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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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记忆是一层轻薄纷繁的，覆于脑上，隐于行径的网。它错综复杂，不知其源，亦不可寻其终。而现在，它将永远地在那里，在每个人脑海中深囚**##[[/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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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ltale站在21号站点的天台边缘，前倾着身子倚着栏杆，看不远的铅灰色天空上有云闪着白光。一阵寒风吹过，他颈上黑白条纹的针织围巾微微飘动，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愈发握紧手里的卡布奇诺，送到嘴边灌了一口，暂留口腔的液体凉透。
目力所及之处，似乎有无名的悲伤，痛苦和迷茫在积聚氤氲，掩盖在寂寥的灰色幕布下。
和从前一样，Dr.Altale仍然喜欢一个人在天台观望，手里依旧是他最喜欢的咖啡，然后一个人安静地整理思绪。只是现在他不知从何开始，太多的东西，包括他为何加入基金会，他因何去到52号站点，又如何在此工作。所有之前明明不得不或是选择忘记的东西现在不能不想起，如同货物乱糟糟地堆满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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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人们不能再选择忘记，尽管他们逃避着铭记**##[[/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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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狼藉深处，Dr.Altale分明听到熟悉得不行的声音，只是那关切的话语在此刻显得不合时宜而满载嘲弄的意味。
“Altale，你该去接受心理咨询了。”
“闭嘴。”
Dr.Altale低呵出声，那人耸了耸肩，往天台那边悠然地走去，跨过栏杆，坠下去。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提示音，今天的备忘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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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0，Site-CN-34，心理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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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备忘’，这东西该改改名字了。”
他这么想着，端着空掉的纸杯意犹未尽地拐下楼，望了一眼那人消失的地方。天空中开始有细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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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人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重视过心理咨询，即使那仅仅意味着短暂的释然，仅仅是几句意义不大的交心，又或是饮鸩止渴**##[[/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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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Hannah。”
当Dr.Altale走进Dr.Hannah装修得亮堂而相对温馨的办公室时，他主动去寻向来是放在她桌上的SCP-CN-521，然而现在它不在那里。笔记本电脑后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Dr.Altale，你有什么事吗？”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微微眯着眼，搁在一旁的手握紧了些。
“每两周例行的心理咨询，我想你记得的。”
“当然记得...不可能忘记的，嗯，请进来坐下，稍等，我得找找上次的记录。”
她报以简单的微笑后，在一旁堆叠如山的文件夹中翻找着。Altale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轻轻抚摸着淡蓝色皮革的椅背，Hannah的声音传出。
“我们上次是聊到哪里来着？”
“那个声音。”Dr.Altale不假思索。
“哦，你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个人，Endrole...啊，找到了。”
Hannah从中抽出文件，固定在书写板上，抓过桌上的钢笔，走过来正待坐下时，又想起什么地搁下板子。
“抱歉我给忘了，一切还是要按流程来，不是吗？”
她往玻璃杯里注水，将半杯清亮的液体放在Altale面前，终于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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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但是他们不曾想到，引导自己的人早就迷失在记忆汪洋，无灯塔可寻**##[[/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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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nah，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是那些来咨询的人，太多了，一个接一个。不过也正常，像你这样多少掌握些心理治疗技巧的人都无可避免，他们又怎么逃得掉？”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责备的意味，Altale当做是自己意会错了，因为面前的人正看着写过数行的笔记，微微皱眉。
“SCP-CN-521，它不在你桌上了。”
Hannah回头看了一眼被文件占据的桌子，勉强地笑笑。
“不少来咨询的人，他们总是用一种渴望得近乎疯狂的眼神看它，好像它的安抚作用有益于缓解那份繁杂记忆带来的压迫一样。所以我把它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她的目光微微游移，然后重新看向Altale。
“那么，我们开始吧。”
“好...”
Altale喝了一口水，那确实只是普通的水。
只是Altale不知道，在他离开办公室后，Dr.Hannah按下了八位密码，打开了放在桌下的保险柜。SCP-CN-521独自在里面，液体满盈，她极其小心地将它拿出，犹豫着拿下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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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于是聪明的人们开始寻求代替品，顺理成章地想到药物。固态的，液态的，气态的**##[[/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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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ltale在Site-CN-34的楼道里漫不经心地走着，前面的走廊拐出五个穿着橙黄色制服的D级人员。他们并列走来，脸上困惑而不安，其中一个低着头，一个一直咬着自己的指甲，有安保人员在他们身后。
Dr.Altale停下，转身看着他们走过，身后忽然响起洪亮的声音。
“嗨，Dr.Altale。”
Tictoc，负手站在他旁边，目光固定在那群D级人员身上，直到一行人乘电梯消失不见，才又开口。
“那是送去实验新药物的D级，MEDD的那些人觉得这次成功性很大。话说，你们那边也在进行同样的内容吧？”
“是的，还不少。”
研发记忆删除药物，这是基金会目前最重要的工作之一。记忆抹除药物研发部门（MEDD），这个名字可笑却无比重要的部门被抬得很高很高。大量D级人员无条件地参与实验，然后失败，然后处决。人们满怀希望，然而福音未至——至少现在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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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只是，有人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大脑搅地天翻地覆，如同黑白相织成灰一般吗**##[[/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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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Tictoc你考虑过改造自己的大脑吗？”
Tictoc听罢，看了看身上的机械构造，若有所思地摩擦着下巴。
“这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现在技术还不成熟，而且危险性过高，更何况，基金会那帮家伙是不允许这样做的。”
他打趣地说，忽然又严肃起来。
“倒是你，如果他们的药成了，你愿意接受吗？”
“我想不会。”
Dr.Altale的回答很直接，Tictoc拍了拍Altale的肩膀，迈开腿往Dr.Hannah的办公室走去。Dr.Altale站了一会，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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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所以，原先的安全等级形同虚设，大量文件曝光，大批档案降低安全等级，所谓秘密，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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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ltale已经回到办公室，静静地想着几个月来的种种。
我们保护，保护那些目睹异常而恐慌的人群，将他们全部收集到对外宣称精神病院的基金会设施，努力而小心地恪守着脆弱的平静。
我们收容，收容那些我们永远铭记着的异常，将那些变本加厉四处蔓延的藤蔓斩断，徒留一颗破碎的心。
我们控制，控制着我们自己，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我们保护，我们收容，我们控制，多么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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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而我们终将迷失**##[[/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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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着一只小小的黑色U盘，Altale现在正斜眼看着它。然后他把玩着，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金属外壳在光线下反射高光。里面的内容是他自己准备的，只是他一直不确定要不要这样做。
“你好像很犹豫。”
Endrole在他身后踱步，Altale默不作声。
“所以你还在担心什么呢？理论成熟，操作可行，技巧得当。这可比用药好多了，你只需要，把它插进电脑。”
Endrole善意地劝说，然后他退到一边，看着Altale把U盘插入，读取内容，里面是一份音频文件。
拉开抽屉，Altale从里面拿出一盒小小的药片，取出一片后就着桌上的水吞服。他靠在椅子上，仰着头，重心后仰，抬手敲下键盘，音频正常播放——
“现在，你的眼前是基金会的标志……它在慢慢地旋转，越来越近……你感到有些疲倦了，想稍作休息。那么，听我说吧……”
……
“现在，你将会记得我告诉你的所有，你可以醒过来了。三……二……一……”
音频结束，Dr.Altale睁开眼睛，微微感到眩晕。他伸手触碰到杯子，将剩余的水饮下后，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慢慢站起，挪动到窗前，伸手拉开了闭合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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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 larger]]##gray|**欢迎来到，美丽新世界**##[[/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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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何时已停，窗外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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