,他没有透露任何敏感信息,但无疑确认了这个女人的波莉安娜[[footnote]]**译注:**美国作家埃莉诺·霍奇曼·波特笔下的人物,是一个性格高度乐观积极的少女。[[/footnote]]式人格跟那场仍是机密的悲剧有关。
难以解释的是她在Dougall Deering身上看到的东西。
Ilse第一次看到他们在一起,是这位脸蛋圆圆的女子在他们每日会面时前来接他去别的地方。她似乎为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感到很窘,结结巴巴地反复道歉,出于纯粹尴尬的同情,Ilse挥手打发他们离去。第二次,是她带着他来到Ilse这里,掩着嘴咯咯轻笑。而昨天,她看见他们手牵着手。
但是今天,今天就要有趣多了。
这绝对算得上有用的数据,尽管她还不确定它究竟属于“愚人行动”的哪一方面:今天,这个松鼠般的小奇术师又一次蹦蹦跳跳地经过了Ilse的窗边,显然在寻找她的男友,她迷惑地四处张望,朝Ilse抱歉地耸耸肩,然后带着挫败的表情蹦蹦跳跳地走开。
而此时Dougall Deering本人就站在窗前,他背对着Ilse,目送她离去。
他转过身时脸上还带着笑容,直到他发现Ilse一直在看着。然后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不论她怎么问,他都不愿解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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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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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渐渐发现,Dougall至少还是有一点他所声称的科学基础的;他更接近Wettle那种确实拥有专长的白痴,而非Falkirk那种毫无真材实料的野心家。他们花了几个月复查她收集到的关于球体、她自己和ADDC内其他物品的旧数据,寻找可能遗漏掉的东西。他让身份信息与技术密码学部的Eileen Veiksaar电子校对了分量更大的统计数据,然后给他们俩上了一堂计算机建模速成课,这让Dougall晕头转向,也让Ilse的脑子转动起来。她发现Dougall做事很细致,也不乏想象力,没过多久,她已经能放心把转译她的设计的工作交给他,使窗户上的油彩涂鸦变成蓝图,以供Bremmel父子照做——当然,是在那父子俩没在互相怒吼的时候。
“你有没有感觉这里有太多的关系是敌对的?”有一天Dougall问她,当时他正在展开最新的蓝图贴在窗上给她审阅。那是又一种新型显微镜的原型,可以应用在一切助她脱离ADDC的合法手段当中。不如她精明的人绝对猜不到这东西的真正用途,而幸运的是……
“没有,”她干脆地答道。他皱起眉头时,她大笑起来,然后竟然产生了一种朝他挤挤眼的冲动。
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但她觉得她能感知到空气里有了那么一丝快乐的气息。不久之后Laiken来接走他时,他甚至显得有点苦恼。
自从第一次失败之后,她再也没有找不到他过。
Ilse对于当时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了个猜想,但现在并不是跟他对质的合适时机。如果他真的拥有她所怀疑的那种能力,那好吧,摄像头给她的保护也许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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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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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他们即将取得突破。
“那只是回声,”他说。他点了点投影仪上的透明胶片。“没别的了。”
“别碰它,”她厉声说。“你会抹糊它,或者留下指纹。那是刚刚打印出来的。”
“那是台激光打印机,”他叹了口气。“墨粉干得比较快——”
“**在透明胶片上没那么快**!”她大吼一声,拍击着身边漂得最近的纸。那张纸飞到了窗户的另一头,停在窗台上不动了。就在他们眼前,纸面上她刚刚留下的小皱褶开始平滑消失。铅笔和钢笔不会收回它们的石墨和墨水真可谓是奇迹……哦对了,他们大概下个月就能发表一篇关于这一奇迹的论文。现在他们几乎理解了ADDC之内的每一件东西,只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她,一个是那消失的球体。
这次小小的体能爆发让她冷静了下来。在这些年里她已经发现,她只拥有和焚化炉爆炸当天相同程度的吼叫能力。当时她有一点点疲劳,所以现在她永远都有一点点疲劳。她认为某些人可能会觉得这是一种存在主义恐怖。
某些没有被关在盒子里,同时跟……
……跟//同事//斗嘴的人,她不情愿地承认,尽管只是在头脑里。
但随着她的怨气消散,她意识到Dougall并不受到同样的限制。“你知道吗?”他说,然后他短促地笑了几声。“我敢打赌你知道。我赌你自以为知道我会说什么。我就像你那些实验一样容易预测。我从来没让你意外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留下足够的气息来回应。“说吧。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你生气不是因为我。从来不是。如果我们是在焚化炉外面见面,你大概连嗓门都不会抬高一下。”
“如果我们是在——”
“是,是,”他说得越来越快,打断了她,“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了。真是聪明。你比其他所有的人都//聪明太多了,//不是吗?就是因为这,现在你才会整天发脾气。”
她皱起眉头。//不是__整天__,肯定不是。//“什么?因为什么?”
“因为你是如此完美的天才,但你却还是走进了这个盒子,让它炸了一脸。”
她全身僵住了。
“你应该是焚化魔法纸张的世界首席专家。我读过你对这件事每一份陈述的记录。你完全没想到这里面可能堆积了有害物质。你设计这个焚化炉为的就是//防止//那种情况发生。几年前你设计了//新的//ADDC,这样即使//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它也不会让任何人落到你这下场。你知道这告诉我什么吗?”他把双手叉在腰间,完全沉浸在胜利当中。“这告诉我,//你还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这就是钻进你鼻子里的虫子,你一直没法打喷嚏把它喷出来。这就是你拿//我//出气的原因。”
她坐了下来。
窗前并没有椅子。她只是坐在地上。从他站的位置是没法看见她的。如果他再往前走一点并低下头的话,他应该能刚好看到窗台下边她那头永不变色的蓬乱橙发。
“Ilse?”
“这显然是对的,”她说。然后她向后一靠,感觉后脑轻轻碰上了瓷砖墙面。
然后碰得就没那么轻了。
然后根本不轻了。
“Ilse?”他更加焦急地喊了一声。她意识到她扔下了铅笔,闷哼一声,将仍然漂浮在半空的铅笔一把抓住。“我说你是对的,你这个——你这个狗杂种。”
他没有回答,这是好事。她再次撞向墙壁,感受令人愉悦的疼痛,//这//引来了他的回应。“你在里面干什么?”
“测试材料的强度和密度。”
“你是在拿头撞墙吗?”
她大笑起来。声音里有不止一点点的狂躁。“五十年了,Dougall。从你还没出生时直到现在。”
玻璃另一侧传来奇怪的滑动和刮擦的声音,她意识到他一定也在墙的另一边就地坐下了。“我懂那种感觉。”
她皱起眉头,尽管这里不会有人看见。“什么意思?”
“我这辈子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不,是浪费在了想要弄清到底哪里出了错。还有我该怎么修复。”
她差一点把头转向他的位置,但是当然,她也无法看透墙壁。“修复什么?”
“你有个姐姐,对吧?”
过了二十年,这样的话还会让她热泪盈眶。从第二十一年起,那种痛苦开始渐渐向空洞转化。而现在,这只是让她的声音稍有滞涩。“对。”
“嗯,我有个弟弟。”
Ilse知道这件事。Dougall却并不知道她看过他的档案。现在大概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他很没用。”
她忍住了笑,然后突然想起她只要放开铅笔就行。“是吗?”
“是的。他什么都不肯干。//不管是什么。//他就只是过一天算一天。指望着……怎么说呢,天上掉馅饼。他从来就不想走出去干出一番成就。”
“我姐姐是个天才。”Ilse心不在焉地听着。
“当然是了。她怎么可能不是?”就算他听起来有点忿恨,那也很正常。她实在没法为此责怪他。“可是Phil呢?他的脑袋差不多等于是空的,而且他根本没理由这样。连像样的借口都没有。如果他努力的话,他完全可以到达我今天的地位。”
她默默听着,没对这句声明发表任何评论,她想象着Wynn Rydderech的幽灵看到她这样做时,看她的眼神里会多一些同情。
“我总以为那是他自己的错。或者是我们的父母的错。但是你猜怎么着?”
“是你的错?”她猜测。
他干巴巴地笑了。“你早就猜到了嘛。没错。你说得对,我觉得也许那是我的错。也许现在仍然是。我是他的大哥,你明白吧?我的职责就是给他指引方向。”
“Lys给我指引了方向,”Ilse表示赞同。她想要给瓷砖再来一次颅骨冲击,然后又改变了主意。在她脑海中,Wynn欢快的笑容让位于姐姐会心的微笑。“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一切总有一天会有回报。但是现在我在这个地方……不。”她把双膝抱到胸口,手里仍然攥着铅笔。“不,那样说不公平。她并没有要求我到这里来。我想如果她知道我会来的话,她会叫我别来的。是我自己做了这个决定。是我自己把自己装进了盒子,让它的门在我身后关上。就像你说的一样。”
他叹了口气。“那只是气话。”
“你确实在发脾气,但你没有说错。”
“至少有一点说错了。当时可是他妈的1940年代,Ilse。当时你怎么可能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而//现在,1990年代,//我们也还是不知道。我都怀疑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坐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儿。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贴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近。事实上,她从未和任何人这么贴近过。
[[=image https://scp-sandbox-3.wdfiles.com/local--files/47-past-caring/OT_64_Reynders_Dougall_Sit.jpg]]
她等待他毁掉此时的气氛。
但他说的却是:“靠那种态度可没法知道。”
这让她气得站了起来。
当他也站起来时,她却无言地感谢了他说出这句话。
他似乎同样无言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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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没再做其他的事。他们只是以点头和类似微笑的表情互相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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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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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在等着他。
确切地说是专门等他这个人。窗户上是空空的,她手中没有纸,投影仪和阅读器上也什么都没有。他一走进视线,她就与他对上了目光,他注意到了,在离窗户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怪吓人的,”他说。她听不见,但她会读唇语。
她点了点头,故意不去理会。“我有话要说。”
他耸耸肩,走到窗台前。他把手按在玻璃上。“说来听听吧。”
“你不快乐。”她考虑过用问句的形式说出来,或者加上些限定词,或者用别的办法减缓冲击,但是她没这么做。中肯,直截了当,这才是跟Dougall这类人打交道的最佳方式。//现在先别去想“这类人”指的是哪一类。//
他的鼻子皱了起来——只有一瞬间——但他点了头。“我想这就是重点了。好吧。”他推了推眼镜,仿佛他需要最清晰的视力来做出下一个决定一样。“要我说的话,你也很惨吧?”
她也朝他点点头,但没动她的眼镜。就算她动了,它也会自己回到原来的位置。“从我第一天搬进这里就惨极了。邻居很安静,房租很便宜,但是天啊,这个社区真是够荒凉的。”
他对这调侃报以极轻微的一笑。“你还没提那些同事呢。”
“我见过更好的同事,”她承认。他没有反应。“但也见过更糟的。哪天我给你讲讲弗雷德·班廷和橘色大蠕虫的故事吧。”
他翻了个白眼。“早听说过了。我也看过Rydderech的文献。我们说这些是要扯到哪里去?”
她指了指身后偏左处空荡荡的空间。“那里。”
他看着空无一物之处。“那里?”
“那里。”她点点头,作为确认也作为句点。
“那么,我们就是哪里也去不了。”
她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那个球体代表什么吗,Dougall?你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吗?”
“不知道。你也一样。”
“我不是在说化学成分,也不是在说科学上的细节。那个银色的//东西//就是//时间//本身,Dougall。原始、愤怒、沸腾的时间。一个带来改变的小小球体。你明白我要说什么了吗?”
他眯起眼睛。“我想我们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通常是——”
她举起一只手阻止他说下去,然后开始用铅笔的橡皮头敲打玻璃。//嗒嗒嗒嗒。//她没有停下。“你觉得你能修复他吗?”
“修复他?”
“你的弟弟。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觉得你能让他变得更好吗?”
他凝视着橡皮头,仿佛她正在用怀表催眠他。“我每天都在这么想,”他说。“做梦都想。”
“如果当初的你知道现在的你所知道的事——”
“能。”他的目光离开敲打的铅笔,直直盯住她的双眼。“能。”
“我不会去转动那个旋钮,”她告诉他。她从没确切地跟任何人说过这个。他们当然早就知道,但她过去从未把这句话说出口。这简直就是不用说的话,但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我能告诉我自己别这么做,如果我能//阻止//我自己——”
“难怪TAD会反对你,”他说。措辞里的谴责之意完全没体现在语气中。“如果我没猜错你指的是什么的话。”
“我们可以安全地去做,”她说。“我们可以//正确//地去做。我们只做有把握的——完全,彻底//有把握//的,不会在我们面前爆炸的。我们不要自私,愚蠢,大意。我们没那么低级。”
“你把我也算进去了,”他提醒她。
“是的。”她点点头。“我们是一伙的。你和我。我要你发誓。”
“发誓,”他重复道。
“发誓我们要做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她知道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一定会答应。她能从他的呼吸里听出屈服。“我们到底要做什么,Il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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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敲打玻璃,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她朝他微笑。
这个瞬间过去之后,她解释说她只是想改变过去。
因为真正意义的停止时间意味着把全人类都拉进这个焚化炉,而她还没有渴望陪伴到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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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称赞的是,他指出了她曾经写过一篇论文,声称她现在试图做的事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值得称赞的是,她没有对他大谈科学的进程如何运作。“也许我错了,”她只是这样说道。
大声说出这句话感觉怪怪的。
她认识一些研究员,因为实验出错导致几周、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研究白费。他们总是大受打击,但他们总会卷土重来。如果你这一次差一点做对了,那么你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就能真正做对。
但她从没听说过有谁会因为一些假线索损失掉一整个世代的研究成果。
//这只是证明了我是一个多么有开创性的科学家,//她想着,不去在意脑海中越来越响的合唱:有些道路被封闭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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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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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访问所有文档的权限。
各个部门都被允许保留一些自己的秘密,至少对其他同事保密。所以Ilse并不确实地//知道,//心理学与超心理学部会让新员工轮流来拜访焚化炉中的女人,以测定她的心理状态。这只是她的推测,尽管有太多不容置疑的证据支持。
Nhung Ngo是位面相和善的女子,大约比Ilse矮半个头。介绍已经做完了,现在这个女人正围着窗前推车上的各种小玩意打转——那些是无实际功能的模型,她让Dougall装配它们以测试一些理论——她一只手把记录板攥在胸前,嘴里不时发出轻声的惊叹。如果这是装的,那她演技相当好。“你们俩可真做了不少事!”
[[=image https://scp-sandbox-3.wdfiles.com/local--files/47-past-caring/OT_64_Ngo.jpg]]
这句话无可非议,但Ilse还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一点刺痛。“都是闲的,”她咕哝道。
“能再次做实际的工作感觉不错吧?”Ngo朝她微笑。她会朝她面前的一切微笑。“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做过这种副业了,对吗?”
“我的文档里是这么写的?”
“是的。”
Ilse沉默了片刻。“为什么你要这么称呼它?‘副业’?”
Ngo耸耸肩。“哦,显然还有主业嘛。”Ilse没说话,于是她自己继续说下去。“比如从这里出去?”
“他们付我工资可不是为了干这个,”Ilse的语气比她预想的要严厉。她再次停下。“他们//还在//付我工资的,对不对?”
“那得问HR。”这完全是个理所当然的回答,但Ngo却让它带上了一分狡黠。“不过要是没有才怪呢!你白天黑夜都在工作。到现在加班工资应该已经够你变成百万富翁了。”
“太好了。我可以去疯狂购物了。”她瞪着笑容满面的心理学家。“你知道我的工作并不是从这里出去。这里严格来说就是我的工作场所。可能你也知道,我工作做得好//就是因为//我被困在了这里。”
Ngo的表情仿佛在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你是基金会历史上最高产的科学家,”她承认。“但你看起来确实更偏好和你自身的困境相关的研究主题。”
Ilse感觉火气在涌上来。“所以你认为我只是在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Ngo摇了摇头。“不。我知道你受的是谁的教导。我知道他们灌输了你怎样的价值观。但我确实认为那样能让你心安。我是说研究时间异常、粒子物理或者类似的东西。”
“那……又怎么样?”Ilse摊开双手,由于一只手上还握着铅笔,这个姿态的气势稍有不足。“你是想说这些全是应对机制?”
心理学家眨了眨眼。“一切都是应对机制,”她说。“生活就是这样的。但这不表示它不值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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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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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了彻底的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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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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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nk正在渐渐变成她窗前的常客。她并不介意。要接受他现在成为了什么人并不难;Vivian早已不再被与她初识时的身份——CLIO项目负责人、历史学家和档案员——所定义。那只是他人格的一个侧面,而那些身份留下的空缺理当让一个完整的人来填补。
但是今天这场拜访显然不是为了社交。Blank的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邋遢,但他招呼她的声音里有种生硬的严肃感,目光也带着迟疑,这说明他有一些重要的事要传达。
“怎么了?”发现他需要有人诱导才能开口,于是她问道。
他瑟缩了一下,仿佛她方才在摇晃他一样,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我去参加了Viv的葬礼。”
灯光似乎变得暗淡了一点点。“你当然去了。”她凝视他的双眼,等着看接下来他们俩谁会先开口。最终,还是她抢了先。“我的裙子还在洗衣店呢。”
“我不是——”
“我知道。”她亲切地笑着安抚他,尽管她自己感觉不到一点温暖。“我知道。到底//怎么了,//Harry?”
“我在那儿遇到一个人。”他的语气就像准备宣告第二场葬礼。“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要告诉她Falkirk致了悼词,或者Wynn突然从地下钻出来,跳进爱人的棺材里。然后她意识到,她不撬开他的嘴,他是什么也不会说的。“谁?”
他移开目光。“Thilo Zwist。”
曾几何时,光是这个名字就能让她心慌意乱。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真的。”
他再次与她对视。“真的。”
“那么他……”后面没了。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Reynders博士?”他站起身,满脸关切。
她举起没抓着铅笔的那只手示意她没事,然后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做过什么事?”
“只知道文档里提到的那些。”Blank再次坐下了,动作非常缓慢,像是生怕需要突然再站起来一样。
“哪些文档?”
“所有的?”他耸耸肩。
他是唯一一个能发表这一声明同时可能说的是实话的人。“你以前是Vivian的学生,”她说。
“现在也还是,”他干笑几声。“你真该看看他留下了多少文件。”现在轮到他沉默了。“如果你想看我可以拿给你看。他说你也许会想看的。还说它也许……能帮上你。”
“他错了。”
“哦。”
她知道Blank和McInnis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曾去大本德的养老院拜访过几次Vivian。她从他们俩那里探听到了一些谈话的内容,但没什么重要的。没什么她听不下去的。//也许情况要变了。也许是时候了。//“那帮不上我,”她澄清道。“但我还是想看看。”
“哦。”他高兴起来。“好。呃,没问题。”
“但是他有没有说过你可以告诉我Zwist的事?”
平日里的调皮神情渐渐回到他的脸上。“没有。那应该是禁止谈论的。”
“谁说的?Vivian,议会,还是……”她不确定Blank是否有权知晓TAD的存在。但是话说回来,要是连//历史学家//都不能……
“是Viv,”他在她说完之前就回答了。“他说……他说你还有其他的事要操心。还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她花了一小会体会这个消息带给她的感受。“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质疑他的判断?”
他再次站起来,以皱巴巴的帽衫和牛仔裤摆出尽可能沉着的姿态。“对不起。我……你说得对。”他转身走开了。
她敲打着玻璃。“嘿。回来。”扬声器仍在传送声音,他听见了她的喊声。他转过身,仍然满脸懊悔。“我没说你不该告诉我。你也可以相信我的判断。特别是在我的事情上。”
出乎她的意料,他再次露出了笑容。“他也说你会这么说。”
她发现自己对他还以微笑,即使现在她满心忧惧。“他当然会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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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东西要消化。有很多事要思考。也许那会需要好几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她哭过,没哭太凶。值得称赞的是,他在她哭时也没有停下。也许他知道,故事不讲完,她就不会停止哭泣。
而故事讲完时,她点了头。连点了好几下。一切都说得通了。所有的线索都连到了一起。Harry看上去精疲力竭,似乎讲述这个故事对他的消耗并不少于聆听对她的消耗,她决定缓和一下气氛。“我想,我出去之后要枪毙的人少了一个。”
他含着眼泪笑了。“我赌你肯定有份很长很长的名单。”
“你们和Vivian还聊了些什么?”
Blank的表情很伤感。“他给了我们建议,”他说。“他当然会给。还有……”他的眼泪就快夺眶而出。“他请求我们救Rydderech博士。”
Ilse感到喉咙又在发紧。“你们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他我们会的,”Blank说,他的下巴略略往前抬了一点。
“很好。”她点点头。“很好。他……他有没有请求你们做别的事?”
Blank瞪大了眼睛。“没有。”
她朝他眯起眼。这样可以稍微减轻痛苦。“哦。好吧。”
这一次他没有笑。但她可以从他的声音里听出被哽咽压制住的笑意。“他知道你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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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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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整天都没有看窗外。
那无关紧要。
在焚化炉里,时间毫无意义。在焚化炉里,每天都是同一天。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现在和过去都没有区别。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死亡都只是一个数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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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0011|1998年##
++ 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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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leen Veiksaar并不经常来拜访。
I&T的技术人员日程很繁忙,而程序员喜欢组成小团体进行社交。除此之外,这位程序员大多数空闲时间都和Blank待在一起。Ilse能隐约感觉到他们俩关系有点紧张,但她不确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她也就没太在意。
Veiksaar现在看上去真的很紧张。看清她眼下大大的黑眼圈时Ilse心想,也许那其实是疲劳。
她胳膊下夹着一份薄薄的档案。“我不该给你看这个的,”她一边说,一边抽出它并打开。
“你男朋友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Ilse微微一笑,然后笑容突然消失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女人似乎没有真正听到她说话。她只是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放在Ilse面前。文字印在老式的点阵打印纸上,字体粗糙拥挤。她立刻认出了它。
她最终开口时,声音显得又细又小。“我能和他谈谈吗?”
Veiksaar摇了摇头。“不行。他们……要求我们……”
“时间异常部,”Ilse突然间无比确定。
对方点点头。“任何情况下都我们都不可以对SCP-5520与5616进行交叉实验。”
她早知道Wynn有个编号,但听到有人把它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恶心。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知道他会想要帮我,”她苦涩地咕哝道。
“//你//能帮帮//他//吗?”Veiksaar的脸越拉越长了。“告诉我,我该说什么,做什么?”
I&T只会派最值得信赖的技术员去操作Wynn与43站的接口,抄录他的呓语,试图平息他的癫狂。这些技术员大多定期接受记忆删除。但从Veiksaar憔悴忧伤的模样来看,Ilse推测她一直都硬撑着。Ilse又浏览了一遍那份文件,叹了一口气。“他看上去很孤独。你们多久让他跟人接触一次?”
“只有在我们需要问他事情的时候。”现在轮到Veiksaar的声音变苦涩了。“或者他问我们的时候。”
“需要时就打一下铃是吧,”Ilse呵斥道,这句话像迫击炮般击中了对方。“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你们真的应该给他找些能聊天的人来。”她不是心理学家,但她还是决定鼓舞一下士气,尽管她们的话题如此绝望。“也许你可以试试让全站点的人轮流摸摸那个键盘。”
Veiksaar哼了一声。“是啊,我想象得出//那样//会有多顺利。”她叹了口气。“主要的问题,除了……呃,除了……你知道的,主要的//实际//问题是他随口说出来的那些机密信息。我处理这档案一个月就拿了十几个临时权限。而且他还一直吵着要见主管——”Veiksaar吞了口唾沫。“Scout主管。我该怎么跟他说?”
她不该这样说的,但她就是忍不住。“你有没有考虑过跟他说实话?”趁对方来不及反应,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他//无权了解那个。但总得有个解决方案吧。”
Veiksaar看着地板。“部长之前搞过一个。”Site-43的人说//部长//时通常指的是//我的部长。//所以,是Rudolph Marroquin。那个叛徒。“监督者催得很紧。它是一种……技术上的东西。”
Ilse暗自记下这件事。也许Dougall能挖出点什么来。或者Allan?“好,如果我能帮上点什么……”
Veiksaar似乎镇静下来了。“不,没关系。我……我们搞得定的。”
这并不是这个女人的错,但这实在太让人沮丧。“要是我不可以牵扯在里面,为什么一开始违反规定也要把我牵扯进来?”
Veiksaar的目光对上了她的。“因为昨晚,他提起了你。”
Ilse感到喉咙发干。
“他说你很孤单,还说我应该来找你。因为……”另一个女人几乎快哭了。“因为我没来赴你的约,你非常想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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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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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她设计、由Dougall见证其建造的一切东西都需要反复接受检查。压力测试,效率测试,等等等等。最初,这些事大多是Dougall做的。
但现在,他们遇到了他们委婉地称之为//工会问题//的情况。
“不是我不讲道理,”这满脸胡茬的大块头对她抱怨道,他的语气和措辞完全就是不讲道理而不自知的那种人才会用的。“你以为我抢了一部分你们的工作。其实,是你们把我//全部//的工作都抢了。”
//而且做得更好,//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她捍卫的又不是她自己的尊严。“Dougall对技术规格的了解比谁都多,”//除了我,//“而且他已经熟悉了制造过程的每个细节。他是监督这些测试的完美人选。”
“是研究。”William Wettle博士挺直了身体,遮挡他下巴的尖尖的胡茬变得没那么显眼了。“复制研究。那是科学的一个独立分支,Reynders博士。我的分支。”
她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招来了这家伙。她还没仔细看过他的个人档案。每次她这样做时,都会感觉越发不安。仿佛她正在做一件不该做的事,而不仅仅是准备要做。“我明白,”她说。
“不,”他说。“我觉得你不明白。我见过那个跟你合作的家伙。我太了解这种人了。我被——”他打了个嗝。“我//非常熟悉//他们的思维方式。他没有一点纪律性。东西坏了,他就把它扔掉,等着看下一个会怎么样。他不会记录数值。他不会保证下一次的条件完全一致。他就只是不断地犯错。而真正的数据只有做得对才能得到。”
“如果我们只是想要结果呢?”她问。
他眨了眨眼。“那你们还能算是真正的科学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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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达成了妥协。她保证会跟Dougall谈谈这件事,并让Wettle给她留一些资料以供研读。她让他把东西放在她的个人宿舍的邮箱里。
下一次他见到她时,眼里充满了某种她不愿去细想的东西,她很确定这是她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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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0011|1999年##
++ 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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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叠纸重重砸在推车上,发出隔着ADDC窗户都能听见的//咚//的一声。“都在这了。”
Ilse低头看着它,然后抬头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高个子程序员。“这是什么,Lyle?”
“叫我Lillihammer博士就行,”年轻人哼了一声。“呃,这么说还是不太对。‘Lillihammer博士’更长些。应该说请//改叫//我Lillihammer博士。我就是喜欢这个发音,明白吧?”
她缓缓点头。“好……可是这到底是什么,//Lillihammer博士?//”
他无比钟爱地拍拍那叠纸。“你要的代码。”
“我要的……?”她注视着最顶端的纸张,看见各种定义好的变量和术语集。“你手写了这些代码?在//纸上?//”
Lillihammer耸耸肩。“有时这样更容易。有时我看到电脑就烦。”
“你可是//程序员//啊。”
“而你是烧炉工。你就不会厌倦吗?”他蓝色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
她皱起眉头。“需要用这代码的是高精度设备。如果你是全手工制作,你根本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编译出来。”
“能的,”Lillihammer打了个哈欠。
“我……”她恼火地摇了摇头。“你看上去像从没睡过觉。你的衣服——”
“我穿着衣服睡觉,”年轻人向她保证。“有几次吧。”
“你没太照顾好你自己。”
Lillihammer批判地审视着她。“//你//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Ilse眨了眨眼。
“嗯。我就知道。”Lillihammer抬头看着天花板。“你有没有想过你毕业之后要干什么?”
Ilse笑了。“//毕业?//那是什么意思?”
Lillihammer叩了叩玻璃。
Ilse再次皱眉。“我不确定有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
“你第一次走进这里面时是什么样的?在我想象中是一个摩登女郎[[footnote]]**译注:**1920年代西方社会中追求独立、反对传统约束的年轻女性群体。[[/footnote]]。”
“摩登女郎?”Ilse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就不是咯。好吧。我想说的是,你在里面已经待了五十多年了。”
“都快六十年了。”
“棒。那你还是不是当初走进那扇门里的那个人呢?”
她过去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肯定不是了。”
“那么等你出来了,你会怎么做?回到你过去的生活吗?你所有的老朋友都不在了。”Lillihammer是出了名的直言不讳,就连Ilse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都略有耳闻。“我想问的是,你这一辈子可有过自己做决定的时候?还是说你只做别人叫你做的事?”
“我……”Ilse咬着嘴唇,寻找着合适的回答。“当然,我满足过一些别人的//期望。//但我认为我主要还是自己在做决定。我认为对于某些人来说,我能这样做很重要。”
Lillihammer咧嘴一笑。“戴帽子的老家伙。没人能说得出他一句坏话。我赌他朝某人开过一两枪,就在这儿,”他拍拍自己高高的额头,“来抵消他的圣人光环。”Ilse微微一惊,但还是让他说了下去。“但毕竟,你是一个……什么时候来着?四十年代?的女人,现在有些事——大多数事跟那时都不一样了。你可以做一些以前不允许的事。而在我们的行业里,限制就更少了。如果有完全的自由,你会做什么?”
说来奇怪,Ilse一直都太专注于逃脱这件事本身,她几乎从未想过在那之后会怎样。当然,现在她立刻想到了。“我要去见一位老朋友,”她说。
Lillihammer挑了挑眉毛。“你还有朋友?还是说那是以前的人形容扫墓的比喻说法?”
她怒视着他。“那//你//毕业之后想要干什么,博士?”
她得到的回应是一声轻笑。“不好意思,女士。我的完美永不毕业。”他两手抚过自己的肋部,她尽力不去注意有没有留下汗渍。“但我想我应该很快会从程序员的工作中毕业。要不就是他们会把我赶出去。”
“我原以为你女朋友是I&T的部长?”这是一种试探。她还是没太弄明白Lillihammer、Blank和Veiksaar三人之间的关系。她甚至不确定为什么她要在意。
“我原以为她是我女朋友,”Lillihammer耸耸肩。他看上去完全不觉得困扰。“现在我在考虑其他选项。”
“是工作?还是女朋友?”
“干嘛,你相中我了?”Lillihammer又叩了叩玻璃。“我不搞远距离恋爱,除非是我自己选的。”
Ilse叹了口气。“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没人喜欢跟你说话了。”
“这听起来像我会说的话。我把你带坏了。”他顿了顿。“嘿,你懂一点模因学的,对吧?”
Ilse斜眼瞪着他。“一点。当然。”
“它怎么样?”
这一次,她不需要思考。“我恨它。”
“嗯哼。”他的语气和表情让她无法断定他真的听到了她的话。“那是我正在考虑的offer之一。你认识Del Olmo吧?这人怪透了。”
“不,我不认识Del Olmo博士。”这让她一时语塞。主席和部长们不在窗前轮班的名单里,但他们大多数人还是不时会来看看她。然而,模因与反模因部的主席却一次也不曾出现在她的窗前。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嗯。也许他不喜欢你。”
“我想象不出这是什么原因,”她由衷地说道。“但是人有时确实会对别人产生不一定合理的看法。”
“我深有体会,”他神秘兮兮地回答道。他随意地拍着代码稿。“话说,这些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你在研究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如今这句话她能说得如此轻易。她说得太多了。“但我以后可能还会需要你帮忙。你还有什么别的项目在忙吗?”
这是第一次,她注意到这程序员眼里闪过一丝掩饰的神色。“我也不能告诉你。总之……”他熟练地重新戴上伪装的面具,捶了一下文件以示强调。“签字,送达,没密封。因为找不到足够大的信封。”他从眼角余光里瞥到了什么,戏谑地一笑。“现在它是你的代码了。猴子来喽!”
在他离开窗框的同时,Dougall从另一侧走进了窗框。她的搭档望着远去的瘦高身影,然后低头看向推车。“这是什么?”
Ilse尽力挤出友善的笑容。“你打字的水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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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输入代码时干别的事非常开心。
用投影仪检查结果,揪出他所有的转录错误,这就没那么开心了。
Wettle一定会对这项特殊的复制研究很感兴趣,但这样她首先需要告诉他这是为什么。考虑到那将会证明他是正确的,她当然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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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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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走过她窗前时,她没有认出他。在Site-43有几类人——//类//这词无疑用得很对——是从不会有人多加注意的,而他就是其中一类中的一员。但是第二次,她恰好抬起了头,而他恰好低下了头,从特定的角度上,她看了出来。
他的下巴没那么有力,体形也更瘦弱些。他没有那种自信,却充满不安全感。而且他看上去完全不懂如何使用那个一文不值的拖把。
她看得出为什么他哥哥会觉得失望。原因不止一个。
他抬起头,看到了她,很明显地吓了一跳。拖把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该死,//他的口型这么说道。//嗨,//他挥了挥手。
她也向他挥了挥手。
//没看到你在那儿,//他在说。她点了点头。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向地板,耸了耸肩,大出她意料的是,接下来他笨拙地敬了个礼,然后拖着脚步沿走廊走远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来捡他的拖把。他羞涩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再次从窗框中溜走。
他不知道她在这里,她意识到。也不知道她是谁。
她发现这是世界上最招人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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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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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已经不再计算年份。没有什么东西能纪念它们的流逝了。
在外面的某处,在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小小墓地里,在他的朋友和同事简朴的小小坟墓的环绕下,长眠着一个男人,他的守望已经结束。今夜,她在怀想着他。她深爱的死者又多了一个。
地下室太深,楼上的欢庆声无法传到这里。她看着时钟的指针渐渐挪向那个毫无意义的时刻,叹了口气。她认定,回去继续工作也能算是一种纪念。
然后有脚步声传来,接着Dougall出现了。他拿着两杯香槟,把它们放在投影仪顶上。“我不喜欢派对,”他说,仿佛在解释什么似的。
她点点头。“我没办法喝到那个。”
他看了一眼表,也点了点头。“没关系,我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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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够好,但却有它自己粗糙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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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0011|2000年##
++ 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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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这里面没有任何欺诈的成分。
他们设计的每一个部件都做好了它的本职工作。高科技测量仪器。高效转子。主频更快的处理器。这一大批设备让基金会目前使用的设备水平有了明显的提升。她的一些原型机已经在世界各地的站点中计划投入量产。没人能说他们是在为个人兴趣浪费资源。
至于这些功能齐整的科技产品每一件都是她几十年来一直渴望的某项测试的一个组件,这个嘛……反正也从来没人问起过她不是吗?
“Du今天说了件有趣的事,”Dougall说道。从某个时间点开始,“Du”指的不再是父亲而是儿子。Ilse并未注意到这一转变发生在何时,但那并不重要。他们做的基本是同样的工作,只是年轻的那个作风要优雅得多。
“哦?”她知道她需要回应一下才能把对话推进下去,即使//他//知道她正在为他们的下一个幌子费尽心思地做着计算。
“他说他和他爸爸一点一点地造出了核心。一个部件接着一个部件。项目的资金枯竭时,他们就接一些其他项目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他们精挑细选,这样那些项目的成果最终会回馈到核心当中。他们通过模块化建成了它。”
“嗯哼,”她说,然后她终于看向了他。“哦。”
“没错。那绝对不是随口一提。”他脸色严峻。“你觉得他会告诉别人吗?”
她想象着Qiang Du,坚信Ilse所做的事可能是人类在错误的方向上迈出的一大步。她想象着他告诉他儿子时的情景。她又想象Xinyi Du,一边向父亲学习,一边每天承受着父亲尖刻的消极攻击。“不,”最终她说道。“我觉得他不会。”
“那就够了。”Dougall总是乐于把焦虑转包给别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工作平板,哼了一声。“他们一小时内就能重启快速成型机了。那些数值算得怎么样?”
“不如你的嗓门响,”她呵斥道。
“你们俩嗓门都挺响的,”Dougall身后有个细细的声音说道。
他转身时差一点摔倒,伸手撑住玻璃才稳住了身体,//砰。//当然,要撞破它恐怕只有坦克才做得到,但她还是为此有点讨厌他。
有一个小女孩靠在墙上,就在她那排证书下方。她非常小。又瘦又矮,像镜头上的污点般不起眼,大概只有七八岁年纪。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们现在招的人可真年轻,//第二个念头则和Sokolsky有关。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Dougall厉声说,Ilse了解到了她的搭档从未展露过的一面,尽管这不算太出乎她的预料。
“我是Billie。”Billie来回打量他们两人。“你们是谁?”
“我是Ilse,”Ilse说,与此同时Dougall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不点耸了耸肩。她的肩膀瘦骨伶仃。“我就住在这里。”
“我也是,”Ilse说,与此同时Dougall打了个响指,说:“是Forsythe的孩子。”
“嗯?”Ilse说。
Dougall转身背对着孩子,彻底挡住了她。“我们的一个护士。她的孩子病了,所以就住在这里。”
Ilse比划着示意Dougall让到一边。他过了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照办了。Ilse凑上前,鼻子几乎贴上玻璃。“你病了吗, 孩子?”
Billie再次耸肩。“我妈妈是这么说的。”
“你怎么了?”
“我不能到外面去。”
Dougall看着Ilse。“免疫失调,”他低声说。
Ilse点点头。“那可真没劲。我也不能到外面去。”
Billie的眉毛凑近了鼻梁。她有个小猪似的翘鼻子。“你也病了吗?”
“算是吧。”Ilse看着Dougall,他翻了个白眼。“是的,我觉得可以这么说。”
“我总有一天会好的,”Billie信心十足地宣布。
Dougall笑了笑,Ilse也对他笑了笑。“我也是。”
“我妈妈不是这么说的。”
Ilse的目光跳回那孩子身上,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的事她也不是这么说的,”Dougall低声说道。Ilse突然注意到他实验袍和真丝衬衫下的肩膀已经拱了起来。
小女孩盯着他,两颗眼睛就像小小的棕色星球,然后她转身跑开了。
Ilse从没同时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感动和愤怒。她很庆幸他们之间还有层玻璃。
要是没有它,她不确定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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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0011|2001年##
++ 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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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几分钟,她没有认出这个高挑的女人究竟是谁。
不是晃眼的实验袍,尽管它确实没帮什么忙。它只是告诉Ilse她面前的是一位模因学家,而且不在她认识的那些之列。不是那张脸,尽管它本应该是,即使发生了那么多改变。不是身高。不是头发的颜色。
最终,是那种态度让她恍然大悟。
“等一下,”她说。原本的咨询已经被抛在了脑后。“你是……Lillihammer?”
女人大笑起来,声音洪亮,露出成排的雪白牙齿。她整个身体都在欢乐中颤抖不已。“真是什么东西都瞒不过你,是吧?即使这东西有六英尺半高,带着彩虹里的每一种颜色。”
这//的确//是Lillihammer。体格比例还是一样的,即使线条变得有些陌生。蓝色的眼睛和珊瑚色的头发。高傲的下巴轮廓。笔挺的鼻子。轻而易举地解决技术难题的姿态。“你到底,呃……”
“发生了什么?”Lillihammer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成为了我,很显然嘛。”她用长长手指末端的长长指甲点了点窗户。“轮到你了。”
“什么?”
“从茧里出来,”模因学家笑着说。“你已经酝酿得够久了。”
[[=image https://scp-wiki.wdfiles.com/local--files/64-idiosynchrony/OT_64_Lillihammer_Lean.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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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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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就更容易去看清接下来的每一步。去规划从这里到那里的路线。去领会他们还有什么事要做。
这些大多都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她过去也做成过不可能的事,她自己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存在。
他也是。
当他本能地回避以某些特定策略来探究Zwist已归档的密语术时,她暗暗记在了心里。当他避而不答她关于逆模因伪装和强迫性语言的问题时,她开始核对内心的清单。当他坚决拒绝消解某些已收容的超自然物件、声称其中存在她不知道的安全隐患却不愿透露具体原因时,尽管他们达成了谅解,她心里还是有了定论。
所以现在这个线索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一名非常年轻的应用神秘学部研究员沿着走廊不知是要去往哪里,恰好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就在擦肩的一瞬间,她黝黑的脸颊涨得通红,而Dougall刻意地移开了目光,靠在墙边耐心等待的Stacey Laiken却似乎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image https://scp-sandbox-3.wdfiles.com/local--files/47-past-caring/OT_64_Dudo.jpg]]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Dougall Deering根本不是什么巫师。
他是一个//giftschrei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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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http://scp-wiki.wdfiles.com/local--files/the-b-b-decommission/Asterisk43.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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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考虑过告诉Allan。她挣扎了好几天。
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可算松了口气。
//记住,总是有一些信息我可以了解,却不允许透露。//
主管早就知道了。
这并不令人欣慰,但或多或少澄清了她的责任,那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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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http://scp-wiki.wdfiles.com/local--files/the-b-b-decommission/Asterisk43.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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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0011|2002年##
++ 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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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需要一个对象来做一次预演。
他们还远没准备好正式进行实验——设备大概只造好了一半,没多少数据是彻底筛查过的,而她每天还在补充新的重要变量——但是到了现在这一步,再不掌握一些切实可靠的东西,他们很难取得有价值的成果。
“是不是应该用价值中立的东西?”Dougall说出自己的疑惑。“小的东西?”//我们俩都不在乎的东西,//实际上他是想说这个。
她摇摇头。“它必须是我们可以测量的东西。自身包含数值的东西。必须是我们已知的数值。可以在事前和事后分别测量的数值。”
“哦,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她几乎为他能如此清晰地表达感到骄傲。她带着他走过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应该是背着他,//她心想,然后为这不经意的影射羞红了脸。“如果我们改变了过去,我们怎么知道它改变了呢?我们的旧数据不会变得和新数据相符吗?”
“我们已经解决了悖论的问题,”她提醒他。“我们还确认了ADDC不受外界时间流的影响。”
他眨了眨眼。“我们有吗?我是说后面那一半?”
“哦。”她抿起嘴唇。“我想那是我一个人干的。呃。”在他锐利的逼视下,她解释了她是如何向Site-17的深井申请查看了过去五十年间的五次知名现实更替事件的资料;那里的系统有极强的加固,即使整个地球都发生了本体论偏移,深井也依然会维持原样。之后她比对了所得的结果和自己的记忆,确认了一个她早已知道的逻辑上的事实:她自己就是一个深井,一头永不忘却的大象。
“好吧。”看得出来,他因为被排除在外而不太高兴;她依稀记得自己并不希望他关注这个次要研究课题,因为他实在不擅长一心多用。//而且他还需要吃饭,睡觉,以及背着未婚妻偷情。人人都应该加入焚化炉隐居计划。//“就这些吗?”
“这个嘛。”她真不想说出这一部分的解释。要是别人告诉她这个,她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实际上,我还记得一些连深井都不记得的事。有可能我的记忆比亚稳态还要稳定得多。”
这真的很值得称赞,他蒙对了最合理的反驳点。“你怎么知道那些多出来的记忆不是现实更替//制造//出来的?”
他做了她会做的事。于是她以同样的方式回报。她耸了耸肩,说:“我就是知道。”
他眯起眼睛,但没有抗议。“我想那就行了。”
“那么,”她用伪装极好的欢快语气说道,“该用什么呢?你想到什么没有?”
他思考了一会,然后显然放弃了。“没有。我关心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都没那么重要。”
这话语几近悲哀,她感到心里涌起一丝同情,不论跟她说话的到底是谁。“呃,好吧。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东西。”
“你当然想到了。”这完全是评论,不带一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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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cell style="border: 1px solid black; background-color: #F5D8E0; padding: 12px;"]]
**事故AA-2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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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l style="border: 1px solid black; background-color: #FFFFFF; padding-right: 12px; padding-left: 12px;"]]
**日期:**1960年6月18日
**记录员:**研究员Falkirk, Edwin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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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l style="border: 1px solid black; padding-left: 12px; padding-right: 12px;"]]
**概要:**1960年6月18日18:21,Wynn Rydderech博士在[已编辑]的协助下进行了一次未登记(而且可能未经批准)的奥秘物质实验,期间他暴露于一场可能致命的灵质碎屑爆炸。[已编辑]掩护Rydderech博士避免了暴露的最严重后果,但两名对象事后均需接受深切医疗护理,而且目前尚不能排除产生永久性连带效应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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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l style="border: 1px solid black; padding-left: 12px; padding-right: 12px;"]]
**建议:**我建议立即通报批评Rydderech博士,禁止[已编辑]插手SCP基金会事务,并由我本人以Site-01和监督者议会联络人的身份对Site-43的运营展开全面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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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gall盯着打印出来的文件。“你确定这是你要的?”
“如果这就是我要你去找的那份的话。”现在互相挖苦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没有恶意,至少在她这边没有。至少,这让他们保持着诚实和警觉。“这是Wynn最严重的一次暴露。”
Dougall思索着。“你认为就是这让他变成了那样?”
“有可能。反正肯定没有好影响。而且我们已经发现奥秘暴露和迟发性本质促动之间很可能存在关联。”她讨厌自己语调中暗含的乞求。//求求你用我的方式来看待它。//即使她对他使过一些威胁和哄骗的手段,她还是需要他出于相对自由的意志站到她这边来。“就算这不是让他崩溃的原因,它也//是//一个可测量的事件。如果这份记录有变化,不论是什么变化,我们就会知道我们是对的。”
从他的头开始移动到这个动作化为一个点头,仿佛经历了永恒般漫长的时间,好像她真能衡量这种东西一样。“行吧,”他说。“这说得通。你一定很想念那家伙,对吧?”他把文件放回文件夹。在基金会,一切打印出来的东西都有一个文件夹。这既有象征意义又有实际意义。“都过了三十年,还在纠结当时发生的事。”
她把脖子向后缩,重新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三十年了吗?”她吃惊地笑了。“//老天啊。//都快四十年了。”
“我敢打赌,你肯定觉得走进那扇门就像昨天的事。”Dougall指着门。
“不。”她移开目光。“那感觉跟它实际发生的时间一样早。”
当然,这是谎言。现在他已经很熟悉她,所以他可能知道它是。
只是他不知道真相究竟在它的哪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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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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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它足够简单了。
而在那之前,他们需要设计一套显微镜/显宏镜组合,不光要能测量玻色子、夸克和波长,还要能测量反粒子、反波和量子微粒。他们需要开发能在四维空间中运作的三维成像技术,并将其与原本为监控空气过滤器性能而设计的软件相接,以创造出ADDC内每一寸空间随时间变化的完美地图,虽然那里的一切凝固在一瞬间,但与她互动过的东西是例外。每一次颤动,每一次突发奇想,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一些变化,他们需要用奇异值、向量和碰撞去定量和定性。当那个异时性球体的反质量终于显现无疑,当他们证明了它看似消失其实只是反转到了一种更难理解的新状态,他们又需要用一套完全不同的标准,将一切向前倒推,来逆向工程出原始的物质,为了开发出这套标准,他们用Qiang和Xinyi Du梦寐以求的那台强大的超级电脑跑了好几星期的模拟。然后他们需要设计出能只通过一个单一的矩形入口正常发挥作用的3D激光测距笼,//再然后//他们需要设计一种灵体光谱仪,识别球体的奥秘能量,再将其转换成电磁波,用实际的光谱仪来识别。//再然后//他们需要在奥秘消解系统现存的奥秘流质准确找出合适的成分配比,催化出近似的物质,利用应用神秘学部的六种监测和过滤系统精确地将它提炼成足够接近那个球体成分的物质,以供他们测量,分析,并真正理解它的本质。再然后他们还需要建造一个与1942年的ADDC的尺寸和材料成分完全一致的测试室。
然后,他们需要制造一台反应引擎,让这物质反向经历原本的物质在焚化炉炉芯绽放的过程,这样它就会收缩至不存在——这一次,是真正的,实际的不存在。但只是现在不存在,因为DUAL核心的模拟容许他们精确定位过去的某一时间点,让它在那时重现——或者确切地说,诞生——而在它的内核里,携带着一份经过精心计算的载荷,足以中和那次差一点杀死Wynn Rydderech的奥秘溢流。
他们还需要考虑到地球绕太阳运转和太阳绕银河系核心运转的因素。以及宇宙膨胀。以及板块漂移,侵蚀,温度,以及另外五百一十一个变量。
在最实际的操作之外的所有方面,“他们”实际上指的是Ilse一个人。在暗中,有时甚至只是在头脑里。大部分的事她已经筹备了几十年,否则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但这一切的成功仍然不亚于奇迹。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必须乍一看只是解救她脱离牢笼的又一次尝试。一切都必须是有理由的。他们要编造出一整套逻辑来解释这是什么,它能做什么,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以防有人问起。
但没有人问起。
而到了最后,它真的非常简单。
仅仅需要按下一个按钮。
这是最后一件——如果运气好的话,将是她今生的最后几件之一——Ilse不靠Dougall Alton Deering就做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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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她只能间接地得知事情的过程。这一次甚至都没有无线电连接来让她有哪怕一点的参与感。她只能相信他们的程序,祈祷那个男人能做到。
Dougall按下了那个按钮。
在那个玻璃钢笼子里,那个球体缩小到了无物,比起坍缩来更接近逆向的爆炸。正如他们期望的一样。正如她所预言的一样。
他几乎是蹦跳着前往文献与修缮部,他拿着Rydderech的事故报告出现时,那种兴奋仍未完全消散。他当然已经在路上读过它了,但是他当然并无资格了解他们刚刚取得了多么辉煌的成功。
没时间做幻灯片了。他知道假如Ilse Reynders能够死去,她会愿意为看到这结果而死。他可能是个虚荣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他可能傲慢,他甚至可能冷酷,尽管很少是出于故意。但就像基金会本身一样,他从来都并不残忍。至少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不会。
也许在他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在想这个——想那些他告诉自己他无法控制的事。他会在他的想象中告诉Stacey,或者那位他宠爱的小研究员, 这就是那种事。这不是他的错。
但当时他的心思显然在别处,因为当他得意地把那份报告拍在玻璃上、等待Ilse读完它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单纯的错误也可能是一种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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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Osobist在http://scp-ru.wikidot.com上为"Внутренние службы"创作的图片,遵循CC BY-SA 3.0协议:http://scp-ru.wikidot.com/list-of-foundation-s-internal-depart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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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系列的插图参考了由DAZ Studio创作的资料。此外,以下角色的图片还分别使用了下列摄影作品作为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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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链接:** 如下。
> **图像名:** Philadelphia Pride Flag
> **图像作者:** Government of Canada
> **授权协议:** Public Domain
> **来源链接:** [https://en.m.wikipedia.org/wiki/File:Philadelphia_Pride_Flag.svg Wikimedia Commons]
> **图像名:** Lake Huron Drainage Basin Map
> **图像作者:** Philadelphia City Council and Tierney
> **授权协议:** Public Domain
> **来源链接:** [https://www.canada.ca/en/canada-water-agency/freshwater-ecosystem-initiatives/great-lakes/great-lakes-protection/maps/lake-huron-drainage-basin.html flickr]
以及Osobist在http://scp-ru.wikidot.com上为"Внутренние службы"创作的图片,遵循CC BY-SA 3.0协议:http://scp-ru.wikidot.com/list-of-foundation-s-internal-depart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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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其他图片:
> **图像作者:** [[*user HarryBlank]]
> **授权协议:** CC BY-SA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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